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不會有人比你難堪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我。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會不斷的去賜予那些傷害。
我愛你,親愛。
但正是這份愛,讓我狼狽至此。
——題記
翌日,蘇漠從睡夢中醒來,卻是頭痛欲裂。
宿醉後的不适感,刺激着她薄弱的神經。她情不自禁的按住太陽穴,想起上次陸小年留下的醒酒藥應該還剩下點。
翻了翻床頭櫃的屜子,果然還剩下點。她便起身下床,想去廚房給自己倒杯水。
才出房門,卻看見她媽坐在餐桌前。用手扶着額,看不清表情。
她愣了愣,心裏陡然就升起莫名的心虛感,她媽已經聞聲回頭,大大的杏眼裏全是血絲。淡淡看着她的模樣,卻是和平時并無區別。
“媽,你怎麽了?”她忍不住問道。
她媽卻笑了笑,很是溫柔和藹:
“沒事。有點睡不着而已。”
“你在這坐了一晚上?”
“怎麽會啊。”她媽笑了笑,不再看她,只是道:
“我再去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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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便起身,匆匆回了房間。
蘇漠雖然覺得她媽有點不對,但頭實在太疼了。只能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混着醒酒藥吃下後也還是沒見得緩和多少。
最後卻是連早餐都沒心思吃了,只能收拾妥當去上課了。
在公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還差點坐過站。下車的時候蘇漠精神還是恹恹,陡然卻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愣了愣,有些反應遲鈍的回頭,只看見葉子謙臭着一張俊臉,漂亮的桃花眼瞪着她的模樣頗有殺氣。
“怎麽了?”饒是蘇漠精神不振,也被他這一眼瞪得煙消雲散。忍不住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對面少年卻只是輕微的蹙眉,突然沒好氣的兇她:
“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沒什麽啊。”蘇漠實在莫名其妙,本想和他說昨晚喝酒去的事情,又覺得實在是交淺言深了。
偏偏葉子謙臉色不善,突然咬着牙道:
“我昨晚看見你了。”
“哦,是嗎?”蘇漠的頭還是暈暈沉沉,聽見這句話也只是不甚在意,片刻才反應遲鈍的說下這幾個字。
“和有婦之夫勾勾搭搭,你不覺得羞愧嗎!?”
少年的聲音不大,語氣卻是完完全全的沒有任何善意。蘇漠即使頭再暈沉,被他這樣一說,人也清醒了不少。
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卻見少年似乎氣急似的模樣,實在是讓她不知為何。但她終究不是個生事的人,所以只是得過且過的匆匆一笑,打算甩開他,快點去教室。
偏偏葉子謙這時卻和甩不開的牛皮膏藥一樣,一直緊緊跟着她,同時他的聲音也如影随形:
“蘇漠,幹嘛不回答!?你心虛了嗎?”
“喂!你說話啊!走這麽快幹嘛!!”
“喂……!!!”
“你讓我說什麽?”饒是蘇漠脾氣再好,這時也有點上火。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他一眼。女生難得一見的正經模樣,卻是有些震懾住了葉子謙。
少年恍神了好一會,反應過來後,臉色卻是通紅。他狠狠開口,用了比平時更大的聲音道:
“解釋啊!還是你真的勾引有婦之夫!?”
“這似乎也不關你什麽事吧!”蘇漠淡淡看着他,從來懶散的神色似乎有點疑惑,語氣卻是從容冷靜:
“不管怎麽樣。哪怕我真的做了什麽,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你說對不對,葉子謙?”
“我……“
“你并不是我的什麽人,記得這點,葉子謙。”女生說完這句話,就已經轉身離去。
背影還是一如既往的懶散模樣,少年卻恨不得用東西狠狠打碎那個懶散自若的背影。讓她再也不能用那麽平淡而理所當然的語氣告訴他,葉子謙,你不是我什麽人!
葉子謙閉了閉眼,覺得心底的火翻山倒海,嘴角卻能勾起笑容。
他聽見自己用力的自嘲笑聲,似乎真的能毫不在乎。
對,你從來就不是她什麽人。
你沒有那個資格,和名義,去過問她的任何事。
蘇漠,蘇漠。
他在心底狠狠的念着這個名字,仿佛要刻到骨頭裏。
這樣就有了資格,和名義。
成為她的什麽人!
