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血種的未來交付給這樣的二貨到底是勇氣還是神經錯亂。

|3|路麟城與喬薇尼

瑪莎拉蒂沿着高速公路狂奔,車速高的讓路明非以為他們真的剛剛打劫了拍賣會,現在正在逃亡,後面随時會有十幾輛漆黑的轎車追上來,車窗搖下,車裏的人揮着手槍。

昂熱一手把着方向感,一手在一張便箋上潦草地書寫,面無表情。

“這封信交給風機委員會的曼施坦因,他會修改你上學期的成績,免除你的補考。”昂熱把便箋遞過去,“這次表現的不錯,路明非。”

“這樣就行了?”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張關系自己下學期命運的紙偷,這東西根本就是個便條而已,連個私章什麽的都沒蓋。

“這可是校長特別權限。”昂熱淡淡地說,“我還很少動用這個特權,免得校董會對我作為教育家的公平質疑。”

“校長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說着,扭頭瞥了一眼車後座,後座上是那個沉重的箱子,箱子裏裝着價值一億美元的煉金武器,此時此刻他們就像是剛從少林寺的屠獅大會上搶了號令天下的屠龍刀,正騎着快馬出奔,難道不該得意地笑麽?但是原本興沖沖的老家夥被那個德州牛仔模樣的老朋友喊去喝了一杯後,一直是這張沒有表情的撲克臉。

“記住今天見過的那些人,他們中有人會是你的敵人。”昂熱低聲說。

“敵人?”路明非一愣。

“龍族在歷史上徹底消失的一天……就是混血種戰争打響的一天,”昂熱頓了頓,“不,比那更早,在最後一個龍王死去之前,混血種就會為了各自的權力而開戰。”

“開戰?犯不早吧?大家都是一奶同胞……”

“所謂龍族血統,是生物金華市上至強至尊的基因,這種基因的天性,就是決死的鬥争,強者存活,即使在同族之間也一樣,從而一代一代磨砺基因。這種天性也存在于我們每個人身上,只是你還沒有察覺,到了那一天,你就會明白。你知道為什麽是你被選擇參加這場拍賣會麽?”

“因為我慫啊,你們不就是要一個扮演新手的人麽?”

“不,是因為你是‘S’級,我們血統最優秀的學生。”

“我是‘S’級可我也慫,不矛盾,我第一年就是這麽過來的。每個人都說我是學院歷史上最慫的‘S’級,校長你不必往我臉上貼金……”

“你能有點自尊麽?”昂熱撓撓額角,“讓你出席拍賣會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要對其他混血種介紹我們中最精英的血裔了。這将是你踏上混血種社交舞臺的第一步,你的表現非常好,現在他們都認識你了,而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快遍布全世界的混血種各大家族都會知道,卡塞爾學院補充了新的優秀血裔,路明非。”

路明非打了個哆嗦,“什麽?全世界都會知道?難道我在拍賣會上不是個路人甲麽?我不該是拍下東西就此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麽?喂!我只是賣大力丸時候的那個托兒對不對?做托兒就要有做托兒的覺悟,沒必要讓每個過路人都記住他的名字吧?”

他意思到這絕非什麽揚名立萬的機會,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火坑。他今年19歲,過去的人生平淡無奇,小學三年級全班最後一個加入少先隊,高二才勉強入團,18歲才被星探發掘出道……錯了……是18歲才獲知自己有一身精純的好血統,本該做一番事業,當時談到垃圾教授和垃圾師兄,自己的血統又不太靈驗,連個靠譜的言靈都沒有,姓名都押了1/4給魔鬼了,本想勾拳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老大,只要門門功課貼着及格線劃過平安着陸就是福,絕沒有什麽出人頭地的念頭……

但這麽一來,全世界的爬行類都記住了他的名字,都知道他是卡塞爾學院的一張王牌。

他這才明白為什麽請柬上寫的是他的真名,不是學院懶得為他捏造假名,而是……他們根本就是要借這個機會讓“Ricardo?M?Lu”這個名字傳揚出去。

“混血種和龍珠一樣,都是以血統優勢自豪的,每個家族都會把血統最優秀的後代介紹給其他家族,只有擁有優秀血裔的家族才會獲得尊重。我們好不容易從人海中找到了你,當然要把你介紹出去,你雖然還只是個學生,當時顯得我們後繼有人。”昂熱說,“就像得意地介紹家中最美的少女上社交場。”

