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元宵燈會②
寧祁順着鐘意的目光看去,只見着街的斜對面一處花燈前頭立着一個帶着幕離的女子,駐足在那裏擡頭看着眼前的一盞兔子燈,應當是在想上面的燈謎。
“走,咱們過去。”
鐘意已是放了寧祁的手上去,寧祁默然不語,跟在鐘意的身後。
鐘意走的近了,走到鐘意的身旁,喚道:“蘇姑娘。”
蘇旋真是提筆拿了花燈櫃上的筆墨要往上頭寫謎底,耳旁便聽着有熟悉的聲音響起,轉過頭去見着鐘意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寧夫人。”蘇旋的面上一喜,眸光一轉卻是瞧見了站在鐘意身後的寧祁。
蘇旋的眸光微愣了一下,然後福了福身見了一個禮,“小女見過寧将軍。”
寧祁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聲兒。
鐘意不管寧祁,只笑着同蘇旋道:“我瞧見了你的貼身丫鬟,便知道你也出來了,是一個人出來的嗎?早先怎麽不通知我,若是知道你出來,我也好同你一道呀,咱倆一起逛燈會。”
鐘意說得熱絡,身後的寧祁卻是默默地瞥了她一眼,誰方才說元宵節是團圓的日子,要一家人一起過的來着?
蘇旋笑了笑,道:“元宵佳節,寧夫人同将軍伉俪情深,蘇旋哪裏好意思打擾。”
這燈會人潮洶湧的,蘇旋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家怎麽好單獨出行,鐘意知道武英伯府的德性,只想着拉蘇旋一道,“沒事,本就不過是出來湊一個熱鬧罷了,你要不同我一起吧,咱們兩個女人家一起逛也有話說一些。”
寧祁瞥向鐘意的眸光深了深,那這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就沒話說的意思?她們兩個一個逛燈會,還要他做什麽?
蘇旋微微一猶豫,“這……”
“寧将軍。”一道溫潤的嗓音忽然在斜邊裏響起,身着淡色錦袍的青年男子帶着小厮淡笑着走上前來,到了近前,眸光又轉向鐘意,“寧夫人。”
鐘意看着走到近前的男子,微愣了一下,寧祁已經默默然拱起了手,“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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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男子忙擺了擺手,“寧将軍,不是在朝中,逛個燈會罷了,不必多禮。”
話雖如此,可鐘意仍舊是喊了一聲,“恪王殿下。”
眼前的這個男子,就是當朝的恪王,雖不過兩面之緣,但鐘意一直将他的長相記得牢牢的。
見着了最不想多接觸的皇子,鐘意本該是拉着寧祁就想辦法脫身的,可大約是收了恪王那一本藥膳的緣故,鐘意對于這位恪王殿下的印象并不算差,起碼比起他那兩個皇兄,恪王并非一個急功近利的人。
“給你的桃花酥。”
鐘意和寧祁沒立即接話告辭,恪王的注意力卻也不在他們身上,只轉過頭,将手中提着的一個包好的油紙包遞給蘇旋清雅俊朗的面容上帶着的笑意透着一種柔軟的感覺。
鐘意看的分明,這種意味的笑容,寧祁看着她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
“謝……謝殿下。”大約是身旁多了鐘意寧祁這兩根蠟燭的緣故,蘇旋伸出手去接的動作很是有些局促。
難怪剛才蘇旋沒有答她是跟誰出來的,她還當蘇旋又是同之前一般孤身一人,原是……原是花前月下有朗相會呀。
一個皇子一個伯府千金的,雖然鐘意不知道蘇旋是何時同恪王互生的好感,但這孤男寡女沒名沒分的走在燈會上,被人認出來總歸是名聲要不大好。
鐘意有些不知該說什麽,她并非守舊之人,這人家幽會什麽的,還是皇子,她能說什麽?
“今日元宵燈會,本王已是有幾年沒有好好逛過這樣的燈會了,既然有緣偶遇寧将軍伉俪,不如便一同走走吧。”恪王看向寧祁,唇角的勾起的弧度淡淡,卻是恰到好處。
寧祁的眸光微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伸手一引,“恪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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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兩個人逛的燈會,突然多出了兩個人來,卻也并沒有什麽不同。
寧祁拉着鐘意逛他們自己的,恪王同蘇旋走在一起逛他們的,走走停停,一直到了城中鏡水河邊的堤岸邊上,瞧着河岸邊上放着煙花的人。
岸邊百年的大樹之上,有人在下面用紅絲帶寫了什麽,綁到樹枝上去。
“那是什麽?”寧祁問道。
鐘意在這街上混了這些個年頭,自然是知道,“那是許願樹,在樹下頭把願望寫在紅帶子上,綁到樹上就能實現願望了。”
寧祁的眉梢挑了一下,轉頭有些認真地看向那棵樹,“哦?”
