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幾天後,一個研究員跑到我這裏,傳達了Gin的命令:“他讓你今天下午去一趟射擊場,并且要帶上實驗藥(baidu)品的膠囊。“

Gin做事的手法還真是老辣。他知道我不願去射擊場,也知道當面向我索要藥物的話會遭到我的回絕,他不想而且不屑與我争論,就以讓別人傳達命令的方式,直接要求我這麽做。命令一旦下達,我就沒有與他讨價還價的餘地。

真是個麻煩的人物。我這麽想着,帶上了一盒APTX4869的試制品,出發前往射擊場。

他并沒有在那裏等着我,其他的狙擊手将我帶到裏面,發給我配槍,簡單的告訴我一些用槍的基本常識後就離開了。留我獨自在虛拟情景中練習。在組織裏,射擊是一門必修課。我的槍法雖然沒有Gin那麽精準,據說他的遠程射擊很厲害,但對我來說中短程的射擊是沒有問題的。

我已經訓練了三個小時後Gin才出現。用他的話說,他是來驗收成果的。他并不是我的教練,以他高傲的個性,不屑于做任何人的教練。是的,在組織裏所有人的槍法幾乎都是自學成才,剩下的,就只剩一遍又一遍無休無止的練習。這種練習有時候會是虛拟的目标,而有的時候,當你扣動扳機時,就真的有一個人從世上消失了。我又裝了子彈,瞄準,射擊。組織并不要求我能夠狙擊多遠的距離,那并不是我的工作。我們這樣的研發人員學射擊并不是用來攻擊,而是防禦。我要學會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射中近距離的目标。

上膛,瞄準,發射,命中。整個過程不到兩秒。但這個時間,距離我的目标還差很遠。

“太慢了。”身後響起Gin那有磁性的嗓音,“應該這樣,”緊接着我聽到了槍響,不及我反應過來,遠處有一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這個家夥的射擊水平太差了,連你都不如,組織是不養廢人的。”

我還在為剛剛那個人的死亡而感到心驚時,Gin卻不緊不慢的說:“下面就是審核你槍法的時候了。”

這時我看見,Vodka帶了幾個被反綁的人進來。他們被丢在對面的牆根旁。渾身瑟縮,眼中充滿着恐懼。

我心下一緊,轉過頭來問:“Gin,你這是要幹什麽?”

“現在,拿着你手中的槍,射穿他們的頭,這就是對你的審核。”

我當即拒絕了:“我不會這麽做的,清理門戶不是我的職責。”

他一字一頓:“這是組織的命令。”

我依舊不做反應。他從懷中掏出槍,對着我,“它們早晚都會死,我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審核一下你的槍法,以及你對組織的忠誠。”

我雙手攥拳,沒有說話,沉默是我防身的盾牌。我在心裏賭,賭他不會殺我,在得到Boss的許可前他不敢殺我。話雖如此,我也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高傲與自尊,我明白我不能觸及他的底線,否則,後果難測。

他見我不反應,以為我是在對抗。但他卻把槍收起來了,冷哼了一聲,“你不怕死,但怕姐姐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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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看着他,沒有說話。

“快,扣動你的扳機,如果對面這個人不倒下,你的姐姐就會馬上倒下。”

我由于吃驚和害怕,聲音提高了幾分:“你要做什麽?!”

他十分輕蔑的說:“別忘了,組織可是二十四小時監視着宮野明美。你認為那些監視她的人,會不帶槍嗎?”

說着他掏出了手機,“我現在撥通電話,只要我一句話,你的姐姐就會被殺。你為了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會犧牲掉自己親生姐姐的性命嗎?真是個有趣的選擇題,親人與原則,你要選哪一個呢?Sherry,我期待着你的答案。”

屋子裏很安靜。靜的讓人窒息。

“十、九、八......”我一驚,他突然開始倒計時了。我心中慌亂,對面這個人的生命,姐姐的生命,此刻都掌握在我手中。

“七、六、五......”我擡頭看看對面牆角瑟瑟發抖的人,他的眼神充滿着焦急、驚慌、恐懼、絕望,又似乎帶着一絲乞求,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槍,我突然感到很無助,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誰能救救我,救救他們?瓶中的陽光在與周遭的黑暗搏鬥着,可它太渺小了,幾番掙紮,幾番争鬥,還是被黑暗一點點的吞噬着,那陽光被黑暗撕扯的粉碎,可它又不甘心的聚攏來,同黑暗做着最後的困獸之鬥。

“四、三……”我想到了姐姐那燦爛的笑臉,她為了我舍棄了好多,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二、一……”我不能失去她!我在心中吶喊着。

“砰——”槍聲響了。

時間好似凝固了。一秒鐘的時間很漫長、很漫長。

我的槍口冒出硝煙。對,是我。是我開的槍。對面的人應聲而倒、他的鮮血噴射到牆壁上,觸目驚心。

我丢掉了手中的槍,渾身發軟,癱坐在地上。看着對面的這個人,這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我親手毀滅。陽光終是無法抗衡龐大的黑暗,那一線執着,一線對生活的希望,也連同那線陽光,飄回、旋轉,最終湮沒在了黑色的海洋。

“聽說不想殺人是你不用試制品做人體試驗的原因,你應該知道,為了生存,你應該做一切有利于那種藥物開發進度的事情。現在你的原則被打破了,你也可以安心做實驗研究了。”

我心緒雜亂,無心理會他。

他俯下身來,将手伸入我的口袋中,拿出那一盒藥,與Vodka一同離開了,獨留我一人坐在原地。

外面的人進來把對面的屍體拖走了。牆壁也被擦拭得一幹二淨,一切殺人的痕跡都煙消雲散,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所有人都忘記了那個被殺的人,可我很清楚,是我,親手将他推入了地獄。

從那之後我常常從夢中驚醒,在夢裏,我總是看到一雙眼睛,眼神中充滿着驚慌、恐懼、乞求、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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