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在在‘時間零’的領域內,它的速度被減到比步行還慢,這讓路明非豁出吃奶的勁兒能攀着兩道鋼軌間的支架追上去。這還得拜上學期的體能課所賜。

夏彌整個身體懸在車外,只靠扳着車尾保持平衡,楚子航用盡全力把路明非推上了過山車,自己也躍身而上。(楚子航,good job~楚路多有愛!)

電工作業消耗了他們大約100秒時間,只剩下50秒左右了,昂熱坐在前排沒有動。他低着頭,雙臂抱胸,仿佛在沉思,插在西裝扣眼裏的那朵深紅玫瑰以放慢了幾十倍的速度在風中搖曳破碎飛散。路明非知道這不是老家夥刻意擺出來的拉風造型,因為你只要繞到正前方,就會發現他的鼻血和玫瑰一樣紅的驚心動魄。

“時間零”的效果被放大到極致,也像是汲水似的瘋狂抽取昂熱的精神,每個腦細胞都在被壓榨,言靈之力枯竭的開始只是精神疲倦,到肉體也開始支撐不住的時候,按照武俠小說的說法差不多快到人死燈滅的地步了,老家夥真的豁出了全力。

“校長你在飚血哦。”路明非手欠地給昂熱擦了擦。

“你此刻還能那麽脫線,校長就差飚淚了……”夏彌吐吐舌頭。

“如果你們回頭看一眼,大概就開不出玩笑了…。”昂熱低聲說。

路明非扭頭看向身後,默默地打了個寒戰。那麽多張扭曲的臉擺在一起,每一對瞳孔中都透着末日降臨前的絕望,張大的嘴裏傳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卻被“時間零”的效果拉成小提琴的長音他從來沒想到一個人在極度驚恐下,臉上地每跟線條都能那麽肆意的扭動,每一張臉都猙獰可怕,即便是上車前路明非多瞄了兩眼的那個看起來是烏克蘭裔的美少女的臉,也皺縮如一個将死的老婦。

就像在地獄裏面受盡苦難的靈魂。

“天吶。”夏彌低聲說。

“集中精神,剩下3的時間不多,必須在過山車經過最高點之前對它進行剎車,還要留下大約10 米的剎車距離,如果剎得太早我們的速度太快,鳍狀磁制動器可能鎖死,我們就會懸在空中,如果太慢,我們經過最高點,就會進入下降軌道,而下降軌道已經不存在。”昂熱低聲說,“我沒法幫你們了,我随時可能失去意識。”

“知道了。”楚子航望着前方,半截弧形軌道已經觸及地面,地面上的人以極慢的速度四面逃散。軌道插進一座大馬戲打棚,濺起的塵牆讓人想到原子彈爆炸3的瞬間。

“最後一條提醒,接電的時候,絕對不能雙腳站在兩根軌道上,那樣你就是完整的回路,高壓電流會通過你的身體。”

楚子航緩緩點頭,“夏彌,你負責照顧校長。記住,扣好安全鎖,,一旦‘時間零’解除,你就不再有高速行動的能力,會被慣性摔出去。路明非,你負責接電,你在車尾的位置,我會給你通電的信號。”

“為什麽是我接電啊?”路明非沒想到天降大任于衰人,不能不跟師兄客氣一下,“師兄你沉毅穩健,看起來就是要去接電的好漢。…”

“我在車頭判定距離,時機更重要。”楚子航看了一眼路明非,“接電沒什麽難的,把剝出來的線頭按在鋼軌上就可以。而且……”他頓了頓,“這樣你會是最後一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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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仁義了吧?”路明非有點傻眼。

“因為你是‘S’級。”楚子航面無表情。

被那半截鋼軌濺起的塵牆正迅速上升,軌道從中斷裂,一段段的碎片飛濺,像是在人類滅亡的最後瞬間的紀錄片,還是慢進。

路明非挂在車尾,手握那根不知多少伏特的高壓線,不過路明非相信一旦它接通,一頭大象都能電死,顯而易見,這是根直流電線,而且威力強勁,路明非全身都是高密度的電荷,全部頭發豎立,好似燙了個頭。他望着車頭,等待楚子航給他的信號,楚子航把昂熱和夏彌轉到了第二排,自己獨自坐在第一排。

車頭距最高點越來越近,路明非手裏汗津津的。

楚子航高舉了手……這時候路明非忽然感覺到臉上濕漉漉的,他下意識地伸手抹了一把臉,“下雨了?”