鐘意瞧着寧祁仿佛很當真的樣子,又道:“不過這樣的樹城外山上的寺院裏頭幾乎每一家的都有一棵,京郊幾個村的門口也都有一棵。”
鐘意指了指樹下頭擺的長桌邊兒上站着的婦人,“城裏這一棵,一根紅帶子五個銅板。”
鐘意的言下之意,這許願樹不過是賺錢的幌子罷了,卻是不想寧祁聽了,拉着鐘意的手便走上前去,“咱們也去挂一個。”
“诶?”鐘意懷疑寧祁沒有領會自己話中的意思。
寧祁已經掏了錢拿了兩根紅帶子,“你寫一個,我也寫一個。”
看着寧祁仿佛極是有興致的模樣,鐘意不忍在拂寧祁的興致,接了寧祁的紅帶子,突然覺着和自己喜歡的人幹這種貌似很傻的事情,其實……呃,也是一種情調。
鐘意低下頭拿起筆來,雖是心中不怎麽信的,可一旦拿起了筆來卻忽然虔誠了起來,一筆一劃寫在紅色的帶子上面,格外認真。
寧祁鐵畫銀鈎,大筆一揮不過瞬間寫就,寫完了自己的就要來看鐘意的,“你寫了什麽?”
“不許看。走開。”鐘意忙伸手給捂住,一面擋着不讓寧祁看,一面又趁着間隙飛快落筆,“看了就不靈了,你不許看。”
寧祁聞言,有些哀怨地立在鐘意的身後,還是不甘心地想要伸長脖子去偷看鐘意的。
鐘意惡狠狠地回頭,“不許看!”
河水蕩漾,映着燈火星光流輝,不遠處的綻放的煙花旁邊,蘇旋看着樹下的寧祁和鐘意,不由輕笑出聲,“呵呵。”
京中具知宣威大将軍寧祁不茍言笑,威嚴肅穆,可其實在鐘意的身旁,卻也是如同那毛頭小子一般。
恪王看着身旁的佳人,上前一步,道:“寧将軍和寧夫人過去了,我們也去寫一個吧。”
我們?寧祁鐘意鹣鲽情深,這一個“我們”又是那般的意思呢?
蘇旋聞言,唇邊的笑意頓了一下,臉上升起一了一抹赧然。隔着朦胧的幕離上的薄紗,蘇旋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到恪王的眸子,那原本平平淡淡地眸子,仿佛黑夜之中升起了璀璨的明星。
“嗯。”蘇旋點了點頭。
月上中天,寫了許願的紅帶子挂到了樹上,已是差不多燈火闌珊的時候。
蘇旋尚未出閣,恪王顧忌着蘇旋的名聲自然是要早送蘇旋回去的,鐘意同他們作了別,和寧祁也沒有再在外頭多留,只是未坐馬車,牽着走一道緩緩走回了将軍府中。
進了屋中,脫下了身上耳朵大氅,鐘意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熱茶,道:“這蘇旋與恪王是何時好上的,我倒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寧祁坐到鐘意的身邊,淡淡道:“他們愛何時好上的,就何時好上的,與咱們無關。”
“可我瞧着恪王可是不如其表面的無世無争的模樣,蘇旋這樣的家世恪王會願意娶她嗎?”若是恪王沒有那種心思,那麽便不會送那本藥膳到鐘意的手上。
旁人皆是可這勁兒往寧祁的身上動心思,沒有人會把鐘意這個小婦人放在眼中,而恪王卻是拿得準确,這樣能猜懂人心的,可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而蘇旋這樣的家世配旁人或許還行,若是配一個有野心的皇子,大約是配不上正妃之位的。
寧祁知曉鐘意擔心蘇旋,便道:“如今的形式也算門當戶對,願不願意還都抓在恪王自己的手裏,恪王還算個正人君子,嫁于不嫁,也端看那個蘇姑娘。”
比起梁王秦王,恪王在朝中并不如何受看中,也沒有厲害的母家,一個沒有權勢的皇子,和一個功臣名将遺下的女兒,就算是全皇帝一場君臣情義的表面,勉強還能算做得配。
“蘇旋怎麽會和一個皇子在一起,難道她不知道當年平關一戰裏……”鐘意的眉心微蹙,沒有說下去。
“好了,別想別人的事情了。”寧祁捏了捏鐘意的手掌,“我有些餓了,讓廚下做些宵夜上來吧。”
“嗯?”鐘意的面上一愣,“可今天元宵,我讓府裏不當差的都休息去了,廚下這會兒應該沒有人。”
寧祁面上的神色也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捏着鐘意的手笑了,“沒關系,你做,我想吃你做的馄饨。”
……
鐘意看着寧祁呲着大白牙眯眼笑盈盈的模樣,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