路明非真想一頭撞在前面的安全氣囊上,讓那東西彈出來把自己的腦袋包住。

“校長,你真的有研究過我的血統麽?我一直很好奇,我只知道血統階級是你定的,可你真的不是随便定了一個血統階級來耍我的麽?”路明非哭喪着臉。

“當然不是,血統階級是卡塞爾學院最重要的制度,作為校長,我不會輕易動用特權給一個沒有優勢血統的人定‘S’級。你最初的血統階級,”昂熱意味深長地看了路明非一樣,“是根據你父母的血統純度确定的,你完全沒有必要懷疑你自己的血統,因為你父母的血統純度都非常高,在你身上出現高純血統的可能性極大。”

“我……爸爸媽媽?”路明非心裏悄悄地顫了一下,都多少年沒見了,嘴裏說着對這靠不住的兩個人沒什麽指望了,可心底還是很想再見他們的,每次提起他們,總覺得白爛不起來。

車速緩緩下降,最後昂熱把車停在了高速路邊的應急車道上,沉默了片刻,坐直身體,扭頭默默看着路明非。

“校長你別這樣,好像……要告白。”路明非心裏說,面對昂熱那雙專注而無表情的眼睛,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不安。

“算了……這樣有點像是要跟女人表白。”昂熱嘟哝了一聲,重新縮在賽車座椅上,回複到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他叼上一只新的雪茄,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把煙吐向頭頂,同時打開了車窗。“你對你父母的記憶不多,對吧?”昂熱在座椅上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眼望前方。

“不多,大概12歲吧,他們就離開家了,再也沒回來。”路明非想着想着有點出神,“那時候他們在地質研究所裏做研究,也經常要出差,一出差就很久的,就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裏。小時候我吃百家飯的。”

“什麽叫百家飯?”

“就是這家吃一頓,那家吃一頓咯。”

昂熱點點頭,“有沒有怪他們?”

“怪他們也沒用。”路明非聳聳肩,“後來我想,大概很早他們就知道自己的血統了吧?他們出差那麽多,其實是因為卡塞爾學院的緣故。”

“是的,他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血統。路麟城、喬薇尼,則是我們在楚子航之前所發現的,血統純度最高的兩個個體,不知道和我以及守夜人比起來,你的父母會不會更有優勢……但至少他們……都是‘S’級。”

“都是‘S’級?不是說學院很多年沒有‘S’級學生了麽?”路明非混亂了,這一家三個‘S’級,聽起來組隊下個什麽副本都可以橫掃!

“你父母的資料從來沒有公布過,別人自然也不會知道。此外,他們在卡塞爾學院只是進修,而非從大學開始就讀,所以不算學生,只能說是校友。最初發現他們的時候,我們都很擔心他們的龍族基因超過50%,龍族基因太強會壓過人類基因,而變成敵人,當時好在他們還都只是混血的人類。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但已經在你母親的子宮裏了,是個小小的胎兒。我們必須抉擇是否讓你出生……”昂熱聲音低沉。

“喂……校長,過分了吧,我可是第一胎,計劃生育都管不着,你一個來自美國的教育家要限制我出生幹什麽?”路明非悄悄打了個哆嗦,有點後怕。雖然毫無疑問當時這些家夥把他從胚胎時代就幹掉的計劃未能得逞,但在這幫心黑手狠的家夥手裏撿回一條命來,真太驚險了。

“因為兩個高純血統的個體,很可能生育出龍族血統超越人類血統比例的個體,換句話說,在你還未生下來之前,我們不知道你是不是條龍!”

“龍?”路明非眼睛都瞪圓了,是個混血種也就罷了,是條龍那就只有哀哉的份兒了啊!

