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姚纖纖回家後,告訴家人自己獲獎了,衆人都大喜過望,聽說三等獎還有三百塊錢獎金,更是喜上眉梢。

“四姐姐,你好厲害哦。”小六姚簌簌一臉迷妹地盯着姚纖纖瞧,圓圓的眼睛裏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姚端端已經開始念叨怎麽分配這筆獎金了:“四姐,我要吃蛋糕,等你拿到獎金後,我們去勸業場一樓的蛋糕店買個大蛋糕慶祝吧。”

參加青城勸業場開業典禮以後,姚端端對酒會上的各式甜點始終念念不忘。這會想起來蛋糕甜滋滋的美妙味道,她饞得差點流口水。

“就知道吃,你小腦子裏能裝點別的麽!小沒出息。”三姑娘姚心心痛心疾首地戳了兩下五妹的額頭。姚端端捂着額頭,對她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

姚秀才見氣氛不錯,看向姚心心又在旁敲側擊她和季少爺的進展。

姚心心不耐煩道:“爸你不是讓我們自由戀愛嘛,那你就別管我了,再說我大學才讀到一半呢。”

她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也沒有迫切地想把自己嫁出去。

“這個嘛,你結婚了也可以繼續讀大學嘛!別以為你爸不知道,我看報紙上可都寫了,你學校裏的同學,有很多學生還沒上學前就結婚生子了,不也照樣沒影響他們的學業,也不影響他們争當新青年嘛!”姚秀才耐心地勸說。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才不要沒畢業就嫁人生子,到時候挺着個大肚子在校園裏出現,還不丢死人了!”姚心心下巴一擡,将拒絕的态度貫徹到底。

“爸你老這麽催我定下來,是不是季少爺給了你什麽好處?我可提前說了,他就是給你天大的好處,你也不能背着我行事,不然休怪我翻臉無情。”

姚心心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灼灼地盯着姚秀才,一臉似笑非笑,姚秀才在三女這裏碰了一鼻子灰,不禁有點讪讪。

“胡說,你爸爸什麽時候變成這種人了,為了點蠅頭小利就動搖了。”他梗着脖子,大聲反駁,姚纖纖卻聽出語氣裏聲厲內荏的味道,不禁暗自發笑。

姚心心狐疑地嘟囔了一句:“最好沒有,也別被我發現。”

姚秀才說完,自己也有點心虛,這兩天季東林又找他到辦公室談話。話裏話外都是繞着他的工作說事,可是他廣告部的工作做了多年,按部就班,沒什麽可說的,姚秀才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頭緒,想來想去也就是三女兒這裏的關節了。

被姚心心劈頭蓋臉教訓了一頓,他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假裝回書房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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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太見他走了,背後念叨姚心心:“他是你爸,都是為你好,替你打算,你別老是對他吹胡子瞪眼睛的。仔細讓你爸寒心了。”

姚心心翻了個白眼:“除了為我好這話,媽你還能說點別的嗎?我耳朵都快聽得生繭了。我跟你真是沒什麽可說的,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就把小七照顧好就行了,別的事少管。不說了,我明天約了同學要去踏青,我得早點睡。”

姚心心一向主意大,姚太太碰了個釘子也不敢再過分說她了,轉頭又哄幾個小女兒去睡覺。

翌日姚心心出門踏青,姚纖纖也約了蘇雯麗要一起去看望張小蝶。

療養院建在山上,地方寬闊環境也十分宜人。姚纖纖和蘇雯麗找到張小蝶的時候,她正安靜地坐在一顆老樹下的長椅上,身上穿着病號服,肩膀上披着一件素色外套,臉色有些憔悴,精神看起來卻還算不錯,手上在擺弄一個彩色的木頭方塊。

擡眸發現姚纖纖兩人,她一臉驚喜,唇邊溢出微笑,柔聲說道:“你們怎麽來了?”

“我們問了護士小姐,說你出來散步,所以我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蘇雯麗笑着拉着姚纖纖走上前,和她一起坐在長椅上。

“這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們?”蘇雯麗笑嘻嘻地問,她雖然個性大大咧咧但是心思也有十分細膩的時候,怕提起不好的事情讓張小蝶傷心,便特意揀些趣事逗她笑。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對我很和氣,我奶奶和哥哥也常來看我。”張小蝶眼中不再有陰霾,笑着告知了自己的現狀。

姚纖纖瞧了瞧張小蝶十分精神的新發型,點點頭,又看她手上的玩具問道:“你在玩什麽?”

蘇雯麗更直接,伸手拿過來細看:“還怪有意思的,每一面都塗了顏色,怪鮮豔的。你自己做的?”