怎麽可能下雨呢?剛才還是晴天朗日的,在現實世界裏,頂多只是十秒鐘過去了。他低頭,忽然明白飄在身邊的水沫是從何而來了,“中庭之蛇”的正下方是個噴射高度足以達到軌道最高點的高壓噴泉,水管就從那個帳篷下經過,斷裂的鋼軌刺穿了水管,高壓水流刺破了還在緩緩上浮的塵牆,以驚人的高速直射上來了。

“不不不……不會漏電吧?”路明非的物理知識完全不夠用了,亂七八糟的想。

楚子航感覺到整個人都涼透了,對面而來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東西……那輛邁巴赫,那輛如今只存在于他記憶裏的邁巴赫,正沿着鋼軌向他們駛來,車身殘破,千瘡百孔,而發動機發出震耳的轟鳴,雨刷器瘋狂地擺動,掃去一層層的雨水,車裏不是那個男人的臉,車裏是滿滿的,沒有臉的黑色人影!就像是在一具金屬的棺材裏塞滿了靈魂,塞成一個沙丁魚罐頭!

黑影發出嘶啞而尖銳的聲音,不知他們在贊美抑或是在驚叫。楚子航幾乎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他不敢看,仿佛看一眼,都會被那些黑影拉回記憶的深淵裏去。他想逃走,那麽多年之後,他還是不得不面對自己心底對這些東西的恐懼。『小楚啊!!你為毛就不找明妃傾訴下勒……我非常非常非常期待看你們倆啊!!!楚路黨我們一起祈禱吧!——法月』

這時候他聽到被拉長了數十倍的哭聲慢慢地撕裂了空氣。他猛地扭過頭,看見那個滿臉扭曲醜惡如鬼的父親正緩緩地,把同樣小臉扭曲涕淚橫流的男孩緊緊地抱入懷裏,他的背脊蜷縮成一個弓形,緩慢地把孩子籠罩起來,雙臂在孩子左右支撐起脆弱的支架。一切都那麽的慢,讓他可以把每個細節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父親的眼神。是的,這個男人已經絕望了,在他的時間進程裏,距離死亡只剩不到一秒鐘時間。在差不多200米的高空,他什麽都做不到,他一無所有,他做了最沒有意義的事情,擁抱。用他那些由不多的鈣質組成的軀幹把他的兒子包裹起來,一會兒他們被撞碎的時候,這個屏障不知道能否撐0.001秒。

楚子航呆呆地看着,這一眼無比漫長。

他忽然解開了安全鎖,躍出了過山車,向着前面的鋼軌奔去,他們已經接近頂端,這是平緩的一段。他狂奔着,如同憤怒的犀牛。

“啊勒?”路明非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他完全不明白怎麽回事,他看到的是一截鋼骨支架因為巨大的扭力崩潰了,被彈了上來,正面砸向過山車。

楚子航失心瘋了麽?這時候他沖向鋼骨支架?他以為自己是超人啊?那就東西怎麽也有一噸重量!

楚子航站在軌道的最高處,伸出雙手,随着高亢的吟誦,他全身的皮膚開始變成詭異的青灰色,密集的鱗片刺透皮膚鮮血淋漓地生長,瞳光如烈焰!

【言靈?君焰】!

但是路明非從不知道什麽言靈釋放的時候會全身長鱗,而且這雙手的架勢,好似如來神掌……這師兄好歹耍個太極四兩撥千斤嘛!面對一噸重的玩意兒,怎麽擺出少林派至剛至陽的掌法來了?

“通電!”楚子航大吼。

路明非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明白了楚子航的一切用意。他只能瞬間阻擋那截鋼骨支架,無論路明非是不是通電,他生還的機會都不大。而過山車就要通過最高點,他們剩下的時間只是一彈指。

太勇敢了吧?簡直就是勇敢得很**啊!為什麽這麽勇敢呢?顯得我那麽廢物……路明非的眼淚湧了出來,把線頭甩向鋼軌。

楚子航無聲地笑了,君焰的領域裏,溫度已經升高到極限,沒有耀眼的光,這種極高溫度的氣流反而帶着詭異的淡淡黑色。邁巴赫已經到他們面前了,過山車從背後逼近,他要争取一瞬間,他可以的……他已經爆了血,他現在……所向無敵!

