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不會死

空氣凝滞, 如同沸水猛然之間被凍結成寒冰。

上一刻人聲鼎沸,霎時便鴉雀無聲。

葉令儀努力收斂氣息,耳邊連一絲袍袖摩擦的沙沙聲都聽不到, 數百人所在的大堂之內,只餘呼吸聲。

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得。

她聽到極輕的腳步聲。

呼吸間能嗅到濃稠的藥味,隐隐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腥氣。葉令儀如今能掌握的丹藥已是不少, 卻一時聞不出什麽所以然,只能辨別出藥方勢必極為珍貴, 其中稗草籽的味道極重,是用以吊命的。

單看這一味草藥,分明是只有命不久矣的修士才會服用。

越是烈性的靈植, 越是有一定的副作用。稗草籽主以毒攻毒,尋常修士若是貿然入口,當場便要魂歸西天。

哪怕是元嬰境以上的大能,沾上一點的确可以續命, 卻也要忍受萬蟻噬心之痛,心境稍有不穩,極易導致靈力逆行, 狂躁堕魔。

葉令儀心下難免叫苦不疊,暗嘆倒黴。

一個瀕死卻意志力強大、偏生正時刻遭受折磨的高階修士,脾氣顯然不會太好。

威壓持續了片刻, 待得收回之時, 大堂內也一時無人出聲。

葉令儀緩了一緩,默默轉回身來, 往藥味濃郁的源頭看去。

境界高深的修士可以随心控制皮相, 那人應是喜歡年少的長相, 單看外表跟葉令儀差不許多。

黑發如瀑披在肩頭,行走間緩緩滑落下來,發絲如緞。他生的極俊俏,單看骨相其實偏寡淡,只是臉上毫無血色,偏生唇紅如血,顯得豔麗。

道袍穿得松垮,不似清虛上的道人皆正衣冠,更像是随意一批,帶着一絲無所謂的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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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上用銀絲繡着張牙舞爪的巨獸紋路,難掩倦意的眉眼間含着一絲暴戾。此刻他面無表情垂下眼簾,細瘦修長的指尖在太陽穴的位置用力按了兩下。

他緩緩重複:“吵死了。”

先前代表天海閣出來致歉的心動期修士聞言一顫,恭敬垂首,躬身解釋:“無意驚動,請連先生見諒。實是有人一瞬盜走了今日成交的所有拍品,尚未查明,引得衆怒。”

連谌冶啓唇輕聲道:“廢物。”

他眼也不擡,看似虛弱無力的手輕擡,那心動期修士便徒然倒飛出去,眨眼間撞上背後的浮雕,連絲聲音也沒出,便失去了意識。

生死不知。

葉令儀一驚,這人竟是不分敵我,說出手就出手。

境界相差太大,葉令儀感知不到對方的修為。但她已接觸過金丹境的莫無衣和紀子析,心知這名修士境界絕對遠高于此。

許是見這姓連的修士只是對失職的下屬動了手,又覺得這天海閣理虧在先,在場修士足有數百人,總不能全部滅口,有人鼓足勇氣道:“不知關上這門究竟何意?難不成天海閣竟無視道義,要在這清虛腳下将我等全部困住,亦或者殺人滅口?衆多修士都眼看着我等入了這天海閣,若是只進不出,怕是會傳出對天海閣不利的傳言,清虛派也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留下了心理陰影,又或是到底心存忌憚,這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像先前那般氣勢洶洶,甚至可以說刻意壓低了聲音,并不高聲。

連谌冶撐着腦袋的手腕瘦的嶙峋,幾乎只剩一層皮着包着骨頭,看着驚心。他垂下眼冷冷盯着說話的散修,直至對方稍顯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才慢聲道:“發下心魔誓,便能離開這裏。”

言下之意很明确,只要發下心魔誓,不将今日之事散布出去,就可以平安離開。

心魔誓對修士極為重要,可以說是拿捏着修者的命門。

一旦發誓,便絕無可能反悔。

違背心魔誓者,必死無疑。

葉令儀心道,原來是打着這個算盤。若真是每個人都發了心魔誓才能全須全尾的踏出這扇門,今日之計便是徹底失算了。

只是心魔誓太重,但凡是修士都不願輕易開口。連谌冶話音落下許久,都不見有人痛快答應。

所有人都在懷着僥幸心理猶豫,這裏有這麽多修士,全部消失不可能不被清虛派的人發覺有異。就算不答應這無理的要求,難不成這天海閣真敢冒着風險把所有人都殺了?

