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姚秀才拒不肯去洋人醫院,沒辦法姚太太請了中藥堂的老大夫上門給他診脈。大夫說他憂思過甚,傷了精血,需要好生調整,又提筆開了幾貼藥方。回頭他卻避開姚秀才對姚太太叮囑道,盡快送他去洋人醫院檢查看看。

李嬷嬷送大夫出去。姚纖纖手上拿了一張紙走進來,對姚太太說:“我把這張招租的廣告貼到咱家門口,還有巷子口附近。如果有人來租後院的房子,我們就租出去吧!”

姚太太沉默地點了點頭。劉媽一家走後,後院的兩間屋子就空了下來。姚纖纖就說要把它租出去,姚太太想不出其他辦法也就應下來。

姚太太想找一向主意多的姚心心商量,卻找不到她的人影。

姚心心一肚子火找上了季東林:“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季東林正和一群朋友在舞廳喝酒,見姚心心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樣子,便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很快一包廂的人都魚貫而出。

他倒了一杯紅酒,推到姚心心面前,姚心心站在那不動彈,只拿兩只美麗的大眼睛狠狠蹬着他。季東林心裏一陣發癢,伸手扯了她一把,讓姚心心坐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耐心安慰她。

“親愛的,消消氣,先喝杯酒。”季東林摟着她的胳膊讨好地說道。

姚心心端起酒杯把紅酒往地上倒掉,季東林笑眯眯又給她添滿了,姚心心斜眼睨了他一眼,突然笑顏如花又把酒傾倒一空,紅豔如血的朱蔻指甲輕輕刮了一下玻璃杯沿。

在季東林的視線下,她倏然抓起玻璃杯狠狠砸在地板上。杯子砰的一聲,碎成一地玻璃渣。季東林一點也不惱,把桌上剩餘的空杯子都一把推到姚心心面前,嘴角含着煙大笑道:“沒事,今兒酒杯多得是,你盡管砸,砸的不夠盡興,我讓服務生再送一打過來。”

姚心心把面前的玻璃杯一推,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只拿眼睛盯住季東林的臉。

“我現在氣消了,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季東林翹着二郎腿,一手搭在姚心心肩膀上,姚心心佯裝生氣扭了一下身子,沒甩開。

“消息是沒錯的,你之前不也掙了挺多嘛!我可沒向你保證股市什麽時候跌,只怪你們跑得不夠快!”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哪敢有其他意思!親愛的,不就是損失了一點股票,咱們不怕,有我在保管你繼續吃香喝辣的,想買啥就買啥。”季東林拍着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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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我的事情,我把我爸的錢都快虧光了,你讓我怎麽回家面對他!”姚心心的态度突然軟了下來,眼淚說來就來,一粒一粒地從雪白雪白的面上滾落下來,看得季東林小心肝一陣抽疼。

他連忙從兜裏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乖別哭了,都是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

好不容易把姚心心的眼淚哄沒了,季東林看着她出了一個主意:“反正你早就說過一畢業就嫁給我,如今幹脆提前兩年,你趁現在就嫁到季家。這樣姚家變成什麽樣就和你沒關系了!”

姚心心兩只紅眼兔子般撲閃的大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又長又翹的眼睫毛跟着顫動了起來:“我怎麽能看着一家人受苦,自己去享樂呢?”姚心心拿不定主意。

“傻丫頭,他們都顧不上你了,你還顧着他們!你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我告訴你,情意可不能當飯吃啊!”

姚心心臉上寫滿了心虛,态度又軟了一半,神色掙紮地說道:“可是我爸也是因為聽了我的消息才把錢都投到股市裏。”

“你不也讓他掙夠本了,只怪他太貪心,不舍得退出來。這種事情怎麽能怪到你頭上!他就是沒這個財運!你要是嫁到季家,他就是我季某的老丈人,到時候我再出手幫你的家人,就沒人說閑話了!”季東林一臉誠懇地說道。

姚心心細眉一挑:“誰說你閑話了?”

“還不是老二、老三,每天閑着沒事幹就想抓我的小辮子。”季東林撇嘴道,因為最近紡織廠的生意一直沒有起色,他心裏只把兩個背後告黑狀的兄弟恨得牙癢癢的。

多虧有韓四給他介紹了一筆大生意,很快他就能扳回一城了。笑到最後的才是大爺!

兩人又和好如初,說笑了一會兒,季東林結賬順便帶姚心心去墨蝶林吃西餐。他早就定好了位置,專門等着姚心心過來。吃了西餐,季東林又送了一個大火油鑽給她,姚心心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不過到底沒再提起馬上嫁到季家的話題。

姚心心沒下定決心,季東林也不催她,等着瞧吧,血淋淋的現實會告訴她答案。

姚太太左等右等沒等到姚心心回家,反倒等來了姚曲曲。姚曲曲是一臉灰敗,哭着進門的。

自從姚曲曲三日回門後,就沒踏進姚家一步,連姚秀才病了都沒過來探望,這時突然上門,姚太太雖然詫異但心底到底有幾分安慰,這女兒還是有良心的,大概也是收到了消息,特意來看望她的。

“你怎麽一個人來了?施榮怎麽沒來?”姚太太吩咐李嬷嬷給女兒上茶點。李嬷嬷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心裏腹诽,二丫頭回娘家兩手空空都不知道帶點東西上門,真沒禮貌!

