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笑娘胸有成竹道:“只有裝病,讓他進不得京城。”

褚慎搖了搖頭,這主意他方才不是沒有想到,只是天子若真是下诏,只要不是快要咽氣,怎麽敢抗命?

就算說得了天花水痘,縣裏也會派人來看,避而不見,是瞞不住人的。

當褚慎說完立刻之後,笑娘卻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道:“若是随風過的是時疫,只怕媒人來辨別真假了。”

褚慎聞言皺了皺眉:“這謊扯得有些沒邊,方圓百裏都是太太平平,只有随風一個得時疫的,說出來人也不信啊!”

關于這一點。笑娘倒還胸有成竹。在原書中,天子得龍子加試,結果她生父莫家所在的鄉縣卻爆發了一場時疫。

第一女主莫迎婷是個天生的病秧子,不幸被過了病,那時家裏的仆人都不敢靠前,只随風就近伺候湯藥。

最後莫迎婷雖然病愈,卻落下病根,随時都是一副被風吹散的嬌柔模樣。

也正是她乃短命之相,至此以後年歲大了也嫁不出去,被随風順利撿漏迎娶了這第一位妻子。

可惜這麽身嬌體弱的,卻一直不死,非要等笑娘等這個惡毒女配前來荼毒,才一命嗚呼。大力刷了一輪男主對女配的惡感度。

想到這,笑娘接着扯謊道:“我昨日聽過路的針線商人說,他剛從淮山那邊過來,那裏好像爆發了時疫……若是父親能趕在聖旨前,領着随風去淮山附近轉一轉,便有了推脫借口,誰也說不出什麽了。”

褚慎聽了這話,沒有再出聲,而是低頭沉默地去想。

若是笑娘所言不假,這的确是個能說得出的借口。

天子得了龍子,自然是如龍珠般庇護。若是說随風剛從疫區出來,只怕他沒有染病,天子也要拒之不見,不準随風踏入京城半步。

事不宜遲,既然想到了法子,要早早運籌才行。

第二天,褚慎便宣布,随風的外祖母有親戚在淮山,他如今考得了功名,自然要去母家探看一二。

淮山離此不遠,他待随風去了幾日便可回轉了。

胡氏不疑有他,只替随風裝了新衣,打點了父子二人的行李。

褚慎選在上午街市最熱鬧的時候領着随風出發了。随風如今是鎮裏的名人,自然人人見之,都要跟褚慎道賀。

褚慎也是大張旗鼓地告知衆人,自己要領着兒子去淮山探親。

只是随風在走的時候,跟笑娘有些依依不舍。

笑娘少不得安慰他,雖然去了險地,可是父親會小心看顧着他,只在淮山過了路牌,并不會進入鄉鎮。他是個福大命大的,絕不會一命嗚呼了。又不是回不來,可別搞這些抱大腿舍不得放開的陣仗。

随風聽了,果然收起了難舍難分,沖笑娘翻了個白眼,便頭也不回地上馬車離去了。

再過了半個月,果然聖旨宣告要召見年少的貢生入朝。

縣丞親自去褚家一問才知,那兩個倒黴父子不在家裏呆着,非要跑去了淮山,聽聞那裏的疫情愈來愈厲害,鄉縣道路全由重兵把守,禁止疫區的人跑出來。

而褚慎也來信了,說是自己帶着兒子想出來時,被官兵喝止了。随風這兩日不大好,有些發燒,他也擔心兒子是否感染了疫情雲雲。

這天子召見個小孩,也無非是心血來潮圖個新鮮。聽聞感染了疫情,唏噓之餘,便也只能盼着上蒼垂憐這小小文曲星,助他度過這場浩劫。

至此以後,日理萬機的天子哪裏還會記得這些個事情,就此也就不提了。

不過這番風頭過後,褚慎卻是一人從淮山回來了。

胡氏問起,他只說随風的母家舍不得,便留他住上些時間。

可私下裏,他卻跟同黨笑娘袒露了實情,說是在淮山遇見了她的祖父莫龔成。

原來褚慎到了随風到了淮山,并沒有往鄉鎮裏去,為了避開時疫瘴氣,只在附近的深山裏打獵野宿而已。

沒想到卻巧遇了入山中尋訪名醫給孫女莫迎婷治病的莫龔成。

漠北王對莫龔成有大恩,是以一番巧遇之後,老爺子便扛起了護持漠北王遺孤的大旗,只讓他放心将随風放在他家。

褚慎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畢竟自家老家的地方官拿随風做了邀寵的砝碼,若是這麽回去了,說不得哪天又要給皇帝獻寶。

