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中)

四分六。

‘殺嬰蔡’口中的這一句話, 卻将整件事情一下子推向了一個令人背後發冷的古怪謎團中。

紅色的死人。

用菜油點火都直接燃燒不起來的屍體。

他和段鸮上次那一夜在潛入拾壹號牢房中所搜尋到的那三個奇怪的疑點,竟然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而是這幫死囚們此前都知曉的一個公開, 卻也誰都無法解開真相的‘秘密’。

可據富察爾濟事後和殺嬰蔡的進一步的交談也所知,這整個牢裏面叫‘四分六’的,只有巴爾圖手下的一個打手。

所以這個奇怪的‘四分六’,顯然是和國泰之死有脫不了的重大幹系的。

然而因為外頭的官府會不會相信這幫殺人犯口中的話。

因此, 國泰的死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壓下去了, 并自此成了一樁離奇懸案。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懷疑‘四分六’指的就是那個打手, 所以主使殺人者必然是巴爾圖。

但具體那個打手, 原名叫什麽,籍貫所在。

入獄之時所犯何罪, 又在獄中總是跟着巴爾圖那幫人在幹些什麽, 暫時真無人清楚。

此後三日,他通過部分閑散犯人的口中進一步了解了一下那些巴爾圖豢養的犯人,卻發現了更為說不通的一點。

那就是這些犯人,多數在入獄前就已和巴爾圖相識,就像是一群認識了多年的人一般。

只是他和段鸮還沒機會見面,所以他在那之後也并未将此事洩露出去,只讓殺嬰蔡也先這麽走了——就是這事, 讓還處在這監牢之中的富察爾濟這一遭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此刻,再一次回到初九這一日的吃飯槽口前。

富察爾濟和段鸮身後的打手們正隔着一幫子犯人在對峙中。

從盡頭處走來的他腳上的那根鐵鏈沉甸甸地在晃。

一只手揣着的富察爾濟就伸出另一只手去領了自己的那份雜菜棒子面粥和半塊烙餅, 又一個人想找了角落坐下就這麽開始正常吃飯。

這麽看,他個子長得高,腿又長, 肩寬和背部比例異常好。

即便是這落魄又寒酸的囚服,都有種這人一看就身材特好的直觀感覺。

一旦面無表情不想吭聲,他自帶一種兇的要死還排斥所有人的感覺,所以這才一走過來,自會有一幫見了鬼一般的犯人給他把路讓開了。

也是正好,被巴爾圖叫着正準備站起來的段鸮就和他撞上了。

在對方正面迎上自己的那一刻,往前走的步伐停了下的富察爾濟已感覺到他是故意的了。

因為當段鸮這種人想有意找人麻煩。

那種種舉動,可真有點太明顯不過了。

可顯然,段鸮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麻煩。

所以,當下兩個對彼此了解程度很深的家夥就這麽和‘刺頭’一樣頂着個比一般人高出很多的個頭杵在路上,誰也沒打算給對方讓開。

這種時候,但凡誰先開口都不會是什麽好話了。

站在路當中不讓開的段鸮面無表情,站在他對面,也不讓開的富察爾濟也冷淡而漠然地看着他。

“你幹什麽。”

四五天沒見他,冷不丁跟他說上話的富察爾濟問他。

“沒幹什麽。”

主動上門找茬的段鸮不置可否。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總是很愛擋別人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進了牢房不過小半個月,咱們向來人精似的段某人貌似已将這道上的行話規矩給摸清了。

段鸮一字一句開了口,說着還像是要給上次吃了虧的巴爾圖立威一般,将臉對着他湊近點的段鸮面對着這人還來了一句。

兩個人的臉莫名湊得很近。

段鸮傾斜着身子湊上來說話的時候身子就在富察爾濟的嘴唇邊,富察爾濟的鼻子也能清晰地聞到這人身上的威脅之感。

而肉眼可見,段鸮這段日子應該混的比他好一點。

囚牢之中誰跟着巴爾圖就能得到許多這事,段鸮既去了那邊,有些事就也見怪不怪了。

“是麽,我怎麽記得有人也不過如此呢,搖頭擺尾的小人。”

“我該去哪兒不該去哪兒不管你的事,你也不過是個手下敗将,希望你自己清楚這一點。”

富察爾濟回答道。

這麽一句話,直接激怒了段鸮身後的巴爾圖一夥人。

“你找死麽!你說什麽!咱們巴爺的人是你他娘的能說的麽!”巴爾圖手下那小狗腿還幫着假模假樣地拍桌子叫嚣了一句,但富察爾濟卻似乎根本沒把除了段鸮之外的人看在眼裏。

在二人身後,就是一群盯着他們一舉一動的犯人。

兩個人充滿火藥味的一舉一動都被目睹着,旁人也有些膽戰心驚。

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段鸮突然伸出一只手就作勢擺弄了下富察爾濟的衣襟,又湊到他耳邊就說了一句旁人沒聽到的話。

