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夫君教唆我宅鬥②
屋中的炭火燒得極暖,暖得鐘意的臉頰微微的發紅。
聽着寧祁的聲音,本是安安靜靜平躺在床上的鐘意忽的便睜開了眼睛,坐起了身來心虛地往羅帳外頭瞧了瞧,見是果真沒有人,方舒了一口氣。
裝流産什麽的,演起來心中真的好羞恥,感覺以後見身邊的這兩個丫鬟都要尴尬很久了……
“你這樣讓我裝流産真的沒事嗎?”鐘意轉頭看向今日這一處鬧劇的真正幕後指使,內心的感覺很是複雜。
天地良心,她的确是想着趁着今日這個機會當着衆人的面去戳穿老太君的卑鄙行徑,她從賓客的名單之上查到了來後院的女賓中有通曉歧黃之術的醫女,是以便故意請蘇旋幫忙制了那香。
她拖住雲氏不放,便是想要逼得老太君或者雲氏其中哪一個沉不住氣露出了馬腳,透出端倪。
這暖閣中的皆是後宅的婦人,哪個不是一點就通的心思,只要她給出一點線索,她們自己就能抽絲剝繭,她再把事情往熏香上一引……
鐘意承認自己的計劃很有風險,若是那個醫女承住了氣沒有吱聲,或者老太君和雲氏堅決不認,她便很難成功,不過也是到了撕破臉皮的時候,她也不怕狠狠鬧起來。
她這樣做未免有些同歸于盡的味道,可效果也定是臭了襄平侯府的名聲,在所有人的心上印上了這麽一件事情。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寧祁竟然替她備了高招。
想想那個綁在大腿內側,用羊腸裝了豬血弄成的血袋子,想想自己借機摔倒的時候竟然沒有弄破血袋子擠眉弄眼讓小荑和綠媛幫忙隔着裙子用力擠破了血袋子,又捂着肚子哀叫的模樣,鐘意簡直尬尴到不想說話了……
她承認她絕不是潔白無瑕的高嶺之花,演戲騙人什麽的也不是問題,但裝流産這種事情,莫名心裏就感覺到怪怪的……
寧祁将羅帳撩起用金鈎鈎好,道:“本将的計劃萬無一失,你就放心吧。”
“你早就計劃好了?”鐘意擡着頭,目光追随着寧祁的每一個動作,“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今晨的時候,鐘意原本是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情要出門去的,臨出門去是叫寧祁忽然攔下,才叫告知他寧大将軍的絕好妙計,也不容她多想,綁了血袋子講了流程便讓她照着做。
腿上綁了血袋子,行路自然要小心,這也是為何鐘意今日吃吃才到了暖閣的緣故,因為時辰都在路上磨蹭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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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計,也是在知曉了娘子的計劃之後方順着想出來的。”寧祁在床邊坐下,面上的笑意悠然,帶着些微的得意,道,“為夫瞧見娘子的這個計劃着實有些拙劣,便決定好心出手,幫娘子做全了這個計劃。”
鐘意盤着腿兒坐在床上,道:“那熏香是我找蘇旋制的,也是我端上來的,并非出自老太君之手,這是我計劃中最大的破綻,将軍打算如何填補?”
寧祁看着鐘意一本正經求教的模樣,心中很是爽快,伸手彈了一下鐘意的鼻尖,“香灰。”
“嗯?”
“熏香焚後總會殘有香灰,那便是最好的證據。”
鐘意依舊不解,“可你上哪兒弄的香灰,我都已是好些日子沒有去請安了,難不成之前的香灰還會留在那裏不成?”
“笨。”寧祁涼涼地給了一個字,一臉洋洋自負的居高臨下,道:“你今兒個燒了這麽多熏爐,難道還沒有香灰麽。”
鐘意明白了,寧祁是尋了假證據。
“你收買了老太君身邊的人?還是威脅?”
不管什麽證據,若都是從寧祁和她的手上拿出去,那便只剩下一分的可信,但若是從旁人的手中,特別是老太君身邊的人的手中,那這證據的分量便大不相同,若是再加上一些“言之鑿鑿”的供詞,那便更是□□無縫了。
寧祁的眉梢揚了揚,算是無聲地承認了。
“我派人将她的兒子從北方戍邊的大營調進了京畿守衛營。”
真是手中有權好辦事。
老太君身邊的人皆是多年的老人,而不在京中多年,于府中的勢力所及也不過是自己的院子罷了,普通金銀誘惑,府中的人未必肯買他這個宣威大将軍的賬。
是以寧祁開出的,是一條任何做母親的人都無法拒絕的條件。
讓自己在服兵役的兒子,從危機重重又苦寒的北方邊境調回京畿營中,雖然不能夠免除了兵役,但到底不用再擔驚受怕了,是救了她的兒子一命。
利用老太君身邊的人來反擊,鐘意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鐘意空有一計,卻沒有能夠策反的條件,壞就壞在了她勢單力薄。
“皇上會信嗎?”鐘意問道。
“你若是今日能裝得再慘一些,或者過幾日再到外面去裝得柔弱一些賣賣慘,那便是錦上添花了。”寧祁伸手挑起鐘意的下颌,戲谑道:“來,給大爺賣個慘,嚎一個我先瞧瞧,別裝得仿佛瀉痢了一般。”
“寧祁!”鐘意一把拍開寧祁的手,撲上去就往寧祁身上掐去,竟然還嘲笑她的演技!
