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狼司馬帶來的蛇形峽谷大屠殺錄影帶

段承德澀聲一笑,無話可答。

葉天油然想到,苗疆蠱術、危地馬拉黑巫術、梵蒂岡招魂術并稱為當今世界三大異術,其手段來無蹤去無影,尋常人連防範的機會都沒有,遑論反擊了。瘦子說得輕巧,要想深入苗疆蠱苗發源地,一路千難萬險,數不勝數,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廳那邊,一陣哄堂大笑加上長時間的鼓掌後,賭石大會暫時告一段落,賭客們開始盡情享用段承德提供的美酒佳肴。在那些人看來,能被段承德邀請到蝴蝶山莊來,是一種莫大的榮幸,今晚絕對要不醉無歸。此地少年的慘死,根本不是他們有閑暇關注的。

葉天站起來,準備繞過噴水池離開。

他是一個靜慣了的人,讨厭過度的喧嚣熱鬧,離群索居才是他最喜歡的生活狀态。

“葉兄弟。”段承德立刻叫住他,“犬子的死,只是意料之中的意外。二樓拍賣會上特意給你留了座位,請務必賞光。”

葉天靜靜地站住,緩慢地把小刀和木像放回口袋裏。

“段莊主,我對翡翠瑪瑙并不感興趣。”他淡淡地說。

“葉兄弟,我請了這麽多朋友過來,不僅僅是圖熱鬧、攀交情,而是實實在在地有事相求。真要看得起我段承德,真要……看在小文慘死的面上,就留下來幫我,好嗎?”段承德不知不覺間顯露出了頹勢。心如刀絞的喪子之痛已經讓他的五官扭曲變形,如果不是山窮水盡,像他那樣的硬漢是不會開口求人的。

葉天無言地點點頭,段承德立刻松了口氣,吩咐那女人:“雪蘭,看好小彩。無論如何,今晚我會想到辦法,這一次絕不會任人宰割了。”

雪蘭答應一聲,從方純手中領過孩子,抱着那個玻璃盒子轉入走廊。

段承德與那瘦子也跟着離去,噴水池邊只剩葉天和方純。

明月無聲,夜涼如水,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被冷風吹散了。

方純用緊緊衣領的動作打破了沉默:“葉先生,我可不可以有個不情之請?”

葉天抄起冷水洗手,淡淡地問:“你想去拍賣會?”

方純立刻點頭,小心地收起銀盒,放回衣袋裏。

遠處大廳裏的人開始散去,有幾個沿着長廊走來,登梯上樓,看來是屬于“特邀貴賓”之列。

“方小姐,段承德算是我的朋友。在他府上,不要搞事,否則我很難做的。”葉天的心情又一次變得沉重起來,因為他發現方純雖然讨厭顧惜春,假意敷衍,但眼神卻一直在保镖、保險櫃上來回打轉,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既然決定留下來幫段承德,就會盡心盡力,絕不敷衍了事。

“是嗎?”方純笑笑,兩個人之間的窗紙一下子捅破,彼此心知肚明。

“你要什麽?”葉天揪下一小片青石上的苔藓,在指尖上揉捏着。蝴蝶山莊處處是寶,賭徒們又帶來了大量的紙幣和金條,絕對是小偷們大顯身手、大快朵頤的好時機。

“我只要一個人,顧惜春身邊的保镖之一,就是剛才比較胖、下巴上有刀疤的那個。他的名字叫‘巴蘭圖’,是烏克蘭、美國、伊朗的三面間諜。我找他,因為他能給我帶來一大筆收入。”方純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抒胸臆。

葉天毫不客氣地搖搖頭:“方小姐,不要在蝴蝶山莊搞任何事,除了本地,要做什麽随你。聽清了嗎?千萬不要在這裏動他,否則——”

方純一笑:“否則怎樣?你會替段承德出手嗎?還是幫顧惜春除奸?葉先生,江湖上一向都是遵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行事原則,而且‘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我希望你別壞了規矩,大家還是各掃門前雪好了。”

嚓的一聲,小刀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葉天的指尖上,一頓一放,小刀筆直向上射出,噴水池假山石頂上停着的一只灰翼蛱蝶便一頭栽落下來,跌在葉天掌心裏。那柄小刀又向上飛了七八米,才力盡下落,重回他的手中。

方純忍不住皺眉哀嘆:“喂,試刀就試刀,顯武力就顯武力,幹什麽拿一只蝴蝶撒氣?”