“——”

這句話,除了他們倆別人都沒聽清。

但看這危險冰冷又不客氣的動作。

明顯是在找茬。

所以旁人也能猜到這對話絕對不會是什麽好話。

加上,段鸮個子也很高,和富察爾濟這麽對抗地擋着彼此,有種争鋒相對的感覺。

這一雙骨節分明,充滿男性力量感的手。

都像是對手和敵人之間的一種火藥味十足的挑釁,有種兩只張牙舞爪的斑斓老虎在呲着牙伺機尋找着下嘴吃人的機會似的。

而富察爾濟眼看着段鸮就站在自己跟前,一副一本正經地在跟他沒事找事的模樣也沒做聲。

等看着段鸮開始裝模作樣似的和自己動手動腳的,被他一步步當衆刺探着個人底線的富察爾濟也沒躲開,就這麽任憑段鸮對自己半騷擾性質地譏諷才回答道。

“我該去哪兒我自己清楚,不過,當狗肯定比做人舒服。”

本就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富察爾濟幹脆也沒繼續這麽裝下去,還将自己的‘刺頭’形象幹脆進行到底,又不客氣地嗆了他一句。

他們倆這麽當面一‘諷刺’對方,被其他犯人看在眼裏,就有點吓人了,生怕他們倆又打架害了還是怎麽着。

可說來也怪,估計是上次的‘教訓’還在,兩個人嗆完這兩句也沒幹別的,例行公事般就這麽算了。

富察爾濟一副根本不想理人的樣子自動繞過他們走了。

就是這一瞬間,二人近距離接觸的身體和手一下子撤開了。

所有的鬥争化于無形,又好像不曾發生。

走之前,富察爾濟最後看了眼就在巴爾圖旁邊的那個‘四分六’。

段鸮站在原地,那個黃毛長辮子的瘦子‘四分六’也在一邊,看樣子好像沒什麽問題,巴爾圖手下那幫子犯人見狀頗有種贏了一籌的感覺,倒也不上趕着和對面那麽個單打獨鬥的瘋子計較了。

“巴爺您瞧那人的德行……最後,還不是被您的威風給吓跑了哈哈。”

巴爾圖聞言恨恨盯着遠處看了眼,冷哼了下卻也扭頭坐下了。

這話聽着,段鸮也沒吭聲,只換了個位置坐下繼續喝着自己碗裏的粥。

可這一次,他又一次注意到了,巴爾圖看向方才挑釁他們的某人的眼神,那是一種審視和警惕的複雜眼神,還帶着點後怕。

相比起最開始巴爾圖還會回應來自外部挑釁的樣子。

現在的他更多地是在害怕着一些不好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巴爾圖到底在害怕什麽。

這一刻,段鸮突然很想知道。

這之後,吃完這頓少的不能再少的口糧,他們這幫犯人們就被帶到了外頭的農地上來領農具幹雜活。

這一次,段鸮又一次提前跟着巴爾圖他們走了,就剩下富察爾濟和一幫子閑散的犯人們留下。

段鸮離開時,富察爾濟也沒什麽反應,就這麽吃完看了眼他走掉,這才自顧自地繼續去外頭農耕地上和其他犯人們去幹活了。

可就在當夜,伴随着巡邏牢頭再一次的呼呼大睡。

黑暗中,兩道在不同囚室中的影子同時睜開眼睛,等伴着通風口隐約傳來‘吱呀’一聲,有兩個蟄伏數日的黑影卻再一次地出沒了。

——這一次,白天那時候還在槽口裝着‘争鋒相對’,仿佛下一秒要打起來的某兩個人終于是成功地碰上頭了。

……

此時正是半夜。

其餘犯人都已躺下休息了。

所以這兩個各自撬開囚室頂端暗道,溜出來的人是誰,倒也很明顯。

按照富察爾濟和段鸮這一次任務的原計劃。

他們都再沒有在其他人面前發生任何直接或者間接接觸,仿佛除了上次打過架之外,根本就不認識一樣,徹底劃開了一條界線。

無論是晚上回囚室睡覺。

亦或是白天在槽口和其他犯人一起吃飯,之後被派去幹活,他們兩個都像是‘生人勿近’一般,俨然成了這太平府監牢的兩個平行線。

但顯然今夜不同于以往,加上,白天段鸮對富察爾濟湊近時的一句話。

“找個機會,晚上出來。”

