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我便起身查看。等我走到客廳,卻看見Gin正從大門進來。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我知道他一定會來,畢竟最後與Port通話的人是我,如果電話被監聽的話,任誰聽過我們的對話都會認為研究資料在我手上。
意料之外的是他竟只身前來。也對,只是我一個人罷了,不需要大動幹戈,解決我只需要一顆子彈便足矣。
“怎麽,心有感觸麽?你應該已經知道Port那個家夥已經被解決了吧。”他走到沙發前,坐下。
我站在一旁,淡淡的回答:“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走他的路?還是交出資料,繼續你原來的生活?”
“資料不在我手上。”我現在不想與他對話,見識了他的血腥與殘忍,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大笑,“不在你手上?那Port是真的傻了,口口聲聲對一個手上沒有資料的人說要保護資料?還是說,你覺得我傻了,會相信資料不在你手上?”
“資料不在我手上。”我只機械的重複着剛才的話。
他的神色恢複了冷峻,把聲音壓低了,說道:“我勸你還是交出來,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素不相幹的人的囑托犧牲了自己。”
“資料不在我手上。”我當然知道這樣做會激怒他,可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或許是諸星大在組織裏的地位越來越高,有他在我便不再那麽擔心姐姐的緣故,既然是孑然一身,又何來畏懼?
他的臉色陰沉了下去,片刻,他起身離開,沒有說一句話。
我睡意全無,只是坐在他剛剛坐的地方,等到黎明的到來。
黑夜是無盡的,沒有一絲光亮。牆上的鐘表走字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東方既白,我起身收拾好,剛剛回到客廳,就傳來粗魯的砸門聲。我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起身去開門。
就在開門的一瞬間我被一群黑衣人圍住,他們的槍口對着我,為首的那個在搜過我身上沒有帶武器後示意周圍的人放下槍。接着,他把一件深色外套搭在的右手上,伸到我的背後,我依然能感覺到堅硬與冰冷。他頂了頂槍口,示意我跟他走。我邁開步子。
因為是清晨,出入公寓的人不多,見到我們也只是以為是男友摟着女友的腰在走罷了,看到的人眼裏滿是羨慕,我在心裏冷笑,如果知道真相還會有人覺得甜蜜麽?這只是組織裏慣用的為了不引起懷疑的抓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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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的大樓,偵訊室。那間屋子不大,表面看起來和普通屋子沒什麽兩樣,只是多了那個綁人用的架子。為首的黑衣人用手铐把我拷在上面,那副架子很低,大概夠一個人跪坐在地上的高度。他們把我鎖在那個架子上,那個人從褲袋裏掏出□□,一邊裝□□一邊說:“抓你來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其實只要你老實交待出那份資料的下落,組織不會虧待你的,說不定還會讓你取代Port那個家夥領導這個研究。不過,你要是頑固到底我也沒有辦法,組織的命令你是明白的。”
我低着頭,沒有看他。
眼前的光亮彙聚成一條線,然後消失。大門被鎖上,屋子裏陷入了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就是在這樣未知的環境中,才更容易摧毀人的內心防線吧。想到這我暗自冷笑,真是要打一場心理仗。
那男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那麽,Sherry。資料到底在哪裏?”
“不在我手上。”我的聲音很堅定。
“咻——”右臂傳來一陣劇痛。
“我不需要這麽快的回答,在你做出回答前,我希望你考慮考慮後果。”這家夥,戴着夜視鏡。這種心理仗還要靠工具窺視別人的動作才能贏?我暗自嘲諷,沒有做聲。
左臂又是一陣劇痛,我能感覺到一股熱血順着我的手臂流下來,衣服便被它浸濕了。
好濃的血腥味。
“說,資料在哪裏?”
“不在我這。”
腰間、腿上、右肩分別傳來劇痛。連開三槍啊,已經等不及了是嗎。
“我說過不急,容你考慮清楚再作答。你這會說的話都不可信,時間很充裕,我們慢慢來。”陰陽怪氣的聲音,令人生厭。
我輕哼一聲表示不屑。
“哈哈哈———”那男人突然大笑起來。
“咻———咻——咻——咻————”接二連三的,身上各處陸續傳來了陣陣劇痛。我強忍着不曾呼痛,只是暗自咬牙,總能挺過去的,我很清楚,組織應該不會殺我,在拿到那份資料前不會殺我,畢竟他們還需要我完成剩下的研究。用Gin的話來說,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怎麽,還是不肯說嗎?那我就給你放一段錄音吧。”說着,我聽到了那段讓我無法忘記的對話。
“……答應我,Sherry,要保護好那份資料,如果你有幸逃過一劫,等到組織被摧毀了,你就可以把它公諸于世,或許會成為史上最年輕的諾貝爾獎得者也說不定……”
“前輩……”
“……絕對,絕對不能交給組織,組織的目的實在可怕,逆轉時間不是人類能做到的,絕對不能這麽做,否則人類社會将會有災難的。你一定要保護好那份資料……”
“到底怎麽了,前輩?”