而他又暫時不能将随風往京城裏待,所以他借口是遠親,呆在淮山的莫家,最穩妥了。

待得過上幾年,随風漸大了模樣也變了,再做接回的打算。

同時褚慎又跟老爺子挑破了他迎娶了被莫家老二遺棄的外室一事,請老爺子到時候守口如瓶,不要跟旁人提起胡氏的前情。

莫老太爺聽得直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麽。

這二人也不知當時是怎麽商議的,總之是一切圓滿,氣氛和諧。

笑娘默默地聽着,覺得只是原劇情的引力在作祟。原本因為她的穿越而偏離的劇情,居然就這麽無聲無息間回歸了正軌。

若是随風回歸莫家,那麽接下來的劇情就應該朝着原來的戲份進行了。男主和第一女主兩小無猜,親親愛愛地長大。

只是家裏驟然少了個孩子,寂寞的不止等待掏鳥窩的大樹。連平日總跟随風吵鬧的喬伊都略微不适應,緊問着随風什麽時候回來。

笑娘聽了,替喬伊略微酸澀了下。

雖然莫迎婷病嬌了些,可是若沒有女配迫害,是能堅持不死的。說不定因為少了她這個惡毒女配的摻和,随風便能與他心中的白月光舉案齊眉,天長地久。

這麽一想,她倒是略略對不住餘下的七位女主——諸位接下來沒戲了,領了工資盒飯下工去吧。

而喬伊若是将來不能嫁給随風,也不知能遇到了怎樣的?說實在的,就算她和随風在一起,依着兩個人的脾性,還是要大寫的悲劇。

因為随風一事,褚慎在淮山耽擱了甚久。回到家中後,便開始張羅妻女的搬家事宜。

店鋪和宅院都是不賣的,畢竟本朝官員的家眷從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禁止的。

褚慎将店鋪都改在了妻子胡氏的名下,便可順理成章繼續經營。

而京城的宅院他也一早買好了,只是原來打算過個兩年才讓妻兒過來,走時又倉促,沒有來得及打理庭院,少不得胡氏再要辛苦張羅一番。

只是到了京城後,喬伊看着父親新置的宅院,有些大失所望。論起來,褚慎的家私又厚重了不少。

喬伊也知道自己爹爹有錢銀,所以這一路都是設想着該是何等奢華的新宅院。

可是到了門口才發現偏巷小宅的,還不如在鄉鎮時的屋院闊綽呢!

笑娘倒是無甚感覺。身為現代人,換算房産價值時,必須要帶上地段城市等考量。

依着她看,雖然京城的這套屋宅略小了些,但是位于京城三環內,據說旁邊就是書院,也算是學區房,這價值可不得了。哪裏是在鄉鎮八線城市的大屋宅能與之媲美的?

依着她看,單是京城的這套宅院,就抵得上老家的四套屋舍了。

但是喬伊只想到自己跟鄉間的小姐們吹噓的那些牛們,心裏有些難受。覺得将來手帕交們真如約前來京城時,探望她,這小宅小院的算是怎麽回事啊!

想到這,褚二小姐悲從中來,竟然不想踏進去。

到最後,還是笑娘開解了她道:“如今爹爹在京城裏為官,自然不能像商賈那般随心所欲。滿京城的貴胄侯門,哪家的屋宅大小都要随着官職走,不可逾越的。爹爹倒是能買屋宅,可只怕第二日便有人參奏爹爹了。”

褚慎聽笑娘說得有條有理,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喬伊若是有笑娘一般的老成,不知會讓他省心多少。

喬伊經過了笑娘的勸解,倒是略微抒懷,終于嘟着嘴進了院落。

待得進院,果然是另一番天地。屋子建造的精致不提,那地板也是考究的柚木,脫了鞋子走在上面,隔着清漆都感受到別樣的清涼。

這京城乃是卧虎藏龍之地,就算是小小的門官也是講究背景來歷的。這小院的原屋主乃是刑司的一位小吏。家中資産豐厚,奈何不能逾制興建豪宅,便将這一畝三分地修建得美輪美奂。

當家裏的兩個女孩看到,小小的院子裏居然有專門的竹棚浴室,而且是白玉砌邊,竹節引水,有專門的小水車從夥房裏運熱水時,不由得一起歡呼出聲。

別怪笑娘不矜持,不足以彰顯三十歲靈魂的穩重。

作為高科技時代,原始技能基本被養廢了的人來說,來到古代的種種不适痛苦足以磨平所有在現實世界堆砌的驕傲。

笑娘現在對生活的要求,已經到了能洗一場淋浴熱水澡,便要歡呼雀躍的境地了。

是以她與短見識的喬伊一起有些失控的喚喊時,的确是發自肺腑的真誠。

褚慎看着兩個小姑娘歡喜得跟什麽似的,也是嘴角含笑。結果那天晚上,廚下連燒三大鍋熱水,将水車轉得嘩嘩直響,讓家裏的兩位千金足足過了溫泡熱水引泉淋頭的瘾。

第二日一大早,笑娘是打算趁着筋骨泡開,睡個懶覺的。

沒想到,一大早就有人前來敲門。

董婆子開門一看,卻見一個個子高大的少年,手帶訓鷹的皮手套,駕着一頭鷹,倨傲立于馬上。

而敲門的則是一位高壯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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