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又過了幾日,少冉閑一些了,便攜着阿緣去避暑行宮。一同前去的還有幾位太妃和公主王爺們,只除了九公主——少冉還不肯原諒她,阿緣也沒有為她求情。

避暑行宮依山面水,除了主體宮殿和獵場,還修了好幾個風情不一的園子。其中一個園子新近才建完,阿緣沒有看過,少冉才到避暑行宮就興致勃勃地牽了阿緣去游賞。

這是一處建在水邊的園子,風景幽美,雕琢精致,所有亭臺樓榭用長長的游廊串聯起來,便是下雨天也能惬意地欣賞園中景色。

“你愛聽戲,這裏有一處臨水的戲臺,既好看又清涼。”少冉一臉得色地指給她看,又指向半山腰:“那裏還有一處小一些的戲臺,若是月圓之夜,更宜賞月。四處都有游廊,下雨天也不用只待在房間裏,出來看看雨景也是好的。”

“你喜歡麽?”他轉過頭來望着阿緣,眼裏滿是被贊許的期盼。

阿緣笑着點了點頭:“喜歡。”她拿捏着笑容的度,不讓自己看起來失禮。

她是真的喜歡。若不是在少冉面前,她大概會高興得大呼出聲。

小時候她很貪玩,不愛待在母妃宮裏,總是想各種法子去尋姐姐妹妹們玩兒,或者到花園裏去。可惜花園裏沒有這樣的游廊,每次到雨天就只能待在宮裏,哪裏也去不了。那時候她總是期望父皇能将花園改一改,讓她下雨天也可以出去玩,可惜母妃不是很受寵,她只能心裏想想罷了。

沒想到機緣巧合,竟是少冉為她建了最想要的園子。

更巧合的是,她也曾想要水邊和山腰的戲臺,這倒不是以前宮裏沒有,只是她不能去。那裏是父皇的寵妃喜愛的地方,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進去的。

阿緣忽然想起上回少冉提及浏陽王之事。

她不由得問少冉:“你怎麽想到建這樣的園子?”太過巧合,反倒顯得刻意。

“以前在梁國看過,很喜歡,所以仿着建了一個。怎麽了?”少冉看着很坦誠,不像是有事瞞她。

阿緣苦苦思索,可是實在記不得自己曾向誰說過這些事——她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向誰提起過,因為這些都是好些年前興起的念頭。

“沒什麽。”苦思無果,她決定不去管。他是不是刻意為之不打緊,若真是刻意的,說明他眼下寵着她,對她來說并不是壞事。阿緣指着前面開着花的地方:“我們去那邊好不好?”

“好。”不知怎麽地,阿緣總覺得少冉的應聲情緒有些低落,可是當她望向他,他臉上卻還是挂着笑容。

是她多想了吧?

避暑行宮不像皇宮一樣格局規整,也少很多限制,只是君臣同樂的時間比宮裏多了些。天氣涼爽時少冉會聚集衆臣一同騎馬狩獵,到夜裏以獵物和水果為食物,設宴款待群臣。

避暑行宮的宴席不像宮裏那樣受限,會有許多來自民間的雜耍。阿緣最喜歡看熱鬧,可在梁國時公主不能出宮,在大夏身為皇後也不能踏出宮門,只有大年初一的夜裏可以在興慶門城樓上看看燈火,所以她對每年的避暑總是無比期待。

這回請來的伶人表演的幻術不是尋常的吐火或者飲刀子,怕是也知曉他們看得不新鮮了,表演了新的“入壺舞”。

臺上擺着兩張桌子,桌子上各有一只圓肚大壇子。伶人沿着壇子邊沿舞了一陣,做了許多令人心驚膽跳的動作後,突然頭向下鑽進了壇子裏。壇子不夠深也不夠寬,他努力地往裏鑽,整個人都縮進去,不一會兒兩條小腿卻又無奈地伸出來,引得衆人哄堂大笑。

這時,一只手忽地從另一只壇子裏伸出來,攀在壇子外壁上。深色的壇壁襯得那只手慘白慘白的,有些膽小的女眷頓時就驚聲尖叫了起來。

“莫慌、莫慌,是俺——”壇子裏又伸出另一只手,緊接着一個熟悉的腦袋冒了出來,不是那鑽進壇子裏的伶人又是誰?他高舉着雙手,半個身子都露在壇子外面,好叫人看清,可兩條腿還在旁邊的壇子裏搖擺着。

衆人一時驚呆了,起先尖叫的人也沒了聲音,不知是誰起頭贊了聲“好”,衆人也随之齊齊呼好。阿緣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戲法,眼睛瞪得大大的。

“張嘴。”

她盯着那伶人,呆呆地張開了嘴巴。

一個圓滾滾又冰涼的東西被塞進了嘴裏,那東西太冰了,她“唔”了一聲吐到一旁的碟子裏,這才發現是一顆才從冰窖裏取出的葡萄,皮上還結着厚厚的霜。

她一轉頭,只見少冉正沖她笑得促狹。

“不許看別的男人看得那麽入神。”他低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嘴裏殘留着淡淡的葡萄甜味,她紅了臉,不知怎麽那樣大膽,也不怕被人看到,手伸到他腰邊就是一擰。

“不正經。”她努力地不張嘴而将三個字清晰地吐出來。

少冉按住她正欲抽離的手不放,修長的五指從袖口攀上她的手腕,輕輕摩挲着她腕上細嫩柔膩的肌膚。

“這才叫不正經。”他勾起唇角:“還有更不正經的,你想不想試試?”