“……絕對,絕對要保護好它,就算拼上性命,就算拼上性命……”
他按停了錄音。“如何?其實你明白,單憑這段錄音我們就可以認定你和這件事是有關的,沒有必要這麽大費周章的審問你。這麽做,就是想給你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
我輕笑兩聲,“是Gin讓你們這麽做的吧。”
“你……”
我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是因為我觸及了他的底線,不顧他的尊嚴?其實你可以告訴他,沒有必要這樣假作善意規勸我,大可以直接把我交上去,這麽不講求效率的做法,實在不理智。”
那男的似乎被激怒了,加快了開槍的頻率。幾番過後,也不知他換了多少個彈夾,此時的我渾身已經濕透,不知是被血還是汗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痛、渴,此時的我大口喘着粗氣。我能感到頭發正一縷縷的被額頭上的冷汗粘附在我的臉頰,好難受……
“嘴巴挺硬的嘛。”他蹲下來,攏了攏我臉上的碎發。我別過頭,他冷笑一聲,“看樣子不能從□□上摧毀你啊,那就只有從意志上喽。”
霎時,屋內明燈大亮,那男人和他的手下換上了墨鏡,而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睜不開雙眼,待我完全看清後,那群黑衣男子便擺了一個接了線的盒子在我身旁,那是……電擊箱?
他似乎從我神情中讀到了什麽,笑了笑,“沒錯哦,這就是電擊箱。怎麽,想試試嗎?不過這東西一點也不好玩哦,奉勸你快點說實話,資料到底在哪裏?不然的話……”
“我不知道。”
一種酥麻的感覺從手臂傳向全身,渾身開始顫抖起來,我無法控制的顫抖。大腦好像也逐漸麻木,電流刺激的疼痛感遍布全身,持續了十多秒……
“咔噠。”他關閉了開關。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弛下來,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完全靠那手铐支持着我全部的重力。
“怎麽樣,都說了不好玩了,你偏要試。現在肯說實話了嗎?”
“我…說的…就是實話,你…不過就是…就是想聽我說出…你…你希望的答案罷了,何必…這樣…費時費力,你直接…一槍…打死我,然後對外說…說我承認…是我私藏了研究資料…,受不住酷刑…舉槍自裁了就是了。”我說話斷斷續續,大口喘着氣,我感覺我的大腦已經漸漸開始失去意識了……
“舉槍自裁?”他猙獰的笑着,“那樣的話Gin會以為是我們沒有看住你,那時我們也要為你陪葬。不會讓你那麽快就死去的,這也是他的命令。”說着,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我頓時清醒了來,身上的疼痛也更加清晰。
“存點體力吧。別說那麽多話了,免得到時候想求饒都無力張嘴發聲呢……哈哈哈……”他笑着,那笑聲陰森可怖。
我潤了潤喉嚨,嘴裏很幹,但是血腥味很濃,大概是剛才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又是全身的麻痹感與痛感,我已無力抵抗它們,只任由它們大肆蔓延,不久後,他又切斷了電源。
我利用這幾秒的間歇抓緊休息,他仍在聒噪。“我真是開始有些佩服你了,這第三次通電我可不能保證你還能醒過來哦。他蹲下來将耳朵湊過來,招了吧,你這是何苦呢?”
我擡起頭,用我僅存的體力瞪着他,“別……別做夢了……從我嘴裏……你什……什麽也……問不出來的……”我的聲音也許小到只有我和他聽得見,或許,連他也聽不清……
“執迷不悟啊。”他轉身,“你們幾個,把燈搬過來。”
幾個黑衣男搬來兩盞強光燈,每個大概有車輪那麽大,兩盞燈亮起,直直照射着我,我閉上眼睛,也許是因為太累了……
“你是搞生物醫學的對吧?那你應該聽說過這種逼供方式吧。在強光照射下人的意志被摧毀的格外的快,那些想你一樣頑固不化的有80%都因為它開口了呢。那,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
嘴唇幹裂,口幹舌燥,身上的汗還在出,每一秒都過的很艱難……他們因為不想受強光的刺激離開了這間屋子,臨走前告訴我:“Sherry,什麽時候想通了就說話,這屋子裏有擴音器,我在外面也聽得到……”
四肢漸漸麻木,意志開始渙散,大腦一片空白,不久眼前一片漆黑,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