☆☆☆☆☆
寧大将軍的妙計一旦開了頭,便是一環一環按照寧祁的預計不停地往下扣去。
先是京中各府之間的飛快流傳,根據當日鐘意寧祁所演的劇情為藍本,先進行個人的腦補,添油加醋潤色一番進行對另一人的轉述,然後再根據另一個人的理解,再次對故事情節進行拆開重組,根據本人的後宅生活經驗進行再一次細節補足,形成一個更加完整完善的故事繼續往別人處傳達着。
最後經過衆人的對故事精益求精的提煉,終于流出了一版有頭有尾邏輯嚴謹,以及滿足所有人對後宅鬥争殘酷的幻想的精編版。
對此,鐘意表示身在院中“病得起不來”、“心情非常悲痛”、“需要卧床休養”的自己完全不知道外頭的流言趨勢,只是知道的寧祁在院子裏“茶飯不思”地陪了“痛失孩子”的愛妻三日之後,在第四日的時候以非常“沉痛悲傷”的神色上朝去了。
在皇帝關切的眼神之下“失魂落魄”的寧祁默默列在朝班之中,在聽完都察院對襄平侯在衙門裏玩忽職守,鬥雞走狗逛窯子還賴賬,嫡子小妾外室納太多的彈劾,皇帝龍顏一變的時候,寧祁懷着“怒其不争”、“大義滅親”以及在遭受了親情背叛之後“心灰意冷”的“怆然”神色,應和了禦史臺請求皇帝廢除襄平侯府爵位的事情。
當然,耳聰目明的都察院禦史們還抖了襄平侯府裏頭為了爵位的繼承的事情手足相殘的事情,這為了爵位不顧血脈親情,做出這等卑鄙下作的事情來,簡直罔顧人倫!問題對象還是立下戰功無數的朝廷功臣。
皇帝表示非常十分之生氣,命令了刑部徹查,不費吹灰之力便抓到了可靠的證人,并且拿到了證據與供詞,鐵證如山。
襄平侯府不服,老太君堅決不認,在宮門前跪斷了腿,那是鐘意演的一場戲!
人證物證俱在,整件案子順理成章,皇帝表示被告方的陳詞根本不重要了,好好認罪就可以了。禦筆朱批,內閣拟旨,襄平侯德行有失,不配為民表率,有負□□聖恩,削去侯爵。
一整套流程走完,鐘意覺得寧祁這一回果真是很卑鄙的,除了避子香的真相,所謂的證人證據,所謂的受害流産,一整套的就是個無中生有。
赤果果活生生的就是一場陷害啊!
不過,幹得漂亮,好一招以暴制暴,不拘一格出損招。
鐘意覺得,自己晚上要給寧祁的菜裏多加幾個雞腿,他們家将軍真是頂頂的有才,戰場上玩的順,後宅裏的手段也是玩的溜。
好一個人才吶,果然不愧為她啓蒙出來的徒弟……
鐘意感覺“養病”中的自己心情真的非常好,已經是“不治而愈”了呢,特別是在聽到了順天府抓到了一個采花賊,并且供出了曾有一個侯府二少奶奶雇他采花自己嫂嫂,而那個嫂嫂寧死不從跳崖的事情。
突然晉升為京中貞潔烈婦的典範,鐘意覺着有些不太适應這份殊榮,再說當初她跳崖也不是全因為怕給寧祁抹黑,主要還是她自己性格,以及她是皇帝賜婚,如果失貞,不用老太君動手皇帝也會賜她毒酒的必死因素所迫才不得不放手一搏。
顯然她的貞潔裏頭水分多的很,沒有什麽必死威脅的女子何必學她呢?
鐘意靠在榻上啃着大雞腿,總是很擔心以後會被人唾罵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但她真真是冤得很好麽?還沒地兒說理去了。
…………
作者的話:對不起親們啦,今日白天有事回家晚了,更新也晚了,但看在渣作者頂着姨媽還熬到這麽晚碼完字的份上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