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鍬鋤鎬,其他設備暫時短缺。好在我機靈,向汽修師傅要了一杆撬棒以防不測,想不到此刻還真派上用場了。

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具棺材,我難以克制心頭的好奇。按照當地傳說,酉水墓中所葬的應該是明末貴妃,而秦墓又在明墓之前早就藏身于這座深山之中。李教授說過,這座古城是模仿明清水鄉所建,那棺木中顯然并非秦人。可墓主人的屍身也不太可能随便埋在如此破舊的地方,那麽棺材中躺的會是什麽人?他與墓主人又有什麽關系?

我将撬杆遞給Shirley楊,叮囑她說:“還是老規矩,啓三面,留一面。”

王清正問為什麽,Shirley楊解釋說:“棺材板不能全部揭開,留一面好關門,防止起屍。他驚道:“還會起屍?僵屍?”

“廢話,你當屍體是白摸的,就不興人家起來反抗?一邊待着去,別妨礙我們幹活。”

他被我倆嚴肅的表情吓了一跳,乖乖地退到了出口處,瞧那架勢,估計待會兒要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肯定第一個落跑。

我取出随身攜帶的匕首,一刀插進楔釘與棺材的縫隙之間,開始了久違的升棺活動。Shirley楊用撬棒的一頭頂住釘子,然後使勁反複撬動。木頭與鐵器之間不斷地摩擦,發出了嘎吱嘎吱的晃動聲,原本一片寂靜的暗室裏莫名散發出一股迫人的寒氣。

王清正哆嗦了一下,看看外頭,又看看我和Shirley楊。“你們不覺得溫度忽然下降了很多嗎?”

我心裏雖然同意他的說法,可眼下根本沒閑暇去思考別的事情。Shirley楊很快就将她那頭的釘子啓了出來,然後走到我身邊說:“你小心點兒,我總覺這地方不舒服。”随着一聲悠長而稍顯尖厲的“嘎吱”聲,我終于把棺材正中央的木栓撬了出來。王清正伸出了腦袋,自言自語道:“要是腐屍就算了,我可沒興趣看那玩意兒。”

我與Shirley楊合力推開棺木,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用手捂住口鼻,将頭轉向了其他方向。棺材初開,沒有我想象中的屍體撲面而來,也不見有詐屍的跡象。我舉起手電,探頭朝棺材內觀望,棺中躺着一具風幹的屍骨,血肉早就幹枯殆盡,屍體雙手被緊緊地捆綁在身體兩側。這是古代常見的入殓法,有些地方的居民為了防止新屍詐起,會用沾了朱砂的麻繩将屍體的四肢捆住。Shirley楊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關節部位的骨頭都裂開了,想起也起不來。倒是這人的身份值得好好思考一陣子,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被孤零零地停在古屋裏頭。”

“嚴格意義上講,也算不得停屍。本來就是墓室裏頭,人家也算早就入土了。”我見屍體并無異樣,開起玩笑說,“說不定這裏家家戶戶都有這麽一副棺材。先前在一號墓裏不是說這兒是座大型氏族墓葬嘛。”

“你快別說了,聽着都瘆人!”王清正遠遠地眺望了一眼,“既然沒有發現,那還留在這裏幹嗎?不用找胖子他們了?”

“哎呀!差點兒把正事忘了。咱們把棺材合上就快走吧。那兩個生龍活虎的還不知道又逛到什麽地方去了。”我麻利地将棺木合上,本打算将釘子再插回去,無奈這東西年頭太久,才釘了沒兩下就咔嚓斷成了兩半。Shirley楊怪我魯莽,随便破壞墓室中的東西,我說:“你怎麽越來越婆媽,跟那個李教授似的。”她不願意跟我争辯,掏出藍色的小本說:“我們是從反方向搜過來的,既然他們已經走了,估計又繞到咱們前頭去了。先回集合點看看他們回來了沒。”