“對,通常混血種的龍血比例很低,後代也都只有少量龍血。只有極其罕見的例子,兩個高純血統的混血種結合,才會誕育出血統更加純淨,乃至純淨到突破某個數值,我們稱之為‘臨界血限’的後代,一旦突破了,你就不再是人類,而是龍類。那時候你就是我們的敵人。”昂熱瞥了路明非一樣,“對于學院而言,這是個艱難的決定。(………….汗)從道義上來說,我們不想抹殺一個未知的生命,當時以秘黨一貫的作風,哪怕一點點危險的可能,也要事先排除,沒人知道我們中誕生一條龍會如何。最後決定這件事的是你的母親,你的母親說你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珍寶,如果失去你她不知道如何面的之後的人生,她願意在一個透明的封閉玻璃倉內,在沒有護士和醫生幫助的情況下自己獨立分娩,我們可以在玻璃倉外觀察,如果一旦發現誕生的是龍類,就把母體和子體一起摧毀。”

“什……什麽?”冷汗沿着路明非的後背悄悄流下。

“龍類和人類不同,他們有些一旦脫離母體,甚至還沒有脫離母體就會有強大的生命力,能夠使用言靈,即便他們連話都不會說。我們不能冒險讓一個龍類逃逸,我們也不能冒險讓護士和醫生在旁協助,如果你是龍類,你可能會在睜眼的瞬間殺死他們。”昂熱嘆了口氣,“則是我一生裏第一次知道一個女人也能那麽堅強,讓我們不由得覺得自己的怯懦。而你的父親支持你母親的決定,他說他要為你母親接生,他還說,”昂熱清了清嗓子,“你們遠遠地拿着遙控起爆器就好了,有意外我會呼叫你們,你們就引爆,我可以去死,但我不會允許有男人旁觀我妻子生孩子!”

“真是我爹。”路明非覺得這話太爺們兒了。

“是你父母的堅持使你像其他孩子一樣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以前怪他們對你不夠照顧,那麽現在你可以原諒他們了,他們可以為你做一切事,從給你換尿布到為你去死。”昂熱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4|毀滅的預言

路明非低下頭,雙肘撐在膝蓋上,深呼吸。沉默了很久,他用雙手十指從前到後使勁地梳理頭發,指甲刮擦着頭皮,重新坐直了。

“很感動?”昂熱淡淡地。

“嗯。”路明非點點頭。

“常常都是這樣,你最愛的人,你為他做了很多事,但他不知道,因為你覺得做這些都是應該的,你忘記跟他說了。”昂熱幽幽地吐出一口雪茄煙霧,“我們從你誕生就開始觀察你,對你的觀察持續了十八年,直到确認你是個人類。”

“你們……”路明非吃了一驚,“觀察我?”

“嗯,我們派出過各種各樣的觀察員,有的僞裝成仕蘭中學的老師,有的則僞裝成去你家抄電表的……現在你明白為什麽你是‘S’級了,兩個‘S’級的後代,不是‘S’級的可能性太小了。”

路明非心裏一動,小心翼翼地,“只是可能性小,但不是零咯。”

“嗯,就像兩個天才的後代也可能是個癡呆兒童,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我不是癡呆兒童,我只是有點傻……啊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覺得自己沒那麽優秀。”

“但你确實很優秀,你在3E考試中展現了無與倫比的精神共鳴,而你在三峽和龍王的戰鬥中表現勇敢。”老家夥以很給力的語氣說,“‘S’級你當之無愧。”

路明非無可奈何地捂臉,“好吧好吧,我是‘S’級,現在全世界的混血種都知道我是你教出來的好學生,然後呢?”

“然後屠龍啊,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屠龍。全世界混血種都會知道是你們,我們優秀的學生殺死了一個接一個的龍王,你們将繼承整個學院,也将繼承整個秘黨。”

“也可能是被龍屠。”路明非抓了抓頭,“我有個問題不太明白,龍王蘇醒這種事在歷史上很罕見對不對?我們進入那座青銅城的時候看見了龍王上一次繭化之前居住的物質,那時候白帝城還沒有沉入水底,這麽說就是隔了兩千年他們兄弟才蘇醒了一次。可是我剛入學,椅子還沒坐熱就急匆匆被抓去屠龍,然後還要一個接一個地殺龍王,就算是去非洲獵犀牛也沒這麽高效率,這幾年到底怎麽回事?龍王重生的嬰兒潮?”