邁巴赫撞入楚子航的領域,可怕的言靈之力瞬間就把鋼鐵的車身溶解,黃金色的鋼水從楚子航身體兩邊流淌過去,火焰爆開,世界一片燦爛,那些沒有臉的黑影仰天哭嚎。楚子航振開雙臂,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攻擊了,極熱的空氣爆炸開來,強行把融化的鐵流吹散!

他麻木了,不知道是因為用盡了力量,還是因為高壓電流已經經過了身體,滿眼都是光,身體散發出濃烈的焦糊味,他浮起于空中,拉動嘴角,想要做最後的微笑。

他不想去看結局,他已經盡了全力,結局對他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要死了,這是他最後的神經電流。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被電流震飛出去的楚子航,那個身材修長的學長此刻在空中浮動如一片枯葉……楚子航要死了嗎?

喂,別這樣好不好?早知道就跟路鳴澤做個交易了,頂多我損失1/4咯,就當謝你在陳雯雯面前幫我撿面子……可別這樣死了啊,我的朋友…【哦,朋友!!多麽有愛的詞!——法月】…不多的……不多的。

鳍狀磁制動器發動,摩擦着鋼軌發出刺耳的長鳴,同一瞬間,一個白色的人影躍出了過山車。夏彌,她沿着鋼軌奔向那團耀眼的烈火,纖瘦的背影沒入其中。

路明非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時間忽然恢複了正常,昂熱終于昏了過去。過山車艱難地停在最高點,而後開始回落,十幾秒鐘後,路明非雙臂懸在車尾的欄杆上,回到了加速隧道。他在黑暗裏緊握着欄杆蹲了很久,就像是蹲茅坑兒,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大哭一場。【第2 節完——by 法月迦】

3.大地與山之王

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一樓,林立的書架中擺着一張巨大的橡木會議桌,桌旁滿是人,多到後排不得不站着列席的地步。

卡塞爾學院半數以上的教授出席了這次會議,某些蒼老的面孔從未曾出現在校園裏,慘白的像是從古墓裏挖出來的,每個人左手小指上都佩戴着古銀色的戒指,戒面花紋是“半朽的世界樹”,卡塞爾學院的校徽。

古德裏安也獲得了列席的機會,卻被擠在角落裏。他小心翼翼地端詳着那些沒有表情的老臉,自卑的捏捏自己空蕩蕩的小指,又激動得滿臉漲紅。古銀色戒指正是“終生教授”專屬榮譽,在卡塞爾學員成為正職教授後連續三十年履行教職堪稱教育楷模的教授便能在“教授”頭銜前增加“終生”二字。而古德裏安至今還是個助理教授。

“天吶!那是道格?瓊斯,曼哈頓計劃的核心專家!是核物理學史上的裏程碑人物!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古德裏安用胳膊肘捅旁邊的曼施坦因。

“還有讓?格魯斯,我的天!真的是他麽?是他讓美國領先蘇聯登上了月球!而他拒絕了諾貝爾獎!”

“我快要昏倒了!扶我一把,那是號稱‘數學界的所羅門王’的布萊爾?比納特!如果媒體知道他還活着的話……全世界都會轟動的!他是數學領域愛因斯坦般的男人!為人類打開了虛數王國的門!如果沒有他,人類對數學的理解至少缺失一半!”古德裏安努力壓低聲音,但聲音在顫抖。

“別像鄉下人進城似的!”曼施坦因不得不低聲訓斥他,“不!你現在就像面對lady gaga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們面前我連追星少女的級別都不夠啊!我就是為了他們加入卡塞爾學院的!為了能和這些偉大的天才一起站在科學的神聖殿堂裏!”古德裏安認真地說,“我知道他們都是卡塞爾學院的終生教授,我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都還活着!”