我看了看時間,估摸着他們也該轉得差不多了。先前我們的确約定了在分手的地方會合。剛才這一圈雖然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但畢竟對古城有了一定的認識。這地方說不定真如Shirley楊所說,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我們沿着原路折回到當初的原點,隔着老遠就聽見胖子在抱怨。

“都是你,我說沒什麽好查的,你非要研究。一個破圓盤有什麽好研究的?這下好了,三個大活人就這麽丢了。哎喲喂我的李大爺,你倒是說句話。去找吧,等下去沒有結果。”

李教授反駁道:“那是日晷,古代計時工具,很有研究價值。歷史上對日晷最早的記錄大致在公元前……”他說到一半停住了,指着我們笑道:“我說什麽來着?這不來了嘛。”

胖子見我們三人平安歸來,這才放心,劈頭就問我們跑哪兒去了,說他們有了重大發現。

“日晷是吧,我們也看見了。我們還找到了棺材。”王大少愛顯擺的本性再次暴露無遺。明明開棺的時候他躲得比誰都遠,這會兒說起來倒好像都是他的功勞一般。

胖子聽到“棺材”兩個詞,頓時眼冒精光。我趕緊把話頭搶了過來:“開是開了,可裏頭沒什麽随葬物品,一具幹屍而已,就在你們去的那間屋子後頭。”

李教授問:“你們怎麽知道是哪間?”

“不是三層高的那棟古屋嘛,院子裏還有口井。”

李教授與胖子面面相觑,最後胖子說:“日晷是沒錯,可我們去的那間,沒有井也沒有院子。就是一間普通木屋,平房。”

這下輪到我和Shirley楊傻眼了。她忙問:“我記得你們當時進了一棟很高的建築,就在這條路上。”

“哦,那個呀,那是我小解去了。我出來就跟着李教授去了那間矮屋。怎麽,你們找錯地方了?”

我說:“這事情有蹊跷,而且蹊跷大了去了。”他們兩人聽我講完整件事之後,都不說話了。我說:“大家別一副苦瓜樣,這事還是搞清楚的好。如果你們沒有去過三層小屋,為什麽日晷上的灰塵會被人擦得幹幹淨淨?”

胖子帶頭說:“這還有什麽好查的,很明顯除了我們之外,城裏還有其他人,而且離咱們只近不遠。”

我點點頭,Shirley楊又繼續說:“日晷這事也很奇怪,連續兩棟不相幹的屋子裏出現同一樣東西。我有一個推測,不知道對不對,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你想看看其他屋子?”

“對。我懷疑這東西到處都是。”

“可一個死人墳裏,埋那麽多日晷做什麽?死都死了,誰會去關心時間。”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還有那個一直在監視咱們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還沒查清楚。總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家收拾一下,我們快走。”

胖子倒是對暗室裏的棺材很有興趣,說想去看看。我說:“正主還沒找到,那種窮家小戶你就放過人家吧。”

“不能一件随身物件都沒有吧?”

“騙你幹嗎,窮得就剩一身衣裳了,而且都爛得差不多快碎了。你還打算給人家扒光了?”

“那哪兒行,我可是有職業操守的人。”

好不容易打消了胖子返回暗室的念頭,為了驗證Shirley楊的推斷,我們就近随便挑了一間屋子走了進去,果然在屋中一角發現了同樣破舊的日晷。

“跟我們見到的一樣,缺了一個時刻。”Shirley楊檢查完之後,回頭問李教授,“您能不能看出來丢的是哪個部分?”

