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将軍夫人後悔了
清朗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鐘意轉過頭看去,只見寧祁已是從外頭過來接他。
“夫人看不慣什麽,可是受了什麽閑氣?”
鐘意笑了笑,“沒有,在這園子裏頭随意逛逛罷了,哪裏去受人的閑氣。”
寧祁面上的笑容爽朗幹淨,淡淡瞥了一眼鐘意身後的綠媛。
綠媛屈膝行了一禮,笑道:“将軍可是多慮了,夫人好好的,哪裏能受人家的閑氣。”
“那便極好。”
“姑母的宴就快開始了,寧将軍這一路匆匆忙忙地往後頭來,本王還道是有什麽急事,原是寧将軍心挂嬌妻,都說寧将軍于夫人伉俪情深,今日一見,所傳果然不假。”
同寧祁一道從小路過來的,還有三個身着錦衣玉冠的青年男子,鐘意起初叫寧祁擋在了眼前不曾注意,如今一個出了聲,鐘意方才轉眸看去,且不說那三個青年皆是不輸寧祁的豐神俊朗的才俊,只看那繡着蟒龍紋的衣裳。
皇子?
鐘意的眸光微微顫了一下。
“讓梁王殿下笑話了。”寧祁轉過身去,笑道:“內子進門時間不久,于各事上還有些生疏,末将難免是要時時牽挂的。”
又是纏綿蜜意的一句話,對于寧祁那直白表達的習慣,鐘意的臉皮顏色尋常。
“夫人。”寧祁伸手拉住了鐘意的手掌,道:“快見過梁王殿下,秦王殿下,恪王殿下。”
鐘意依言見了一禮,“見過梁王殿下,秦王殿下,恪王殿下。”
“寧夫人多禮了。這可是在二姑母的府宅之中,寧将軍竟然還怕夫人在這裏受委屈,要知道這可是寧将軍的夫人,哪個敢給氣受?若是有,豈不是讓我等皇親羞煞了。”
說話的是那個秦王殿下,鐘意只立在寧祁的身旁半垂着眸子,不曾作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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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祁也沒來得及開口客氣,卻是一旁的梁王殿下接過了話茬去,“好了,前頭的宴快開始了,咱們快過去吧,若是遲了,可是對姑母的不敬。”
“三哥說得有理,寧将軍,咱們快過去吧,今日宴上都是本王從各地請來的名廚,可是要好好嘗嘗,走。”
寧祁的唇邊是不輕不重地淺淺弧度,恭敬道:“殿下先請。”
秦王一笑,笑聲透着一種豪邁的味道,“好,三哥,七弟,咱們過去吧。”
“走。”
“五哥請。”
三個皇子先行,寧祁握着鐘意手掌的手捏了捏,側過頭同鐘意淡笑道:“夫人,咱們過去吧。”
“嗯。”鐘意點了點頭,轉身同蘇旋告別,“我先過去了。”
蘇旋點頭,屈膝行了一禮,“夫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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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頭的園子走到前頭擺宴的地方,寧祁別了那些個皇子,便帶着鐘意往他們的座去了。
擺宴的地方也是一個園子,一張張桌案在院中鋪的紅毯兩旁從主至次,從前往後一排排地整齊排列。
寧祁身為方進京的新貴,位置自然是極靠前的,到場皇親再往下的位置便是寧祁和鐘意的。
“須臾不見,娘子身上的味道可是忽然變得更加好聞了,可是在園中采了什麽奇花戴在了身上?”
至落座,公主府裏引路的仆役走開,寧祁終于開了口,低低的嗓音清朗中帶着慣有的笑意。
鐘意愣了一下,想起了方才曾打開蘇旋的香粉盒子湊到近前聞過。
蘇旋制香的手段果然是極高超的,方才她不過就只開了這麽一會兒都沒往自己身上來,便能留下香來。
鐘意不由笑了笑,“将軍的鼻子可真是靈。”
見着鐘意面露笑意,寧祁唇邊的弧度愈發揚高,“娘子身上素來不灑香粉,也不愛帶那些香袋熏球的,今日在園中走了一圈,怎麽忽然有了興致?”
“将軍方才去接妾身的時候,可是有瞧見妾身身旁的那位姑娘?”