蘇漠還是沒能順利到達教室,因為她才甩脫開葉子謙就被人攔住了。
白夏還是那副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貴族做派,只是這次沒有那些小跟班。女生卻依舊氣焰嚣張。
冷冷看着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個耳光就已經撲面而來,同時女生的聲音也如此清晰可聞:
“□□!”
蘇漠雖然一直都算是個好脾氣不惹事的主,但兩天不到,就挨了同一個人兩個大耳光。饒是蘇漠脾氣再好,此時也怒了。但她怒極了,心裏反而冷靜下來。
正想着要怎麽報仇了,白夏已經再開口了:
“別以為我無緣無故打你。我這巴掌是為了我姐打的。”
聽見白夏說她姐,蘇漠心裏竟然有片刻心虛。好久,才能故作平靜的道:
“我想你誤會了,溫斯年他,只是我哥哥。”
“誤會!?”白夏看着她的神情,更是冷笑。片刻才不緊不慢的開口,她的聲音冷而厲:
“你別以為你和溫斯年做的那些偷雞盜狗的事情沒有人知道!會有哥哥吻自己的妹妹!哥哥,我看是你情哥哥吧!“
白夏說完後,蘇漠卻是愣住。好半天,才有些反應遲鈍的道:
“你,你說什麽……?”
“裝什麽裝!!”白夏冷冷的瞥她一眼,語氣高傲而不屑:
“我告訴你,就算溫斯年真的對你餘情未了,他也和我姐姐訂婚了!我白家的人,哪是他能耍着玩的!所以,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你和溫斯年永遠不可能……”
可是蘇漠卻根本不在乎她的這些話,她只是夢怔一般的盯着白夏,雙眼空洞,說出的話就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說,溫斯年,對我餘情未了?”
白夏似乎也有點被吓住,忍不住放緩了語氣:
“你,你怎麽了?”
“你說,溫斯年喜歡我麽?”
“喂——”
“告訴我好麽。”
“你……”
“求求你,告訴我好麽?”女生突然歇斯底裏起來,吓了白夏一跳。可她那麽瘋狂的樣子,似乎都快哭出來了一樣,竟然會讓她覺得于心不忍。
白夏撇過頭,不再看她。但聲音終究還是粗聲粗氣的響起:
“不然你以為了!?哪有哥哥會想去親吻自己的妹妹。還會把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妹妹的照片放在自己錢包裏,誰動都不可以!?”
“……”
“以前我姐姐養了一只波斯貓,問他取什麽名字好。他說叫阿漠。我以前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現在我知道了!溫斯年他,即便有了我姐姐,也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說到最後幾個字,白夏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蘇漠卻已經完全怔住,她只是表情遲緩的看着白夏。仿佛很難消化她的話語。
而此時的葉子謙正巧過來,看見這劍拔弩張的一幕。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擋在了蘇漠身前,同時冷冷瞪視着白夏道:
“你又幹什麽!?”
“關你什麽事!”白夏不甘示弱的瞪視回去,葉子謙卻已經發現了蘇漠臉上的巴掌印,頓時就火冒三丈。
雖然蘇漠這個死女人剛剛才惹過他,但這也不代表他容許別人打她!
一把抓住白夏,他幾乎咬牙切齒:
“你這個潑婦又做了什麽!!!”
“關你屁事啊!娘娘腔!!!”
“白夏,別逼着我打女人!!”
“有種你就打啊!!”
“你以為我不敢啊!!”
兩人你來我往,吵得十分熱鬧。處在風波中間的人卻絲毫感覺不到,早已神游太虛去了。
蘇漠只是絞緊手指,死死的抿着唇。腦子裏的東西卻轉的飛快。
斯年,溫斯年,斯年哥哥。
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個字眼。
不斷不斷的折磨她纖弱的神經,讓人幾欲崩潰。
而她企圖在這些紛雜的思緒裏找到一點頭緒,耳畔卻只回蕩着一句話。
哪有哥哥會想去親吻自己的妹妹。
哪有哥哥會想去親吻自己的妹妹。
所以斯年哥,不止是妹妹對不對。
我們的這些年,不止是你是哥哥,而我只能是妹妹對不對!?
