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
陰冷的地下室,不見一絲光亮。周圍是一片漆黑,仿佛空洞洞的,我想,這也許是我這生看到的最後的顏色了吧。
冷。說不出的冷。我蜷縮在一個角落裏,抱緊身子,希望得到一絲絲溫暖,而我的體溫,卻一點點的在下降。絕望、無奈充斥着我的大腦。漸漸的,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警惕的神經使我一直保持着似睡非睡的狀态。
不知過了多久,隐隐約約聽到了門外開鎖的聲音。我睜開一點眼睛,走廊裏的燈光射進屋子裏,朦朦胧胧的,逆着光,似乎是那個身影,高大的、黑色的、擁有一頭長發的身影。
強烈的燈光使我不自覺的用手遮住雙眼,當我再睜眼時,那個身影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沒有看錯,那是Gin。
“這麽晚來有什麽事嗎?”我可能感冒了,嗓子微微有些發啞。
“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
“天臺。”
他拉我站起來,轉身就走,我在後面慢慢的跟着。直覺告訴我,他不是來處決我的。
他站到欄杆旁停下,我也走到他身邊。夜裏有些寒冷的風吹動着他的長發,也吹起我耳邊的碎發,他就這樣迎着風站着,黑色的風衣也随風飄動。
“這樣把我帶出來真的沒關系嗎?”見他不開口,我便先發問。
“是我把你關起來的,我自然也有權利帶你出來。”他的聲音依舊那麽有磁性,一種讓人聽了很踏實的聲音。
“你就不怕我逃跑?”我有些戲谑的問他。
“你會嗎?他偏過頭來問我。”
我淺笑着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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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放棄了是嗎?都不屑于置辯了嗎?”
不屑置辯嗎?呵呵。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我的情緒在這一刻猛地爆發出來,無奈、絕望、辛酸、委屈。
“可是,就算置辯了又怎樣!我沒有證據,沒有人會相信我,連你也不相信我是冤枉的!”
“我當然知道你是冤枉的!”他打斷了我的話,這次的口氣沒有了以往的冷靜,他顯得有些激動。
我愣住了,看着他。這種急切的口氣根本不應該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失态,避開我的目光,轉過頭去看着星空,不再說話。
我也轉過頭去看星空,這種時候,不說話比說什麽都能表達一切。
夜空中的星星真美啊,像是碎銀被灑在黑色的幕布上,依舊閃爍着光輝。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仰望星空了吧?我默默地想。
對于組織,我是無力的。而他,又何嘗不是?他确實有權決定成員的生死,但Boss已經親口過問這件事,他也就沒有能力左右了。我們,都不過是被組織利用的棋子罷了。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只穿了一層單衣的我,不禁抱起雙臂。他見狀,也不做聲,只是默默的脫下那件黑色風衣,然後披在我身上。
風衣裏還殘留着他的體溫,或許是太冷了吧,那件風衣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溫暖。他只穿了一件綠色毛衣,不知怎麽,脫掉了黑色風衣的他一反往日的高大,卻顯得有一些消瘦。
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右肩上,幾個月前,那裏曾經為我擋過一槍。
我的右手撫上他的右肩,輕聲問:“完全愈合了嗎?”
“差不多了。”他沒有看我,依舊望向遠方,已是深夜,街上的路燈稀稀落落的亮着,也沒有萬家燈火,那點點燈光,就像此刻的我們,無依無靠,那麽孤寞。
“傻瓜。我輕罵了一聲。以後要記得保護好自己,別總和子彈過不去。以後我不在了,再傷到左臂誰替你包紮呢,Vodka嗎。”
他沒有說話,伸出手來攏了攏我耳邊的碎發。我轉過頭去繼續說:“要知道,我很讨厭你,別讓我在那個世界那麽快見到你。記得離我遠一點……”我說不下去了,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明明有很多想囑咐的話,就是說不出口。
他一把将我攬入懷中,他的肩膀是那麽寬厚,那麽溫暖,給人的感覺那麽踏實,我縮了縮身子,貪婪的享受着這片刻的溫暖,從小到大,除了姐姐的懷抱,我不曾記得被誰這樣溫暖過。
眼角似乎被什麽東西濕潤了。他緊緊的抱着我,不願松手,我也依偎在他懷中,不願離開。耳旁是呼嘯的風聲,在這樣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我感受到了那久違的溫暖與信任。我放心的靠在他懷中。半年多的組織生活使我将自己封閉起來,不相信任何人。但此刻,就讓我再任性一回吧,也許,這就是最後一回了。
“Gin。”我低聲喚他。
“嗯?”
“我姐姐,我姐姐她……”
“是啊,你是知道的,她的存在,完全取決于你。所以,為了她,你也必須活下去。”
我搖了搖頭,“我恐怕做不到了。
Gin,你能幫幫我嗎?等這件事風波過去後,安排姐姐和諸星脫離組織。他們對組織了解并不深,都只是底層人員。放他們走,沒關系的吧。而且憑你的地位和權利,應該做的到……對嗎?”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靜靜的抱着我。
“Gin。”我再次喚他。
“我說過,能保全他們的,只有你自己。”
“我嗎?”我不禁苦笑。“可是,就連我自己,我都沒有辦法。現在的我,就像實驗室裏已經被注射了藥物的小白鼠,就算再怎麽掙紮,終究避免不了一死不是嗎?就算掙紮的再痛苦……”
我的聲音漸漸放低,腦中思索着什麽。那種藥物……掙紮……痛苦……啊,對了。我腦中靈光一閃,怎麽之前沒注意到呢。也許,這個辦法行得通。
“那個,Gin。從那個人身上采集的藥素,你那裏還有嗎?”我低聲問道。
“嗯?”他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麽。我擡起頭,迎着他的目光,“還有,他們在我辦公桌上搜到的那盒藥,以及一個實驗室。”
他似乎明白了。淡淡的笑了,“知道了,我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