正是這一句話,才有了今晚這一次機會。

所以一到夜晚,這兩個人就都各自想辦法,再次從自己囚室的天窗爬出來一次。

這一次,為了不引起麻煩,二人照例還是等天黑後再分開的行動。

所以當躺在床上等天黑了之後,段鸮和富察爾濟還是各自在在自己的東側牢房,将天窗口先打開。

等最右側那個,子時會出沒的獄卒将外側鐵栅欄盡頭的蠟燭吹滅後,他們這才躲藏在黑暗中,借助手臂抓住一下踩着泥土牆邊的一側一下側身攀爬上去。

過程中,他們各自都将自己身後的尾巴收拾的很幹淨,

就連巡邏的值班獄卒都不知道這兩個根本不被關在一個地方的家夥跑出來了,段鸮那邊還特意确認過了巴爾圖不會再來找自己,這才跑出來找富察爾濟。

而因天窗口很狹窄。

他們需得先伸一手進去小心打開內門,緊接着,從內側弄開窗口的段鸮和富察爾濟才得整個人鑽出去。

這其中,富察爾濟是先到的,又原地呆着等了會兒段鸮來。

黑漆漆的通道口,一個人對着牆的富察爾濟本是一只手擱在膝蓋上,盤腿抵着身後的通道上在面無表情想事的。

但等他的耳朵聽到底下有輕輕拿手指叩了下的動靜,被打斷了一個人思索的他趕緊人挪開點又讓段鸮從底下上來。

“拉着我。”面朝下跪在通風口的富察爾濟伸出一只手。“小心點。”

“嗯。”

段鸮見狀在底下伸出手一把回拉住他,人再從底下撐着通道翻身上來,接着,二人像兩個艱難無比才半夜‘私會’的人一般碰上了頭。

回到眼前黑魆魆的通道口。

剛從各自的底下囚室爬出來的富察爾濟和段鸮也一塊貓着,等一塊将支起的天窗口合上,又尋了個通道邊抵牆坐下才算大功告成了。

當人上來的那一刻,白天還裝不認識的二人都松了口氣。

這是四五天來的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因兩個人在黑暗中借這力一起抓着手爬上來的。所以在此過程中,各自胸膛和後背上有些汗,透着衣服,都能感覺到這地方的狹窄黑暗。

而盡管暫時投靠了巴爾圖那邊的段鸮包括囚室待遇是比富察爾濟好一些。

但他倆這段時間或多或少,都還是被這監獄生活給弄的有點落魄。

就不說什麽個人形象了,富察爾濟看樣子也三四天沒好好換衣服洗個澡了。

放往常他們倆肯定得互相嘲笑擠兌彼此,還得嗆上幾句。

但現在都半斤八兩,就也沒什麽話說的了。

只是雖說他們根本都不在乎這些,但囚牢之中,不人不鬼的狀态都壓抑了人的欲望,讓人心都開始變得莫名有點不穩定。

所以剛一看見對方,沒等和對方先說上些什麽。

半夜約在這兒,才找了個機會見面的富察爾濟就和段鸮不約而同地先決定一起找了個地方,把這一身囚服給脫了,再借了個地方就擦了下身。

這個擦身,就是最簡陋的擦身了。

他們本意是想在上次禁閉之後,再交換一次消息的。

但現在卻打算先趁着四下無人先躲起來暫時躲避開這個危險環境休息一下。

因太平府監牢沒有給犯人的固定用水,囚牢之中,連給犯人入口喝的都是水質最次的苦水,久而久之都容易患上膽結石病,若是沒有銀兩買通獄卒,怕是一個多月才能有一次接水沖洗機會。

他倆還是在這通風口的背風一節找了個去處,又用先前牢房裏那塊幹布打濕了擦身的。

夜半三更,兩個只想找個地方放松下的人也沒計較那麽多,就這麽脫了自己的衣服,借着這上方滴下來的擦洗着胳膊和胸膛。

而這一次,相比起之前,段鸮也不和有個人裝了,兩個自己管自己,還都準備先發制人的家夥在低頭的瞬間,立刻和老油條似的不約而同地來了句。

富察爾濟:“哇嗚。”

段鸮:“哇嗚。”

富察爾濟:“不錯啊。”

段鸮:“你也不錯。”

這麽二的事,段鸮這家夥現在跟他一樣這麽幹起來好像也沒什麽違和,可他這樣卻看得富察爾濟扭過臉立馬莫名其妙地就樂了。

而因為都是大男人,自然也明白這種事沒什麽。

加上這入獄以來,憋了那麽久的有些事也總得找機會解決一下了。

所以接着今晚這個機會,擦了個身的他倆倒也沒避諱,直接就這麽各自找了個地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就自己顧自己的把這入獄來的個人問題解決了一下。

所謂個人問題,是個人肯定都懂,以前他們倆天天住一塊也沒心情留意過對方,但都是成年男子,有些事裝不知道好像也有點難。

這個過程中,他們都沒去看向對方,就自己管自己,但因為隔得近,旁邊那個人什麽狀态彼此也都能想象的出來。

夜半三更。

孤男寡男。

可他們倆再一次就這麽把世上最親密卻也最肆無忌憚的事幹了遍,也是這麽洗着洗着,他倆還來回展開了一段如下的對話。

富察爾濟:“我聽殺嬰蔡他們說,一般這幫坐牢的死囚犯人們之間洗澡都會勾肩搭背。”

段鸮:“你想表達什麽,你洗澡的時候也想和人勾肩搭背?”