蘇漠怔怔想着,突然冷不防的出聲:
“我要去找他。”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終于找到頭緒。神經質的興奮起來,她幾乎想立時就轉身走。卻被身旁離得最近的葉子謙抓住。
俊美的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桃花眼裏有些東西似懂非懂:
“你要去找誰?”
“你別管!”蘇漠近乎粗暴的甩開他的手,眼底閃着不正常的光,連嘴唇都在哆嗦。
“我要去找他。”她只是固執的重複着這句話,音調幾乎都帶了哭腔。
“究竟是誰!?”葉子謙卻再一次用力抓住她的手,力氣大的恨不得扭斷眼前少女纖弱的手腕。好像放開了,就再也抓不住。
“你們究竟搞什麽!?”面對兩人的詭異氣氛,最先沉不住氣的是白夏。她有些受不了的出聲,當然對蘇漠詭異的表現也有點疑惑。
葉子謙卻突然找到解決的源頭,厲聲問她:
“你剛才和她說了什麽?”
“什麽?”白夏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少年的聲音卻已經越加暴躁:
“我問你剛才和蘇漠說了什麽!!?”
“這麽兇幹什麽啊!!”白夏冷不防被吼,脾氣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幹脆扭過頭,懶得理會這詭異的二人組。
可誰知一向心高氣傲的葉子謙竟然會放下身段,再次開口,他的聲音竟然可以卑微到如此:
“白夏,拜托你告訴我。你和她說了什麽。”
“你……”白夏覺得心酸異常,幹脆再也不看他,只是道:
“我只是和她說了我姐夫。”
“溫斯年?”
葉子謙話音剛落,蘇漠眼睛又亮了。用力掙紮着被禁锢的手,女生近乎魔障的呢喃:
“對,我要去找他。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不知道……白夏,”她突然眼光灼灼的看向女生,聲音卑微而低弱:
“你能告訴我他在哪裏嗎?”
“不準去!!”
葉子謙的聲音幾乎和她同時響起,把所有人都吓住。
蘇漠似乎也被這一聲喚回了不少神志,但她依舊渴切的看着白夏,管也不管葉子謙,她只是繼續低聲下氣的請求:
“求你了,告訴我好嗎?”
“我說不準去!你聽不見嗎!?”葉子謙的聲音已經是山雨欲來,極力壓抑着怒氣,卻還是看得見少年太陽穴上隐隐跳動的青筋。
蘇漠終于回頭看他,女生的表情帶着些微的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種了然。
她有些悲哀的看着葉子謙,聲音卻是斬釘截鐵:
“你攔不住我,葉子謙。”并非示威,這只是一個陳述句。
眼前俊美少年的桃花眼卻只是死死盯着她,眸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最後似乎終于下定決心,他深深吸氣,緩慢而艱難的開口:
“蘇漠,其實我……”
“我知道。”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女生一口打斷。少女淡淡看着他,冷靜自若的眼裏漸漸染上一抹悲哀。不再看他,她只是望着虛空開口:
“葉子謙,我并非傻瓜。但是,對不起。”
一場告白,還來不及說完,就已被拒絕。
葉子謙陡然之間就很想笑,還會有誰,像他這般狼狽。
但蘇漠已經再也不看他,她只是盯着白夏,女生眼裏有某絲堅定:
“白夏,我最後求你一次,告訴我好嗎?”