“知道2012麽?”

“看過電影,是瑪雅神棍的理論,2012年第五個太陽紀結束,世界毀滅,新文明開始。這東西靠不住,還有個神棍叫諾查丹瑪思的,號稱世界要在1997年滅亡,我在圖書館看閑書,書上說得可神了。可世界毀滅了麽?”路明非不屑。

“諾查丹瑪思的預言不準,是因為他在著作《諸世紀》中并未使用公元紀年所以他預言中的毀滅之日到底是哪一天并不清楚。當時瑪雅人不同,他們是古代最精确的天文觀測者,甚至能夠觀察到從不朝向地球的月球表面,同時他們也有最精确的日歷。2012年這個時間在他們的日歷中非常精确。我們并不知道瑪雅人是怎麽推斷這個時間的,但是很巧合,四大君王的蘇醒時間都在2012年之前,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現在正在發生,所有沉睡的龍王、偉大的初代種、黑王尼德霍格的子女們,将一起蘇醒。”昂熱臉色凝重。

“你們怎麽知道龍王什麽時候蘇醒……你們也觀察龍王?”

“不,龍王繭化形成的‘卵’所在的位置被稱為沉睡之地,沉睡之地是每個龍王最大的秘密,他們絕對不會洩露給哪怕最忠實的仆人,因此青銅與火之王才會鑄造那座青銅的城市,以活靈來守衛。活靈其實是死者,不會洩露秘密。理論上說在一個龍王蘇醒并且暴露身份之前,除非很偶然的情況,我們無法找到沉睡之地。這些地方匪夷所思,譬如在鑽通阿爾卑斯山地下隧道的時候,巨型隧道鑽機曾經被岩層中一塊質地特別的球形岩石磨傷了探頭,沒見過那種鑽機的人無法想象它有多龐大,直徑五十英尺,足有五層樓的高度,探頭全部用超硬合金制造,能夠忍受鑽探産生的上千度高溫,內部自帶水循環降溫系統,可以啃開世界上任何岩層,除了鑽石。”

“那東西和鑽石一樣堅硬?”路明非吃了一驚,“卵?”

“是的,那是一枚龍類的卵,我們不知道他們怎麽能把卵安置在那樣神奇的地方,你得明白那是地下幾百米的深處,上面都是堅硬的岩層,沉積了幾億年,裂縫都很少,就算是龍類的爪子或者任何煉金工具也別想挖出通路來。當時龍類确實能做到,因此想找到它們的沉睡之地太難了。但我們知道他們何時蘇醒,因為每個龍王的蘇醒之日都被預言過,在古老的煉金術書籍中。沒有人知道到底是誰預言的,怎麽預言的,當時每個預言都應驗了,因此才有了我們在三峽的探險。而這一切只是開始。”

“等等等等,龍王是只有将死的時候才會結繭(蠶蟲?)的對吧?如果龍王不是,那麽他的結繭時間就會往後拖,他們又能活很久,自然蘇醒的時候也往後拖很久。但是古籍裏預言了全部的蘇醒時間……換句話說,預言的人不但能預言龍王的蘇醒,也能預言龍王的死?”路明非咽了口口水,“一切……都被預言了?”

“對,龍族的預言,是對毀滅的預言,也是對一切的預言。因為在龍族的世界觀裏,一切都将歸于毀滅。北歐神話是受龍族文化影響最深的神話,斯坎德納維亞半島上的古日耳曼人跟其他任何民族都不同,他們在神話中描述的不是佛教的‘輪回’,也不是基督教的‘天堂’,也不是中國道教的‘解脫’,他們描述的是‘死亡’。諸神之黃昏是覆滅之日,連神都不能幸存,阿薩神族的主神奧丁早就知道這件事,因此他興建‘英靈殿’,命令女武神瓦爾基麗把所有勇敢武士的靈魂都引到那裏,他們日複一日地訓練武技、飲酒、互相搏鬥、死而複生,預備在末日的時候抗衡來襲的死敵。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改變結果,神話中清晰地記載着諸神的結局,誰會被誰殺死,奧丁自己也不例外。北歐神話的發展是單向的,不會周而複始,也沒有支線,更不會穿越,就像是命運三女神織機上紡出的絲線,筆直向前,一路通向……死亡!這就是龍族的世界觀,每個龍王都已經預知自己的結局,但是他們依然不斷地繭化和蘇醒,試圖反抗。”

