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怎麽突然還撒嬌了?

溫誠拿開手機低笑一聲, 等手機再放回耳邊的時候卻端出了一副認真嚴肅的聲音:“見過別的影迷後, 我發現你和他們不太一樣。”

咖啡店窗臺上擺着一盆綠蘿,原本乖巧地垂着枝條綠葉與世無争不受幹擾,結果因為某個暗自氣惱的小壞蛋,枝條被揪住不說, 那嫩生生地綠葉也都被拽得亂七八糟缺胳膊少腿。

偏偏罪魁禍首還全無意識,一邊摧花一邊自己還委屈:“為什麽啊?”

溫誠沒走出幾步,銀河影業門口擺着不少造型奇特說不出來是什麽玩意的金屬雕像,溫誠就坐在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像增高版的馬鞍上。他身份特殊,就算是想把那個馬鞍抱走,門口保安也不敢攔着他,但也提心吊膽地看着他連口罩都不戴就在那放肆。

這要是六年前, 溫誠剛出銀河影業的大門就會直接被人群圍起來。

不過就算是在六年後,他這樣無所畏懼,仍舊惹來從公司門口經過的幾個年輕女孩的好奇張望。

“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我的忠實影迷了,”別人的目光溫誠也不在意, 他閉着眼睛仰頭曬太陽,故意拖長着聲音說, “別的影迷都會要照片要簽名, 你是逼着我喝超級難喝的苦藥汁。”

游藝揪掉一枚葉子,扁嘴嘟囔着:“我也要簽名和照片!”

“晚了, 我說了你才想起來,”溫誠忍笑,故意逗他, “我簡直是圈子裏最慘的演員了,還要提醒影迷管自己要簽名……”

即使隔着厚厚的咖啡店窗戶和那一整條寬敞的街,哪怕中間偶爾有幾輛車橫在其中穿行而過,游藝的目光仍舊鎖定在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我見到你就想不到那些了。”他低聲說。

唉。

這個口是心非的白瓷娃娃裝委屈的模樣越來越惹人心癢了。

溫誠嘆氣。

随口一句就戳在人心底的柔軟處,這樣以後他哪還敢随心所欲去逗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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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說完,你不一樣是因為你是其中最可愛的一個。”溫誠睜開眼從那狀似馬鞍的雕像上滑下來,笑着說,“等過幾天,我……”

天氣轉暖,春暖花開,連風都不像一個月前那麽涼。

銀河影業的辦公大廈外看都是淡藍色的玻璃,陽光直射出來的反光正好晃在了溫誠的眼角,他側頭躲開時一陣風恰巧擦着他的耳邊撫過。不知怎麽,卻讓他想到了之前在李保辦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前,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過來——那陣風的溫度好似冷車骨髓,甚至仿佛卷進來了一縷極淡的血腥氣。

“……溫誠?”

清亮嗓音帶着疑惑緊貼在溫誠耳邊,也在溫誠險些被攪成一片渾濁的大腦思緒中透出一絲清明。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站在人行道口,手上還緊緊握着手機,也不知道失神了多久,指節都有些僵硬。

“啊,沒事。”溫誠對着手機勉強笑了笑,擡腳就要往前走,“你在劇組好好拍戲吧,我現在也要回……”

——突然伸出來的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給他扯了回來!

溫誠被拽了一個踉跄,那最後那沒能吐出來的音也被他吓得咽了回去!

“紅燈!”

伴着焦急到有些沙啞的聲音,一輛黑色轎車從溫誠剛剛站着的位置駛過。

馬路對面交通燈上的紅色小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手臂上面另一個人的手抓得很緊,溫誠只要一動就能感受到那力度也跟着加重幾分,他的視線從那只白皙修長的手移動到手的主人——正弓着背喘着粗氣的男孩身上,之前沒能消散的詫異眼神一點點蒙上了一層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驚喜。

“你怎麽回來了?”溫誠把手放下,順路在游藝的頭發上抓了一把,目光慢慢向下,最後停留在了游藝另一只手中抱着的白色陶瓷花盆上,并且重點關注了一下那可憐巴巴的嫩綠葉子,“還帶着這麽特別的……禮物?”