“作為混血種,活的比普通人類長是很自然的事,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學院從上世紀初就引入混血種的頂尖科學家作為各系的主任,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各系的系主任很多從來沒露過面?我猜道格?瓊斯是物理系主任,讓?格魯斯可能是精密機械系主任,所羅門先生必然是數學系主任,他們都集中于各自的研究,不再帶學生,連走出實驗室的時間都舍不得,只求在臨死前能多逼近真理的國度幾步。看看他們的臉色就明白,科學界的天才?不,是科學界的瘋子!”曼施坦因對圍桌而坐的枯槁老人們撇了撇嘴,“你想跟他們一樣?”

“倒是不想……”古德裏安撓頭。

“這還像句話。所謂科學史上的天才,都是人類獻給科學的祭品,他們的腦子裏只剩下研究了,甚至談不上擁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四肢退化只剩下個大腦思考他們估計也願意……”

曼施坦因對于這個學術狂老友還保有一絲理智表示嘉賞。雖然從小就認識,還都畢業于哈佛,但是曼施坦因走的路跟古德裏安絲毫不同,他一直是積極的社團活動家,并且在商學院和法學院輔修,在他青春年少不禿頭的時候,他是哈佛校園裏的風雲人物,而那時的古德裏安是條灰頭土臉的學術狗,永遠鑽在實驗室和圖書管裏,夢想着成為偉大的科學家。

很多年後兩人的級別很能說明問題,雖然曼施坦因的畢業論文都是古德裏安幫寫的,但如今曼施坦因已經是卡塞爾學院政治教授還兼風紀委員會的主任,古德裏安還在為“教授”的頭銜努力。曼施坦因總想找個好機會教導一下老友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雖然古德裏安的人生道路大概已經過去一半了……

“我哪裏配合他們一樣?”古德裏安像個面對偶像春心大動的少女般羞怯,“只求能為奔向真理的瘋子們端茶倒水……”

曼施坦因默默的撫額,不知怎麽才能描述心中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億萬富翁向兒子展示自己畢生辛勞建設的企業帝國,全球數十萬員工如同精密機械上的零件高效的協作,每時每刻都創造巨大的財富。富翁動情地說,兒子,這一切将來都是你的,你想怎麽統治它?兒子星星眼說,我的目标是成為梵高那樣的偉大藝術家!

“肅靜。”昂熱扣了扣面前的銅鈴。

古德裏安和曼施坦因識趣的閉上了嘴,事實上從會議開始到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在嘀嘀咕咕,絕大多數與會者都是死了爹媽般的肅穆,而那些隐居在學術巅峰上的“終生教授”面無表情……就像是已經死掉的爹媽。

“什麽級別的龍族能夠做到?”昂熱環視四周,打破了沉寂。

“确認是龍族所為麽?”物理系主任道格?瓊斯斟酌着詞句。他佝偻着背,老化的脊柱幾乎要彎成一個圈,消瘦的身體上不合适季節地罩着一件厚重的黑呢外衣,一邊說話一邊咳嗽。看起來一口氣接不上就要死。

“對比這兩張照片,被毀的火車站和被毀的過山車,都在短短的幾秒鐘裏整個金屬結構崩潰,巨大的剪應力流在一瞬間從內部摧毀了金屬件。”昂熱把兩張高精度的黑白照片并排放在桌面上,扭曲的鋁梁和鋼軌有種異常猙獰的美感,像是被剝去皮肉擰轉的蛇骨似的,糾結着, “我們有世界上最優秀的機械專家,他們跟力學打了幾十年的交道,設計過能抗九級地震的建築,至今還屹立在世界各地,但是他們中沒有任何人能解釋這種應力。”昂熱瞥了一眼會議桌左邊白發蒼蒼的老人,“格魯斯,說說你的分析結果。”

“沒有結果,從力學上說,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現象。一股莫名其妙的巨大扭力被施加在金屬結構上,随之産生的剪應力形成剪應力流。在座的未必都研究力學,簡單地說,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樣在金屬件內部流動,在脆弱和細窄的地方力量密度極高,這些原本堅不可摧的金屬件在短短的幾秒鐘裏就解體了。‘中庭之蛇’是世界上僅有的三座等級過山車之一,為了确保游客的安全,在設計時應該使用一英寸鋼材的地方都放大到五英寸,即使是一架F-22 戰鬥機正對着撞上去也未必能毀掉它的鋼結構,但是這股扭力施加的太精确了,剪應力的作用被放大到極致。”讓?格魯斯侃侃而談,在終生教授裏他還算個衣着體面的,黑色的馬甲上挂着懷表的金鏈,一頭花白的頭發用頭油打理好之後往後梳,像個走複古風的藝術家,大概在勇攀科學高峰之餘也曾是個風流人物。