白夏只是死死抿着唇,不願開口。她卻笑了,有點狡黠的味道,她的聲音平靜而自信:
“就算你不告訴我也沒什麽。我總能找到他。”
說着,她就想轉身。白夏卻突然開口:
“他回來後不肯住白宅。自己找了酒店,太平街的華盛酒店。”
“謝謝!”女生聽完她的話,丢下這句話就轉身離去。絲毫不做停留,也不留戀身後的一分一毫。
白夏怔怔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點佩服她的無情。轉身,果然看見自小就認識的永遠不可一世的葉子謙死死咬着唇,尖利的牙齒把薄薄的嘴唇咬的幾乎血肉模糊。
她突然就痛快無比,忍不住嘲諷出聲,她說:
“葉子謙,你真可憐。”
這句話,卻并未引起眼前驕傲少年任何的反應。他只是不聞不動的盯着女生消失離開的那個放像,幾欲風化成雕塑。
白夏靜靜看着他,終于再也忍不住心底的酸澀,轉身離去。
可那驕傲少年,始終靜靜看着那個方向。
仿佛在期盼,那個背影會突然轉身回頭。
就算不回到他身邊也沒關系。
他只是想看着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不離不棄,一伸手就能摸到,也好啊。
蘇漠一出學校就直接打車到太平街,她并不熟悉這條街,所以只能無頭蒼蠅似的去尋找白夏口中的華盛酒店。
所幸,華盛是家不錯的酒店,招牌很是顯眼,倒也沒有讓她費太大的勁。
只是那外面的裝潢一看就不是她這樣的人能去得起的地方,蘇漠有些忐忑的抱緊書包,給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敢踏進那家富麗堂皇的酒店。
她一進酒店,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大概是因為她的那身校服太顯眼,實在不像來這種地方的人。
蘇漠盡力讓自己屏蔽掉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挺直背走到前臺那裏,她不敢直視前臺美女的眼神,只是道:
“我想問下,溫斯年住在哪個房間?”
前臺漂亮的小姐愣了一下,很快便揚起一抹職業性的微笑,禮貌道:
“不好意思,這位小姑娘。我們不能洩漏客人的資料。”
“我是他朋友。”蘇漠有些急切的解釋,接觸到小姐淡淡審視的目光。終于還是平定下心緒,她道:
“我是他妹妹。”
前臺小姐還是搖頭,微笑的幅度都不曾偏離半分,她的語氣還是禮貌而疏遠:
“對不起。這是酒店的規矩。”
“哦。”終于知道,自己是不能在這裏得知任何有關溫斯年的消息。蘇漠有點兒失望,但很快又堅定道:
“我在這裏等他。”
這次,前臺小姐幹脆不理會她了。只是對她笑的又假又客氣,是明明顯顯逐客令的意思。
蘇漠不是不懂看人眼色的人,當然看得出小姐眼中淡淡的厭煩。不再說話,她抿着唇離開。
不想待在酒店裏被人當怪物似的打量,她出了酒店大門,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蹲下。
抱着書包,抿着唇的模樣實在有點可憐兮兮。
她在對面的櫥窗前看見自己此時的模樣,覺得有些可笑。
幹脆真的笑出聲來,抱緊書包,她像個孩子一般的喃喃自語:
“斯年哥,我等你。”
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不在乎這一點點時光。
所以,斯年哥,你一定要出現。
這一次,換我告訴你。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溫斯年剛和客戶道別以後,下車就看見了角落裏的那個少女。
她緊緊抱着書包,小小的身體蜷在一團,流浪貓一般的姿态,卻讓他有些疼痛。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人已經下意識的走了過去。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在輕輕摸着她的頭,就像是年少時的那個模樣。
他揉亂鄰家小妹妹的長發,而她會因為自己被弄的雜亂的頭發朝他發火。
他微微有些恍神,心髒有點鈍鈍的疼。但那個少女已經開口,是他夢裏聽過太多次的聲音,清脆而溫暖:
“斯年哥,你回來了。”
“嗯。”他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露出個笑容,遮掩掉自己片刻的失神,他随口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找你。”
“逃課了嗎?”溫斯年下意識的蹙起了眉,有點嚴厲的模樣,卻似乎一點也唬不住蘇漠。
女生抿唇笑着,是他熟悉的狡黠模樣:
“總是逃課的人沒資格這樣說我吧。”
“咳咳……”溫斯年陡然有點不好意思,看見眼前少女揶揄的眼神,忍不住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嘴臉:
“那我至少也用實力說話了啊。有本事你和我一樣高考考個省狀元回來。”
“……”蘇漠頓時有點被噎着,看見溫斯年洋洋得意的笑臉,她忍不住吐槽:
“我沒你那麽變态。”
“那我勉強把你這誇獎收下了。”溫斯年還是滿臉得瑟的笑,英俊的眉眼越發飛揚,卻有幾分少年意氣。
女生倒是不給面子的拆臺:
“省狀元有什麽了不起!我才拿了奧數競賽第二名了!”是兩個人比賽的那個嗎,不是第二嗎?
