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大結局】
雨勢逐漸減退,風也變的不那麽強勁,風聲雨聲都漸漸消退,大朵大朵的烏雲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天空那湛藍澄澈的顏色,藍的透徹,那藍色好似流動的水晶一般,洗濯者人們的心靈。房檐下,殘留的雨水"滴答———滴答———"也吟唱着輕快的曲子,而此刻在場所有人的心情,并不那麽輕快。135人死亡,49人重傷,31人輕傷。這樣慘重的損失在和平年代的日本是史無前例的,所有人都在為今天下午的事件默默哀悼。恐怖的黑色的三個小時,大家好似經歷了血的洗禮,那是一種心痛的,無力的感受,一條條生命在暴風雨中倒在槍口下,而場外的人無法挽留……
空曠的場地,荒草萋萋,沒有了風雨聲聲的陪伴,那喇叭一遍又一遍放出的勸降聲在上空回蕩着,顯得那樣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棟大樓上,敬畏的。
“工藤,接下來怎麽辦……”目暮警官也亂了陣腳,無助的看向工藤。工藤兩眼空洞,直直的看着那棟大樓,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吧,黑與白的較量中,存在着這樣可怕的力量。
他的對手不是平常的殺人犯,不是企圖藏匿自己罪行的殺人犯,不是在聽過他的勸誡後會跪地痛哭,感到懊悔的殺人犯。他的對手,是一個一生完全屬于黑色的男人,他從不企圖覆蓋任何犯下的罪行的真相,他從不會為任何倒在自己槍口下的人忏悔、流淚,他是黑色的,從內到外,從生到死,純粹的黑色,不容白色侵染的黑色。
“工藤!”目暮警官再次叫他,才把他拉回現實。
“現在怎麽辦?”所有的指揮官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無所不能的高中生偵探身上。期待再次看到他那自信滿滿,志在必得的神情,然而這一次,他沒有。
“我們也不知對方的狀況,很久沒有槍聲了,不能再讓警員們進去做無謂的犧牲。已經犧牲太多人了……”
“新一……”一旁的毛利上前安慰,“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這一切也不全是你的錯,畢竟,這樣的代價是我們誰也沒能預料到的。”
“可是,現在該怎麽辦呢?工藤,我請你振作起來!”目暮警官悲痛中帶着焦急。
“等待吧。畢竟我們已經将他包圍,到時候彈盡糧絕,他也一定沒辦法不投降。”一向膽大激進的他,此刻卻做出了這個保守的決定。
“可是,這樣等着也不是辦法呀。”警官小聲的嘀咕着。在場的所有人愁眉不展。
“讓我進去吧。”我的聲音很輕,但是堅定的。所有人的目光開始轉移到我身上。
“讓我進去。我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不可以!”工藤首先反對,“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讓你進去太危險!你不怕你會死嗎!”
我在心裏笑,你從來不曾知道,我從未懼怕過死亡,這世上我唯一懼怕的是失去。
“可是,”一旁的佐藤開口,“既然她在組織中和這個代號Gin人關系不平凡,說不定讓她進去勸降會更有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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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玩笑了!”工藤的語氣還是那麽不容置疑。“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她進去,實在是太冒險了。”
“還是勸降比較穩妥,這樣等下去不知道還會出什麽亂子。那種家夥連炸彈都可以安,萬一一會造成更大的騷動怎麽辦?夜長夢多啊,工藤。”目暮警官說道。
在場的各個指揮官陸陸續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雖然其中有支持有反對,但最後大多數人還是認為,由我去勸降比較好。
工藤很着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跟我來!”
他帶我快步離開人群,走到一個角落,松開了手。
懷中的孩子因為剛剛劇烈的颠簸而哭鬧不止,我哄着她,卻毫不見效。
他看着我懷中哭的小臉通紅的嬰兒,放緩語氣問道:“這是你和他的孩子?”
“是。”
“發色像他,瞳色像你。”他的眼中滿含感情,我卻分辨不出那究竟是無奈、難過還是其他別的什麽。
我笑笑,看着懷中漸漸安靜下來的女兒,紅紅的小臉上還挂着似幹未幹的淚珠,冰藍色的雙眼正好奇的看着對面的叔叔。
“你也該為孩子考慮一下,你這一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你要她怎麽辦?”他摸了摸孩子的頭,擔憂的說。
“我把她托付給你。”我語氣輕柔。
他不可置信的擡頭看我,我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我有什麽不測,我把她托付給你,你要照顧她周全。”
“灰原……”沒有往日的鬥嘴,也不是互相的玩笑調侃,我是認真的,他感覺得到。
“答應我,工藤。要把她好好的撫養成人,讓她像正常孩子一樣成長,不谙世事,無憂無慮。”我低下頭,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如果可以,請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你和毛利就是她的親生父母。我希望你們可以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對待她,我和Gin的事,就不要向她提及了……”
“我們就算把她照顧的再好,終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但是你們可以給她一個完整的童年,一個幸福的人生。”
那是我一生不曾實現過的夢想。
他沉默了。
良久,他終于開口,“那,孩子的名字叫什麽?”我知道我已經成功的說服了他。
名字啊,本來想等到Gin知道時讓他取的,但是現在看來恐怕沒有機會了。我淡淡的笑了,“既然是你的孩子,名字就由你來決定吧。”
心情又開始沉重起來,心裏隐隐的泛着絲絲疼痛。
“我知道把孩子交給你們對你們很不公平,但是……,算我欠你的。”
“誰欠誰的還算得清嗎?”
是啊,算不清了。這兩年幾度為他出生入死,為了救我他也幾次不顧危險,以生命相助。我們雖不是情侶,卻也是最默契的夥伴。誰知道是誰欠了誰呢?