大理蝴蝶泉、蝴蝶山莊是中國大陸蝴蝶最多、種類最全的地方,看得出,方純是個愛蝶的人。這一點,又讓她跟葉天心裏深刻懷念的那個形象接近了許多。

葉天擡高手掌,蝴蝶扇了扇翅膀,再次振翼飛起。他并沒有存心傷害蝴蝶示威,只是用那一刀的刀氣将蝴蝶逼得墜落下來。

“我不是要殺它,剛才只是跟它開個玩笑。方小姐,我勸你放棄任何在蝴蝶山莊動手的想法,當下我們是朋友,但你一旦決定侵害段莊主的利益,我們馬上就會變成敵人。面對敵人,我從不手軟。”葉天正色回答。

方純又嘆了口氣,低聲贊嘆:“好刀,好刀法。”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二樓的特殊拍賣會即将開始。

“走吧。”葉天指了指樓梯方向。

方純一怔,忽然醒悟:“你肯帶我進去了?”

葉天點點頭:“對,只要你不動手,我們就是朋友。朋友之間有所請求,我當然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方純嘻的一聲笑出來,跟葉天并肩上了臺階,走上寬大厚重的木樓梯。樓梯兩側沒有開燈,顯得有些昏暗,兩個人的步子自然而然地放慢了。

葉天猶豫了兩三次,把“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白曉蝶的人”那句話終于強壓下去,沒有問出來。

在他心中,一直有着那樣一幕場景——一個穿着白色及踝紗裙的小女孩站在百花盛開的歐式庭院裏,揮着雙臂盈盈起舞。在她身邊,五顏六色的蝴蝶越聚越多,随着她一起上下翻飛舞動,人與蝶相互映襯,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仿佛是神話世界裏的仙女一般。小女孩的背景,是一座白色的歐式別墅,被一圈黑色的箭頭狀鑄鐵欄杆環繞着,靜雅整潔,貴氣華美。別墅入口處的臺階上,小女孩的父母并肩站着,男的儒雅挺拔,女的美麗大方。

那小女孩的名字就是“白曉蝶”,一只白色的舞動于晨曉的美麗蝴蝶。他看到她的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七歲。

“在想什麽?你好像分神了?”方純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除了血膽瑪瑙,還會有什麽特殊拍品?”葉天遮掩着自己的心事。

那時,他們已經登上二樓,站在一個相當寬敞的過廳裏。有一個穿着黑皮大衣的年輕人正站在欄杆前吸煙,那個位置,能夠俯瞰噴水池方向。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年輕人慢慢地回過頭來,向着方純深深地望了一眼。他的眼睛極亮,在暗影中竟然發出了幽幽的綠光,看上去頗為怪異。

“是方小姐吧?”年輕人揮了揮右手,露出指上的碩大鑽戒、腕上的煌煌金表來。當他滿臉堆上笑容時,嘴角一翹,兩顆純金虎牙富貴逼人地顯亮出來。

方純冷冷地回應:“我似乎并不認識閣下。”

她向葉天靠了靠,挽住他的胳膊。

“那沒什麽關系,我認識你就好了,方純小姐、葉天先生,對不對?”年輕人玩世不恭地笑着迎上來。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十左右,比葉天略矮,臉色微黑,兩條板刀一般的黑眉不時地警醒上挑着。