“那個我早拿過幾百回了。”溫斯年給了她個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之情。于是蘇同學又立馬開始悉數自己這幾年的輝煌戰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溫斯年搶在前頭:
“我知道,還有那個什麽英語演講比賽,辯論賽和物理實驗賽什麽的吧。切!這些有什麽了不起。你斯年哥我早幾百年就全拿過了。”
溫斯年說的洋洋得意,蘇漠的臉色卻越來越白,最後竟白的徹底。
“怎麽了?”溫斯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玩笑開過火了,忍不住語氣也放柔了一點。
但女生只是低着頭,好久好久,也不願擡起來。溫斯年有些緊張的想去看她的臉色,她的聲音卻突然響起,聽不出情緒,卻帶了顫音:
“這些,你為什麽都知道?”
“……”
“這些年,你是不是也一直忘不了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悄悄的收集那一點一滴關于我的消息?最後一句話,蘇漠沒有問出口。但心中卻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她終究是了解溫斯年的人,當然知道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男子的心底究竟是什麽樣的模樣。
只是,斯年哥。
是不是并不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是不是你的心也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模樣?
蘇漠怔怔想着,覺得心尖都在顫抖。
但溫斯年的話語已經響起,帶着淡淡的笑意,明明是和平時并無二致的模樣,卻似乎隐約間又有什麽不同。他說:
“說什麽傻話了,丫頭。你是我妹妹啊!我怎麽會忘了你。”
到頭來,只有妹妹這兩個字,诠釋了他們所有的當年。
但我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啊。蘇漠心裏吶喊着,幾乎要急的哭起來。
但溫斯年已經把她拉了起來,就如一個真正優秀的哥哥一樣,他的笑容都透着屬于兄長的溫柔寵溺。
蘇漠因為蹲久了腳發麻,根本站不穩。眼看着就要往前栽,溫斯年已經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他。
靠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她真的永遠不想離開。
但溫斯年是個最完美的兄長,所以他很快的就推離了她,同時手已經觸碰到她冰涼的手,他好看的眉頓時便蹙了起來。有些責怪的問道:
“你在這待多久了?”
蘇漠還有些怔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的搖頭,她說:
“我記不得了。”
“算了!”溫斯年很好的掩飾好自己眼底的那抹心疼,他盡量用雲淡風輕的語氣道: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永和豆漿好吧。”
女生只是有些機械性的點頭,任人擺布的樣子,卻讓他看的心口疼痛。
溫斯年把她帶到了永和豆漿,點了熱騰騰的豆漿和油條。女生卻似乎并沒胃口,只是恹恹的吃了一點,便說飽了。
溫斯年倒也不勉強她,只是道:
“吃飽了,就回去上課吧。我送你回去。”雖然是商量的話語,語氣卻不容拒絕。
蘇漠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這樣看着他,入了迷似的,眸光深處卻是清醒的。
溫斯年不由自主低低嘆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麽,蘇漠卻突然說話:
“斯年哥,我能看看你錢包嗎?”
溫斯年一愣,她卻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就看一眼,一眼就好,看完我就回學校。”
“幹嘛?你想訛詐我錢啊?”溫斯年企圖用玩笑蒙混過去,但顯然騙不了女生。
蘇漠只是固執的盯着他,眼底閃着某絲堅定而乞求的目光,幾乎讓他丢盔棄甲。但他終究不能點頭,只是輕輕抿着唇。氣氛僵持着沉默,蘇漠卻突然神經質的開始翻找書包。
片刻,她從書包裏面掏出一個有點舊的錢包。深吸一口氣,她打開錢包,從最裏面的隔層掏出了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很新,但顏色明顯有點泛舊,看得出年代久遠,卻被持有者保存的很好。
照片裏面是一個少年的證件照,那種最普通一寸的紅底,卻還是襯得少年英俊非凡。微微笑的模樣,溫柔人心又眉角飛揚。
