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賢

桃紅從匣子裏取出最後一碟菜——奶酪炒蛋清,端放到小幾上,謝賢才拾起筷箸開始用膳。才夾起一塊火腿,外面就一片喧嘩。謝賢忙笑道:“桃丫頭,你出去看看怎麽呢?沒事別來打攪我。”

桃紅點點頭便去了,謝賢繼續用膳,才送進嘴裏,桃紅便風風火火端了一碗紅米粥進來,放到桌上,說道:“原是嫣然院的秋麥送來一碗紅米粥,說是為了夫人準備的。”

謝賢正覺吃着幹渴,看見那碗稀淡的紅米粥,不由就有了食欲,連忙笑道:“我正想着這個,她不送來,我都要叫你去廚房給我端一碗來呢。”

桃紅一直咬着嘴唇,只幹看着,謝賢覺察其中有異,不由說道:“怎麽了,只把它看着做什麽,你還想吃呢。”

桃紅連忙道:“夫人,你想想咱府裏有個什麽好人,都是當面一套,背地裏一套,這二姨太太沒什麽事情送來一碗紅米粥,可不是奇怪麽?夫人,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這一番話實觸動了謝賢的心事,唬得手上的勺子都掉了,連忙叫桃紅請來府裏的大夫,大夫一進門,就笑道:“這麽風風火火的,可是夫人胎氣又動了,有要緊的事沒有?”

謝賢只含糊道:“沒什麽,喝着大夫配的藥,倒是沒什麽要緊的。只不過請大夫來瞧瞧這碗紅米粥罷了。”

大夫聞言拿起紅米粥,先聞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謝賢瞧着無趣,正巧肚子也餓,就繼續吃飯了,吃了幾口,便見大夫手抖了一下,謝賢連忙問:“可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大夫緊緊握着碗道:“我的祖宗,還好夫人你沒喝下去,否則怎麽了得!這裏面可是加了堕胎藥。”桃紅聽罷,長籲了一口氣。

謝賢只覺背脊發涼,又驚又險,險些就要垂淚。連忙哭道:“大夫,你先別走,在這兒給我留作證人。桃紅你只管去把清二爺叫來,這件事我不會輕易罷休。”

桃紅去了,謝賢心還有餘怒,誰要害她腹中的孩兒,簡直是自尋死路,便是豁出這條性命,鬧得楊府雞犬不寧,謝賢也要給孩子出一口惡氣。

不多時楊長清風塵仆仆而來,一進來便問謝賢:“你沒事吧?”謝賢滿臉淚痕地搖搖頭,楊長清又繼續道:“路上一面走,桃紅一面跟我說了情況,沒想到咱府裏竟有這樣陰損的人兒,可當我白以為了。大夫,這紅米粥裏面……”

“紅米粥裏面摻雜了劑量不少的紅花,”大夫說道,“哪怕只是喝一點兒,便是太醫,也保不了夫人的孩兒了。”

楊長清坐在謝賢身邊,只吩咐桃紅:“你再去将童嫣兒叫來,當面對峙。”桃紅聽了,只呷了一口水,又匆匆跑去了。

謝賢将筷箸放下,只管在一旁哭鬧:“等她來了,必定不承認,到底會把責任推脫得一幹二淨,到時候還反咬一口,我便是有冤無處訴了。”

楊長清連聲安慰:“你別急,橫豎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只她來了,你先別出聲,也別說話,我有辦法。”說完,楊長清又打發大夫走了。

話音才落,桃紅便領着童嫣兒并秋麥進來了,謝賢讓桃紅給她們擡椅子來,兩個坐下不提。楊長清掃過童嫣兒,童嫣兒只翻了一個白眼。楊長清只溫柔地笑問:“這碗紅米粥是你送來的?謝賢說怪好吃的。”

童嫣兒沒好氣說:“不是我是誰,難不成紅米粥自己跑來的?我瞧着夫人整日幸苦,特別是太冬天的,還懷着身孕,便要了一碗來送給夫人喝了。”

桃紅只把童嫣兒死死盯住,謝賢側目觑看着她,楊長清陷入沉思,不久又問道:“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做的?別人沒插手?”

“這麽點玩意兒還要誰插手。”童嫣兒滿臉不屑。

楊長清突然一聲怒吼。“你可知道這湯裏加着紅花,堕胎好藥!原本以為你無禮也就罷了,沒想到還有這起子壞心思,可見真是外面壞,裏子也是壞透了!”