富察爾濟:“別了,咱倆之間就用不着了吧,不過巴爾圖那幫人住在一塊半夜洗澡會不會經常勾肩搭背。”

段鸮:“我怎麽知道,我半夜又不跑去偷看他們洗澡。”

富察爾濟:“哦,那他們一到晚上一般呆在牢房裏都幹什麽?”

段鸮:“……”

這個無聊又多管閑事的問題,可就有些微妙了。

段鸮面無表情地收回聲沒做回答。

但富察爾濟也不是傻子,看他不說頓時也就懂了那幫獄霸們自有他們在牢獄之中的龌龊消遣了。

“所以,巴爾圖沒給你也順便找消遣麽,我聽殺嬰蔡他們說你過的日子很滋潤啊,而且你不是還找了司馬準要了虎狼藥。”

這話,是身子倒在一邊富察爾濟随口問的。

他此刻看上去懶散地閉着眼睛望着天,背上那個同樣顯眼的老鷹紋身也在他結實的腰背和褲縫上方若隐若現。

一縷淩亂的發絲桀骜地垂在他的耳邊。

陰影打在他的鼻梁骨和嘴唇上,令他的情緒被隐藏在深刻的灰色眼眸之中令人無法捉摸。

“關你什麽事。”

原本不想吭聲的段鸮閉着眼睛不置可否。

在他的另外一只舉在頭頂的手中,幹布上絞下的水順着手臂線條一點點滴下來。

可與此同時,他胸膛處的火卻難以消去,只是身旁有個人真的很沒事找事,問了一句還沒完沒了地往下繼續來了一句。

富察爾濟:“随便問問,我還以為按你平時的樣子絕對不會吃虧來着。”

段鸮:“這種不吃虧,送你好不好。”

富察爾濟:“哦,我不行,我是良家婦男,從來不幹這種事。”

某個‘良家婦男’的話,‘段不吃虧’聽了也沒搭理他,但就在富察爾濟也以為段鸮不打算正經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時,對方就這麽盯着他毫無預兆地開了口。

“我不要,是因為我不想和巴爾圖随便找來的人在洗澡的時候‘勾肩搭背’。”

說着,注意到富察爾濟在聽,段鸮也幹脆盯着他繼續往下道。

“我只想和我真正感興趣的人‘勾肩搭背’。”

“只有我對那個人已經産生了興趣,我才會去想,也才會去做,才會和他去做一切該有的不該有的,這個理由充分了沒?”

“……”

這個回答還挺段鸮的。

既把自己的真正想法挑明了,卻也順帶直截了當地解釋前一個話題。

富察爾濟坐在一旁聽了不知為何沒做聲,但氣氛好像有點不同往常,所以他半天才來了句。

“行,充分,很充分。”

這一刻,兩個人都沒再往下說話,耳朵卻不可避免地都是外界發來的聲音。

這有點像不懂事的少年人才會一起幹的,說來是很正常,卻也有一絲說不出不便于說出口的隐秘和變了味的坦然。

數日來的交托生死,讓他們倆之間多了不少默契,卻也和從前一樣,甚至多了一些什麽。

對此,在他的身邊,富察爾濟也感覺到了段鸮這會兒暗流湧動的情緒。

可比較白天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這一次他倆的樣子看上去可一下子正常多了。

過程中,他們從一開始的,再到最後睜開眼睛盯着話。

最沖動的時候,甚至有點忽然想徹底放縱一下,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來自于骨子裏的自律,理智和冷靜令有些事情戰勝了其他。

而直到,腦子裏的幻覺全部消失,布上冰冷刺骨的水從腦袋上下來,二人方才渾濁一片的腦袋瞬間都清醒了一點。

眼前,依舊是陰森黑暗,潛伏着無限危險的太平府監牢。

卧底任務還在繼續。

手上是冰涼的水珠。

身後的汗卻也好像還沒消失,但精神上卻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松弛。

好像,心情莫名變好了一些。

黑漆漆的四周,難得不在這種無聊的事上分高下的他倆都有點難得釋放個人壓力地抵着牆,卻不太想說話了。

半晌,等感覺着冰涼的水珠落在胸膛上。

兩個的家夥才各自帶着絲放松,和往常那副樣子一樣倒着休息了一會兒。

也是這一番折騰,他倆都消停了,重新回到今晚一開始出來的目的,兩個人才正經地說起了這四五日以來的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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