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淩雲鈞小時候其實是個很活潑的小子,可自打他遇見了舒硯,他就不活潑了。
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姑娘,只覺得她是天上最皎潔的月光,不可亵渎。
最後,他想了辦法,跟她定了婚事,他如願以償。
可沒想到,她并不愛他,新婚那夜,他把她送入洞房後,看着她獨自給自己取下鳳冠,在梳妝臺上飲酒,随後吟了一首詩。
而偏偏那上一首藏頭詩。
謎底就是王慧綸。
天知道他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他藏在心裏,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妻子,居然愛着王慧綸。
那麽驕傲的他,在那一瞬,被擊潰地遍體鱗傷。
他離開了,他不想自己卑微地去面對,也不想去強迫她,就這樣期期艾艾三年。
表面上,他不見她,可他其實常常回京,回回悄悄地躲在牆頭,看着她一個人吟詩作畫,百無聊賴。
也會把自己精心挑選回來的東西,交給管家,僞裝成從市面上買回來的。
他親眼所見,她對他買的東西不感興趣,可如果偶爾一次,她能玩一下他送她的玩意兒,他會暗暗高興很久。
看的出來,她在淩府是不開心的。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但想要他放手不可能。
他想磨一磨吧,過幾年等王慧綸娶了親,她該死心了,他再把她的心把握住。
可惜,上天沒給他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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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她死了,死的極其冤枉,是他唯一一次帶着她去寺院上香路上,她被一顆核桃給活活卡死了。
老天爺是有多厭惡他,居然在他準備示好,嘗試着跟她相處時,讓她在他眼前活活被卡死而去。
怪他壞了她的姻緣嗎?
如果沒有他,她應該是會嫁給王慧綸的。
淩雲鈞每每想起,臉上就布滿了戾氣。
他這輩子沒輸給過誰,唯獨輸給了王慧綸,他霸占着她三年,可人家王慧綸卻得到了她的心,那是他求而不得的奢望。
所以,他最厭惡的人是王慧綸。
而剛好,王慧綸最厭惡的人也是他,王慧綸恨他霸占着她的名分。
他們兩個人在朝堂上是水火不容,而皇帝恰恰靠着這一點,制衡朝廷。
七羽沒多久就回來了,随後在淩雲鈞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淩雲鈞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有意思……”
議論過半,中場休息時,淩雲鈞擒着茶杯,忽然望着王慧綸冷笑,
“太傅大人,聽說那位揚言要你當面首的姑娘,進了宮來?太傅對她還另眼相待,可見是十分喜歡了,不如在下做個媒,給太傅牽個線,也好讓太傅早日脫單。”
是人都聽出了淩雲鈞語氣裏的諷刺。
不過,大家司空見慣了,淩雲鈞與王慧綸是一見面就不對付。
神仙打架,其他人靠邊站,一個個假裝很忙,誰也不吭聲。
這邊王慧綸靠在憑幾上,聞言合上奏本,懶懶擡眸,銳利的眸子深如寒潭,語氣卻很诙諧,“在下怎麽聽着大都督語氣裏暗含豔羨?莫非大都督嫌自己日子無聊,想去給人當面首?可惜了,大都督別說去大街上,哪怕是去花樓,估摸也沒人敢讓你當面首,畢竟是克妻的人!”
淩雲鈞手捏着杯子,差點把被子捏碎。
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克妻”二字。
王慧綸是讀書人,嘴皮子肯定叼,可淩雲鈞與他争鋒十幾年,也練就出來了。
他很快又壓下怒火,笑了笑,“克妻又怎麽樣?總比那沒妻子的好!”
王慧綸目光一頓,暗暗垂了垂眸,沒有繼續說下去。
跟淩雲鈞争執,他很少會落下風,可這一次卻因裴晏那個丫頭敗在他手上,王慧綸心裏默默地把裴晏給罵了一頓。
淩雲鈞搖着天青色裂片汝窯瓷杯,望着對面王慧綸暗沉的臉色,忽然就笑了。
有意思,還真是有意思。
那個裴家的丫頭當街調戲了王慧綸,王慧綸居然還能讓她待在學堂,不僅如此,還把自己的書給她抄……
想來自家那個表侄女努力了好些年,都沒能讓王慧綸看她一眼,這個裴家的丫頭卻能得王慧綸另眼相待,可見她不簡單啊。
淩雲鈞這個表侄女,就是盧月兒。
盧月兒平日仗着自己表舅是大都督,沒少趾高氣昂,現在整個京城,能與盧月兒争鋒的姑娘極少。
每當他們倆掐架,小皇帝都要忙着打圓場。
“哈哈,大都督跟太傅都是國之棟梁,你們二人還未成親,可是朕的心頭病,倘若哪位大臣能給太傅和大都督成功說媒,那是大功一件……”
每每聽到皇帝要給他們倆說媒,二人都是偃旗息鼓。
“陛下說笑了,臣不會再娶!”
“臣沒有娶妻的打算!”
二人異口同聲。
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都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
虛僞!
他憑什麽給硯丫頭守節!
不要臉!
二人視線交鋒了數次。
誰也不肯認輸。
兩位肱骨大臣雖然私下厭棄對方,可政事上還是公事公辦,半個時辰後,赈災的章程就定好了。
淩雲鈞不喜跟這些文臣唠嗑,說完政事擡步就出了禦書房。
大都督府在皇城之東,淩雲鈞是武将,他手底下有一幫能幹的将軍,除了出軍的大事,一旁日常之事都能打理,他也不用去衙門,皇帝召他議事後,他就直接回府。
所以,他一貫從東邊學堂那邊臺階上下。
這不,才到勤政殿東邊學堂門口,就聽到裏頭有人在說話,他好奇,駐足聽了起來。
“這書我不要,你還是放這,還給太傅好了!”
裴晏想不出法子,決定直接拒絕。
還有不少公子王爺在這邊溫習,确切的說是完成王慧綸布置的作業。
大家聽了這麽不要命的話,不得不佩服裴晏的膽量,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負責給太傅打小手的小太監皺着眉,都隐隐動怒了,要不是自己一個太監不能發火,他一定把旁邊的硯臺砸在裴晏臉上,不知好歹!
“裴姑娘,奴婢不會勉強你,只是你想好後果,這裏頭可還有聖意在!”
裴晏笑嘻嘻道:“小公公放心,聖上的意思是要我不惹怒太傅。”
難道你這不是惹怒太傅嗎?
小太監給了這麽一個眼神。
“公公只管幫我傳話便是,明日我定有辦法讓太傅大人滿意,我保證,太傅不會發火的。”裴晏胸有成竹。
學堂內的衆人目瞪口呆了。
這得是多麽無敵和盲目的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