寧祁既然說起這個,鐘意便同寧祁解說了方才在院中遇着蘇旋的事情,只是略去了自己賒賬了人家銀子這樣丢人的事情,還有同孫大少奶奶争執的事情。
“方才你獨自在那園中的時候,可是有人與你為難?”
鐘意不想講,可寧祁卻是主動問起,他适才同幾個皇子往那裏走的時候正好迎面撞上了那怒氣沖沖的孫婉婉,靠進園門的時候又親耳聽着鐘意在說看不慣什麽雲雲。
“是不是肅陽侯府的那個?”寧祁問道,“我方才過來的時候瞧見她了。”
綠媛沒有吱聲告狀,便應當是鐘意占了上風,若論嘴皮子的功夫,他确是不擔心鐘意的,但這打嘴仗也件容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他不想鐘意的心裏難受。
“就是她。”
寧祁既然猜到了,鐘意也不扭扭捏捏半隐半藏地裝賢惠說自己沒事,徑直便認了。
“這孫大少奶奶似乎很是看不慣妾身,不過妾身也知道,她這大半的都是因為嫉妒,不會真同她計較的。”
寧祁的眸底微閃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追問了一句,“哦?她嫉妒娘子什麽?”
嫉妒她嫁的是寧祁并且寧祁還對她很好呗,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麽?
鐘意的喉嚨卡了一下,這樣明顯拍馬屁的話她到底要不要說出來拍一下自家夫君的馬屁?
“她嫉妒妾身比她長得好看。”
想了一想,鐘意決定還是不要把這麽暧昧的話說出口比較好。
“噗嗤。”
寧祁聽着鐘意這樣一本正經地自誇的話微愣了一下,然後一個忍俊不禁沒忍住便笑出了聲,轉過頭去清咳了一聲,點頭道:“嗯,娘子的确長得比她好看。”
雖然寧祁的反應讓他的回答真實度有待商榷,但鐘意自身認為,自從她嫁給寧祁的這沒幾個月的光景,她的确是比以前在路邊風吹日曬的時候好看多了,綠媛日日往她身上抹這抹那是挺麻煩,可必須承認效果還是很好的,鐘意每天早上起來對着鏡子梳妝的時候,都覺着自己皮膚比以前白了。
寧祁勉強收斂笑意,把桌上的燕窩羹往鐘意面前推了推,“這燕窩對女子也是極好的東西,娘子多用一些,定能膚若凝脂。”
鐘意看着寧祁眼中依舊沒憋回去的笑意,不是揶揄,也不是不懷好意,但鐘意不知為何,很想上去掐他一把。
“謝将軍。”鐘意最終對着寧祁扯了一下嘴角,低頭舀了一大口的燕窩羹。
寧祁在一旁淡笑着看着,提醒道:“別吃太多,正菜可都還沒上來呢。”
呵呵呵呵……鐘意感覺貌似被人看穿了饞嘴的本性。
☆☆☆☆☆
鐘意和寧祁沒坐多久,鐘鼓響,晦暗公主莅臨,最前頭太子和還有幾個皇子領頭起身行禮問安,接着便上歌舞,開宴。
鐘意瞧了一眼那惠安公主,約莫該是四十有餘的年紀。
雖是當今聖上胞妹這樣的尊貴身份,可當年卻執意下降朝中的一個大将軍,結果婚後不久戰事便起,将軍馬革裹屍,公主早年守寡,連個子嗣都沒有留下過。
這段皇家的往事京中早已不在流傳,可鐘意很久以前曾在軍營裏頭聽人說過,驸馬戰死,公主堅貞不渝,不曾他嫁,常年往山中庵堂修行,長伴青燈古佛。
也是因有這樣一位身份顯赫的遺孀閃亮亮明晃晃的遺孀擺在那裏,朝中顯貴之家對于招武将為東床才會如此之興致缺缺,畢竟風光長短着實不好估量,便是有意聯姻高攀借勢,也怕勢未借成人先沒了,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也是寧祁這樣手我兵權身有戰功之新貴朝中竟然無人起聯姻的心思,畢竟以寧祁的身份得舍出一個正宗的嫡女來才能相配,而嫡女,每家又能有幾個與寧祁相配的嫡女?
