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等等,小偷要跑了?”在衆人對峙的過程中,剛剛被姚纖纖踩趴在地上的黑臉漢子已經尋機準備偷跑,被杜飛一語叫破。
他熱血上頭,拔腿就要追過去,卻被憤怒的人群攔截了下來。
“快賠償我們的損失……”
“你們把我們的攤子禍害成什麽樣了……”
“今天不賠償不能放你們走……”
一個突兀的女孩聲音插了進來:“我的包追回來了嗎?該死的小偷,我要是抓到他一定把他大卸八塊。”
白雪擠進人群,發現包圍圈中的姚纖纖,吃驚地脫口而出:“是你拿走我的包!”
其他人又叫嚷了起來,拉扯着何書桓和杜飛兩人要求他們賠償。
白雪氣得尖叫起來:“是我被人偷了錢包,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們要錢不會自己去找那個小偷賠償嗎?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的。”
白雪上前搶走姚纖纖手中的小坤包,扭頭就要走。姚纖纖顯然也有點意外,但沒有攔着她,只是看着何書桓與杜飛二人,等待他們的答案。
但明顯白雪剛剛那一嗓子,把仇恨值都從何書桓二人身上轉移到了自己頭上。周圍的群衆哪管三七二十一,只把白雪當成何書桓杜飛的同夥,不肯讓她走。
白雪不斷地尖叫起來,躲避朝她伸過來的手。姚纖纖有點好奇她身邊為何沒有跟着保镖,對何書桓道:“你們倆盡快處理吧,不然大家失去理智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
“我們明明是好心見義勇為,我告訴你,你這種态度很有問題……“杜飛不服氣地反駁。
何書桓扯了他一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轉身跳到一張桌子上,開口大喊了一句,用力對人群說道:“大家不要激動,對于我們給大家造成的困擾我十分抱歉。我們一定會賠償你們的損失的,大家不要擔心,我們不會逃走的……”
人群漸漸被他安撫了下來,何書桓忍不住也松了口氣。
接下來不僅何書桓與杜飛二人錢包大出血,連白雪最後都不得不掏錢填補了一點。這才把這群圍堵他們的小攤販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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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飛哭喪着臉,嘴裏嘟囔:“我的工資才剛到手,是要付這個月的房租,這下全泡湯了……”
“都怪你們,追個小偷都追不好,害本小姐出醜!”白雪臉都氣紅了,大聲數落杜飛二人。
杜飛當然立刻怼回去:“喂,這位小姐,我們好心幫你追小偷,你不說聲謝謝還倒打一耙,我真沒見過你這種刁蠻的女孩,太不可理喻了……”
“杜飛,你少說幾句吧!”何書桓忍不住低聲呵斥了好友一句。
杜飛悻悻然地閉上嘴。
“你是韓記者的妹妹吧?”何書桓一面讓杜飛把小偷交給巡邏,一面轉頭看向姚纖纖溫和地問道。
姚纖纖與白雪之間有些小龃龉,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姚纖纖對何書桓微微颔首就離去了。
白雪在背後小聲地嘀咕了句:“真是沒教養的野丫頭。”
姚纖纖懶得搭理她。
之後在報社碰見杜飛,他就對姚纖纖擠眉弄眼的,沒啥好臉色。
韓秀兒好奇,問了姚纖纖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笑得樂不可支:“不用搭理那家夥……別看他已經二十歲了,還不如十幾歲的孩子懂事,報社裏的老同志都拿他沒辦法……”
“那他當初是怎麽被招進來的?”姚纖纖好奇問道。
“你以為現在會擺弄照相機的人很多嗎?”韓秀兒翻了個白眼,感嘆了一句,“就算他再不靠譜,好歹也有門技術傍身啊!窮人家的孩子估計連相機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也是。”姚纖纖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
暑假過去一半的時候,姚纖纖與蘇雯麗約好了給張小蝶送行。說是送行,其實張小蝶并不是馬上出國留學,她會搭乘火車先去鹿城,再從鹿城乘輪船走海上路線。
所以三人這次相聚,只是送張小蝶離開青城。
“出國後記得常寫信回來,別把我們都忘了。”蘇雯麗十分不舍地叮囑道。
張小蝶連連點頭:“我一到達就會給你們寫信報平安的。”
“出去後,你要是過的不開心,就早點回來。”姚纖纖臉上帶出幾分動容的神色,對于自己一手推動張小蝶出國的這件事,到最後她心底不免也有幾分擔憂。
一旁的蘇雯麗附和地點頭如搗蒜:“對,洋鬼子要是欺負你,你就趁早回國。”
“嗯,你們的話我都記在心裏了。”張小蝶說着,忍不住心中的感傷,淚珠便滾出眼眶。
她連忙抹去淚水笑道:“說好不哭的,我又犯錯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張鶴白把需要托運的行李都搬上了火車,下來後發現這幾位姑娘還沒道完別,反倒一起哭了起來,便站在張小蝶身後,溫和地勸道。
“嗚嗚——”火車鳴笛響起,擠在車站月臺上的人群便爆發出一陣陣哭泣聲。分離的場景每隔幾步就會上演一番,直讓人痛不欲生肝腸寸斷。
蘇雯麗大哭着拉住張小蝶的雙手,兩人難分難舍,姚纖纖只得強忍着淚意掰開她倆緊握的雙手,張鶴白也扶着妹妹,再轉身前深深看了眼姚纖纖,似乎要把她的模樣用力镌刻在心底:“多保重!”
