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5(貳)
季刑辰站在一邊觀察着孟樆的神色, 見他沒什麽過激反應, 心裏莫名松了口氣。.過了會, 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王常山的屍體就在這,我覺的應該過來看一看。”
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對着孟樆點了點自己的眼睛, “我前兩天來過一趟,但是并沒發現什麽古怪。要不你替我下開陰陽眼,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這等我。”
“沒事, 我跟你一起。”孟樆上前一步推門要進去, 卻被對方搶了先,只能跟在他身後往裏走。
季刑辰偷偷打量着他, 見他面不改色,步伐平穩,總算是徹底放了心。這事他做的不算地道, 當初也想過先跟孟樆溝通下,可腦子裏一想到這人從容冷靜的面對厲鬼時的模樣,又覺得他跟一般人不一樣。可具體怎麽個不一樣又說不清,只是知道,這人肯定會跟他一起。
他走在孟樆身邊, 大長腿難得體貼的遷就對方的小步伐, 走的很慢。
停屍房裏值班的工作人員正在拿着ad看劇, 見到他們兩個進來也不驚訝。站起身和季刑辰打了聲招呼, 完了領着兩人往冰櫃那走,一邊走一邊嘟囔着,“怎麽這麽晚才過來?”
季刑辰跟他認識,臉不紅的扯了個謊,“路上堵車,耽誤了些功夫。”
孟樆想到他特意拐了個彎帶自己去吃飯,面上一熱,覺得可能是自己耽誤了兩人定好的時間。
那人也沒懷疑,點頭道:“那快着點,一會我搭檔就回來了。他是上面新派過來的,和領導是親戚,被撞到不太好。”
幾個人走到冰櫃那,那人背着他們直接将王常山的櫃子打開。
意外事故死去的人,面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猙獰恐怖,即使被入殓師化好了妝,也多少有些邪煞之氣。若是被八字輕的沖撞到,輕者會被疾病纏身,重者會被驚掉魂魄甚至驚吓致死。
季刑辰跟着刑二這些年,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他知道孟樆這人懂些道行,可他身子也确實太弱。保險起見,還是先一步伸手遮在了他眼睛上。
孟樆只覺眼前一黑,雙眼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遮住。他知道那是季刑辰的手,于是安靜的站在那沒有動。耳邊有清淺的呼吸聲,兩個人貼的很近。
“你等會。”
季刑辰說完,過了沒一會,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接着有東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很涼也很舒服,像是夏日裏的海風。.
他把平安扣挂在孟樆脖子上,然後調整着後面的繩結,直到見那淡青色的圓環綴在他鎖骨處,圈住了那抹殷紅的痣,才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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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孟樆驚愕的摸着脖子上的玉環,這東西初接觸還清清涼涼的,可沒過一會,竟變的溫熱起來。
季刑辰退後一步看了看,覺得這東西戴在他身上還挺好看的,跟脖頸處的痣還挺搭。
他眼裏帶了些笑,面上隐約有些得意,“這平安扣我從小戴在身上,刑二說它有靈,會保人平安。我先借你帶會兒。”
孟樆有些感動,正要道謝,又聽他說道:“哎,正好遮着你那妖裏妖氣的朱砂痣,不錯!”
孟樆:“……”感動什麽的,瞬間就沒了,真快。
“哎,你倆快點。”工作人員瞧他倆在那嘀嘀咕咕的膩歪着不動彈,小聲催促着,“別磨蹭了,一會人回來可就麻煩了。”
孟樆尴尬的撓了撓頭,走到屍體面前,仔細盯着那僵硬發青的臉,開始幹正事。他記起兩人在飯店說的話,又把目光轉向心髒附近。
季刑辰抱着胸站在一邊,看他瞳孔微微收縮,偏頭跟着那目光一起往心髒的方向看去。王常山的心髒被白布遮擋的嚴實,他沒有透視眼,根本看不出什麽問題。見孟樆走過去,伸手就要掀白布,連忙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
孟樆被他抓着手時一愣,以為他覺得自己是不尊重死者,連忙出聲解釋,“我就是想看看他的心髒,那裏好像有問題。”
季刑辰搖搖頭,對站在一邊玩手機的工作人員說道,“你把布掀開點,露出心髒的位置就行。”
那男的頭也沒擡,直接走過去掀了白布,裸露出王常山赤,裸的胸膛。
孟樆盯着心髒的位置看了半天,過了會,喃喃自語:“果然。”
季刑辰不知‘果然’是什麽情況,不過見他看出了問題,便安靜的站在一邊沒打擾。過了會,看時間差不多了,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糕點盒,扔給一邊的工作人員,然後和他打了招呼帶着孟樆往外走。
剛一出殡儀館,季刑辰就迫不及待的摘了口罩,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氣。緩了會,又掏出早就備好的免洗洗手液,往手上用力的擠,然後雙手反複用力的揉搓,末了又翻出濕巾和紙巾,在那一頓擦。等弄完這一切,才抽空問他:“看出來了,心髒真的有問題?”
孟樆剛剛一直沒說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看他忙活,簡直懷疑他這是要搓掉幾層皮下來才肯罷休。聽到他問話,連枚亮懔闶橛訝?k棧厥酉呃鮮禱氐潰骸安恢皇切腦啵雖然表面上看是因為車禍而死,不過我14獾劍他體內确實有異常。?