“娘子,這魚羹不錯,你嘗嘗。”
寧祁溫言細語,一樣一樣為鐘意布菜,鐘意起先還能吃得習慣,到後來着實吃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伸手也親自為寧祁盛了一碗魚羹。
“妾身有小荑服侍,将軍不要只顧我,也嘗嘗這魚羹吧。”
聽說過夫妻內房恩愛,外頭恭肅的,也聽說過夫妻外頭如膠似漆假做戲,內力冷若冰霜不理睬的,倒是寧祁這樣表裏如一過了頭的到真是難以招架。
寧祁端了鐘意給的魚羹,笑嘻嘻道:“我不要緊的。”
鐘意被寧祁看的臉上想發熱,眸子一擡正好撞上一道炙熱的目光。
“将軍,秦王殿下一直看着你呢,你要不同他敬一杯酒?”
寧祁叫鐘意一說,終于第一回在桌子和鐘意之前挪開了視線往斜對面老遠處的秦王看了一眼,然後拿了桌上的酒樽遙遙同秦王一敬。秦王亦立即端起了酒樽來,那面上的笑意,燦爛中帶着莊重,莊重中又帶着眉飛色舞,仿若夏花怒放,花枝亂顫,矜持收斂地朝寧祁的方向點了點頭。
只一小會兒,便有婢女托了托盤端了一盤冰鎮的甜瓜過來,說是梁王殿下特意吩咐端過來給寧大将軍嘗鮮的。
寧祁看了一眼,往斜斜斜對面的梁王殿下舉了酒樽遙遙敬酒,放下酒樽來便親手接了婢女手上的果盤,擺到了鐘意的面前。
“這甜瓜是從番邦進貢而來的,極為難得,娘子嘗嘗。”
鐘意覺得後悔了,自己剛才真不該拿秦王來轉開寧祁黏糊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這真是一下都松懈不得。
雖然沒有人打算用和寧祁聯姻來收攏寧祁,但除了聯姻法子也是多得是。
他們家相公真是太熱門,看看,這皇子已經找上門來了。
想到這個,鐘意內心突然就有些不太通泰了。
“将軍也嘗嘗。”
☆☆☆☆☆
整個接風宴一直延續到下午時分,鐘意也終于曉得了寧祁在朝中是如何的一番炙手可熱,從戰場上立功回來的将軍,在軍中領了要職手握了一半虎符的将軍,那是如何的一番助力,上到太子下到朝臣,沒有一個人不願意交好一把的将軍。
鐘意擡頭看着皇子和寧祁笑呵呵地模樣,覺着嘴裏的事物都變了味道,一直到寧祁帶着自己回去,見不到那些個皇子皇孫了才慢慢好了。
只是大約是心中存了一絲擔憂的緣故,鐘意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覺着身上寒意嗖嗖的,一夜都未睡好,第二日和寧祁一起起身的時候也覺着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娘子。”寧祁忽然一把按在了正要起身的鐘意的肩上。
“嗯?”鐘意迷蒙地擡起頭來。
寧祁看着鐘意的眼神略略有些奇怪,帶着一種諱莫如深的味道:“你今日要不要多歇息一會兒?”
鐘意搖了搖頭,“不用,一會兒還要往老太君處去請安呢。”
“呃……”寧祁對着鐘意的目光頓了頓,然後以鐘意可以察覺的速度緩緩往下,往下,再往下,最後定住。
鐘意愣愣地循着寧祁的目光低頭往下看去,然後渾身一個激靈就清醒了。
松花色純色的緞面床單上一灘灘紅花朵朵一直到鐘意白色的寝褲上,顏色格外鮮豔。
鐘意飛快反手一掀用被子掩住了自己的腿和床單。
“将軍先去洗漱吧。”鐘意咬了咬牙,擡起頭,對着寧祁的笑臉眼睛彎彎到彎成了一條縫。
寧祁沒有吱聲,掩住眸底的笑意,安安靜靜去了屏風後頭洗漱。
“夫人,怎麽了?”小荑端着洗漱的銅盆姍姍來遲。
鐘意覺着今日的早晨不怎麽美好了,“小荑,去箱子裏幫我拿月事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