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美的時光（四）

相約的地方是徐佳佳學校附近的一家燒烤店，店面不大，卻坐滿了和他們一樣的學生，裏面空間不夠，攤子都搭到了外面，大家依舊吃得熱火朝天。

許喬四人圍坐在一個方寸大小的桌子旁，正好四個座位，一人占據一邊，中間徐佳佳離開去拿了一瓶孜然粉，再落座時故意湊到了鄭浩一邊，挨着他坐下。鄭浩感受到徐佳佳的靠近，跟屁股上着了火似的起身坐在了另一邊。徐佳佳撇了撇嘴，給了鄭浩一個大白眼，把剛拿來的胡椒粉一整瓶灑在了手裏的牛肉串上，遞給了鄭浩，鄭浩顫巍巍地接過，被嗆得打了一個噴嚏。

看來徐佳佳的示愛尚未成功，許喬是知情人氏，所以這些小細節落在眼裏都覺得在情理之中。只有陸東霖是是局外人，不明就裏，還以為鄭浩做了什麽事情得罪了徐佳佳，才招來徐佳佳一個巨大的白眼。便道：“怎麽，鬧矛盾了？高中三年還沒鬧夠，又鬧到大學裏來了？”

徐佳佳自顧自大口咬着烤串，跟洩憤似的。鄭浩卻讪讪地笑笑說，“那哪能啊，大家都是哥們，能有什麽大不了的矛盾，就算有，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是吧，佳佳？”說着向徐佳佳舉起了手中的啤酒，“來，咱倆喝一個。”

徐佳佳看着他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也拿起來旁邊的啤酒站了起來。鄭浩笑得臉都快僵掉了，就在他以為徐佳佳要喝了那酒時，卻見她動作一滞，将那罐子啤酒往桌上一拍，發出“啪”一聲響，酒從那狹窄的口裏濺出來。徐佳佳臉上是許喬從未見過的嚴肅模樣，她對鄭浩說，“誰跟你是哥們兒啊，我長得很像你哥們兒嗎？我是長喉結了還是滿臉大胡子啊。我告訴你鄭浩，我不好這一口，我不要做你哥們兒，我要做你女朋友，聽明白了嗎？女朋友。”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但她卻仿佛絲毫不在意。眼睛在燈光的映襯下波光流轉。她快速地拿起剛才那罐啤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許喬連攔都攔不住。

氣氛一時變得尴尬起來，鄭浩拿着酒又悶悶地喝了兩口，什麽也沒說。徐佳佳像是剛才用力過度，現在突然洩了氣，拿起自己的包包，非常平靜地說，“對不起啊，本來今天挺高興的，被我掃了興了，你們繼續吧，我先撤了。”說完也不等其他人的回應，轉身快步離開了。

“我跟着她。”許喬忙拽了包，跟了過去。

身後傳來陸東霖的叮囑聲，“電話聯系。”

“哎。”許喬應了一聲，又加快了步伐，小跑着趕上了徐佳佳。

徐佳佳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我是不是特挫，剛表白就被拒絕了。”

許喬見徐佳佳紅了眼眶，有些心疼，便喊了一聲，“佳佳……”想要說點讓她不那麽難受的話，可向來口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徐佳佳卻笑了，“瞧把你給難的，喬喬，你說你怎麽那麽笨呢？連句安慰人的話都不會。”

“我這就叫大智若愚，你看你不是笑了嗎？”許喬搜腸刮肚地岔開話題。

“行，”徐佳佳說，“那你就繼續大智若愚吧，讓我靜一靜，我得一個人想一想。”

許喬不再多說，只是堅持把徐佳佳送到了學校才重新往回走。

那邊徐佳佳一離開，鄭浩就用他那哀怨的眼神看着陸東霖，“你說我有什麽好的？你說徐佳佳到底看上我什麽了？”

陸東霖沉默了片刻，似乎非常認真地在思考鄭浩的問題，半晌答，“這個我也覺得很困惑。”

鄭浩心裏煩悶，一時沒察覺出陸東霖的話有什麽不對，反應過來後，爆了聲粗口，“你特麽……”

陸東霖卻并不在意，繼續道，“而且你不總嫌人以貌取人嗎？好不容易有個不在意你外貌，看重你內心的，你倒不樂意了。”

“你特麽……”鄭浩恨恨地拿起啤酒罐子，卻發現已然空了，頓覺無奈，又嘆了口氣，“說實話，我真沒把徐佳佳當女人看，你說她跟我，這不是亂了套了嗎？”說完又像是愁上心頭，喊了一聲老板，“再來一打啤酒。”