姚曲曲哇地撲到姚太太身上呼天搶地地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說:“爸害苦了我!害苦了我!你們得替我做主啊!”

姚太太手足無措:“怎麽回事啊?你這是怎麽啦?怎麽說你爸害了你?”

“我不怪他怪誰!都是他逼着我嫁給施榮的。”姚曲曲擡眼怒氣沖沖地反駁道。

“你這說的什麽話?當初你爸看上的是江淮,只有你被施榮迷了心竅,哭着喊着要嫁過去。難道我們還能攔着你不成?”姚太太氣得臉都白了。

李嬷嬷從屋外走進來:“二丫頭你別光顧着哭了,怎麽回事你也要說清楚,你不說我們也幫不了你呀!”

姚曲曲這才一臉郁色地道出了緣由。原來他們結婚後,施榮就從工廠的員工宿舍裏搬了出來,兩人一起住到了姚秀才給他們買的那棟小閣樓裏。沒兩天,施榮就說要把鄉下的老母親接進城,姚曲曲雖然不願意,但是也找不到借口攔他。

就這樣施老太太住了進來,還把老家的三個子女也一并帶了過來。

姚曲曲不得不忍受與一個小叔子兩個小姑子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自然是摩擦不斷。再加上施老太太整天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會說她兒子多有本事,埋怨姚曲曲什麽都不會,只會出門跳舞亂花錢,兩邊鬧了又鬧吵了又吵。施榮夾在中間,勸了幾回就不幹了,下班了就跟同事出去喝酒,玩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姚曲曲孤立無援,氣得越發狠了。

最大的問題還不是這個,要命的是,姚曲曲發現老太太身邊跟着一位服侍的女人,又不像傭人又不像親戚,瞧着十分奇怪。姚曲曲私下找年幼的小叔子套話,沒想到真掏出了一個驚天秘密。

原來這個女人是施家的童養媳,早就與施榮圓過房。姚曲曲頓時覺得人也傻了天也塌了,找施榮對峙了一場便哭哭啼啼地回家找父母替她做主了。

姚太太又驚又駭,李嬷嬷也在一旁大罵:“這施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麽欺負咱們,我們不能放過他,一定要讨個說法。”

姚纖纖在報社呆了兩個月,也接觸到一些社會新聞,她突然說道:“二姐你可要說清楚,當初你們結婚時都有婚書的,他若是敢騙婚,我們可以上法庭告發他。”

姚曲曲被噎了一下,這才說道:“他說他沒有騙婚,他當初和鄉下童養媳沒有換過婚帖,他們沒有拜堂。”

“沒有換婚帖也沒有拜堂,那他們又是怎麽圓房的?”姚纖纖不解地追問。

“你未婚姑娘我說了你也不懂,你問這麽多幹啥,鄉下人哪有那麽講究的。”姚曲曲嘟嘟囔囔不耐煩地吼道,顯然是內有隐情。她既想讓家裏替她出氣,又不想自己出頭,免得壞了夫妻情分。

姚纖纖收回目光道,冷淡地繼續說道:“既然你說他原本沒有騙婚,那你又回來哭什麽?”

“都是你們逼我嫁人的,你們必須要給我出這口氣,不然我咽不下去。”姚曲曲扭着手帕,一臉理直氣壯地回答。

姚纖纖差點被她氣笑了:“要說逼,當初爸也是逼你嫁給江淮吧!可沒施榮什麽事情!”

“怎麽不是你們逼得,如果不是你們逼着我和江淮相親,我又怎麽會遇上施榮,又怎麽會被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騙得團團轉。”

姚太太也鎮定了下來,白着臉難得硬氣了一聲:“說吧,你要我們怎麽做?”

姚曲曲兩只眼睛轉了轉,扭扭捏捏道:“我不知道,反正你們要替我出這口氣。”

“出氣可以,你們明天就去辦離婚吧!登報離婚後,你說打斷他那只手那條腿,我保管一分不差地照辦!”姚纖纖一聲冷笑,站在姚曲曲面前。

“你這人怎麽這麽惡毒!你瘋了嗎?你這是要讓我家破人亡你才開心是嗎?”姚曲曲氣得心口突突跳,掄起拳頭就砸姚纖纖,卻被她一把推到在地上。

姚曲曲立刻就伏地嚎哭了起來,衆人只覺一陣魔音穿耳,紛紛受不了地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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