有人大着膽子問出聲:“要是不發這誓呢?”

連谌冶陰郁擡眼,躁氣籠在眉宇間,葉令儀一瞬竟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黑霧,快得仿佛錯覺。

他的聲音依然極輕,卻帶着掩飾不住的暴躁:“我本願放你一條生路,你偏要找死。”

這話說得又柔又慢,葉令儀心道不好,就看到他擡起蒼白細瘦的手,一片漆黑鴉羽自指尖疾射而出。

他方才眼都沒眨,便将那心動期修士打致重傷。

現下滿臉倦意撐着腦袋,卻顯是下了狠手,反應之平淡如同拍飛一只微不足道但煩人的蒼蠅。

一瞬之間,所有人都清晰意識到:殺死幾百個散修,天海閣當真沒有辦法遮掩嗎?

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現在看來,似乎早有後路,有恃無恐。

葉令儀怎麽也沒想到,這天海閣竟嚣張至此。

本以為只會暗中處理,沒成想白日就敢閉門殺人。

她閉了閉眼,一瞬之下已是做了決定。若是她自己倒是好說,但絕不能因為她的行為,平白牽連到其他修士的性命。

葉令儀心念一轉,電光火石間,薄如蟬翼的紙片瞬間延展數裏,憑空出現在被攻擊的散修跟前——

脆弱紙張看上去輕輕一碰便要碎成齑粉,那淩厲鴉羽如一道黑色閃電,以點破面,眼看着便要穿破而出!

就在所有修士都搖頭暗自嘆息這位義士雖仁、卻是螳臂當車之時,只見漂浮于虛空之中的紙張如同外表柔弱無害的食人花,一瞬暴起包裹住鴉羽,不到一息的功夫裏,便消化了個幹淨。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境界低的修士看來,就仿佛是那鴉羽在将要穿過紙張時,莫名消失了。

擋下這一擊後,葉令儀當即收回碎紙片,呼吸平穩躲在身旁人高馬大的修士身後,仿佛一切都與她毫無幹系。

這碎紙張連師父那般境界都查探不出,這連谌冶再厲害,想來也是無法立刻發現與她之間的關聯。

這攻擊被擋下後,原本凝重安靜的大堂之內,頓時響起幾聲壓低的呼聲。

“這第一層,竟還有隐藏的高人在嗎?”

“本想自認倒黴,既然有高人前輩庇護,或許不必遵從心魔誓這等無理要求了!”

葉令儀心道不不,她只是急着救人,并且考慮若是能起到震懾作用,對方不知對手隐匿在何處,或許會打消殺人的念頭。

一旦看穿她修為僅僅只是築基期,對對方造成不了任何傷害,就大事不妙了。

她正低頭屏息間,就感覺到擋在身前的散修悶哼了一聲,猝不及防重重跪了下去。

下一瞬,她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視的目光牢牢鎖定住她,那種帶着探究和興味的殺意如附骨之疽,難以忽視。

……怎麽可能會找到她?

葉令儀心下驚疑不定,竭力冷靜思考,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她終于回想起一個漏洞。

現下大堂中雖有數百人,但她的化顏丹在連谌冶這般境界的高手眼中非但無用,反倒如同刻意将她有隐藏面目的事實擺在眼前一般,格外招眼。

不論她是不是暗中出手之人,都會引起對方注意,率先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威壓牢牢籠罩住她,葉令儀咬牙忍耐,垂眸快速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她尚未到開光境,這人不知高出她多少境界,即使是用城春草木深,勝算也寥寥無幾。

