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此處開始甜甜甜

回程的路漫漫,只有一條官道,寧祁和鐘意的馬在前,卻走得并不是很快,後頭烏壓壓的龍甲衛略略隔了一小段的距離,慢吞吞地跟着。

雨後的秋風寒氣瑟瑟,偶爾裹挾着一兩滴雨點吹到鐘意的面上,鐘意看着前方的長路漫漫,身後是寧祁穿着甲胄的胸膛。

一路的靜默,只有身後跟着的那一群龍甲衛身上的鐵甲發出的泠泠聲響,鐘意的眼睫微垂,頓了一頓,然後低低開了口。

“寧祁,”鐘意喚了一聲,嗓音平靜無波,“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同我說?”

寧祁的沉沉的眸光微微顫了一下,握着缰繩的手掌緊了緊,嗓音有些喑啞,“阿意,我對不住你。”

“對不住?”鐘意的唇角淺淺勾了一下,帶着一絲譏诮,“哦?那将軍可否說說,是哪裏對不住我?”

身前嬌軟的身軀溫暖,即便是隔着甲胄仿佛依然能夠清晰地感覺的到,那樣美好。

寧祁默了一下,環繞着鐘意的雙臂緩緩發僵,“我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我也沒有說你爹的事,我隐瞞了你。”

鐘意聽着寧祁的聲音,唇角冷诮地弧度透出的嘲諷愈加濃郁,涼涼道:“還有呢?”

寧祁罩着甲胄的身子終也僵硬,由內透出了一種蕭瑟的寒意,寧祁深吸了一口秋風的寒氣,很用力很用力地才壓下了心中升起的苦澀與惶然,明知鐘意看不見卻還是微微揚了一下唇角,“我……我不該強娶你進門。”

隐瞞是為罪一,而利用聖旨強娶,是為罪二。

鐘意放在身前的手掌不由緊握成拳,指節發白泛青。

“所以,将軍便想休了我?”

寧祁眸中劃過一抹驚色,連忙就要解釋:“我……”

卻是被鐘意的話語冷冷截斷。

“當初瞞着一切娶我進門的是你,如今依舊試圖瞞着一切休棄我的依然是你?寧祁,難道至始至終在你的眼裏都是一樣沒有知覺不知痛癢的物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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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亂終棄。寧祁,你娶我到底是為了報答我爹的救命之恩,還是故意來報複我的?”

鐘意的嗓音冰冰涼涼,可到底在最後的時候沒有控制住心中的波動,尾音高高揚起,厲聲質問。

“我沒有!”

聽着鐘意的話,寧祁的心中只一陣急切,“我從沒有過想要休你的念頭,你在我的心中也不是不知痛癢的物件,我娶你,是因為我真心想娶你!”

鐘意的眸子依舊垂着,毫不退讓咄咄逼人地質問道:“那我在你書房撿到的休書又作何解釋,難道府裏還有旁人需要寧大将軍來寫休書麽?”

“那……那是我……”寧祁的眉心緊蹙,當時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寫下那兩個字純屬鬼使神差,他該怎麽解釋?

“那時拓跋洛淵拿我隐瞞于你的事來譏諷于我,我叫他擾亂了心神,才不知覺地寫了這兩個字,可我對天發誓,從未真心起過這個念頭,再者你我乃是聖旨賜婚,我怎麽可能給你寫休書。”

鐘意又接着問:“那你為何始終要把一切瞞着我?讓我知道你是誰有這麽難受嗎?”

“我……”寧祁的喉嚨一梗,為什麽要隐瞞?因為他不想讓她想起當年那個蠢得連字都認不全的蠢将軍,不想讓她疑心他的求娶是別有用心,不想讓她知道其實那個蠢将軍已經偷偷關注了她很久很久了。

寧祁答不出話來,是自尊心作祟,也是心虛作祟。

鐘意也不再那問題上多做糾纏,這個如今并不重要,只換了一個問題繼續往下問,“那你娶我,可是為了報我爹的救命之恩?”