33 樓

“就是說關鍵在于那個扭力?只要有扭力,就會有應力,為什麽說是絕不可能出現的現象?”施耐德問,作為執行部的負責人,他有坐在桌邊的權力。

“在阿波羅登月計劃中,我們的目标是設計一架能在地球以外着陸的航天器……”格魯斯慢悠悠地說。

布萊爾?比特納皺眉搖頭,“格魯斯,不要長篇大論講你的輝煌歷史,告訴他們那該死的應力是怎麽回事?”這位數學界所羅門王顯然不是浪得虛名,雙手柱着一根象牙裝飾的黑色手杖,坐在那裏挺直了後背,滿頭獅子般的怒氣,倒像是個準備剖腹的日本武士,滿臉王霸之氣。

“好吧,總之一切設計的核心都是美學和力學,而美學又源于力學,力學偉大的美感是因為……”

“再簡潔些!”比特納重重地頓着拐杖。

“鬼魂般的應力。”格魯斯這次只說了六個字。

終生教授顯然也有高下區別,格魯斯這個老朽花花公子對所羅門王懷着敬畏,撐起半個人類數學王國的強者果然不是吃幹飯的。

“鬼魂般的應力?”教授們面面相觑,雖然出自學界頂尖高手的嘴裏,但是描述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已經為‘中庭之蛇’在崩塌那幾秒鐘裏內部的應力分布做了一個模型,并且讓諾瑪把它變成了圖片。”比納特低聲說着,伸手從公文包裏摸出一臺筆記本,這個看外形是從1940年穿越而來的老家夥摸出那麽潮的一件東西多少讓人有些不太适應,但是比納特熟練的接上了數據線,昂熱背後的書架左右移開,露出了挂在牆上的投影屏幕。比納特的筆記本桌面顯示在屏幕上。

“哦……看起來是個游戲高手……”古德裏安低聲說。比納特的桌面上淩亂的扔着無數快捷方式,除掉那些外行人根本不明白的專業軟件,主要是“星際争霸”、“魔獸争霸”、和“反恐精英”……

比納特大概是聽到了,不怒自威的臉抽動了一下,迅速調出一張超大尺寸的圖片,把桌面遮住了。黑底上墨綠色的線條勾勒出‘中庭之蛇’的鋼骨結構,鋼骨結構內部,一根根紅色的虛線,首尾相連成環形。

“這些紅色的虛線就是格魯斯所說的剪應力,你們可以想象它們使看不見的力量之水在鋼結構裏循環。”比納特用鼠标沿着紅色的線框轉動。“虛線越密的地方,剪應力就越大,這被稱作‘應力集中’,應力集中到達一定程度,金屬內部的晶體結構就會崩壞。”

“比納特先生,作為一名龍族譜系學的研究者,我不太理解,”古德裏安像個學生似地舉手,“既然剪應力是那麽糟糕的東西,難道設計的時候設計師沒有考慮到麽?”

“很好的問題,過山車的設計師是優秀的力學專家,他們當然會考慮所有影響安全的因素,過山車在鋼軌上高速運動,應力和剪應力無時無刻不再撼動金屬骨架,你們可以想象過山車每一輪運轉中,都有各種各樣的應力存在于鋼軌內部,這些看不見的力量之水并不像我在圖上畫的那麽均勻,而是極端複雜,就像是混亂的川流。但是設計師仍然相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應力不會大到令鋼軌崩塌的程度。”比納特看了一眼格魯斯,“但是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極特殊的狀況……就是你的專業領域了。”