“那結局是……人類把龍族滅掉咯?”路明非對宿命論這東西覺得很不可理解,如果知道命運之書什麽的上面寫着“龍族****光”,那還奮鬥個屁努力個屁啊,命運它最大,大家就聊天打屁游手好閑,等着命運一刀砍下龍頭就是咯。

“不,結局既不是人類滅掉龍族,也不是龍族的複興,”昂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根據古文字專家們解讀出來的結果,結局是沒有結局。”

路明非一愣,“這什麽文字游戲?”

“結局是人了和龍族都不能幸存過那個歷史的終點,也就是瑪雅人預言過的2012年,第五個太陽紀的結束。在瑪雅歷書中,前四個太陽紀都有發達的文明,當時都以毀滅結尾,馬克拉特堤利毀于洪水,伊爾克特爾毀于風蛇,奎雅維洛毀于火雨,而宗德裏裏克毀于地變,當時每一次災變都有之前文明的遺留,于是有了新的太陽紀。但是……沒有第六個了,當第五個太陽紀過去後,什麽都沒有了,是零,是空,是一切的毀滅。”

路明非覺得一股冷氣兒順着自己的背竄上後腦,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等會兒等會兒,這前面的四次毀滅……洪水、風蛇、火雨……地變……”

“是的,地水風火,他們的代表是龍族王座上的四大君主。前四次的毀滅,是由四位君主分別造成的,第五次則沒人知道。”

“黑……王?”

“或者白王,也許是四大君主一起,所以很巧合地,他們将在未來的幾年裏集中蘇醒,你是2009年入學,如果我們不能解決掉這次災難,我覺得你是領不到畢業證了。”

“媽呀!好恐怖!問題是這些原始人說的話能信麽?瑪雅人這麽牛怎麽就被滅掉了呢?誰幹掉他們?拿洋槍洋炮的西班牙人?”

“古瑪雅文明沒能撐那麽久,大概公元八世紀它就衰落了,随着國家的零散,祭祀們紛紛失去傳承,沒等到西班牙人來他們就已經把古代歷法和關于神秘主義的知識都丢光了。如今世界上還有很多現代瑪雅人,他們多半居住在中美洲,和你一樣穿Nike的板鞋喝Coca-cola,有工作的時候開Ford皮卡沒工作的時候領失業救濟,別試圖和他們讨論失落的文明。”昂熱攤攤手,“但這不代表古瑪雅人的預言不可靠,因為可以說,歷史上所有的預言書,都不是人類寫下的……而是龍類,人類只是預言書的傳遞者,連青銅器都不會鑄造的古瑪雅人之所以了解現代人類都不知道的事,因為那些不是他們自己研究出來的,而是有人……不,有龍教給他們。”

“你們在喜馬拉雅山上造了大船麽?(……..)能叫他們造快點麽?有內部優惠船票麽?我想買一張……”路明非哭喪着臉,“驟然聽到這麽驚悚的消息,我不禁覺得自己要好好規劃人生。”

“很遺憾,因為不知道第五次災難的形式,沒法造,也許是宇宙射線什麽的,大船不就白費了麽。”昂熱聳聳肩,“想象一下,第五個太陽紀的結束,夜空中巨大的雙瞳睜開,暴雨般的宇宙射線降臨……”

“聽起來是光波烤肉……”路明非點頭。(……….)

“你這麽說好像我們該往身上撒點鹽和胡椒?(……….)”昂熱對于學生的脫線感到深重的無力,“你到底有多愛說白爛話?”