去咖啡店買了盆綠蘿的游藝并沒有将這個禮物隆重介紹的打算,他呼吸還沒能平複就啞着聲音對他喊:“你瘋了嗎?!”

“哦,”溫誠用另一只暫時還自由的手摸了摸鼻尖,突然意識到,“……你是不是早就回來了?”

“溫誠!”被抓包的游藝也顧不上這些,因為後怕,連聲音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剛才不小心走神了,”兩次都沒能成功轉移話題的溫誠無奈道,“而且也沒什麽大事。況且就算是真的有什麽事,我看到你也好了大半。”

“現在都什麽樣了你還——”

看着溫誠頂着紙一般的病态面容還在這邊說着故意調笑的話,游藝急得眼睛都紅了!

天知道他剛才遠遠看着溫誠五六分鐘一聲不吭最後差點兒直接走上馬路的時候吓成了什麽樣?他在手機那邊叫了好幾遍對方都沒有反應的時候吓得恨不得快要報警了!

偏偏現在對着這個人的笑,他又不敢打不敢罵不舍得說重話,只能鼓着臉把話都咽肚子裏自己憋着!

看着游藝紅着眼瞪他,讓本來還打算把這人哄好後繼續趁熱打鐵讓他忘了這事的溫誠暗自嘆氣,也知道不能按着原有計劃,再湊過去火上澆油。

社會歷練人啊,這出去也沒有多久,孩子明顯長大了。

再也不是從前逗兩句就紅耳朵的白瓷娃娃了。

“我現在頭暈反胃還有些腿軟,”溫誠擡起還被他拽着的胳膊,上下搖晃,無奈使出苦肉計,“送我回家吧,大可愛。”

……

游藝沒來過溫誠的家,最近的距離就是站在小區門口和門衛室的年輕保安大眼瞪小眼——後來他每次多帶一份早餐也得到了能在門衛室內陪保安胡扯的機會。

因為游藝嘴甜又識相,來這幾次都沒拐彎打聽過小區內的情況,小區內的幾位保安對他印象還都不錯。

這次看他和溫誠從出租車上下來,輪班的年輕保安還能認出來他。

游藝扶溫誠在旁邊站穩——其實溫誠腿腳利落完全能自己走路,但因為游藝板着臉一路上一句話都不和他說,他也只好慢悠悠地拖着腿,胳膊搭着游藝的肩膀,繼續裝作體力不支的嬌弱模樣。

“哥!”

“嗯?”

溫誠應聲擡頭——正面對着門衛室的游藝有些茫然地回頭看他,而一腳踏出門的年輕保安也腳步遲疑地頓在原地。

鬧了個烏龍的溫誠沉默一秒,客氣微笑:“打擾了,你們繼續。”

游藝張嘴,下意識想要解釋。

溫誠卻側過頭乖巧站在一邊,當做之前什麽都沒聽到的模樣。

“嗯,那個,”走出來的年輕保安略微覺得自己有些礙眼,他指了指門尴尬地說,“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

一聽這話游藝忙回頭:“哎!”

稱呼卡在口中,游藝之前來的時候也就對着這些人哥來哥去的一通亂喊,這突然想叫名字的時候才發現他根本也沒問過這些人都怎麽稱呼。

只能硬着頭皮小聲含糊過去:“哥,那個你能不能借……”

他把稱呼恨不得都含在嘴裏了,結果原本還裝作病弱模樣的溫誠不知道長了雙什麽耳朵,突然轉身就往小區內走,腳下生風。

“哥……溫誠!”