“葉先生,幸會。”他向葉天伸出手來。

葉天對此人沒什麽印象,只是按照常規理解伸手去握。驀地,方純藏在他肘後的左手輕輕按了按,發出了一個非常隐蔽的警告信號。幾乎同時,年輕人的手握過來,将葉天的大半個手掌攥住,五指兇猛地發力,令他的指骨感到一陣劇痛。幸好,有了方純的事先提醒,葉天及時丹田提氣,發力抗衡,把右手變得如青石般堅硬,任由對方握着。

“請問閣下是……”葉天不動聲色地問。

“司馬。”年輕人報上名字,随即知難而退,放開了葉天的手,咧開嘴大笑。

“幸會。”葉天半轉身,帶着方純經過對方身邊,走向長廊盡頭的小會議室。

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方純倒吸涼氣的聲音,但一個字都沒說,甚至連臉色都平靜不變,只是一路嗅着花香行去。對于別人的無禮挑釁,他一向都淡然處之,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大理一年四季氣候溫和,每一季都有爛漫花事,而段承德又是個深谙風雅的人,所以蝴蝶山莊處處都能聞到醉人的花香。當然,除了花和景,長廊內每隔十步,都站着一個右手插在黑西裝內袋裏的保镖。能進入二樓拍賣會的,非富即貴,都是有來頭的大人物,安保措施是馬虎不得的,他們看不見的那只手裏扣着的都是一把速射短槍。

“北狼司馬。”方純低聲說了四個字。

“司馬”,是年輕人的名字,“北狼”則是他的江湖綽號,連在一起就代表了身列“二零零九年江湖十大天才俠少”排行榜上第一名的那個人。司馬是個探險盜墓的天才,原籍蒙古草原,十九歲崛起在盜墓界,據說是當年“盜墓之王”的唯一傳人。

葉天沒有回答,春天的花香拱得他的鼻子有些發癢。目不斜視的保镖們被方純的美麗吸引,每個人的眼珠都在偷偷轉動着,跟随着她的腳步。

身後腳步聲快速響起,葉天判斷出司馬已經輕快地滑步追近。

“為什麽不說話?”方純對他的沉默保持着好奇。

“與我無關,有什麽好說的?”葉天淡漠地轉過臉,從方純的頭頂上望過去,蝴蝶山莊的廣闊庭院已經盡在眼底。山水花草,皆被月光披了一層銀白色的美妙面紗。

段承德行事非常低調,盡管他已經是大理地面上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山莊的外觀卻修建得非常普通,從外表看根本稱不上豪華奢侈。今晚來的貴賓們中不止有一人發表過失望的抱怨,因為他們并沒有看到想象中奢華的段承德豪宅,接受的招待也非帝豪級別的。

葉天的心裏還沒忘掉小彩,她的倔強與孤傲,有點像記憶中的白曉蝶。不知道沒有蝴蝶陪伴的她,會不會被雪蘭哄得開心起來了。而那詭異死去的少年小文,因着段承德的鐵血封鎖,已經消失在衆人的記憶中,不複存在。

“白曉蝶?”視野之中,兩只白粉蛱蝶追逐嬉戲着翩翩飛過檐下,渾然不解廊內江湖人物的明争暗鬥,劍拔弩張。

“那你為什麽到這裏來?”方純有些疑惑。

“受邀而來。”葉天簡簡單單地回答。

“江湖本是污泥地,沒人能夠置身事外的。”方純長嘆。

“是嗎?”葉天向着蝴蝶微笑,神游天外,記憶拉回到遙遠的少年時代。

在那一幕裏,他站在街角,遠遠地看着歐式別墅裏的三人,感覺自己的世界與白曉蝶一家的幸福時光永遠沒有交集,那種發自心底的自卑感重重地籠罩着他。他聽見白曉蝶銀鈴一樣的笑聲朗朗傳來,忽然捂住耳朵快步跑開。

