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念頭

調查結果很快,霖霧一身黑色勁裝單跪在地上回話,“丁月,貞寧元年生,今年二九年華,從三歲被賣到衛家,是死契,她的家人只有一位遠方叔叔,前些年故去了,她11歲那年落過水,次年逃了一回,被府裏抓了回來,關了一陣子才算安分,之後被贖了出去認作了義女,依靠女工為生,她常來府裏幫工,因為老太□□了她住在後罩房。”

“不是府裏的人?”

“是,丁月姑娘的戶籍握在官府裏。”

衛霆手指輕敲折子邊緣,心裏閃過計較。

他不是缺少女人的人,這麽多年也就他剛及冠時收了一個姨娘。

他也不是那種勢必把正妻之位留給所愛之人的人,至今還未娶妻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家世權勢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

所以對衛霆來說,收一個女人不算什麽大事,無論她是自由身還是丫鬟,得心了就留着,厭煩了就送回來,她要是不識時務,衛霆眼睛一眯,臉上閃過殺意。

……

丁月第二天早上再去碧波院的時候衛霆還在,老太太一反常态的熱情的問她話,丁月心裏狐疑,面上還是盡心的回答老太太的問題,把老太太哄的常笑不止。

衛霆就在旁邊安靜的用飯,他時不時的擡眼看丁月幾眼,看她說話有趣,進退有度,怪不得府裏那麽多丫鬟老太太獨獨喜歡她。

末了,老太太說着,“月娘,三爺剛剛回家院子裏缺少婢女,這些天送進去的婢子都沒有你可心,今天就跟着三爺去庭下園,你是個有分寸的去教教那些個女婢,好叫咱們三爺可可心。”

丁月未作他想,像這種主家挑位可心的有能力的人去其他的院子裏教導一番是常有的事,這樣受過教導收下來的婢女用着才更順手,不會出大的差錯。

得了吩咐,丁月立在院子門口等衛霆用膳結束。

衛霆跨着門檻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她一身黛藍雙蝶褶緞裙,露出的手腕白潔,脖頸纖纖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靜默的垂首而立,手臂公正的置于腹前。

他微軟了聲音道,“過來吧。”

“是。”

衛霆帶她來到了書房,他端坐着,讓她侍候着磨墨,丁月應下來,她雖說是廚房裏的,但是這種主子們房內精細的活計她也會,并且她偷偷跟着其他的丫鬟學了,她做的還很不錯。

衛霆就看見那一雙纖白的手捏着黑色的墨條,更襯得她手的纖細幹淨,他想,這雙手是像繡娘的手。

他的視線被她的手吸引,手下的字竟變得索然無味。

衛霆突然左手握住了那引了他視線的柔荑,軟軟的觸感傳來,又涼涼的。

丁月被吓了一跳,又不敢瘋狂的掙紮惹的這位爺厭煩,她顫着聲音說:“衛大人……”

衛霆驀地一拉手臂,她被帶的更近他了些,兩人之間只離半個小臂的距離,丁月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額頭上男人溫熱蓬勃的呼吸。

丁月猛地意識到她被瞧上了,面前的三爺想收了她,想到剛才情形,這裏面竟還有老太太的手筆,她此前竟然全然不知。

明明知道她是自由身卻還把她往他房裏推,衛老太太看起來是個疼她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

他所用力氣不多,丁月一手橫在兩人之前,右手用力,她掙脫了他的桎梏。

丁月跪在地上,沉聲說:“大人恕罪,月娘無意冒犯,月娘是個粗鄙的,幹不了這等精細的活,婢子這就去尋采春姐姐來,她比得婢子更心細手巧,定然會侍候好您的筆墨。”

衛霆看着她冷笑,這是幹什麽?一開始答應過來不是想好了嗎?還是說她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丁月,爺房裏缺一侍候之人。”

他的潛臺詞已經明顯到這個程度了,她還能裝傻嗎?衛霆直直的看着她說:“你可願意?”

丁月當然不願意,她應老太太的要求來以為就是來庭下園幹一些簡單的研磨的雜活,再去教導教導園子裏的丫鬟,她怎麽也沒料到是這種房內的侍候阿!

“大人恕罪,月娘愚笨粗鄙不堪,月娘是萬萬配不上侍候您筆墨的,月娘常年在庖廚幫工,染了一身油煙氣味,恐污了三爺的眼,大人,是月娘配不上。”

“你不願?還是欲擒故縱想要爺的更多?爺警告你,欲擒故縱過了只會讓爺厭煩。”

丁月跪的更彎了,她鎮定的聲音傳來,“民女不是欲擒故縱,大人天邊上一般的人物,月娘自知高攀不上,大人放過民女。”

“你可知跟着爺會得到什麽?”