許喬回來的時候，心裏惆悵萬分的鄭浩已經有些不勝酒意，騎自行車回學校了，桌面杯盤狼藉，旁邊只剩下陸東霖一人端坐着。對着桌上沒有解決的食物擡擡下巴，“還吃嗎？”

“吃啊，不能浪費了。”許喬在陸東霖對面坐下，便開始收拾殘局。烤串太辣，她一下往嘴裏灌了好幾口啤酒，還沒過瘾，就被陸東霖奪了去，只聽他說，“長進了啊，當喝水呢。”

許喬本還想去奪，卻見陸東霖仰頭就着灌口喝了一口，似乎料定她不會再喝，又遞還給她，似笑非笑地說：“還喝嗎？”

許喬看着他修長手指握着的易拉罐，愣了一愣，随即伸手奪了過來，不見猶豫，擡頭便灌了一口，還示威似的擡了擡下巴，“喝呀，幹嘛不喝。”

陸東霖看她興致正好，也不再阻撓，只是提醒了一句，“還是少喝點，否則又要醉了。”

許喬又開了一罐啤酒，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說：“不會醉的，經過上次我的酒量肯定是大有長進。我這麽聰明，什麽都是一學就會，喝酒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難得倒我？”

兩頰微紅，眼色迷離，滿嘴大話，肢體動作豐富，這不是醉了是什麽。陸東霖淺笑着搖了搖頭，再一次拿過她手裏的酒，放到了桌子上，說，“回去吧。”

“這都還沒吃完呢。”許喬一副意猶未盡之态。

“那你自己慢慢吃，我先走了。”陸東霖說着已然站了起來，看着像是生了氣的樣子，作勢要走。

“哎，”許喬忙拉了拉他的袖子，服軟道，“好吧好吧，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起身時太急，一下子天旋地轉，腳步釀跄，差點又坐下去，好在陸東霖及時攬住了她的腰，這才保持住了平衡。

陸東霖的手掌貼在她的腰側，溫暖而有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脈搏跳動的節奏。也許真是喝多了酒的緣故，許喬覺得臉上燙得厲害，心跳也越來越快，像是要從裏面蹿出來似的。只聽陸東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你這麽聰明，怎麽連站也不會站了。”

許喬知道自己又被嘲笑了，忙推開了陸東霖，邁着大步往前了，那快速跳動的心卻久久沒有平複下來。

公交車開得慢，走走停停，有人進來，有人出去。S市是個繁華的大都市，與大山深處呈現截然不同的景象，夜幕已降臨，燈火卻通明，霓虹閃爍，笙歌不斷。

C大是終點站，最後車裏只零零落落地剩了幾個學生。許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搖頭晃腦，東倒西歪。果然是個一杯就倒的主，陸東霖又想起她剛才那樣義正言辭地說自己沒喝醉的樣子，嘴角不禁彎了一彎。許喬是靠窗坐着的，朝着一旁倒去，眼見着就要撞到窗戶，陸東霖忙用手托住了她歪向一邊的腦袋，輕輕地将她攬到了自己的肩上。

許喬靠着陸東霖，又無意識地動了一動，似乎找到了最舒服的角度和姿勢，呼吸平穩，神情舒展。

本來就是微醺，下了車，被外面的風一吹，許喬又稍稍清醒了一些。公交站牌的對面有一些小餐館，陸東霖帶着她進了其中一家，下了四碗小馄饨。等待的時候許喬随口問了句，“你剛才沒吃飽嗎？”

陸東霖反問道，“不是你說沒吃夠嗎？”

許喬在迷糊的腦袋裏搜尋了一下，似乎當真說過這樣的話。

陸東霖還是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只可惜今天“允許家長進入”的黑板沒有挂出來。許喬又一次看了眼陸東霖的肩膀，那外套上的一小塊痕跡是她剛才睡覺時流下的口水，再看看他眼裏略帶促狹的笑意，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喝酒誤事，古人誠不欺我，奶奶的。

許喬試探性地問道：“不如我給你洗一洗？”

陸東霖點了點頭，并且迅速地将外套脫了遞給她。

許喬沒想到陸東霖這麽幹脆，錯愕地頓了一頓，接過衣服如實說，“其實我就是跟你客氣一下。”

陸東霖的笑意更深了些，說：“所以我就不客氣了。”

許喬：……

跟着一個陌生的男生出校門，帶着酒氣和四碗貼心的小馄饨回來的許喬，自然逃不過宿舍一幹人等的兇猛拷問。許喬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開誠布公地說，“我們早就認識了，高中同學。”

孫惠一邊喝着湯一邊埋怨，“那你不早說。”

“怎麽沒說，”許喬反駁道，“在圖書館時不就說他是我的了嗎。”

衆人頓時不說話了，呃，好像是有這麽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