他停頓了下,繼續說,“有東西曾經附在他身上,慢慢啃食他身體裏的生氣。這東西用肉眼和機器都檢查不出來,它們就如同蠱一樣寄居在目标人物體內,然後一點點啃噬掉他們的精血,等侵蝕到心髒時,這人也就沒救了。而那些受害者,最初會四肢疼痛,渾身無力,甚至慢慢出現幻覺,心悸,咳血,直到最後,因心髒疼痛難忍而死。”
季刑辰有些驚訝,“這麽邪門,究竟是什麽東西在作祟?”
“貓鬼。”
季刑辰沒聽過這詞,擰着眉默念一遍,然後狐疑的看向他:“貓鬼?我聽過貓妖,人鬼,到是沒聽過‘貓鬼’。”
孟樆其實也很久沒碰到這這種邪術了,想着它的‘制作’過程,面上有些嚴肅。
他耐着性子和季刑辰解釋道:“人死後會變成鬼,貓死後自然和人一樣也會變成鬼。貓鬼的煉制比較麻煩,蠱師、術士一般會故意殺死貓,然後利用某些特殊的方式,比如儀式和咒語,以獲得貓鬼。當然,不是所有的貓都可以煉制成貓鬼,被殺的貓必須是老貓,而且年數越長越好。然後每當子夜時分,蓄養之人就要祭祀它。”
“之所以選擇子夜是因為‘子’的屬肖是鼠,而此時祭祀含有把鼠獻給貓的意思。這種祭祀不能間斷,否則被蓄養的貓鬼就會反害蓄養的人。等養到一定的時候,蓄養的人感到可以操縱貓鬼了,就會放它去害人。被害人先是四肢像針刺一樣疼痛,繼爾這種症狀遍及軀體,最後到達心髒,當心髒出現針刺感時,被害人就會吐血,日漸瘠弱,最終血盡而亡。而他們的財産,也都會神奇地轉移到蓄養之人家裏。”
孟樆一口氣解釋完,就見季刑辰拿着手機在查着什麽,他偏着身子去看,只見浏覽器裏正輸入‘貓鬼’兩個字。
季刑辰一目十行的看了個大概,然後照着上面的百度詞條念道:“‘貓鬼’最盛行的時候在隋朝,隋王室親戚中有一位叫‘獨孤陀’的人,他可以操縱‘貓鬼’,并詛咒他的親姐姐——皇後。這一事件發生後,隋朝朝廷便嚴格取締‘貓鬼’。并将信奉‘貓鬼’或‘蠱毒’這類邪魔妖法的人家流放到邊陲地區。此後一段時間,事态才漸漸似平息……”
他說完,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孟樆,“這事在歷史上也确有記載。《隋書》和《資治通鑒》都明确提起過,那時候傳聞有大量的貓被殺死,很多人家為了奪取別人錢財,大量飼養老貓,施行詛咒之術。”
殡儀館位置抱陰負陽,地勢平坦,晝夜溫差很大。再加上這地方本就陰氣重,所以無論冬夏,空氣裏都帶着股說不明的寒氣,一到了晚上異常陰冷。
夜幕低垂,擡頭就能見到上空稀疏的星子閃着微弱的光,四周寂靜無聲,顯得這兒又詭異又陰森。因此他們說話的聲音就有些突兀,顯得莫名空曠。
兩個人沿着小路往停車場走,季刑辰時不時低頭,看手機上的打車軟件。這地方偏僻又詭異,沒哪個司機會大半夜的到這附近閑逛。他不死心的往上加價,等了會,終于有人為了錢接了單。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一邊等車,一邊談論這案子。
孟樆想着那天他們打電話時的猜測,嘆了口氣,“你那天說的沒錯,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人。不過這人海茫茫的,除非他再出手,不然很難捉到他。”
季刑辰一邊盯着手機叫車的軟件定位,一邊琢磨着,“按你的說法,貓鬼難煉,他肯定要時常殺掉貓好增加貓鬼的數量。若是這樣,想要找到背後的人,一定要到貓多的地方去。可現在貓奴那麽多,自家養的貓若是無緣無故丢失了,主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若是野貓,流浪貓……”
孟樆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人,他頓時停在那,激動的去推一邊的季刑辰,“哎,你記得我身邊那個女孩嗎?”
季刑辰不設防的被推了下,打斷了思路,他神色不滿的瞪了孟樆一眼,“我跟你談正事 ,你跟我說什麽女孩子。”
“不是,我今天陪她在學校食堂喂貓。她和我說,她們家小區附近公園裏的野貓,在這個暑假突然少了很多。”孟樆想起王媛媛的話,眼裏閃着亮晶晶的光,“我有個辦法,肯定能抓到這家夥!”
季刑辰剛要說話,一擡頭就見到預約的車正打着雙閃往他們這開。他連忙舉着手機在那揮,等車停了,直接把孟樆推了進去,然後緊挨着他上了車。
他今兒穿得不多,為了臭美特意穿了件大領口的針織衫。這地四面吹風,他那衣服也不密實,一吹一打就被凍個徹底,冷的他剛剛一直在跺腳。
“捉人的事回去再說,這破地方四面漏風,先回酒店暖和暖和!”
孟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疑惑的看向他,“酒店?”
“這都幾點了,難不成你還想回學校?我來時都在手機裏訂完房了,放心,這回可不是上次那破酒店,絕對的隔音!”
司機從後視鏡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兩眼,就奔着那隔音好的酒店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