張小蝶不好意思道:“我在這裏一個人閑着無事畫了圖,然後我哥哥幫我做的。”

這個六面正方體,不到一個巴掌大,每一塊木頭零件都磨得很光滑,沒有棱角。制作它的人很用心,而且它的每一面都被塗成不同的顏色,紅白黃藍綠橙,十分鮮豔可愛。

蘇雯麗看了兩眼,就對這種木頭玩具不感興趣了,還給張小蝶。張小蝶卻十分高興地好友的到來,她向姚纖纖演示了一遍木頭玩具的玩法,姚纖纖有點驚訝,心裏琢磨着這個玩具做出來并不難,懂點機關術的人都做得出,關鍵是張小蝶的玩法很新穎。

專心看張小蝶演示過一遍,姚纖纖心癢也想嘗試。

張小蝶在耳邊解釋道:“這個正方體由26個小正方體組成,利用木制的軸心,座和榫頭,讓這些零件像卡榫一般互相咬合在一起,這樣做出來的大正方體每個面縱橫都分為三層,每層都可自由轉動,卻不會散開。”張小蝶飛快地把手中方塊的顏色打亂,然後遞給姚纖纖說,“現在六面單一的顏色都被打亂了,你嘗試看看能不能把顏色恢複過來。”【1】

一旦随意旋轉正方體的某一面時,其相鄰的各面單一顏色便被破壞,出現雜亂無序的新圖案,随着不停地旋轉,将變幻出無數種可能,想要恢複過來并不容易。姚纖纖擺弄了幾下,始終無法像張小蝶那樣輕而易舉把方塊的六面恢複成單一顏色。

“不行,我沒辦法恢複原狀。”姚纖纖失敗了,蘇雯麗不信邪,“不就是塊木頭玩具麽!瞧我給你們露一手。”

她說的時候一臉信誓旦旦,結果出來時卻垂頭喪氣。

張小蝶捂着嘴笑:“這裏頭是有規則的。我們一起回病房,我寫數學公式給你們看,保管一看就會了,這個不難。”

蘇雯麗一聽說還有數學公式,更頭疼了,張小蝶是一掃數學題目眨眼就能算出答案的怪物,對她來說當然不難了。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數學這種東西……雖然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蘇雯麗想起每次做數學題都恨不得把自己頭發扒光的境況,只能大大嘆息了一聲。

“不學了,不學了,我一看數學公式就頭暈。難得周末,我們特意來看望你,小蝶你千萬別為難我了。”蘇雯麗吓得直擺手。

三人一路播撒歡笑,慢慢走回病房。姚纖纖果然看到床頭櫃上放着許多紙張,上頭有許多雜亂的線條符號和數字。

她與蘇雯麗對視一眼,皆是一臉的忍俊不禁。

張小蝶不好意思地把驗算的雜亂圖紙收攏起來,随意夾在一本書裏。又對她們二人笑道:“你們口渴嗎?我這裏有我哥哥買的汽水。”她取了兩個裝滿液體的玻璃瓶出來。

蘇雯麗拿起汽水瓶,咧嘴樂了:“這上面也貼了蝶衣小姐的畫像,又是她做的廣告喽。”

作為家喻戶曉的女明星,蝶衣小姐除了演電影的本職工作外,還代言了不少國貨。因此她的畫像不止刊登在月份牌和畫報上,還經常出現在各種小商品上。小到香粉大到服飾,甚至一根火柴都可能找她做過廣告。

小報上還刊登過八卦消息,說蝶衣因為一家小火柴廠私自盜用了她的畫像,就把這個小牌子告上了法庭,結果反倒替人家免費打了廣告,讓這根小小火柴的名聲漂洋過海四處遠揚。從此蝶衣小姐就學聰明了。

姚纖纖也想起自己送姚太太的香粉盒上也有蝶衣的畫像,張小蝶自然也是印象深刻,三個人互相對視,默契十足地笑起來。

蝶衣小姐還真是與她們三人有不解之緣,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季東林早就對目前只能與姚心心不痛不癢約會的狀況,表示不滿了。連小手都不能牽,這可不是他的作風。靜極思動,作為紡織廠名義上最高的管理者,他開始挑剔姚秀才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姚秀才能力是有一些,但是要說有多出色,那也是沒有的,日子自然過得苦不堪言。他回到家,又把這種壓力轉嫁到妻女身上。

王夢濤私下問過季東林:“你真的要娶那位姚小姐進門?季伯母恐怕不會同意吧,她一向不喜歡新式女青年,更讨厭上過學的年輕小姐。”

“結婚了,讓她抱到孫子,她就沒話可說了。不都是這麽過的嘛!”季東林一臉滿不在乎。

王夢濤半信半疑,不過他與季東林原本就不是一路人,說不到一塊,只是因為自小認識,所以比旁人熟稔就多說了幾句。

見季東林心裏有數,王夢濤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幹笑了幾聲。

季東林一臉猥瑣地反問:“我看白家兩位嬌小姐對你的情誼也不薄啊,你偷偷告訴我,我不跟別人說,你到底喜歡哪一個,還是倆姐妹花你都喜歡,嘿嘿……”他露出一臉你懂得的銷.魂表情,捅了捅王夢濤的胳膊。

王夢濤莫名其妙,他什麽都沒聽懂。

“你別在外頭胡說,壞了雪兒的名譽。”王夢濤正色道,喝完杯中的酒,就推說有事要回家了。

季東林待他一走,又是呼朋喚友,召集了一群狐朋狗友繼續醉生夢死,心裏對王夢濤十分不屑,這種人就是假正經,道貌岸然,都叫“雪兒”了,還敢說兩人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嗎?留過學連架子都大了,眼睛長在頭頂上,還敢看不起他。等着瞧,他王夢濤別有一天犯在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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