第30章 ☆、塵埃落定

齊郡王今日在家休息,沒有去禮部晃悠找點事情做做。當然,以他的資歷,就算是把所有分內之事全部派給下屬也沒什麽的。本來禮部不是個重要職位,但是人家很會做事,對一些老資歷的官員都有些恩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來找他的人從來沒斷過。

可是今日齊郡王卻沒有接待任何人,最近兩個月,那種迫在眉睫的心悸之感就沒斷過,即便是睡覺也不那麽安穩,總感覺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要被人揭發出來。他自己本來沒想投靠異族的,可是誰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呢?

十幾年前,自己因為傷了身子,只有齊越一個孩子,苦心教養大,結果卻成了廢品。府裏的事情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唯一的嫡子這樣暴烈又不懂掩飾的脾氣,要不是自己出手給小兩口善後,早就被人發現越兒的癖好了。孫子也不頂用,也是陰森森的性情,看着就不讨喜歡。本來齊家已經沒指望了,當初的自己卻在先祖劄記裏面發現一個被深深隐藏的秘密——齊家是異族出身。

異族,這是全大越朝的百姓聽見都非常厭惡痛恨的種族。他們生長在邊外,時不時侵擾關內的國土,劫掠百姓,要不是十幾年前方詢将軍的橫空出世,怕是整個大越朝都處在異族的陰影之中,大越朝的人民和異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可是齊家卻是異族中王族的血脈,是一位尊貴的王子與下賤的女奴隸一夜之歡的産物。混血兒是異族的禁忌,所以齊家先祖很早就被抛棄,和自己卑微的母親東躲西藏勉強茍活。當他長大的時候,他唯一的願望就讓自己的父親瞧瞧自己的能耐,于是加入本朝世宗的軍隊,成功的掀翻了前朝的統治,并因軍功封侯。

可是因為戰時受了傷,齊家先祖沒多久就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尊貴的空頭爵位。在他兒子長大後繼承爵位之後,就有異族的探子找過他,想讓他與異族裏應外合打大越一個措手不及。只是因為繼任皇帝對武将之後的忌憚,一直未得到重用,這個計劃也就只能擱置了,隐藏在一本發黃的古書裏,漸漸被人遺忘,後來因為家主意外死亡,這個使命也沒傳下來。

不巧,幾十年後,他的孫子齊郡王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再加上現任的異族首領從血緣上來說,正是他的親堂兄弟,要是自己能夠成功瓦解大越,功勳一定少不了。于是年輕的自己找到當時聯絡祖父的那個探子藏身的地方,正式投靠了他們,并借着自己職位和人脈的的便利,幫助他們制造更多像他一樣的混血、訓練密探,效果卓越。

可惜去年被鄭丞相發現動靜,派自己兒子去調查,等他發覺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後來下的劫殺令也沒有成功滅掉鄭昊的存在,只能将一切轉入地下,計劃也延遲了許多。

上次自己書房出事,自己就覺得可能暴露了。可是兩個月過去了,朝中一點動靜也沒有,風平浪靜的情況讓他稍稍放下了心,可是今天那種危機感卻越來越強,讓他坐立難安。

等到幾個戴着面具的禦林軍将士來到了他的面前,給他戴上枷鎖押下去,一切塵埃落定,他知道,他完了。

不顧全府老少男女凄厲的叫嚷聲,冷酷的軍士很快将府裏所有人都聚集在大門前面狹窄的院落裏。此時府裏的人才算是衆生平等,不管是衣着華麗的姨娘、世子妃,還是樸素簡單的燒火丫頭和馬車夫,所有人都趴伏在地上,形容狼狽,面露恐懼。

有的女人因為在被抓住的時候還反抗激烈,被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情的士兵辣手摧花,臉上或者身上直接留下了青紫的印記,鬓角紮好的頭發全部散了,看着竟像是一個個難民惡鬼。那個脾氣古怪的齊晟被人從角落裏揪出來,哭得稀裏嘩啦,全然沒有當時直接動手打人的猖狂。但是此時他的父母都自身難保,又怎麽會在意他呢?

齊越在正常的時候一向惜花,此時被壓在堂下跪着的他面露不忍,看着遭遇不幸的女眷,氣憤地沖首領喊道:“她們都是些無辜的弱女子,你怎麽敢這樣狠心對待她們?!”

那個從始至終不動聲色的年輕首領終于笑了出來,拍了拍手上沒沾一點血跡的掌心,眼睛上下掃視齊越,以一種極其浮誇的聲音說道:“原來前世子齊越是這般看不得女子悲傷的人啊!怎麽我在天牢裏查到的你的資料全是一些血跡斑斑的罪證啊!你這個僞君子也敢和我說狠心!真是笑話!你府裏悄無聲息沒了的侍妾是怎麽死了,你還不清楚嗎?”

齊越面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僵持着說:“你說什麽?我怎麽不知道,這府裏女眷多了,少了誰我怎麽可能一清二楚……”

“哦,是這樣啊!齊世子,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麽喜歡狡辯的人,不過進了大牢,再硬的嘴也得被我敲碎牙齒,收拾你的機會多着呢!不急一時,不急一時啊……”男子輕蔑一笑,不看聽見狠話後齊越蒼白的臉和世子妃瞬間軟倒的身體,扭過頭對着看他熱鬧的手下吼道:“你們這群人是沒吃飯嗎?怎麽抄個家還這麽慢?再不趕快,回去加練五十裏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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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頭!五十裏我們會死的,我們很快就好,求放過!”一群士兵在聽見噩耗後都在哀嚎,試圖打消頭領突如其來的玩笑想法。在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他們紛紛将狠辣的眼光投向地上的罪犯,裂開嘴笑了,像是即将吞食人血肉的妖怪,一股兇悍之氣散開,院子裏本來還有的斥罵、侮辱的動靜全部消音。

這一場抄家整整進行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天色已經黯淡,全部工作才進行完畢。一箱箱珠寶首飾還有賬簿什麽的都被擺在一旁,等着戶部的人前來查驗;府裏所有簽了死契的下人都被捆到牢裏,到時候自然有人計算罪名一一秉公處置。沒簽死契的人有的也被抓了進去,有的則是被放了,一個個或感激流涕或絕望無比,也都沒有人在意。

當然那些主子們一個沒放過,都被送進了大牢,路上還有人專門看管,就提防有內應在路上劫走他們,畢竟齊郡王經營了那麽多年,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放任這個人活着對于異族就是最大的危機。那些本來隐藏的嚴嚴實實的齊家暗衛也都被武藝高強的禦林軍一刀砍了,就算是下手輕些沒死,也都自己咬碎嘴裏的毒、囊,來不及留活口。

偌大的齊郡王府就很快成了一座無人區域,大門也被貼上封條,被官府回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發賣了。齊郡王府的匾額也被摘下來,随意丢棄在路旁,因為上面鑲了金子,還被一群乞丐哄搶,很快,什麽痕跡都沒留下,就算是那塊木板也被人帶走回去燒柴火,這就是它的最後的結局了。

飒飒的秋風吹過,刺骨的風直接冷到了骨子裏,路邊老槐樹枯黃的葉子晃晃悠悠地掉了下來,被拽得打了幾個轉,落在了王府的臺階上,很快就積了一層,只是會打掃它的人都已經消失了。

夜色籠罩了大地,這條街上沒有人經過,但是在京城裏,暗流卻在湧動着,齊郡王家的事變傳到了各地,動蕩在黑暗深處孕育。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以為已經沒別字了,然而今天發現我把人家父親和兒子的名字搞錯了。[笑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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