“臨死了還不能自娛自樂一下?”路明非聳拉着眉毛,“好吧,其實老實說聽到後來我也覺得沒多驚恐,反正大家都要死,能怎麽辦呢?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獨死死不如與人死死。”他扭頭看着窗外,遠處巨大的摩天輪緩緩旋轉,“一起等死,好歹不孤獨嘛。”

虛空中傳來淡淡地嗤笑聲,路明非一愣,四下裏亂看,沒有看到路鳴澤的影子。

|5|脆弱的“理由”

“我不知道什麽是命運,但在一切還沒有發生前,我會竭盡我的一切力量去改變最終的結果,”昂熱彈掉手中的雪茄煙蒂,“明非,我們需要勇敢地年輕人,你很優秀,但你得更勇敢,留給你勇敢起來的時間可能不多了,按照時間表,下一個蘇醒的,将是大地與山之王,根據文獻,他沒有青銅與火之王那樣富于侵略性,他遲鈍而嗜睡,但一旦被激怒,釋放的力量将如山一般沉重。他的沉睡之地很可能也在中國,你的家鄉,他的蘇醒可能引發新的‘地變’,就像毀掉第四個太陽紀的那場災難一樣。”

“幹我什麽事?我在中國有沒有房子……我就光腳不怕穿鞋的!”路明非挺胸。

昂熱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看着路明非,“人始終很脆弱的生命。”

“我靠這麽哲學?要講什麽大道理?”路明非嘟哝。他不懂昂熱什麽意思,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認真。

“我在劍橋拿的博士學位,至今我還經常回到劍橋去。但我的老師死了,校友也都死了,平安地死去,他們太老了,如今劍橋的校園裏已經沒有任何我認識的人。”昂熱淡淡地說,“已經過去一百年,我所留戀的女孩子的白綢長裙和牛津式的白底高跟鞋、男生的絲綢領巾以及雪紡襯衫都成為舊照片裏的歷史了,現在的學生穿着T恤和運動鞋,拿着各種手持式電子設備在我身邊匆匆走過,他們不再讨論詩歌、文學、宗教和藝術,而一心鑽研如何去倫敦金融城裏找份工作。我就想一個穿越了一百年的孤魂走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裏,我知道我和他們不同,有一層東西把我和他們隔開了,是時間也是血統,這種東西,我們稱它為‘血之哀’。”

路明非一愣,“血之哀”這個詞在卡塞爾學院裏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但他一直覺得這是很扯淡的一件事。哀什麽,因為人家不能用言靈你能用?哀個鬼。

他初中的時候偷看叔叔書櫃裏的《射雕英雄傳》,一代高手高手高高手的黃藥師看到女兒不乖,非要跟傻小子郭靖不離不棄,不禁想起死去的老婆,揮手打死兩匹駿馬悲從中來,乃吟哦西漢大儒賈誼的《鵩鳥賦》中名句說,“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名頭不小武功不高的二把刀俠客韓寶駒聽不懂,就問他兄弟朱聰說,老東西搞什麽飛機?朱聰有點文化,說,老東西的意思是,這人生就是很煎熬呀,好似一個大爐子把人放在裏面烤,心裏很難過。韓寶駒不屑說,奶奶的老東西武功練那麽高,還有什麽苦惱?

讀那本書的人十個裏有九個覺得韓寶駒沒文化,神經大條得很歡樂,只有路明非覺得韓寶駒說得對。黃藥師老俠那麽文藝有那麽容易難過的,讓他和沒什麽苦惱的韓寶駒換換,他換麽?孤獨的人可恥又可笑,你所以覺得自己很孤獨只是因為你沒吃夠孤獨的苦,于是老把自己泡在孤獨的壇子裏。

孤獨的時候只要不去想它,就可以不孤獨。

“但我還是經常回劍橋,甚至每一次飛過倫敦的上空的時候我都會看下面,尋找康河,沿着康河找嘆息橋……有時候又一個下午空閑,我會在劍橋校園裏散步,不跟什麽人說話,走到嘆息橋邊對着康河走神,回憶一百年前我們一幫同學違反校規被罰在嘆息橋邊思考,我們總是一邊思考一邊嘆氣,嘆息橋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昂熱嘴角流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笑:“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什麽親人了,除了卡塞爾學院,只有劍橋給我家一樣的感覺,雖然那裏早已不是過去的樣子。你說劍橋對于我到底有什麽意義呢?沒有,但我在那裏走着,覺得溫暖又安全,腦袋裏空空的,什麽都不想,又好像過去的時間風一樣在腦袋裏流過。”