姚纖纖對他點了點頭:“你也是。”
張鶴白笑了起來,像雨後的晴空,一下子整張臉都被點亮了。姚纖纖對他變幻莫測的表情一時有些困惑。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是姚纖纖最後送給張小蝶的一句詩。
這個夏天似乎過得特別快,在姚纖纖無意識中,它悄悄地滑過了。她每天在飛仙路與報社之間來回,日子過得十分充實。月底的時候,韓秀兒還給她結了二十塊錢工資。姚纖纖推卻不了只好收下。
而韓秀兒的官司也有了最新的進展。韓秀兒的這場官司算得上國內打破舊例的第一樁女權案,引來了各方的注意力。其中有兩位大有身份的名媛姐妹,十分關注此案,并在媒體上多次積極發表言論,支持韓秀兒打官司。因這兩位女士家世顯赫地位不凡,很快便引起了各方反響。
韓秀兒的官司也迎來了峰回路轉。
在姚纖纖假期結束之前,法院判了韓秀兒勝訴,應當分得先人的遺産貳拾萬元。韓秀兒就這樣拿回了屬于自己的財産和權利,也給後來許多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女性點亮了一盞前行的指路明燈。
後來韓秀兒有機會接觸到這兩位女士,特意向她們道謝時,她們卻笑着告知:“其實我們會出面支持你是另有緣由,你應該感謝的人也不是我們而是另有他人。”
韓秀兒想象過千萬次與那人再見面的情景,也想象過可能沒有再見的機會,但是當這個機會就這麽突然降臨到她面前。她發現她并沒有自己以為得心如止水,只能苦笑自己修練功夫不夠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擺在眼前的是,姚纖纖因為暑假即将結束要上學所以不能繼續跟在韓秀兒身邊,而韓秀兒打贏了官司也有了時間和精力繼續工作而不需要再找姚纖纖幫忙,最大的理由是,她們想慶祝這次官司的勝利。
于是出現在酒席上的,不止有韓秀兒這次請的律師,茶先生,還有許久未見的王夢濤。
“茶先生,這次多虧了你替我周璇,我才能在法庭上堅持這麽長時間,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不會迎來勝利的曙光。來,我敬您一杯,先幹為敬。”
幾人剛坐定,菜還沒吃一口,韓秀兒就舉杯豪爽地對茶律師說道。她今天太高興了。
韓秀兒仰頭一口飲盡杯中酒,臉上便染上一層淺紅色的桃花粉,她毫不在意迅速又倒滿了一杯,對王夢濤說:“替我謝謝青姨,我知道這次她也在其中出了大力氣,多謝你們!”
她又一次仰頭喝光了酒,又要添酒,王夢濤見狀連忙搶過酒壺:“秀兒姐,你悠着點,先吃點菜……你這麽灌沒兩杯就會醉倒。”
茶律師是個斯文的中年人,他也笑着溫和地勸道:“是啊,我們人多熱鬧,這酒慢慢吃才有意思,先吃菜先吃菜……”
姚纖纖面前只放了瓶汽水,是韓秀兒特意替她點的,就是蝶衣小姐做廣告的那個牌子。
見大家都說吃菜,韓秀兒只得停了下來,嘴裏責怪他們:“我的酒量好得很,就怕吓到你們……”
在座的其餘等人皆是相視一笑。
“再不吃菜,你就真醉了……”王夢濤無奈道。
最終雖然再三阻攔,韓秀兒還是喝得酩酊大醉,茶律師告辭後,王夢濤就負責送韓秀兒回家,姚纖纖沒有喝酒十分清醒,便也跟在一旁。
因男女有別,王夢濤行事不方便,姚纖纖便接過韓秀兒的手臂繞在自己肩膀上,駕着她往外走,王夢濤負責結賬斷後。接着他又叫了家裏的汽車準備送二人回去。
一番折騰後,韓秀兒躺在後車廂呼呼睡着了,睡得特別沉,只是眉峰仍是緊蹙,即使睡夢中也不曾放松。
坐在副駕駛的王夢濤回頭道:“秀兒姐今天是太高興了才喝醉。”
“你能跟我講講她過去的事情嗎?”姚纖纖問道。
王夢濤解釋道:“當然可以,不過我了解的也不多。當年她是和我差不多前後腳出國留學的,後來聽說她家裏斷了她的生活費,她日子過得艱難。有一次她生了重病,病倒在公寓裏都沒人知道,幸好那時我媽來看我,就去照顧了她一陣。她家裏的事情我就知道不多了,不過看這次的官司就知道了,她那些親人沒幾個善茬,這種親人不要也罷。”
姚纖纖深表贊同。
“對了,離你開學還有幾天時間,你要不要出來放放風,我請你去賽馬場耍耍。”王夢濤歪着半邊身子,費勁地對後座的姚纖纖發出邀請。
他側對着姚纖纖的這個角度,有五六分神似張無忌。姚纖纖已經許久不曾想起他,這個年輕時讓她魂牽夢繞執着的男人,到最後到底之于她是什麽意義,她已經分不清了。在後來青燈古佛的那些日子裏,他似乎像煙霧一樣漸漸遠去,但是想起這個人不免有幾分溫情。
這種态度也延伸到了王夢濤身上,她知道他不是那個人,但是對待與那人相似的人,她的言行總帶了幾分深意。
姚纖纖心中想着,賽馬?她确實好久不曾接觸到馬匹,說不定騎術都生疏了,倒是可以去耍耍。這麽想着,她便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