李教授點點頭,拿出小本和筆,蹲在一邊說:“這些記時法都是有規律的,給我點兒時間,很快就能算出來。說起來,我剛才倒是沒注意到這點。楊小姐觀察仔細,佩服。”

趁李教授推算時刻的時候,我與大家讨論了一下目前的形勢。首先,這個地方肯定不止我們幾人。如果是王浦元和徐三,沒有理由不和我們相認;至于日本人,可能性也不大,他們幾乎都是團體行動,手裏又有家夥,不沖上來跟我們拼命已經不錯了,哪還有閑工夫躲在一旁監視我們。

“不是人還能是什麽?沒聽說最近的粽子會爬牆,更沒聽說鬼見了人扭頭就跑。”

“不管對方是誰,至少暫時還沒有表現出威脅性。大家小心提防就是,千萬別再單獨行動。我建議一會兒直接去主城,如果明貴妃的棺椁真的在這座地下城中,最有可能停放的就是那裏。”

“這個我贊同。不過,其他房子怎麽辦,不查了?”

“我們耗不起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這一次最好速戰速決,拿了東西立刻退出去。也不知道營地那頭怎麽樣了,有沒有等到支援。”說到這裏,我忍不住看了看王清正。原先我就是害怕大部隊接管營地之後姓郭的會反咬一口,所以才刻意與王家保持同盟關系。現在王浦元下落不明,他手下那夥人作了鳥獸散。光帶着王清正這個渾蛋已經夠我們受的了,不知道一會兒出去之後又要遭遇怎麽樣的沖擊。不過那都是以後考慮的事,眼下我們的工作重點是如何找到金鼎,找到墓主人的棺椁。

Shirley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問她是不是還有其他顧慮,她搖頭說:“沒事,就是頭有點兒暈,可能想太多了。”胖子說:“那可不是,你回來之後她一句話都不說,光知道趕路,差點兒沒把我和老李愁死。”我怕她又內疚,立刻打住了這個話題,轉頭問李教授研究得怎麽樣了。

“有了,”李教授亢奮不已地跑到我們跟前,攤開小本說,“楊小姐說得不錯,古制一個時辰有兩個鐘頭,這鐘表上獨缺亥時一刻,細分之下大概是今天的午夜十一點左右。”

“這麽肯定是午夜,不是中午?”

“那當然,石盤上有刻度線,早晚分得很清楚。咱們先後見到的三只日晷都一樣。我大膽地假設,說不定所有的房子裏都有這麽一只不完整的日晷,只是不知道有何功用。我覺得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

“這和我當初推斷的一樣。”Shirley楊點頭說,“也許對這座墓的主人來說,亥時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那也是死人的事,跟咱們連屁的關系都沒有。”胖子對李教授要繼續研究日晷一事很不待見,一心想着去找正主兒。我也不願意繼續留在這裏浪費時間,就順着胖子的意思解釋了一下我們當前的處境,希望李教授以大局為重。

老頭雖然不舍,但擰不過我們衆人的意見,只好作罷。他喃喃幾句,忽然停住了腳步,扭頭問道:“現在幾點了?”

我們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起時刻,老實說:“自從入了娘娘墳,我對時間的觀念已經變得非常薄弱,也沒有刻意注意過。”不過老頭兒剛才一直在談日晷的事情,會談到時間也是難免的事。Shirley楊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表,回答說:“十一點,還差十分鐘。”

她一報完時,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上爬,輕飄飄的,又癢又疼。

“老胡,你沒事吧?”

“沒事,小傷。”我脖子上的傷口是與雙面屍搏鬥時被偷襲所致,但是我已經做了應急縫合,事後徐三也檢查了一遍,應該不存在什麽大的纰漏,剛才的痛楚感估計是我自己心虛所致。真要說起來,李教授那句話問得太瘆人了,害我雞皮疙瘩滿地掉,老覺得要出什麽事。Shirley楊估計也被他弄得心裏發毛,一直不自覺地低頭看表。

胖子見我們這副滑稽樣,頓時大笑起來。“老胡,我還當什麽要緊事。你們該不會怕了吧?”

“你這是赤裸裸的誣蔑。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行得正,走得直,有什麽可怕的?倒是你,剛才明明打了一個哆嗦。”

“胡扯!老子那是冷,你沒有感覺到嗎?這裏的溫度好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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