“我跟你說這麽多的意思是,人是種很脆弱的生命,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也很脆弱,在龍族眼裏我們生存的理由毫無意義。對于我,可能是劍橋校園裏的回憶,還有一百年前獅心會的朋友,以及我的學生們,對于你,那是什麽呢?”昂熱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呆住了,是什麽呢?這個問題真是從未想過,他心裏亂糟糟的。

其實有點想念嬸嬸家樓頂的天臺,他曾坐在那裏對着秋風夕陽對着夜幕下的燈海發呆。

其實也蠻想念陳雯雯柳淼淼她們的,披薩館的聚會本該讓人覺得溫暖。

就像昂熱回憶嘆息橋一樣,他記得放學時那條漫長的、晚春會開滿蒲公英的沿河路,他在那條路上走巨大的“S”形,想過很多關于自己拉風拯救世界的故事。

當然還有爸爸媽媽,雖然這倆人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靠不住,但是真想再見到他們,有時候一覺醒來會覺得自己還睡在研究所的那套房子裏,窗外挂滿爬山虎新生的綠色枝條。

自己的人生居然就是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組成的,沒啥意義,不太感人,寫不成小說。就像校長說的那樣,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理由都很脆弱,是那種找個高樓往下一蹦摔得四分五裂第二天都上不得晨報的人生。

可這樣的人生就是自己……僅有的一切啊!

有人若想毀掉它……怎麽也得跟他拼了啊!

“我……”路明非擡起頭來。昂熱擺了擺手,“不用跟我說,生存的理由,每個人都有,想清楚了,記住,就好了。我們就是為了這些脆弱的理由對抗龍族,這些脆弱的理由因為我們的堅持而變得強大。血統帶來的孤獨的悲哀我們每個人都有,但是秘黨和其他混血種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們始終認為自己是人,我們愛人類和這個世界。即便這個世界有時候令我們覺得難過,但我們不希望它滅亡,就像劍橋的校園對于我那樣。”路明非點點頭,“收到。”昂熱微笑,“你的父母會很高興你這樣的回答,他們回到卡塞爾學院的時候,會看到你漂亮的成績單。”

“如果我在行動中挂掉呢?”路明飛靠在椅背上,“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太沒用?”

“那樣我會把你的骨灰和遺物寄給他們,他們也會為你驕傲。”

“不用了 我沒什麽遺物,”路明飛輕聲說。

“骨灰怎麽處理?”昂熱很嚴肅,似乎是一個律師正在征詢垂死的病人他的身後事。

路明飛實在受不了這沉郁悲壯的氣氛了,他打開車窗迎風一捋頭發,咧嘴龇牙。牙花子映着太陽光彩粲然。“開一架飛機,灑在偉大住過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大好河山上”

6.絕對領域轉

“現在我們可以開始進行入學培訓了。”楚子航收回遠眺的視線,認真的說,“按照校規,入學培訓必須在避開無關人員等不會被偷聽的地方進行,這個環境符合上述條件。”

“确實符合。。。。。。不過學長我們現在正在。。。。。。摩天輪上诶。”夏彌側過臉對着楚子航,小心翼翼的說,一咎細長柔軟的額發在楚子航面前晃來晃去,不斷遮擋夏彌明媚的眼睛。

“是,摩天輪符合上述條件,我們在離地50米的高空,而且會在這裏懸停10分鐘,這段時間裏沒人能幹擾我們。所以我才帶你來坐摩天輪。”

夏彌捂臉,“我還說學長你帶我來六旗游樂園第一站就是摩天輪果然浪漫得非同一般,還以為你因為我的美貌而開竅了。”

楚子航那張素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略微有些漲紅,“我。。。。。。摩天輪跟其他游樂設備有什麽不同麽?”

夏彌盯着他的眼睛,認真嚴肅地研究了很久,似乎是要考察他是不是在裝傻。楚子航想要往後退,但還是堅持住了,只是咬着牙,導致他的臉頰生硬的突起。

夏彌嘆了口氣,“學長,約會的三大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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