他們只對答了四句,司馬便以一個很帥的滑行動作超到前面去,灑脫地旋轉回頭,盯住了方純,右手一揚,指尖彈出一張六寸的彩色照片,亮給她看。

“喂,別打擾我朋友好嗎?”葉天迅速跨前一步,把司馬和方純的隔開。

“不是打擾,這只是一宗生意。”司馬笑了,年輕的臉上浮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方小姐,我只說幾個字,如果你不感興趣,我馬上退開——‘錄影帶、大角寶藏’。”

葉天皺了皺眉,他對以上兩個詞彙感到有些陌生,一時間弄不清司馬在說什麽。

“錄影帶、大角寶藏。”司馬從葉天的表情上有所察覺,立刻露出嘲諷的冷笑。

那張照片拍攝的是一個荒涼之極的蛇形山谷,攝影角度為俯瞰,谷中怪石嶙峋,兩側是陡直的絕壁。從近處的植被情況看,葉天判斷那應該是滇藏邊界群山之內的某個地方。

方純從葉天背後移步出來,輕輕回答:“好,我要那訊息,開個價吧。”

司馬一笑,中指一彈,照片平展展地射向葉天身後,但被他迅捷地舉手截留,用食指、中指挾住。

“巨寶無價,不過方小姐感興趣的話,可以找機會談談。”司馬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一路得意地笑着,步履輕快地搶先進了會議室。

葉天轉身,把照片遞給方純。司馬彈出照片的淩厲動作,無疑又是一次對他的挑釁,但照片飛行速度再快,又豈能快得過他的手指?

“謝謝。”方純皺着眉回答,然後把照片放進口袋裏。

後面又有人來,他們不再耽擱,繼續向前。

“司馬是個江湖公認的危險人物,前輩們說,他在古墓之類的陰邪之地待久了,自身性情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似人似妖,不可捉摸。跟他做交易,千萬當心。”葉天悄悄掩蓋住內心的些微不悅,微笑着低語。

猶然如此,方純還是看穿了他的思想:“抱歉,我知道司馬是個什麽樣的危險人物,但他說的,對我非常重要,所以才跟他對答。”

交談之間,兩個人走入會議室,在後排角落裏坐下。

小型拍賣會是在晚上十點鐘正式開始的,拍品共有三件。第一件是顧惜春的血膽瑪瑙,放在保險箱裏;第二件、第三件都沒露面,分別放在一個黑色的牛皮公文包和一個碩大的土黃色帆布旅行箱裏。

顧惜春隔着幾排座位回頭向方純打招呼,眉飛色舞,顧盼自雄。

方純低頭苦笑,又一次取出照片來看。她不想招惹顧惜春,但鮮花一開,浪蝶自舞,這是無法避免的小小麻煩。

葉天一直搜尋着司馬的下落,但對方卻蹤影全無。他注意到主席臺側面的小門開着,司馬應該是從那裏離開的。他想幫方純做些什麽,對方不開口,他也無從談起。

參加拍賣會的共有十人,除了葉天、方純、顧惜春之外,還有一樓拍賣會中出手過的英國紳士、印度禿頂商人和沙特大亨。其他四位,分別是一個閉着眼睛搓着鐵核桃的老頭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一個垂着大辮子的中年女人、一個表情拘謹的中年男人。他們都側對着葉天這邊,暫時看不到更多情況。

此刻,站在臺上的拍賣師他們也曾見過,就是出言諷刺顧惜春的那個瘦子。

瘦子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各位,本次拍賣屬于不封頂、無級差的形式,自由叫價,直到無人出價十分鐘為止。本次的拍品性質比較特殊,希望各位慧眼識珠,能夠辨識出它們的真實價值。第一件是來自港島顧惜春先生的血膽瑪瑙;第二件是一卷錄影帶;第三件是一捆陳年信劄。”

葉天覺察到,方純一聽到“錄影帶”和“信劄”,情緒便有了明顯的變化。

瘦子拍掌兩聲,顧惜春的保镖就将那個保險櫃擡了上來,放在旁邊的展示架上。

出乎意料的是,當顧惜春親手打開保險箱的門,将血膽瑪瑙展示出來後,所有人都無動于衷,并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喜與貪婪。

