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黑底的旌旗上紅線繡的火鳳火紅,南翎的中軍大營中守備森嚴,傍晚幹冷瑟然的風凜冽而過,卻吹不起厚厚的帳簾。
精美的飯食從中軍大帳的小竈而出,送進了後頭的一頂小帳中,拓跋洛淵撇了随身的護衛進到帳中,看着辦坐在桌邊的鐘意,唇角往上揚起。
“怎麽樣,我這中軍大營比起寧祁的可是待遇有好上一些?畢竟本王可是皇族。”
鐘意冷冷地瞥了一眼拓跋洛淵,冷哼了一聲。
拓跋洛淵也不惱,坐到了鐘意的身旁,道:“你也別生氣,我捉你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寧祁先占了郭城,本王也不至于要出此下策,本王保證雖然捉了你,可絕對不動你。”
“在戰場上贏不了別人就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拓跋洛淵你可真是讓人長見識。”
原以為郭城被奪取,拓跋洛淵的大軍定是要先想方設法拿回郭城的,只是不想拓跋洛淵竟然帶着幾千精兵繞到了後方,在平關外劫了她。
也是她大意,只當是往平關去往後方去就安全了,殊不知只要沒進平關內都随時對地會有危險。
“兵不厭詐,這詞兒可還是當初你教我的。”拓跋洛淵悠悠道,“寧祁占了郭城,本王抓了你,也算是勉強扯平。”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蹤的,莫非軍中有你的探子不成?”
她雖在寧祁的軍中,可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只有寧祁身邊的一些親信知道罷了。
拓跋洛淵的眉梢輕挑了一下,道:“王城突襲前鋒營的那一日景陽和一隊龍甲衛明明也在營中,可卻始終龜縮在後方不曾正面出來迎敵,你不覺得只這一樣事情就很不尋常麽?”
“景陽是寧祁的副将,若是寧祁在營中,那時應當帶兵還擊在最前頭才成振奮士氣,絕不會躲在後面,況且寧祁那日是在郭城外親自領兵攻城,所以在前鋒營中的絕不會是寧祁。龍甲衛的人向來骁勇,還有那個每天喊打喊殺的景陽,有什麽人能讓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放着前頭的突襲不管一只守在後頭呢?”
“本王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他們的大帥夫人了,何況本王思忖依小意你的性子,這寧祁出來打仗,你肯定是要跟出來湊湊熱鬧的是不是?”
“混蛋。”鐘意冷嗤了一口。
“別管本王用的什麽招數,反正如今寧祁應該依舊收到那些殘兵送回去的消息,你在本王的手上,倒是要看看這郭城寧祁是還,還是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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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了一個郭城?”鐘意的唇角勾了一下,透出一絲嘲弄,“為了一個郭城值得逸王殿下你親自将我抓來?”
郭城原本就是南翎之城,東臨南翎的陽關很近,西臨平關卻很遠,這樣位置的城池,縱使南翎拱手相送,占了也是沒有什麽用處,寧祁攻下這郭城,多是有給南翎一個教訓,是示威的意思,覺不會長駐的。
拓跋洛淵看着鐘意,眸中的眼色幽深諱莫如深,可面上卻是笑開,道:“小意真聰敏,自然不全是。”
“本王的父皇正是龍體抱恙的時候,這般關鍵的時候本王身為皇子自然是要盡孝榻前了,怎麽能在外頭的耽誤呢,你說本王身在邊關這心卻得在京城,這一心二用的仗可是沒法兒好好打,可不是得想個法子,讓寧祁也和本王感同身受一把。”
京中的兄弟正是虎視眈眈,他又是在這個時候出來,若是不能及時就回去,恐怕再回去的時候就得打回去了。
鐘意冷冷笑了一聲,果然是如此。
“王爺可還記得,當初你出使之時,在醉仙樓中同我說的話?”鐘意擡眸看着拓跋洛淵,一字一句道:“王爺如今的心中,可還有南翎的黎民百姓?”
拓跋洛淵的眸光幽幽,唇角淺淺勾起,“自然是有的,只是你們的新帝根基不夠,連戰事都不能自己左右,這樣人做皇帝,真是可悲。”
鐘意不由反駁,“皇上并非無能之人,只不過是才登基不久,朝中的勢力尚未肅清朝中的好戰派罷了。”
“肅清朝中的崇武之輩?”拓跋洛淵涼涼笑了笑:“你不如讓皇帝料理了寧祁和龍甲衛省事。”
“你!”鐘意的眉心一皺。
“如何,若是沒有寧祁和龍甲衛,你們朝中可還有誰敢輕易宣戰?就如我朝中若是沒有本王制衡寧祁,讓寧祁痛打幾回,可還有誰敢輕易同你們宣戰?”
