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溫誠坐在電瓶車上, 嘴裏含着顆奶糖, 那賴定他的哈士奇仍舊咬着他的褲腳不放。看得躲在溫誠另一側的游藝心驚肉跳,生怕這只狗突然暴起一口咬了人。
不過這心驚了三四分鐘,也就驚習慣了,看着溫誠用懷裏那盆綠蘿垂下的葉子去碰哈士奇的鼻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提心吊膽大氣都不敢喘。
這只二哈也不算那麽蠢, 被逗得大腦袋晃來晃去也堅決不松嘴。
而且不知道是因為逗狗還是吃糖,總之溫誠的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哥?”怕狗的游藝半個腦袋恨不得趴在溫誠的肩膀上去看,“我們就這麽守着它等他主人來接嗎?”
溫誠應了一聲,晃晃腿,那如同長在他褲子上的大毛腦袋也跟着晃了晃。
“但是……”游藝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它脖子上是不是挂着銘牌?”
一個橢圓形的銘牌就挂在二哈的脖子上,但是因為視線擋着, 游藝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上面究竟寫了些什麽。但是正常來說應該會有狗狗姓名和主人的聯系方式吧?
“我和它主人有仇,不想理他。”溫誠偏頭逗他,“你去看看上面寫着什麽?”
游藝往溫誠身後躲了躲,把頭搖成撥浪鼓。
本來也沒打算真讓他看的溫誠因為游藝如此配合他的模樣, 完全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心情很好地将的手機解鎖後遞給游藝, “你看看聯系方式裏面有沒有, 沒有的話往黑名單裏找一下。”
游藝接過手機沒動:“你認識這只哈士奇啊?”
“不認識的話,我能讓它蹭我身上嗎?”溫誠用握在手上的綠蘿葉子拍了下游藝的臉, 笑着看他,“我還以為你早就猜到了。”
不,他還以為溫誠天生親近動物。
聽到這是個熟狗, 游藝本來放下一半的心也就安慰沉到肚子裏,低頭看着溫誠手機,管着眼睛也沒看其他,直接點開了通訊錄。
好奇地問:“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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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良翰。”
“哦,江……”游藝突然擡起頭,傻愣地重複了一遍,“江良翰?”
這語氣讓溫誠微微地眯起眼,似笑非笑:“你也是他的影迷啊?”
求生欲讓游藝對天發誓否定三連:“不是沒有不可能!”
“乖。”這個答案讓溫誠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
一山不容二虎,一個演藝圈也容不下兩個類型相似的影帝。江良翰和溫誠年齡相仿基本同期出道,各自拍的電影又總會在同樣的時間上映,獎項提名挨在一起,紅毯順序挨在一起,甚至每一個頒獎禮的座位都是相鄰。曾經頒獎現場的攝像機特別喜歡關注這倆人,就願意捕捉他們冷眼相對的白眼鏡頭。
這倆人也是不負衆望,基本上見面日常嘲諷,笑容維持冷笑,歡喜冤家相愛相殺……應運而生的CP粉陣容驚人且長盛不衰。
——每當游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上去撕一撕。
溫誠消失的六年來,這基本上就是游藝最大的樂趣。
游藝一聽這狗是江良翰養的,伸頭看着這顆毛絨絨的蠢腦袋,更是愈發覺得它蠢得讨人厭。
狗随主人,江良翰的狗都這麽蠢了,江良翰本人估計也半斤八兩。
素未謀面,游藝就毫無原則毫無理智在心底給江良翰蓋了一個蠢戳。看着溫誠手機黑名單裏面的那個人,手指頓在上面好半天,都不想給他放出來了。
“二寶!”
游藝還在咬着牙遲疑,就看到遠處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年輕女人快速跑過來,這可能是個練短跑的健将,一晃眼,她就直接剎車停在了溫誠腿邊——只是在終點的時候一個踉跄,差點跪下。
全靠溫誠拽了她一把,她才沒能行此大禮。
“謝謝謝謝謝謝!”年輕女人一邊粗喘一邊道謝,蹲在地上揉着那被叫做‘二寶’的蠢狗,滿臉的心有餘悸,“二寶,你吓死我了。”
二寶不為所動,依舊咬着溫誠的褲腳不放。
這女人蹲地上哄了半天,可能也覺得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地擡頭看向溫誠兩人:“真對不起,我帶二寶出來散步,沒想到它突然就掙開我自己跑了,我沒能拽住牽引繩,就怕它惹事。”
“這麽大的狗随便亂跑多危險啊!也幸好是我們,不然撞上老人孩子,出了什麽問題怎麽辦?”游藝板着臉,絲毫沒因為對方是個女孩子就放軟态度,“而且你看看它現在還咬着人不放,也就是我哥淡定自若,大方不和它計較,否則別人還不知道要怎麽對它呢!”
女人自知理虧,愧疚地一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向來對女孩子體貼溫柔的游藝這次偏偏不為所動:“對不起有什麽用?你還不快讓它把嘴松開!我哥還沒吃飯呢,一直被困在着等人過來,你要是再不過來我都快要報警了!”