寧祁正是為鐘意的上一個問題心中糾結到死結,乍一聽了下一個問題,心中凜了一下,仿佛準備了很久,又仿佛早已期待着這一日,答得幹脆而肯定,“不是。”

他知道鐘意的戒心重,學多了陰陽謀通了心竅也是九曲百折的繞繞心思從來想得多。開始的時候,他不說是因為鐘意會礙着這一層的原因不肯接納他,遠離他,這樣根本難以下手,便想着今後再說。可後來的時候他更怕說出來鐘意會疑心他的真心而不敢提起,只因他這一點點的恐懼之心,便讓自己陷入了一個死的循環永遠不敢說。

鐘意勾着譏諷笑意的唇角慢慢退去了冷嘲,問道:“那你娶我,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寧祁的眸光微閃,心中微微顫抖着仿佛随時就要坍塌,握着缰繩的手緊了又緊。

他能說嗎?如今他還能說嗎?鐘意會不會信他,會不會以為他巧言令色?會不會回以冰冷的嘲諷?

寧祁知道,自己的心如今正是仿佛多寶格上的琉璃擺件,只要鐘意碰一下就立即回碎成粉末回力回天,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就這般能耐,寧祁的心中很想唾棄自己,可是他是真的怕了,上戰場都從來不曾怵過。

“因為什麽?”鐘意問得悠悠淡淡,似乎并不着急聽寧祁的答案。

“因為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寧祁咬了咬牙,心中一橫,道:“阿意,我從很多年前就想能夠有一天凱旋回京娶你為妻,所以我一回來就娶了你。”

寧祁的話說得并不動聽,也很直白,卻明明白白地傳達了他最想表達的意思。

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了你很久很久,所以我娶了你。沒有任何特殊的原因,就是單純的因為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我的姑娘,所以我只是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情罷了。

寧祁橫着心把話說完,然後繃緊了身子,等着鐘意的反應。

他單純地喜歡她娶她,可是他至始至終刻意忽略了一個問題,他從來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寧祁的心仿佛懸在半空之中,冷冷反問若是自己被人強行成了親會如何?答案慘不忍睹。

“寧祁。”

良久,鐘意終于開了口,卻是反問,“你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我有沒有喜歡過你?”

寧祁沒有答,可是答案很明确,鐘意對他客氣恭敬,相敬如賓。

鐘意也沒有逼問,只是停了一下繼續往下說去,嗓音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寧祁,如果你在戰場之上時敵軍忽然拱手讓出城池,你會不會以為敵軍在唱空城計,你會不會覺得一定是有詐?”

寧祁聽着鐘意的話,眼中的光芒一點點下沉。

“你會。”鐘意替寧祁答道:“只要是有那麽一點戒心的人都會。所以寧祁,你覺得我在從天而降多了一個戰功赫赫的朝廷新貴大将軍做丈夫的時候,心中是如何感想?”

總歸不會是天上掉了餡兒餅,而且這樣的新貴丈夫還對她好到出奇,不僅自願和她做挂名夫妻,還不管她做什麽他都無限包容,簡直好到仿佛黃粱一夢。

“我相信,這世間上絕不存在無緣無故的好。”所以她始終防備。

“阿意……”寧祁的喉結艱難滾動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啞,請容許的他的懦弱,他不想再聽鐘意繼續說下去了,不想聽到真正決絕的話從鐘意口中而出。

“寧祁。”鐘意忽然回過了身來,眼眸倏然對上了寧祁落寞狼狽不堪的面容。

“阿意……”寧祁不敢去看鐘意的眼睛,将眸子垂的很低很低,“如果你要走……”

寧祁的拳頭緊握,皮膚下的青筋仿佛随時都能爆裂開來。

如果你要走,那麽我可以放你走。

寧祁死死攥緊了拳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依舊不能将這後半句話說出那怕一個字。

放?他不想放。

“寧祁你看着我。”鐘意淡淡命令道。

聞言,寧祁的眼睫微微顫了顫,擡起了一點點,正好能将鐘意的面容收進眼裏。

鐘意看着寧祁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寧祁,你想不想親我?”

诶?寧祁眸底的光芒一滞,仿佛鐘意所言乃是番邦之語,讓他半字不能理解。

鐘意的手在馬鞍和寧祁的身上一個借力,雙腿在馬鞍上利落地一個調轉便換了騎馬的方向,身子正對着寧祁。

鐘意看着寧祁滞然的面容,伸出雙手捧住了寧祁的腦袋往下一拉,貼上了自己的唇瓣。

“可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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