童嫣兒和秋麥兩個驚詫萬分,童嫣兒連忙起身道:“搞錯了,我可沒有這樣的壞心思,你便是再如何恨我,也休要冤枉我,我可沒做過這個。”

楊長清聲音嘶啞:“沒做過!難道紅花自己跑進紅米粥不成,你倒是說說,裏面怎麽還有這個。”

童嫣兒有些發怵了。“我不知道,休說是我,我沒半分關系在這兒。”

“你沒關系誰有關系,紅米粥不是你做來的?”桃紅忍耐不住,出聲發問。

“不是我做的。”童嫣兒顫抖道。

“那你說誰做的。”楊長清的聲音很平靜。

“我不知道,”童嫣兒道,“但是如果真要說,那你只管拷問秋麥,我行的端坐得正,沒做過這樣的,秋麥路上加進來的也說不準兒。”

秋麥冷笑道:“喲喲喲,姨太太你且別扯我,我做什麽要害夫人,我和夫人無冤無仇,清二爺也看不上我這醜貨,便是鬼拉着我的手,我也不會下藥。反而姨太太你就不一樣了,記得當初剛剛傳夫人有孕的消息,你可是坐立不安,一天将她罵個十來次,後頭看着夫人無罪了,老太太并不是夫人害的,恢複往日的榮寵,你便眼紅了,巴巴趕往紅梅院和姨太太商量一起害夫人,你現在還有臉說我呢。自己想謀害就謀害,我一個丫鬟一清二白的,饒是你是主子,也休要冤枉我。”

童嫣兒聽了激動地跳起來。“我撕爛你這下作娼婦的嘴。”

楊長清忙吩咐守衛将童嫣兒叉去,關進牢房。謝賢不想秋麥如此大膽。楊長清好像也是這樣想的,他只回答道:“雪梅也和她一起商量要害太太?”

“沒有的,”秋麥否認不疊,“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楊長清嘆了一口氣。“她是最愛孩子的,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見你也沒撒謊。你膽子實在太大了,雖是你主子冤枉你,可你也是奴才,那樣說她,你也不應該。但你也是無辜的,我也不敢留你,就打發你出去尋事罷。”秋麥只答應了。

楊長清正要走,謝賢卻叫住了他,只問他:“這件事你怎麽處置?”

“關押住就罷了,等她反省後送出去,左右沒出什麽事情。再說她爹童管家,戰戰兢兢為我們府賣力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楊長清小心翼翼安慰着她。

“說什麽都沒用,”謝賢道,“不是她死,這個孩子,我就和他起死了算了。”楊長清聽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謝賢見房內只剩下桃紅,不由摟着她哭了起來,桃紅也哭道:“還好太太沒什麽事情,否則否則,真是作孽了。”

謝賢又喜又怒,怒的是有人要害自己的孩兒,喜的是桃紅今兒聰明了一次,不由賞了她一些金簪子,手镯之類的。

到了晚上,謝賢自告乏累,要去歇息,桃紅打發謝賢睡下,便關門出去了。謝賢躺在床上一時倒難以入睡了,正迷迷糊糊要撞入夢鄉,卻聽着窗下有人在說話。

其中一人是桃紅,只聽她說:“多虧姨太太提醒,果然那童姨太太沒藏好心,今兒送來的紅米粥,裏面竟然加了紅花,阿彌陀佛,這要多狠的心啊。”

另外一人自然是雪梅了。雪梅道:“可不是,這還是好的,被發覺了,那沒發覺的不是多了去了,你以後可不能掉以輕心,以後還有更多的詭計呢。”

桃紅道:“我原來只當姨太太你心裏藏奸,沒想到姨太太最是個好人,如此對待我們主仆兩個,以前可是錯怪你呢。要是我們主仆兩個有什麽得罪姨太太的地方,還請姨太太寬恕。”

雪梅笑道:“多大的事情,我可走了,你繼續忙活。”

接下來外面寂靜無聲,謝賢不由陷入深思。桃紅從小一起長大,她的忠誠不用懷疑,只是這雪梅,何時對自己如此上心了,思之不得,便想,要是雪梅從今以後不再打自己的歪門主意,自己也就不為難她了,否則便是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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