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最美的時光（八）
論文報告上交完畢，考試結束，寒假悄然而至，大家都收拾行李回家過年，學校一下變得冷清起來。許喬沒回去，因為寒假她做家教的孩子仍需補習，酒吧也不打烊，假期薪水更高，回去一趟，不僅拿不到薪水，還得花一筆來回車費，賠了夫人又折兵。思索再三，許喬決定留下來，給舅舅一家買了禮物寄回去，拜年也是通過手機。
陸東霖之前和幾個同學以及師兄一起組隊接了一個企業項目，學期結束之後的幾天一直在實驗室裏做收尾工作，忙得昏天暗地，但還是在手機上定了鬧鐘，無論如何都會非常準時地到酒吧去接許喬下班。
許喬也在手機上定了鬧鐘，一日三餐的鬧鐘，鬧鐘一響，她便打電話給陸東霖，提醒他吃飯，空的時候，愛心餐親自送過去。一個送得自然，一個吃得坦蕩，一群大老爺們看着兩人，一副苦大仇深。一個一米八，膀大腰圓的兄弟，名叫韓齊，酸溜溜地說，“我說妹子，咱能厚道點兒嗎？當着我們這些單身狗秀恩愛，得制造多少人身傷害，你知道嗎？”
許喬原本乖乖地坐在陸東霖旁邊看着他吃飯，時而用他寫程序的電腦玩他新編的高難度掃雷游戲，聽韓齊這樣說，回頭反駁道，“沒秀。”
“沒秀？”韓齊瞪大了眼睛，“這還叫沒秀，那怎樣才叫秀？”
許喬停了停正拿着鼠标掃雷的手，似乎在認真地思考韓齊的話，片刻後拿起一旁的勺子，在陸東霖的飯盒裏舀一了一勺飯，遞到了陸東霖嘴邊，陸東霖手裏還拿着筷子，卻自然而然地張了嘴，一大口，像在吃山珍海味，真香。
韓齊看得目瞪口呆，其餘人一片怨聲載道。
“泯滅人性。”
“道德淪喪。”
“這日子沒法過了。”
“走走走，咱也去吃飯。”
“對，吃大肘子。”
“吃大閘蟹。”
“吃海參。”
“吃魚翅。”
“我喂你。”
“我也喂你。”
……
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被實驗室的大門遠隔在外，實驗室裏又只剩下兩人。許喬還在專注地掃雷，一雙眼睛盯着屏幕，心無旁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自從那天起，那個發夾就一直別在頭發上，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陸東霖心念起，湊上去，在她額上輕輕啄了一下。
轟，雷炸了，一整屏的煙花四濺，陸東霖眉開眼笑。
項目完成得差不多了，陸東霖還是要回家陪老太太過年的，火車票是提前預定的，出發時間是除夕前兩天。
天天見面的人突然要分開，還是在萬家團聚的時候，即便是幾天也有萬分不舍。實驗室裏，陸東霖手裏拿着火車票，在許喬眼前晃了晃，半正經半玩笑道，“你要是好好留留我，我也許就不走了。”
許喬仔細地在網上浏覽着行業新聞，眼皮子都不擡一下，說，“你還是走吧，我怕你奶奶打斷你的腿。”
難得被說到痛處，陸東霖冷哼了一聲。
許喬聽到他這一聲明顯帶着故事的“哼”，來了興致，眼睛從顯示屏上移開，露出八卦的笑意，“我聽說你奶奶真的打斷過你的腿。”
不出所料，又聽到陸東霖一聲冷哼，一張臉臭得要死，說，“你信不信我在家裏過完整個寒假再回來。”
“我信。”許喬笑得可燦爛，一臉不怕死，“你要陪你奶奶嘛。”
陸東霖站了起來，邁開長腿，竟然不打招呼就往外走。
難道生氣了？許喬喊了一聲，“去哪？”
“改簽去，我今天就回家。”陸東霖頭也不回，丢下這麽一句。
許喬：……
一刻鐘後，一分鐘也待不下去，揚言立刻要走的陸大少帶了豐盛的午餐回來，依舊一臉的冷若冰霜，好像有人欠了他五百萬啊。
陸東霖回家的那天早上，說好了不去送的許喬還是早早地起床，來到了他的宿舍樓下。
陸東霖提着行李出來的時候，就見她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來回踱着步取暖。
“不是讓你別來了嗎？”陸東霖從臺階上下來，走近才看仔細她凍得通紅的鼻尖，微蹙了眉頭，說，“什麽時候來的？來了也不打電話，你說你是不是傻？”
年末人去樓空，格外清靜的校園裏，沉默寡言的陸東霖變成了個唠叨的小老頭。許喬也沒仔細聽他在講什麽，只覺得眼前這人越看越順眼，怎麽看怎麽好看。沒等他講完，她就撲上去抱住了他。陸東霖的聲音戛然而止，瞧，這就是讓他住嘴最好的方式。
