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場景,仔細辨別了一下,鐵鏽斑斑的大門和殘破的牆壁表明這是一個廢棄的倉庫,從高處小小窗口瀉進來的一方陽光落在我面前兩三米的地方,我的雙手被繩子反綁着,只覺得那寸陽光離自己那麽近,卻又那麽遙遠。
我怎麽會在這裏?回想着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我從咖啡店出來自己走回公寓的路上突然有人用藥迷昏了我,然後,當我再醒來時,眼前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了。
“醒了?”身旁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是兇狠又狡詐的聲音,我不屑的轉過頭去,沒有理會那人。對于抓我來的目的,我大概清楚了,這應該是另一個和組織有過節的團夥想要用我進行勒索,以達到什麽目的吧。
見我不說話,那個人冷笑了幾聲,“你是組織裏很重要的科研人員吧?組織要達成的目的,不,甚至說組織的生命線,都依靠你負責的研究,對吧?”
“既然都知道,就沒有必要問我。”我冷冷地回答。
那人竟然大笑了起來。“是啊,你是組織中重要的人,但更巧的是,你是Gin很看重的人,或者,我應該把‘看重’這個詞換成其他更準确的詞。”
“老大,那個人真的會來嗎?他可是個很狡詐的人。”一個戴着墨鏡的瘦瘦高高的人詢問道,看起來像是他的手下。
“當然,他一定會來。”那人的目光突然變得陰冷起來,眸子中似乎燃燒起一種仇恨,“三年了,我對他,倒是思念的很呢。”
“老大……”
男人眼中的恨意在漸漸加深,他将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的踩碾着,“那是他欠我的,也是組織欠我的。”
他的目光轉向角落裏的我,慢慢走近,蹲下繼續說道,“他若來,我必定不會讓他全身而退,他若不來,他的上司也不會輕易饒恕他的吧?畢竟這位小姐對組織很重要。”
我有些詫異,“組織?你和組織曾經……”話音未落,只見另一個男子匆匆走入,“老大,他來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切照計劃行事。”
“是。”
他的幾個手下匆匆離去,倉庫內只剩兩個黑衣男子以及他們的老大,氣氛歸于平靜。我的心裏很是糾結,有那麽一絲欣慰,他竟然會來救回自己,卻又希望他不要來,以免中了敵人的圈套。我看得出來,那男人對于他和組織的恨意不淺。矛盾的心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太陽漸漸西移,那束陽光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
盡管□□都裝了□□,但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到槍聲過後龐大物體倒地的悶響,外面,想必已經是腥風血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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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幾個負傷的男子急匆匆的回到倉庫中,附在他們的老大耳旁說了些什麽,皮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愈來愈近,那腳步從容不迫,帶着他一貫的冷靜。
“好久不見了,Gin。”那男子越過手下向從大門進入的Gin說道。
“是啊,從你背叛組織後,就沒有再見過了。這期間你倒是明裏暗裏給組織添了不少麻煩,Whisky。”
兩個人寒暄般的對話如同朋友之間的聊天,表面上看平靜無恙,但殺氣在慢慢凝結。
“不要叫我Whisky,我已經不是那個人的部下了,就是他命令你殺了我,陰差陽錯的竟然是優子替我中了一槍,毫不留情的鏟除對組織再無利用之處的成員,真是你們一貫的作風。”
“既然當初僥幸逃脫,你就不該再出頭露面,你這樣做,無疑是引火上身。我真為你的女人感到可憐,她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卻只是你這般自尋死路。”
“這些年,我隐忍着一步步組建起這隊人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替我的女人和孩子報仇,功夫不負有心人啊,終于讓我抓到了她。”說着,他的餘光掃了我一眼,“她是你的女人吧?如今也該到了你體會這痛苦的時候了。”
“Whisky,真是沒想到離開組織才三年的時間,你就已經遲鈍到這個程度了,你和我同為組織培養的殺手,怎會忘了作為殺手不該有情?你真是沒用了啊,也難怪會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Gin淡淡的口氣似乎是在訴說着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卻在那男人心口又撒上了一把鹽。
“少羅嗦了,”他的槍口迅速指向我,幾個部下的□□也對向我,“不想她死的話就按照我的指令去做,否則……”
Gin發出了陰沉的冷笑,仿佛聽到了什麽幼稚可笑的事,“按照你的指令去做?Whisky,不得不說,你真的被感情沖昏了頭腦。”
“哦?”Whisky挑逗性的一個上揚音,“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時我注意到Gin低下了頭,長長的劉海和黑色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而他的嘴角,卻微微上彎,那是一種胸有成竹的笑,有似是一種嘲諷的冷笑,我還未看清那笑的所有成分,只感到左胸前一陣冰涼攜帶着劇痛襲來,我被反綁着雙手,這便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這時我看清了,對着我的槍口不是別人的,正是Gin,絲絲硝煙後是他若隐若現的輕蔑的冷笑,他的眼睛甚至都不看這裏一眼,只是看着Whisky,冷冷道,“否則如何?Whisky,你真是有夠滑稽,居然随便綁了一個研究所的女人就來要挾我。”
“你……”那男人有一絲訝異,不及他說下去,Gin又開口,“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對感情這種東西抱有希望嗎?女人對于我來說只是打發長夜漫漫的工具,少了一件工具自然還會有別的補上來,我怎麽會對一件工具産生感情?用女人來要挾我,真是愚蠢啊。”
我側身躺在地上,血從我的身體中汩汩流出,染紅了周圍一片。我看到他的部下明顯的震驚了,他們目光閃爍,兩眼迷茫,手上對着我的槍就這麽僵硬着,舉也不是放也不是,紛紛看向他們的老大。Gin不理會他們的動作,看了看我,目光中寒意又增了幾分,“被用來要挾組織要挾我,你還真是不适合在組織裏生存下去了。”說着,舉起槍又射出一發子彈。這發子彈徹底将我打清醒了,身上的傷口再疼,又怎比我此刻心中那份痛楚,像是在心口最柔軟的地方被人剜了一刀,頭腦嗡嗡作響,耳畔盡是他冰冷的話語:“女人對于我來說只是打發長夜漫漫的工具……我怎麽會對一件工具産生感情……”心此刻在滴血,原來,你只把我當做工具而已……心中的傷口和身上的傷口一并折磨着我,漸漸抽空了我所有的體力,無心理會那兩槍過後場面的混亂,那男人的部下亂了陣腳,紛紛将槍口轉向Gin,在槍林彈雨一個一個先後倒在血泊中,意識幾近渙散時聽到Gin這樣跟倒在地上身負重傷的Whisky說:“你敗就敗在沾惹了一個殺手最不該沾惹的東西———感情。”
然後,一顆子彈,結束了那男人的生命,他活在仇恨中近三載,如今,也算是解脫了……不重要了,什麽都不重要了……如今的我只想安然睡去,睡着了,傷口就不會那麽疼,心也不會那麽痛苦了……
腦海裏一片空白,我再也沒有力氣去面對現實……
“……女人對于我來說只是打發長夜漫漫的工具……我怎麽會對一件工具産生感情……”
很好,真的很好,Gin,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