許是退無可退,葉令儀加快的心跳,反倒一點點平靜下來。

越是危急的時刻,越要冷靜。

她靈光一閃,想起一物。

入門測試之時,在夢澤臺幻境中見到施寄青時,他曾留給她一枚玉牌。

那玉牌顯然不是凡物,說不定是象征某種身份的特殊信物。

死馬當活馬醫,左右沒有更好的辦法,葉令儀擡頭,啞聲開口:“這位前輩,可認得此物。”

她手腕翻轉,一枚通體瑩白的玉牌便靜靜躺在手心。

那玉牌渾然天成,玉中兩道血色絲線勾連,如在水面上氤氲開來的一鈎殘月的倒影。

滿堂皆安靜下來。

連谌冶袍袖輕輕擺蕩,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對方離她越近,那周身籠罩的藥味便越發濃郁。稗草籽藥性烈,氣息中也帶着股霸道的清冽之氣,聞得久了,竟有些晃神。

葉令儀面上鎮定,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掩蓋在袍袖中,卻是緊攥成拳。

連谌冶單看模樣,與少年無異。垂下眼睛時,纖長濃密的眼睫将光全數隔絕在外,一點光都透不進眼裏去。

先前離得遠沒看清,這一看葉令儀倒注意到了,他衣服上用銀絲繡着的巨獸紋路,竟有些神似在劍冢之中見到的獸骨。若是僅看輪廓,幾乎是一模一樣。

身旁的散修們早在連谌冶靠近之前,便畏懼地後退散開,生怕出什麽事會無故遭受波及。

葉令儀安靜等待,只見連谌冶視線在玉牌上停留片刻,竟當真停下了動作。

如果不是錯覺,葉令儀甚至感覺到他周身氣息一頓,垂落在身側的指尖驟然緊繃。

他垂眸安靜思索許久,将視線緩緩上移,落入葉令儀眼底。

她負在身後的手緊握,指尖深深陷入手心,冷靜與連谌冶對視。

他瞳孔顏色極深,似有黑霧蔓延,夾雜着說不出的死氣。

不知過了多久,連谌冶語氣輕緩的勾唇道:“沒料到道友會在這區區第一層停留。今日冒犯,實屬無意,還望道友不要計較。”

他分明在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方才葉令儀稱他為前輩,他卻慢悠悠将葉令儀稱為道友,不知到底是真心道歉,還是話中有話。

她這僞裝在絕對的境界差距間跟紙糊的一樣,對方無需費神便能一眼看穿,她這築基期絕對是貨真價實,不可能是僞裝。

葉令儀受了他這道歉,卻沒生出放松之意,口中只當聽不出言外之意:“無妨。若是無事,可否讓在下先行離開?”

連谌冶直勾勾地盯着她,淡淡道:“道友想走,自然可以。”

他輕描淡寫道:“只是在場諸位,只怕還是須得發下這心魔誓,才能離開。”

親眼見過連谌冶招呼都不打便信手殺人,在場修士都看出這事沒有回旋的餘地。葉令儀身份特殊可以直接離開,他們卻不行。既然如此,比起把命留在這裏,還是老老實實自認倒黴,趕緊發誓走人。

陸續有散修不再猶豫幹脆起誓,而大門當真随着連谌冶揮手打開一道縫隙。眼見着有修士安全離開、轉眼跳上飛劍消失在門外,本來還在躊躇的修士立刻果斷跟着起誓。

出手救人的前輩沒有再插手的意思,自然是要越快離開這吃人的地方越好。

沒人敢當着連谌冶的眼皮子偷溜,都老實發誓走人,心道從此以後,再也不踏進這天海閣半步。

葉令儀見其餘人無性命之憂,鎮定朝連谌冶微微點頭:“那在下便先告辭了。”

連谌冶臉色又蒼白了一分,應是稗草籽疼痛發作,指尖幾不可見地顫抖着,拿出一個玉瓶,生服了一顆丹藥。

他臉上籠罩上一層倦意,似乎也沒心思跟葉令儀糾纏了,垂眼道:“請便。”