游藝看了眼幾步就走出好幾米外的溫誠,忙快步走向年輕保安:“電瓶車能不能借我用用?我一會兒出來的時候還你。”

因為小區內不允許外來車輛,包括外賣車和出租車進入——畢竟憑借這裏面住戶的身份基本上不會叫出租車。但為了避免真因為什麽事沒開車的人回來,門衛室旁邊擺着幾輛公益電瓶車,只是多為保安用,開車巡邏或者替住戶送個外賣什麽的。

年輕保安回屋把鑰匙給他,拽住拔腿就要跑的游藝:“還是要登記一下。”

接過筆刷刷刷寫了兩筆,游藝把登記簿扔給這位年輕保安,跑到電瓶車停着的位置插上鑰匙就要離開。

“溫誠家從右邊拐,第二個路口向左,一路直走。”身後年輕保安說,“還有我姓顧。”

“謝謝顧哥!”

游藝對他擺擺手,騎着小電瓶車往早就看不到人影的右邊小路開去。

剛到第二個路口準備向左轉,就看到原本早就走遠的溫誠抱着那盆凄涼的綠蘿正站在路口,腳邊趴着一只拖着牽引繩的哈士奇,正伸着舌頭傻呵呵地把大腦袋枕在溫誠鞋上裝死。

溫誠擡擡腳,這傻哈還嗚咽嗚咽地委屈兩聲。

“幹什麽?你主人照顧你這麽多年,一個轉身你就和別的哥哥跑了?不知感恩的小混蛋。”

游藝慢慢滑着電瓶車過去的時候就聽到溫誠指着腳下的傻哈這麽說。

明明什麽都沒有的事,偏偏溫誠語氣恨鐵不成鋼教訓得讓游藝都不知道為什麽從心底挖出來了一點點小愧疚。

“哥。”

“說,”溫誠又對着腳下的傻哈說,“你究竟有幾個好哥哥?”

“汪汪汪!”

哭笑不得的游藝都快握不住電瓶車的車把手,他把車停在一邊,湊過去小心翼翼地站在溫誠身邊——躺在溫誠腳邊的哈士奇歪着腦袋看他,呲牙。

“兇誰呢你?”溫誠板着臉踢它一腳,“誰家的你都敢兇?”

“嗚……”傻哈委屈巴巴地把腦袋貼在地上,楚楚可憐地擡頭看他。

有些害怕大型犬類的游藝看着這只哈士奇凄慘的模樣,深表同情,腳下卻暗戳戳地往溫誠身邊湊得更緊了一些。

“舍得理我了?”溫誠看他越蹭越近,最後恨不得和自己貼在一起,沒忍住掐了把他的臉,“又不是在車上沖我甩冷臉的時候了?”

“我沒有。”游藝小聲反駁,“我就是擔心。”

“你還沖着別人喊哥,把我扔一邊?”手感太好,溫誠沒忍住又找借口捏了一把,“小沒良心的。”

“不是!”游藝委屈得天都要落淚了,“我真沒有。”

其實從小區門口甩手走過來這幾步後,溫誠那些不知怎麽冒出來的小脾氣早就散了。他在路口這邊等着游藝的時候還想着要是游藝還板着臉不理人,他要怎麽請求寬大處理。

沒想到這個大可愛卻先一步委屈巴巴地辯解。

溫誠輕咳兩聲,感覺自己就像是無理取鬧欺負小孩。

——還樂在其中想再多欺負幾次。

“下廚給我做頓飯吧,”溫誠摸下肚子,順着杆子就把自己爬到受委屈要補償的那方了,“我今天中午還沒吃飯……”

“啊!”一聽溫誠沒吃飯,游藝馬上就急了,他先從兜裏摸出來了兩根巧克力棒一把糖,一股腦全塞給溫誠,“你先用它墊一口!”

其實想說自己現在并不餓的溫誠看着手中這一把東西,又好奇地看了眼游藝看似平平無奇的兜:“你是百寶箱嗎?”

轉身去開小電瓶車的游藝嘟囔着:“原本還有牛肉幹的,在飛機上被我吃了……哥?”

“啊。”溫誠艱難地往前邁了一步,看着被腳下傻哈咬住的褲腳,無奈道,“你現在要是真有牛肉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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