我又掂了掂孩子,她回過頭來看我,剛剛哭泣的痕跡蕩然無存,又是一張明亮的笑臉。初生的她對周圍的一切都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看到她那認真的表情,我笑了。
她看到我笑了,也模仿着我笑了起來,雙手在我面前不斷的亂抓着,我閉上雙眼,低頭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對不起,寶貝,我無法親自給你一個幸福的童年,但是有人會代替我做到的。我只希望你的一生可以平安、平靜,遠離黑暗、遠離危險,我希望你一直快樂無憂的生活……
一狠心将孩子塞到工藤懷裏,我快步離去。我怕我再多抱她一秒都會動搖,我怕我會在此時流下眼淚……
我回到人群中,他也回來。把孩子交到了毛利的手中,和她說着什麽。我看到毛利一臉驚喜,很開心的哄逗着她,她也毫不見外的依偎在毛利的懷裏。
我終于放下心來,轉身看向那棟樓。在場的人群不約而同的為我讓出一條小路來,臉上凝結着期望與悲傷。我邁開步子,工藤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很大,我無法掙脫。我回頭,看見了他擔憂焦急的臉色,也看見了他身後那個長發女子一臉的擔憂與疑惑。他還是想做最後的挽留。
“或許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曾經是共患難的夥伴,而工藤新一和宮野志保卻應該是陌生人。忘記我們的曾經吧。”我拉住他的手,走到她身邊,将他的手交到她手中,附在耳畔輕聲對他說,“別忘了你還有她。要好好待她們。”
他抓着我的手慢慢的滑落。“一有什麽,我會立刻沖進去,哪怕和他拼命。”
我微笑,那時候,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我向那棟大樓走去,卻在轉身那一剎那與赤井的眼神相對,他看懂了我在想什麽,我亦是。他沖我故作輕松的笑笑,我也沖他微微笑笑。是的,我不再怪他了。其實,姐姐是幸福的。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死,是幸福的。她的一生雖然短暫,但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又何來遺憾呢?我是應該感謝他的,感謝他對我的理解,感謝他默默的支持,感謝他讓姐姐擁有愛與被愛的權利,讓姐姐在最後的日子裏幸福快樂。
從隔離帶到大樓400米的距離,不長也不短,我不緊不慢的走着,腳下節奏絲毫不亂,每一步都愈加堅定,荒草叢生的地上零零星星飄落着金黃色的落葉,與天空融為一色,晚霞散發出紫金色的光芒,流金般撒在我的身上,溫暖、明亮。地上的水窪倒映着天色,紫紅色的碎花般點綴着荒涼的大地。
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到樓頂———我确定他就在那裏。他就是這種人啊,哪怕失敗,也從不會躲避,他會站在高處俯視着一切,坦然接受自己的敗績。
“你來了?”我看到紫金色的天幕下,他長長的金發随風飄動,他一只手插在口袋裏,一只手翻看着手機,叼着煙,悠悠的吐出絲絲青煙。
“嗯。”
“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
“沒有。我很好。”
“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他似乎不是在問我,只是在責怪着我的不辭而別。
我亦沒有回答,只是将頭埋進他的後背更深了些。
他轉過身來将我擁入他懷內,我又感受到了,那親切的、久違的溫暖。
“他們是讓你上來勸降的吧?”
“嗯。”
“你覺得我會降嗎?”
“你不是寧死不降嗎?”我淺笑反問。
“是啊。”他似乎是如釋重負一般。
你曾說過,生于黑暗的人,即便要毀滅,也只能毀滅在黑暗裏。
遠處天空布滿晚霞,那是金色與紫色交織的世界,那豔麗的顏色遍布天空,像是在流動。霞光将世間的一切鍍上了金紫色,明豔美好。就像大雨過後天空總要放晴,今晚過後,等這片如血色般的夕陽顏色褪盡,等明日陽光再現,你我已經開始了新的一程。
“答應我,帶我離開這裏。”
他笑笑,“沒辦法了,我身上中了五槍,體力被消耗的差不多,再加上槍裏也已經沒有子彈了。”
我攤開一直緊握的手掌,那上面,安靜的躺着一枚子彈。
“只,一枚?”
我擡頭,沖他淺淺的笑了笑,“足夠了。”
他看着我頓了片刻,繼而也淡淡的笑道,“是啊,足夠了。”
這些年經歷了很多個深秋,有你的、沒你的,美好的、慘淡的。四年前你我的故事開始于那個深秋,兩年前你我的故事轉折在另一個深秋,歷經諸多後你我的故事也将在這個深秋裏終結,或許我們的感情正如這季節一般,從一開始就注定逃不過隕落的結局。
幾度春秋,世事輪回。命運無常,無謂喜悲。相伴四載,不言後悔。而今一道,與你同歸……
……
“砰——”槍響。
“灰原——”少年悲恸的喊聲響徹雲霄,身旁所有的人都在訝異,為何這個少年會在這種時候喊出這個名字。
城市的另一邊,随着“轟隆———”一聲巨響,那傾盡了兩代人的心血研制出的藥物和藥物資料,也在火光中毀滅殆盡了,真相也從此被埋沒。或許,無人知曉,曾經有一種藥物,可以逆轉時間的洪流,曾經有一段天方夜譚般的經歷,融合了一段段感情。
一切不美好的記憶,都被深秋的那場大雨沖刷的一幹二淨,煙消雲散。人們只知道,一度消失了兩年的高中生偵探又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視線中,他娶了毛利偵探家的獨女,婚後過着幸福的生活。而宮野志保這個名字,僅存在于警視廳的卷宗中,至于那個組織裏的成員,姓何名誰,無人在意。或許有人記得在那年深秋發生了很多件大事,而那些,随着時間的流逝,早已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