溫斯年陡然就覺得心底有些窒息,但女生已經把照片翻過來,背面有一行小小的字,還看得出稚氣未脫:
蘇漠此生,非君不嫁。
他似乎都能看見那個少女抿唇認真寫字的模樣,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明明是那麽嚴肅認真的話語,卻總讓他覺得有種莫名喜感。
女生卻不依不饒,硬要他也在她的照片寫下對應的話語。
溫斯年此生,非卿不娶。
一寸的紅底證件照,他的字飛揚肆意,仿若誓言,刻在那個年代裏。
好像永遠都不會褪色,永遠都不會消散。
離開的時候,他摒棄了她所有的東西。
照片,公仔,甚至她每年送給他的那些幼稚又可笑的生日禮物。
但他獨獨舍不得扔了這張照片。
他只是把它小心的收藏在他的随身錢包裏。
就好像,這樣還完好的保存着那一年的一切。
他們還能是,那兩個永遠長不大,不會變的少年男女。
溫斯年覺得眼睛有點酸澀,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角,似乎觸碰到一點點輕微的霧氣。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所以片刻,他又揚起了笑容,溫柔的一如既往:
“阿漠,你別為難哥哥了。”
女生不說話,只是固執的盯着他。眼底似乎有淚,将落未落。
他撇過頭,不去看她,只是道: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當年,年少不懂事。你別當真。”
“……”
“再說,哥有未婚妻了。哥很喜歡她,我們……”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喉嚨卡了東西,說一個字都疼得厲害。可他還想繼續,女生卻突然笑了起來。微微眯眼的模樣,像個體貼懂事的好妹妹:
“我知道,斯年哥。剛才和你開玩笑的啦。你幹嘛那麽認真!”少女的語氣有些嗔怪,站起身來,撐個懶腰,她笑的讓人心疼:
“吃的好撐。我還是去教室上課消化一下。”
“嗯,我送你。”
“不用……”女生想拒絕,卻被溫斯年一口打斷:
“走吧。”
他那麽不容拒絕的語氣,終究還是打消了蘇漠拒絕的念頭。
女生只好又笑,笑容裏帶了點腼腆和客氣:
“那麻煩你了,斯年哥。”
溫斯年覺得心裏被堵了一下,但終究不曾多說什麽。只是和她一起出了永和豆漿,開車将她送回學校。
這一路,兩人都是無語。
女生從始至終都是有些倦怠的看着窗外的風景,眼眉淺淡,讓人猜不透半分心思。
溫斯年也只是緘默的開車,但車速第一次放的那麽慢。好像恨不得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她就永遠都只在他的身邊,天荒地老了。
但學校還是很快的到了,蘇漠下車,卻不曾想溫斯年也下來了。
男子靜靜看着她,突然冷不防的伸手,用力揉亂她的長發。
就像他們年少時總做的那個動作一樣,透着那個年代的柔軟和溫情脈脈。卻終究已物是人非。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溫斯年對她說着最老土的鼓勵話語。
蘇漠卻也好耐心的聽着,見他說完,便微笑:
“嗯。”
“別老想着逃課。等你超越哥了,再逃。”
“嗯。”
“和同學好好相處,別耍小姑娘脾氣。”
“嗯。”
“蘇漠,你要好好的!”
“嗯。”
終于無話可說,溫斯年卻似乎不想這樣輕率的結束這場話語。但女生已經說話了:
“斯年哥,沒事我進去了。”
“嗯。”溫斯年點頭,陡然之間很想抽煙。
但女生已經在和他揮手,笑容清淺而刺眼:
“再見。”
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說完這句,女生便轉頭離去。背影淡淡,又似乎很深。
溫斯年靜靜看着,突然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用力奔跑過去,他一把抱住女生。心裏那些話好像再也控制不住,就要脫口而出。但喉頭顫抖,他最後終究說的只是:
“蘇漠,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看不見女生的臉,只能聽見她柔柔的聲音,淡淡的,溫暖的。是他那麽迷戀的模樣。她說:
“嗯。我知道呢。”
後來的很多年後,溫斯年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想起那個擁抱。
透着絕望,卻很迷人。
難怪書上總說擁抱是世界最奇怪的東西,明明都靠的那麽近,卻看不見對方的臉。
但其實,其實只是因為看見了就舍不得分開吧。
看見了,那些下定好的決心,心底深處的信念。都會潰不成軍。
只要看見你的臉,只是看見你的臉而已。
那一年,事業有成的男子就是這樣怔怔想着。淚,毫不設防的傾湧而出。
可身邊再也沒有那個少女了。流再多的淚,心再怎麽痛。
最想要的那個人,她全部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