格魯斯清了清嗓子, “極特殊的狀況,就是剛才比納特博士提到的‘應力集中’,因為金屬內部缺陷導致的應力集中。諸位或多或少了解煉金術,煉金術最基本的原則就是煉去金屬中的一切雜質,得到再生的金屬。再生金屬的強度極高是因為它的內部缺陷極少,跟沒有煉制過的金屬相比,完全是兩種材料。人類也能制造內部缺陷極少的材料,比如某些納米材料,NASA的科學家們甚至試圖用納米材料搭建一條通往太空的電梯直接升到大氣層外。你們可以想象這樣的設備需要強度極高的支撐材料,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有多高?它的塔基金屬件的尺寸是多少?如果通往太空的電梯是由金屬構造的,那麽塔基也許得有整個紐/約/城那麽粗,而如果用沒有缺陷的納米材料,這架電梯可以象是普通電梯那麽精巧……”格魯斯的眼睛裏精光XX(表示這兩個字不認識因此跳過),非常神醉。

“從你偉大的外太空幻想裏回到應力集中上來!”比納特不能忍了。

“好吧好吧……金屬的內部缺陷就像是看不見的弱點,假設外力施加得非常巧妙,恰恰令剪應力在缺陷處異常集中,就會産生極其糟糕的後果,發生卷曲、撕裂和中斷,而且會産生連鎖效應,”格魯斯環顧四周,“你們有誰了解東方的古拳法?”

無人回答,學界天才的思維如此飄逸,從外太空瞬間回到金屬內部又上溯到東方古拳法,教授們都有飄在雲端腳不着地的感覺。

格魯斯很滿意于這種反應,這恰恰說明他在力學上的研究超邁絕俗,“古代的東方人,尤其是中/國人,擅長拳法,傳說他們能以拳頭擊碎堅硬的物體,比如說巨大的岩石。按照通常的理解,這絕不可能,拳頭由水、蛋白質、和骨骼中少量的鈣組成。脆弱的指骨輕輕一掰就會斷開,而打碎不那麽堅硬的砂岩也需要硬質合金的鑽機。但是研究說明這種古拳法确實存在過,關鍵在于擊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技巧,必須用精巧的力擊打在最脆弱的地方,中/國人把那個位置稱為‘眼’或者‘穴’,岩石有岩石之眼,鋼鐵也有鋼鐵之眼,把力量像流水一樣從眼裏灌注進去,引發目标內部的應力,應力集中的結果是整個目标粉碎,甚至瞬間化為粉末。這就是力學上的奇跡。” 格魯斯侃侃而談。

“就是說如果我們知道這座樓的眼在哪裏。我們對準它打一拳整個樓就會塌掉?”曼施坦因覺得不可思議。

“沒那麽簡單,首先是找到眼,其次是用力的方式,差一點都不行。這套技術其實非常複雜,匪夷所思。今天古拳法已經失傳,我們無從知道古代東方人怎麽掌握這套技術的,按照我們的一貫的思維,我們猜測這是來自龍族的技術遺産。”

“‘眼’的存在就是因為金屬內部的瑕疵吧?但鋼軌是在精密加工的條件下冷鍛成型的,內部缺陷遠比天然沉積生成的岩石少,強度和韌度也都更高。”施耐德說,“也就是說,找到過山車的‘眼’并且施力摧毀它,要比對付岩石難上千倍萬倍。”

42 樓

“總之,一個精準的力被施加在過山車的‘眼’上,要麽是個巧合。。。。。。”昂熱開始做總結。“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格魯斯說。“要麽,”昂熱接着說,“我們沒有現身的對手是個力大無窮且拳法及其精準的神秘拳師,他對于力量的控制達到了極致,他甚至可以一擊毀掉國會大廈或者五角大樓,他是力量的主宰!” “大地與山之王,”比特納低聲說,“在四大君主中,他是大地的主宰,背負着整個世界。他掌握的元素是‘土’,象征着無所不在的,無以倫比的力量。”會議室裏陷入了死寂,那個太古時代開始流傳的尊號震住了所有人。盡管他們早已從古籍中了解了這位龍王的存在,但那是在文字中,關于他的一切無論多麽令人驚悚也只不過像紙一樣薄,不會令人覺得危險。而當這位血統純正地位尊崇的龍王以一個“東方老拳師”般的搞笑形象浮現在所有人心頭時,他們卻都笑不出來,仿佛有巨大的黑影投射在他們身上,山一樣沉重。