那塊瑪瑙是一尺見方的立方體形狀,整體顏色為淡褐與朱紅相間,正面的中央有着一個直徑三寸的橢圓形暗影。當顧惜春把它從保險箱裏搬出來的時候,暗影晃動,顯示出裏面是一汪密閉的液體。

啪的一聲,顧惜春打開了一支筆形強光手電,得意洋洋地向瑪瑙上的暗影照去。頓時,暗影變成了鮮血一樣的殷紅色,那種情形,仿佛是一只玻璃錐形瓶裏蕩漾的血液樣本。

“血膽瑪瑙,起始報價五百萬人民幣。”瘦子例行公事地進行介紹。

臺下的人不為所動,只有那沙特人輕蔑地冷笑一聲,嚓的一聲打着了火機,點燃雪茄,猛吸了一口,喉嚨裏發出極其滿意的咕嚕聲。

“這件寶貝的奇妙之處在于,血膽中會浮現出一個鬼臉來,猙獰逼真,陰森可怖。”顧惜春掃視全場,對衆人的冷漠反應感到失望。他在瑪瑙頂上猛擊了一掌,把手電筒貼近那個露出血紅液體的小窗。驀地,窗口中出現了一個瞪眼張嘴、獠牙外露的青色鬼臉,随着液體的晃動,鬼臉也忽遠忽近,更顯得詭谲無比。

“血膽瑪瑙已經屬于瑪瑙中的極品,有膽而又形成鬼面形狀的,更是聞所未聞。這件寶貝只有區區五百萬報價,屬于天上掉餡餅的大便宜,難道各位都不動心嗎?”顧惜春臉上有點不自在了,不斷地掃視臺下,洋洋得意之态早就不見了。

可惜的是,臺下仍然無人舉牌報價,形成了相當意外的冷場局面。

方純又深吸了一口氣,取出手帕,在那張照片上仔細地擦了擦,再次凝神細看。

葉天則拿出了小刀和木像,開始雕刻木像的裙裾。他們兩個對瘦子的介紹都沒太在意,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接下來,沒有人對顧惜春的血膽瑪瑙報價,第一件拍品就這樣輕易地流拍了,而且前排的紳士、禿頂、大亨都在搖晃着身子冷笑,顯然對那東西毫不在意。這種結果,大大出乎顧惜春的意料,臉上露出了極其尴尬的表情,在瘦子的讪笑中退場。

瘦子從黑色公文包裏慢慢地取出了第二件拍品,那是一個扁扁的長方形不鏽鋼盒子,尺寸如同一本加厚的雜志。

方純突然擡頭,向拍賣臺上望去。

瘦子先戴上了一雙白手套,才打開了盒子,拿出一盤微型錄影帶來。他沒有做過多的介紹,只是把錄影帶舉高,清晰地報價:“錄影帶,五百萬人民幣。”

沙特大亨第一個舉手:“我出六百萬。”

禿頂商人和英國紳士幾乎同時舉手:“七百萬。”

大亨毫不猶豫地高舉雙手:“一千萬。”

其他人只是做壁上觀,看這三個人玩游戲。

不知何時,司馬又溜進來,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邪笑,瞥着那三個人。

“錄影帶是他的嗎?請主持人确認一下。是,我就加價;不是,我退出。”紳士目光如電,一下子望定司馬。

臺上的瘦子愣了一下,正在考慮是否可以亮出拍品持有者的身份,司馬搶先開口:“鬼王,告訴他們,錄影帶就是我的,少于三千萬人民幣,就叫他們滾回家去抱孩子!”