阿緣覺得渾身的血都沖到了臉上。

他……他居然當着這麽多的人面……這般調戲她!

叫人看到她真是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

阿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收回手,整個人都往邊上挪了挪,生怕他的手追過來幹壞事。

少冉卻對着場上的伶人笑道:“賞!”原來伶人的表演已經結束了。

他的表情正經極了,沒人會想得到他剛才對着她是怎樣一副面孔。

“諸位愛卿繼續玩樂,朕與皇後稍事歇息。”他拉着阿緣起身,不待阿緣想清楚發生了什麽,就拽着她退席而去。

他等不及回到寝殿,就在花園裏的假山旁,深深地吻住了她。他是這般來勢兇猛,阿緣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背後的石頭硌得背不舒服,阿緣不得不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身子緊緊貼住他。

直到快要不能呼吸,阿緣唇上突然一痛,卻是少冉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繼而終于放過了她。

“是你先撩撥我的。”他喘着粗氣先聲奪人,将責任都推給她。

阿緣目瞪口呆。與他成親兩年多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般無賴的模樣。

“你……你無恥!”她怒目圓瞪:“明明是你……”

一陣夜風吹來,胸前涼涼的,阿緣一低頭,發現胸前不知何時遭了毒手,一片淩亂。

她推開少冉,捂住了胸口,怨憤地瞪了他一眼:“叫別人看見了可怎麽辦?”阿緣背過身去整理衣裳,心砰砰跳着,不明白少冉怎麽突然發這種瘋。

不就是當衆擰了他一下麽?

她低着頭,露出頸背之間一片光潔的肌膚和美好的弧度。月光描摹着她柔軟的腰肢和修長的背影,少冉眸色一凝,上前将她打橫抱起。

阿緣驚愕地望着他——他又想做什麽?少冉雖然時常在宮人面前與她調笑,可從未像今日這般令她疲于應對。

“去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少冉笑得暧昧。

流雲遮蔽了月光,隐去夜色多少事。

第二天阿緣起遲了,醒時已快晌午。香雪告訴她皇上同王爺們一起打獵去了,要晚些才回來。

“娘娘……”香雪指了指她的脖子。

阿緣不解地看着她,香雪無奈拿了一面銅鏡過來。

只見她脖子到胸前密布着暧昧的痕跡,阿緣臉猛然發燙了。她扯了扯衣服,想蓋住它們:“準……準備香湯,本宮要沐浴!”

香雪抿唇一笑:“皇上對娘娘真是着緊得很,上回娘娘昏睡兩日,皇上可也在娘娘身邊守了兩日,還不許奴婢說呢。——哎呀,奴婢不小心說出來了,娘娘可別告訴皇上。”

還有這種事?阿緣怔了怔,臉卻越發燙了,她扭過臉,惱羞道:“還不快去!”

香雪捂嘴笑着,趕緊出去叫人擡熱水來。

昨夜的少冉幾近瘋狂,令阿緣覺出他以往的克制來。她隐隐地覺得少冉和以前不太一樣——不,是最近的少冉漸漸的變了。他一直待她很好,但卻是相敬如賓的好;近來他像是不耐煩再做出以往溫文有禮的樣子,變得蠻橫起來。

倒不是那種讓人讨厭的粗魯的蠻橫,而是……阿緣也不知該怎麽形容,她有些怕這樣的少冉。

因為對這樣的少冉,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就像昨天晚上,她腦中一直是一片空白,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現在倒是想明白了,可她都已經被吃幹抹淨了,這種事後諸葛亮有什麽用?

阿緣懊惱極了,待在寝殿裏越發煩悶,便自個兒出門散步去了。

“那個不要臉的梁國妖女,竟然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跟皇兄眉來眼去,簡直丢盡了皇家的臉!九姐姐因為她還在宮裏禁足呢,真想好好治一治她,讓她不敢再這麽嚣張!”

這真是……散個步也不讓她清淨。阿緣沒想到随便走走都能聽到別人在說自己壞話,悄悄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看見了坐在涼亭裏的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

唔,母妃,偷聽算不算失禮呀?

阿緣想了想,覺得小人就小人吧,人家私議皇後,她幹嘛不聽呢?遂理所當然地躲在一旁偷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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