葉令儀毫不遲疑,在連谌冶改變主意之前,快步踏出這天海閣,禦劍飛快離開。

她一口氣全速行出去數裏,才暫緩下來,找了處人多繁雜的地方,尋機跳下飛劍,隐入人群。

料到這天海閣或許不會當真這樣輕易放過她,因着一直心懷警惕,葉令儀自從出了天海閣,一直四下留意。隐隐察覺到有三道氣息牢牢鎖定住她,如怎麽也甩不掉的尾巴般,跟在她身後。

沒想到征個收而已,還能趟上這麽深的渾水。

之所以放她離開,應是不清楚她背後之人身在何處,若是在附近,就會引來大患,牽扯出更麻煩的事。

萬一對方察覺到她在天海閣當中氣息徹底消失,會暴露更大的秘密。

因此既然有人跟蹤,葉令儀此刻便不适合一個人待着,以防對方确定玉牌真正的主人不在,直接下殺手。

死在天海閣以外的地方,就沒有直接性的證據,無從查起。

她修為不高,一對多并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徹底脫身。對方要隐秘行事,就不能大張旗鼓的當街動手,留下隐患。

葉令儀利用這一點,一直在人堆裏來回亂竄,裝作興致勃勃的樣子,進入浮雲街後,快速消去化顏丹的效用,換了身着裝。

直接回清虛不行,路途中萬一被追上,将無處可藏。

此地既是清虛腳下,修士與凡人共存。有凡人商鋪,自然也有修士進行小型交易的地方。

浮雲街沒有凡人,是純粹的修士擺攤私下買賣的地方。

修士來來往往,一眼看不見盡頭,氣息雜而亂。化顏丹本就有易容及改變氣息的作用,撤去效果後,應是能順利擺脫追蹤之人。

這已是現下最好的辦法,不過葉令儀成功隐匿進人群後才發現一個問題。氣息雜亂,追蹤之人難以查探到她的位置,相對應的,她也同樣無法确認對方是否還墜在身後。

看來是要在這條街上多待上一陣了。

既然要躲過耳目,自然不能顯得太緊張,或是形跡可疑。她裝作饒有興致地樣子,在各個攤子前駐足,時不時還會悠閑聊上幾句。

本來只是裝樣子,不過葉令儀逛來逛去,倒真在某個攤鋪前,看見了一樣感興趣的東西。

準确的說,是耳後小痣所在的位置熟悉的隐隐發燙。

她蹲下’身來,仔細打量着這株不起眼的蘭花。

沒錯,跟碎紙片多半有些什麽聯系的東西,是一株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蘭花。

當然,只是長得像蘭花,或許在修界有什麽其他的效用和名字。

葉令儀幹脆一指:“請問道友,這是什麽花?”

守着這攤子的是個瘦高個,他見葉令儀露出好奇之色,熱情回答:“山陰。這靈植可以入藥,具有生骨肉,造血的功用。乃是煉制血氣丹、生肌丹的必備主藥。”

葉令儀聞言點頭:“原來竟有這般效用,受教了。敢問這價格?”

本來見葉令儀連這花是什麽都不清楚,那道人也沒想着葉令儀真會買,沒想到對方竟問了價格,說明的确對這山陰有意。

他挺爽快地實誠道:“這山陰也算是少見的珍稀靈植了,價格也不便宜的。算你便宜點,也得要五十塊上品靈石。”

葉令儀本來都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無論如何都得将這株山陰拿下,沒成想才只要五十塊上品靈石,竟一時反應不過來。

大概是剛從拍賣場出來,見識了上千塊上品靈石的大買賣,如今對這正常價格竟也覺得像跳樓價,當即數了靈石出來。

道人應是從沒見過這麽痛快的交易方式,呆了半晌,眉開眼笑的趕緊将那山陰塞進了葉令儀懷裏:“謝謝惠顧!”