“三爺恕罪,月娘只想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其他的民女不敢妄想。”

是不敢還是不願?衛霆心裏冷呵,看來這事是鬧了個誤會,這丫頭沒那個心,也不願,寧願頂撞貴人也不想要那富貴,看來是個傻的。

衛霆“啧”一聲站起來,立于跪着的人面前,他眼神一冷,擡腳踹過去。

丁月被那一腳的力氣踹中左肩,摔倒在書房門前的臺階上,她咳出一口血來,胡亂抹了下唇,她強撐着身體行拜別禮,“多謝大人放民女歸。”

她勉強控制着腳步,往正門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小跑起來,未踏上大門的臺階,她的耳邊劃過一根箭矢,頭上的一根簪子滑落。

箭矢近得和她擦肩而過。

丁月停住腳步,那根木羽箭射在了門框上,正是她跑過去的方位,這一箭是警告,那下一箭呢?是不是直接會貫穿她的心髒,取她性命?

她白着一張臉轉身,面前是瞻下搭着弓的衛霆,他的第二支箭已經搭在了弓上,箭矢正對着她。

衛霆舉着箭問她,“爺最後再問你一遍,爺擡舉你,你願亦不願?”

丁月直直的跪下,行了一個叩拜大禮,揚聲道:“請大人放民女歸!”

感受到面前遠處難以忽視的視線她掐了掐手心,丁月在賭,賭衛霆不過是面上挂不住,根本不在意她,那根射入門框而不是她心髒的箭就是證據,說到底他是被人忤逆了而已,在這個□□的世界裏,她的行為無異于當頭一喝。

“滾!”

衛霆不屑強人所難,不過一有眼無珠的尋常女子罷了,就當是她沒這福命,享受不了主子們的闊氣。

……

回去提心吊膽了兩天,庭下園那一直都很平靜,丁月才徹底放心了。

看來那個三爺就是一時興起,等到那股新鮮勁過了就好了,不過這件事也給她敲了警鐘。

她雖說是自由身但待在府裏還是危險,那她就算不來幫柳媽媽的忙也要出去,至少也要暫時遠離衛霆那個危險。

丁月第二天去找老太太,提了自己離開的事,老太太遲疑,她有心想在衛霆身邊塞人,可沒想到這丫頭去了又回來了,她去問衛霆原因得來的卻是自家孫兒難看的臉色,因此老太太也搞不懂她該怎麽決定丁月的去和留了。

“月丫頭阿,府上那麽多的婢女我唯獨對你特別,不說你這丫頭的廚藝深得老身喜愛,單就說你的性子我也是歡喜的啊,你要走,老身本來是不該攔的,可奈何我舍不得你丫頭走啊,月娘阿,看到老身的面子上就不能留一留嗎?等明年老身幫着你相看一位郎君,你就繼續待在衛府,好歹這算是你的娘家不是?還有柳媽媽啊,她可是你的義母,你舍得她一個人出府去嗎?”

丁月跪在地上,雙手置于腹前,老太太的一番話固然足夠吸引人,可她心意已決,不說衛家有一個對她露出想法的衛三,就是說這個時代改不了的尊卑貴賤她适應不了。

等級森嚴的衛府尤甚,丁月的靈魂是二十一世紀的,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這裏的觀念制度。

“月娘阿,你這,你這可讓我說什麽好啊!你說你,在衛府待上個幾十年的,等你年齡大了帶上你的丈夫孩子外放到別院裏去,不必自個在外頭讨生活要強上許多嗎?”

丁月伏地更甚,“丁月謝老太太為婢子的思量,婢子是個沒那命的,只想着出去得過且過,之後過的如何全憑月娘的造化,絕不會再來叨擾主家,望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擺擺手,示意采春過來,說是累了,至于丁月的事,等到來年再給她答複,老太太想的是那個時候再留再放全憑衛霆的意願,她只能留人到這個地步了,如果半年之後她孫兒還瞧的上月丫頭,那她怎麽說也得給他送過去。

得了應允,丁月并無多麽高興,來年開春出府和她一開始的打算一樣,如此一來也算是一切回到原點了。

招來采情,老太太讓她跑一趟庭下園。

采情到的時候衛霆在院子裏練劍,男人一身藏藍色祥雲紋窄袖蟒袍,随着揮劍的動作其腰身肌肉隐隐若現,文官出身的衛霆絲毫不見瘦弱,加上他自幼刻意習武的原因,他的身體比一般的公子兒郎們要健壯有力一些。

她遠遠的瞧上一眼,随即羞怯的垂下眼來,對她們這樣的婢女來說,能得主子瞧的上眼是福氣,尤其還是這麽優秀的主子。

霁風握着把長劍雙手環臂俯視着她,不帶情緒的問,“老太太喚你來做甚?”

“霁風執事,老太太傳話來說月娘想要出府去,被老太太攔下了,留到了明年開春,還說三爺要是有什麽想法的趁早落實,要不就知會她一生好叫她老人家做好準備。”

“我會轉告爺,你先回去。”

君子遠庖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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