這句粗俗的玩笑話令在場的另外九個人一起笑了,只有方純和葉天除外。

葉天聽到“鬼王”二字,一下子聯想到了“不死鬼王”赫連吼的名字。赫連吼號稱為騰沖“賭石之王”,在雲南玉石界大名鼎鼎。據說他天生一對“陰陽眼”,能夠隔着風化層石皮,看穿玉石內部的成色。

鬼王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着那紳士點點頭。

紳士還沒來得及舉手,大亨便舉起手來報價:“三千萬。”

方純忽然問:“葉先生,你有沒有興趣陪我一起西行一次,游山觀景,領略滇藏邊界金沙江、瀾滄江、怒江的大好河山?”

葉天搖搖頭,專心致志地在木像的裙裾上刻着蝴蝶浮飾。

“我出錢,同時兼任導游,而且還奉獻一個極有趣的故事給你聽,也不行?”方純的手輕輕按在木像上,提醒葉天擡頭聽她說。

“什麽故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不領情。

“一個關于二戰日軍‘黃金堡壘’的故事——如果你去,有任何發現都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絕不虧待你。”方純急促地低聲解釋。

葉天終于擡起頭來,但依然沒有流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鬼王,放那錄影帶看一下,哪怕只有一分鐘呢,我也好看貨報價!我是來賭石的,不是來賭假消息的。”禿頂不滿地叫起來。

司馬冷笑着走上臺,從鬼王手邊抱起一臺筆記本電腦,掉轉方向,屏幕對着觀衆席。

“早就知道大家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行家,所以我預先準備了這個。看你們三個猥猥瑣瑣不敢叫價的樣子,難道蝴蝶山莊莊主、鬼王、司馬三個人的信譽加起來,還值不了三千萬人民幣嗎?看,睜大眼睛看看,這可絕對是好東西!”他在鍵盤上敲了一下,屏幕上立刻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黑白畫面中,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押解着一群身背竹簍的民夫在崎岖的山谷中蹒跚而行。山谷的形狀走向,與方純手裏照片上的一模一樣。那些士兵穿的都是二戰時的日軍服裝,手裏的武器也是同時代的最精良裝備。五秒鐘後,鏡頭急速拉近,對準了一個背簍,那裏面裝的東西想必是體積小、質量大的高密度物體,竹簍底部被壓得變形,竹篾幾乎要散開了。鏡頭停在竹簍上,又過了五秒鐘,随着一次意外的颠簸,背簍的底徹底垮掉,裏面的東西沉重地落地。鏡頭一動,又對準了地面。裸露的山間板岩上,竟然散落着十幾塊半尺長的小磚。拍攝者的攝像機品質非常高,只經過一秒鐘的對焦,就迅速捕捉到了最清晰的畫面,那些不是什麽“小磚”,而是貨真價實的“金磚”。

司馬令畫面暫停,而後冷笑着介紹:“看,有腦子的地球人都知道,那是金磚。畫面中共有民夫九十九人,每個人都背着竹簍。如果按每個竹簍放着二十塊金磚算,那将是——各位,這卷錄影帶,直接關系到二戰時滇藏日軍構建的‘黃金堡壘’傳說。有了這條線索,極有可能找到那個地方,找到南太平洋艦隊司令大角岑生的寶藏,成為整個亞洲地區黃金擁有量最多的人。”

畫面再次繼續播放,當隊伍處理好跌落金磚的小小意外繼續前行時,兩邊懸崖上突然蹿出一群猿猴般矯健輕捷的長發野人來,嘴裏銜着造型奇特的彎刀,攀着枯藤草根滑下,悍勇無比地向士兵和民夫們展開秋風掃落葉般的獵殺。他們的人數至少是那支隊伍的兩倍,所以從出現到結束戰鬥,只用了二十秒鐘,士兵們幾乎沒有機會開槍,便倒在貼身格殺之中。之後,野人們聚集在一起,向着隊伍來的方向跪倒,雙手上舉,渾身篩糠一樣哆嗦着,應該是在舉行某種祈禱儀式。大約一分鐘後,野人們圍住屍體,大肆切割分食,如一群圍獵成功後的野狼,享受着血腥的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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