“你如何不先料理了你自己……”鐘意毫不示弱地嗆聲過去,卻不由撇開了眸子去。
“呵。”拓跋洛淵輕笑了一聲,“若是本王料理了自己,那麽登上皇位的便是本王的大皇兄,他的母族靠着軍功才有的如今的地位,你可知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什麽?倒時候可是由不得你們的皇帝願不願意打了。”
“王爺這般說,好像這南翎的皇位就是非王爺不可的樣子,難道王爺登上了皇位就不會想要逐鹿天下,縱觀史書,這皇位向來都是最能改變人心的東西,一旦坐了上去,原本沒有的心也自然就會有了。”
兵禍給這天下的瘡痍,上位者不是沒有看到,不是不知道,可結果又是什麽?
“你是在說你們的新帝麽?”拓跋洛淵嗤笑了一聲,“他的皇位怎麽來的你難道不知道麽?狼子野心,不過是羽翼未豐之時罷了,若是再給他一些年月,才能看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皇上不一樣,皇上的身邊有皇後在,皇後賢明,起碼……有人規勸。”
皇帝是那個位子的人,能不能被自己的妻子左右思想她不知道,但有蘇旋在,将來總歸能規勸一二。
拓跋洛淵不屑冷笑,“就那個蘇旋?她爹都死了不知多少年,一個沒有根基的皇後,廢了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還想着讓皇後規勸?真是笑話。”
鐘意的喉嚨梗了一下,昂起脖子反駁道:“皇上和皇後伉俪情深,在王爺的心中難道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這般陰暗的麽?”
她說新帝主和,他便說新帝狼子野心,她說有皇後規勸,他就說皇後會被廢,這簡直……
“呵呵……”拓跋洛淵笑了,“這天下之事誰能說一個準呢?說不得寧祁這回就要了城池舍了你,讓你成了一個棄婦,哈哈!”
“他不會的。”
拓跋洛淵的笑聲嚣張放肆,鐘意只覺着手上有些發癢,這拓跋洛淵真真是沒法好好正經說上一段話的!
“行了不跟你争,本王一會兒還得去中軍大帳部署接下去的計劃,現在得用膳了。”
拓跋洛淵說着,伸手掀開了蓋着大碗蓋子的湯碗,一股帶着姜片香蔥香氣的魚湯味道便肆意飄散了開來,湧上了鐘意的鼻尖。
“嘔!”
鐘意胃中的酸水忽的就一翻,連忙捂住了嘴巴将頭扭向一邊,胃中瞬間的翻江倒海沖地眼前也是一陣發懵,尚未回過神來,手腕已經被人強行牽了去。
“你懷孕了?”拓跋洛淵切在鐘意脈搏上的指尖詫然松開。
“什……什麽?”鐘意聽在耳邊,卻仿佛沒有聽清,懷孕,她怎麽可能懷上孩子?
“看來你自己也不知道。”拓跋洛淵的眉梢挑了挑,然後摸了摸下颌的胡茬,坐回了桌邊,“說來本王一共捉了你兩次,第一次放回去的時候你沒多久就傳出了懷孕流産的事情,本王還以為是自己做夢的時候碰了你;這一回捉你,倒是真診出了喜脈來,莫非本王是你的送子觀音不成?你一碰上本王,就能跟懷孕扯上關系。”
拓跋洛淵的風涼話過耳而過,鐘意的耳中這一瞬根本聽不到拓跋洛淵的聲音,只是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懷孕了,她真的懷上了寧祁的孩子!他們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拓跋洛淵冷眼看着鐘意驚喜交錯的深情,涼涼道:“你說本王是這就派人送信告訴寧祁,你這一大一小都在本王的手上讓他老實點兒,還是關上你十個月再放回去,然後告訴寧祁那孩子是本王的呢?”
“你無恥!寧祁不會相信你的。”鐘意斥道。
拓跋洛淵的神色淡漠,“那要是現在本王就放出你被□□的謠言呢?等一個月之後本王就算放你出去,你也說不清了。”
“你!”
鐘意抄起身前的碗碟便朝拓跋洛淵扔了過去,呯嗙的一聲脆響,拓跋洛淵已經站起了身子。
“怎麽做,只全看本王的心情。若是你這些日子不能好好在這帳裏待着給本王惹出了什麽事情,那便讓你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之後姓拓跋吧。”
語畢,轉身便出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