“他蘇醒了?”道格.瓊斯嘆了口氣。

“沒有蘇醒的話,在卵中出拳?這和蘇醒又有什麽區別?”昂熱苦笑。

“如果他已經蘇醒......為什麽沒有直接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以他的‘力’的掌控,我們中沒有任何人能抵抗,我們只能任他宰割。”

“不知道,”昂熱聳聳肩,“大地與山之王在諸王中很特殊,他前一次蘇醒,身份是‘匈人’的王阿提拉,他幾乎曾席卷整個歐洲。但是作為四大君主之一,他能做到的應該遠不止這些,四大君主中的每一個人,都該能毀滅世界。而他居然在羅馬城下被當時的秘黨擊敗,有忽然暴卒。”

“你是說他可能比四大君主中其他的諸王要弱小一些,或者他對人類有同情心,所以沒有竭盡全力?”

“沒人知道,過去的一切都埋葬在歷史中了,但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昂熱端起面前的錫蘭紅茶一飲而盡,“他是龍王,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只要給他機會,他一定會把我們中的每一個人......碾成塵埃!”

44 樓

沉默了很久,終生教授們紛紛直起身,以莊嚴肅穆的聲音同說,“是的。”“從現在開始,執行部在全球範圍內的專員都要活躍起來,搜尋一切龍族活動的痕跡,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條已經蘇醒的龍,而他的父親,是偉大的黑王尼德霍格!”昂熱緩緩起身,“通知所有校董,新一季的戰争開幕了。”芝加哥,隐藏在商業區的一棟頂層公寓的二樓上,一間陽光廳裏擺着一張斯諾克臺球桌,球已經開過,五顏六色的球散落在球臺上不同角落,混血種的領袖“快手漢高”扛着一根不比他短多少的臺球杆圍着球桌轉圈。龍族基因令他可以活很多年,但遺憾的是影響所有老人的鈣流失還是困擾着他,補鈣也沒用,這些年他越來越矮。拍賣師急匆匆地登上二樓,“準确消息,卡塞爾學院所有分支機構今天開始動員,這次獵殺的對象是大地與山之王。這次獵殺遠比獵殺青銅與火之王艱難......因為龍王可能已經蘇醒。”

……重了“準确的消息?”肯德基先生傳來的消息?”漢高似乎并不太意外,聳了聳肩,眼睛還是在那些球上打轉。自從上次那家夥頭上罩着肯德基的外賣紙袋出現,他就改口稱其為肯德基先生了,雖然有點取笑的意思。。。不過委實說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那個神經脫線的家夥,未必比交給肯德基先生來得可靠。 “是的。”拍賣師微微躬身。“獵殺一位已經蘇醒的龍王?這件事在歷史上只有過一次,也是大地與山之王,那一次他以匈人之王阿提拉的身份出現。”漢高搖頭, “但那一代的秘黨也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他們中甚至有一位教皇,昂熱認為他可以和那一代相比?他們如何認定大地與山之王蘇醒的?”“是根據力學分析的結果,他們又讓 格魯斯和布萊爾比特納,參加過阿波羅計劃的力學專家和數學界的所羅門王,他們推導出的結果是,兩起事件中都存在‘鬼魂般的應力’,這種被精密控制的應力不可能是自然現象或者人類作為,只能是某種言靈,而且是極其高階,應該是四大君主級別才能驅使的言靈。”拍賣師說,“而掌握純粹力量的君主,是大地與山之王。”

“六旗游樂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有預感是龍王蘇醒,但不敢肯定,現在我只能相信了。自從他們建立學院之後,技術上的積累遠超過我們了,什麽時候我們也應該建立一所大學。”漢高眯起一只眼睛瞄着球路,用球杆指了指貼在牆上的傳真件,明天才會上市的《芝加哥郵報》,頭條新聞《六旗:“中庭之蛇”的斷脊》。漢高總是提前看到明天的報紙,因為這份報紙根本就在他的旗下。

“六旗游樂園是第二起,第一起是發生在中國,卡塞爾學院失去了一名專員,一座新建成的火車站被毀。連續兩次的意外事件就是人為了,所以他們認定是龍族。”“你不覺得這連續兩起事件放在一起看很有趣麽?”“有趣?”拍賣師皺眉不解。“龍可不是什麽只擅長蠻力的粗蠢爬行類,他們是智慧生命,而且遠比我們聰明。大地與山之王從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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