葉令儀見那道人看她的樣子像在看冤大頭,笑容不變,哼着小曲兒走了。

這山陰勢必不是普通的山陰,能引起碎紙片反應的靈植,必有大用。

到底誰是冤大頭,可不一定。

葉令儀試了一下,果然發現這山陰同樣可以收入耳後,更加斷定這靈植非同一般。

普通的東西,即使是天階法器,也無法跟碎紙片安穩處在同一個空間。

乍一得了意外之喜,葉令儀一時高興,邊想邊走,放松了心神。

這一松懈,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人擋在了身前。

三道氣息不知用什麽特殊方式找到了她,許是擔心有什麽變故,境界皆是高深莫測,無法探知。

葉令儀被帶入一處無人小巷,面上并不慌張,卻心知這一回怕是要栽一個大跟頭。

三人并沒有立刻下手,将所有去路堵住後,靜靜等待許久。直到确認葉令儀周圍沒有人跟着,便毫不猶豫當即出手。

葉令儀早有準備,一直緊盯着對方動作,立刻召喚出碎紙片和羊毫筆,同時将一整瓶回靈丹直接服下,飛快執筆劃過虛空:“城春草木深!”

這是葉令儀第一次真正用城春草木深進行攻擊,藤蔓如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別直直刺向三人命門。

對方下手狠辣,絲毫沒有留手,顯是要取走葉令儀性命。性命攸關,葉令儀本就修為遠低于對方,更是以少敵多,當下毫無保留,全力拼殺。

巨樹根系與枝桠鋒利如刀,萬千葉片如數之不清的暗刃,鋪天蓋地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出!

三人顯然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招數,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城春草木深非尋常術法,攻擊突破修為境界限制,即使是以築基期攻之,依然可以對高階修士造成傷害,只是效果會折半。

祭出殺招後,葉令儀邊退邊操控碎紙片擋下攻擊,邊攻邊守,分身乏術。

術法雖強,但消耗過大,不止心神交瘁,吞噬靈力的速度也如鯨吞一般,一整瓶回靈丹也不足以支撐太久。葉令儀想從儲物戒中再拿出一瓶回靈丹來灌下,卻不由得暗自咬牙——

回靈丹耗盡了。

沒有想到地階任務會危及性命,葉令儀到底是第一次下山歷練,大意了。外門大比消耗了不少,之後沒有及時補充,方才便是最後一瓶。

靈力依然随着術法拼命消耗,她能感覺到經脈間傳來熟悉的痛楚,開始随着靈力枯竭寸寸裂開。

難道今日,便要折在這裏了嗎?

葉令儀手持靈劍,渾身浴血,恍惚間低聲喃喃:“不知我寄給爹娘的信,送到了沒有。我還沒有重新見到你呢,沒想到就要死在這裏了,施寄青……”

逼仄的巷子裏充斥着血腥之氣,葉令儀意識逐漸模糊,竟隐約看到一道劍光。

那劍光帶着萬裏冰封的寒氣,逼至眼前的刀光被寒冰一寸寸凝結,再難以傷及她分毫。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你不會死。”

清冽的酒香在下一瞬飄然散開。

淡淡酒香萦繞在鼻尖,那張不知描摹過多少遍的臉出現在咫尺以內,冰涼寒意帶着幹淨的冰雪味道。

他斂眉垂首看她,好看的眉間閃過一絲怔然:“原來是你,念了我的名字。”

她想起赤炎峰的師弟說,那位師兄曾布下一道禁制。

清虛地界內,只要有人念到他的名字,便會來見上一面。

這裏依然是清虛地界所屬,也在師兄布下的禁制範圍以內。

只是沒想到,那位師兄便是施寄青。

明知那師弟說,或許師兄是出于寂寞,才布下這道禁制。但葉令儀想自己或許是這一刻太痛了,痛得胡思亂想,才會覺得,他是想在她念到他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什麽是宿命。

只是她在瀕死之時,總覺得無論如何,對她來說,這道禁制從此便有了別的意義。

冰涼的寒氣籠罩了她。清淡的藥香在口中散開,她感覺到帶着絲涼意的靈力灌入體內,修補着受傷的經脈。

施寄青已不是少年時的模樣,更貼近十多年前那模糊的驚鴻一面。

白衣無塵,但擡起手時,隐約可見袍袖下腕間的紅繩。

應是施了法術,十多年過去,并未褪色變舊。

他一直都戴着,葉令儀送出去的紅繩。

作者有話說:

男主終于出現啦!重逢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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