陸東霖放下行李箱，空出手來環住她的腰，又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下，輕嘆了口氣說，“怎麽了，前兩天不還嘴硬讓我走嗎？今天又像快口香糖。”
許喬微微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邊，聲音悶悶地，說，“怎麽辦？你還沒走，我已經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一瞬間，陸東霖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別人都以為他的女朋友是個寡言又木讷的女生，只有他知道這是個小妖精啊，一句話就可以把他的一顆心撩成一團亂麻。
一直把陸東霖送到校門口的公交車站，許喬還要跟，陸東霖不讓，還故意用非常正經的口吻教育她，“許喬，女孩子得矜持點兒，你成天上趕着湊，那可叫倒貼啊。”
許喬一點兒也不介意，又張開雙臂環抱住他，“我就是想倒貼你，你要不要？”
陸東霖不說話。
“要不要？”
陸東霖板着一張臉。
“要不要啊？”
陸東霖仰頭望天。
“到底要不要？”
許喬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堅定又無辜。
陸東霖被磨得沒了脾氣，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說，“要。”但到底沒讓她跟去火車站，否則怕是真的走不了了。
除夕晚上，酒吧不營業，許喬一個人待在宿舍裏，一邊看書，一邊用陸東霖臨走時留給她的筆記本聽音樂，累了就玩陸東霖編的各種小游戲消遣。
陸東霖的電話是在晚上零點前幾分鐘打來的，電話那頭有很多煙花爆竹的聲音，新年的氣氛無比張揚。
“許喬。”陸東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最喜歡聽他喊自己的名字。
陸東霖說，“想我嗎？”
許喬開了落地窗，踱步到陽臺上，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不夜城，看着深藍色廣闊無跡的天，說：“想得快要死掉了。”
耳邊是陸東霖爽朗的笑聲。
“那你想我嗎？”許喬問。
陸東霖收了笑，“我恨不得馬上飛到你這邊。”
難得好好說句人話，許喬眼眶紅紅，笑意卻快到耳根。
煙花如常升起綻放，遠遠的天邊被映得明亮又光彩，仿佛白晝一般，又是一年過去了。
“許喬。”陸東霖的聲音在煙花爆竹聲中響起，“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在一起過年吧。”
以後不要再有分離，應該團聚的日子我們怎麽可以不在一起？
許喬點點頭說，“好。”
很久之後，許喬才明白，陸東霖這句看似征詢意見的話，其實是承諾，是對自己也是對她的承諾。
陸東霖曾揚言要等到寒假過完之後再回來，但事實上，年初四的晚上，許喬從酒吧出來，就看到他好整以暇地等在外面了。挺拔的身材，冷峻的臉，眉眼間帶着這個年紀固有的年少氣盛，那是她做夢都在想念的身影。
許喬喜出望外，表情全在臉上，抱了抱他說，“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你說呢？”
見了面又不肯說好話。
“我怎麽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許喬眼珠子狡黠地轉，就想聽他說一句甜言蜜語。
只聽他說，“手裏頭的項目放心不下，歸心似箭。”
“陸東霖。”
“嗯。”
許喬恨得牙癢癢，斜着眼睛瞪他，突然靈光一閃，往他的腿上瞥了一眼，“你這麽早回來，腿沒事吧？”
話音剛落，就被陸東霖單手攔腰抱起放到了自行車後座上，驚呼一聲。耳邊傳來他不滿的聲音，“知道爺冒着被打折腿的危險千裏迢迢回來陪你，還這麽氣我。”
總算聽到了想聽的話，許喬心滿意足，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說，“起駕回宮，駕。”
陸東霖：……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貨秀恩愛秀的我都看不下去了怎麽辦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