在這個女人跑過來之前就被游藝戴上個口罩的溫誠聽到他說得這些話,側過頭,好笑地看着他。
游藝仰頭,渾身上下都寫着:我有理我最大。
哼!幫江良翰遛狗的人一定是江良翰的粉!對待對家的粉必須要用寒冬般的冰冷态度!在這一刻的較量中根本沒有性別之分!
女人拍着二哈的腦袋哄了半天,威逼利誘都上了,連背包裏它曾經最喜歡的奶棒拿出來誘惑都沒用,急得快哭了。
“二寶從來不親近外人,”年輕女人無力地解釋着,“我這麽久都沒見過它除了老板還黏着誰……這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回事?”
游藝不滿地還想要說些什麽,被溫誠按着肩膀按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就聽到溫誠在他耳邊小聲說:“一會兒我引開它就開車走,你記得跟上來。”
溫誠的唇距離他的耳尖很近,說話的時候總讓游藝有一種被他觸碰到的錯覺。
惹得不僅耳尖發燙,心底還熱乎乎地發癢。
等溫誠稍一遠離,他就捂着耳朵點了點頭。
——只可惜羞紅的耳尖能捂住,臉頰兩側的紅暈卻遮擋不了。
溫誠輕笑。
膚色偏白這點最可愛,稍微有點兒什麽反應都無法隐藏。
不過逗到這種程度剛剛好,再繼續下去這孩子可能就該惱了。
“把奶棒給我吧,”溫誠扭頭對女人說,“我試一試。”
這時候完全沒轍的女人二話不說就把包裏的奶棒全遞給他,溫誠拆開一根,懸在半空中,看着那個随着他的動作搖晃着大腦袋的二哈,喚了一聲:“二傻,跳。”
游藝忍笑。
偏偏之前被哄了半天的二寶一聽這個稱呼,真的松開嘴跳了一下,一口把溫誠手上的奶棒叼走,還很驕傲地對着他搖了搖尾巴。
“真聽話。”
溫誠一邊對它微笑一邊發動電瓶車,在二寶又要湊過來的時候咻一下跑開,早就做好準備的游藝也順勢跳了上去。都走出好遠了游藝還能聽到那哈士奇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委屈巴巴的嗚咽聲,他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眼,那蠢哈正要往前沖,這下女人有了心理準備,硬是拽緊牽引繩不松手。電瓶車轉個彎,那一人一狗就沒了蹤影。
坐在溫誠身後的游藝這才回頭看着身前的背,兩只手無措地擡着,又想往上摟着腰又沒有那個膽子,最後還是借着這個姿勢小心翼翼揪着他的衣服。
雖然在這時速不知道有沒有二十的小電瓶車上,他哪怕是松開手摔下去估計也傷不到。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游藝随便找個話題:“二傻看起來還真挺喜歡你的。”
“我之前養過他幾天,”溫誠說,“可能還認識我。”
“……哦。”游藝含糊地應了聲,不說話了。
溫誠養過江良翰的狗,這句話裏透出來的兩人關系明顯和曾經各路營銷過的水火不相容相差甚遠。
“不過江良翰的狗比他看起來順眼多了,”目視前方認真開車的溫誠補充道,“你千萬不要因此對他抱有什麽比較美好的幻想,要知道爬了他那座牆的代價非常慘烈,大可愛。”
“我不會爬牆的!”游藝剛沉下去的情緒又浮了上來,認認真真承諾,“我要在溫誠的牆頭蹲一輩子。”
“乖。”游藝在身後看不到溫誠的表情,但能從聲音中聽到他的好心情,“我會監督你的。”
溫誠家所在的那棟樓是整個小區的最後面,若不是有這輛小電瓶車,靠兩條腿走過來那一定是段浩大的工程。
“冰箱裏應該有不少菜,李保前天給我送來了一堆,”溫誠打開門,“門口鞋櫃裏有沒拆封的新拖鞋……我在家從沒招呼過客人,你也不用客氣,随意就行。”
游藝卻是一進門就因這種從來沒有見過的裝修風格愣在原地,透明的鞋櫃,透過透明的衛生間看到床後透明的衣架,還有透明的碗櫥甚至連冰箱門都是半透明的,他的視線一一從屋裏內的透明處掃過。
“是不是很奇怪?”溫誠回頭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原因,玩笑道,“我膽子比較小,總擔心會有什麽妖魔鬼怪藏在犄角旮旯裏捅我一刀,所以就特意裝修成這樣。”
游藝知道原因,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心疼。
“真的很棒,”游藝換好新拖鞋走進來,眼神中的贊嘆真誠,嘴邊的笑容也真實,“我特別榮幸能被邀請來,其實哥,你不去演電影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家裝設計師。”
溫誠笑着:“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油嘴滑舌?”
游藝彎着眉眼,真的是由衷地開心。
畢竟這可以說是一間毫無隐私的房子。
每一個被邀請來的人都代表着主人毫無保留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