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流光深處你的臉
我多想看清楚,流光深處你的臉。
——題記
蘇漠跟着溫斯年回到他住的酒店時,情緒還是很激動。溫斯年給她到了杯牛奶喝了她才鎮定下來。
溫斯年住的是酒店式公寓,家具齊全。冰箱裏甚至還裝了不少食物,一點也不像是在酒店,反而透出幾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息。
蘇漠情緒鎮定下來後,便開始好奇的打量這裏的一點一滴。房間很幹淨,卻并不是那種了無人煙的幹淨,而是溫暖纖細的幹淨。一如溫斯年這個人一般,處處都透着漫不經心的溫柔,一舉一動都讓人不自覺沉溺。
溫斯年看她看的如此仔細,也來了些興趣。抹去眼淚,他早已恢複成那個溫文爾雅的翩翩男子,微勾唇角,笑着調侃她:
“怎麽,看出什麽花樣沒?”
蘇漠并不搭理他,只是眯着眼四處打量着。突然便笑的眉眼彎彎,她不懷好意的看着他,說出來的話也似乎頗有深意:
“斯年哥,你這房子比我收拾的還幹淨啊!”
“那當然,也不看看哥是誰!”溫斯年鼻子都要翹上天了,毫不意外的招來了蘇漠一個白眼。女生冷冷看着他,說出來的下句話就讓他恨不得吐血:
“聽說有同性戀傾向的人都很會收拾屋子的。”
“……”
“所以,哥,其實你是gay吧?”
“……”
“不說話就當你承認了啊!”
“……你滾吧!蘇漠!!!”饒是溫斯年這樣溫柔的人也終于忍不住發作,最後幾個字說的特咬牙切齒。看他一臉憤憤的樣子,女生更是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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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別惱羞成怒啊。”
蘇漠越來越放肆,溫斯年卻怒極反笑。突然欺身上前,他定定的看着她,從來溫和的雙眼裏多了一絲別的東西。
蘇漠莫名緊張,下意識的就想往後退。男子卻早已所覺的伸手限制住她的行動,他定定盯着他,烏黑的雙眼裏似乎有兩簇小小的火光在燒。
然後他突然說話,氣息迎面撲來,如此暧昧貼近:
“不如今天就讓你親身驗證一下,哥到底是不是gay。”說完,他就不顧一切的貼了上來。溫暖的唇挨上她的,他的氣息溫暖幹淨,卻又透着灼惑人心的溫度,如此迷惑,幾乎讓人不可救藥的迷戀。
而他的吻是帶着濃濃掠奪氣息的宣占,不同與葉子謙的蜻蜓點水,那是明顯屬于男人的感覺。明顯屬于她愛的男人的感覺。
蘇漠用力閉緊眼,感覺到他吻得越來越投入。緊緊抱住她,他略顯幹燥的手輕輕的撫摸她纖弱的脊背,而他們的氣息交纏,如此暧昧貼近,該是此生最溫暖的一次。
溫斯年,溫斯年,她在心底默默念着這個名字,感覺頭腦暈眩的厲害。
好在,他總算放開了她。
兩人臉色都很好,相互對上一眼,都像是觸電一般的避開。蘇漠從沒想到自己在溫斯年面前竟然也會有不好意思這種矯情的情緒。
可的确就是如此,她現在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臉似在火燒。
好在,另一個主角也不比她好多少。一米八幾的成熟男子,臉紅的都能煮雞蛋。半天才敢磕磕巴巴的說話:
“那個,你餓嗎?”
這真是一句無比煞風景的問話,但蘇漠的肚子卻配合的響了起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七點多了,這個時間會餓也是正常。
所以聽見聲響後,溫斯年便笑了,轉身走到冰箱前取出食材,他的聲音溫柔又好聽:
“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去。”
說着,他已經轉身進了房間自帶的小廚房。動作利落的洗菜切菜,洗鍋倒油。他做的熟練而自在,蘇漠卻倚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等菜已下鍋,炒的香味四溢後,她才抿着唇角輕輕的笑。
淡淡開口,她說出來的話也那麽欠打:
“斯年哥,你真賢惠。”
“……“溫斯年不想和她計較,所以幹脆閉嘴。她卻來勁了,還在一旁喋喋不休:
“不如我以後叫你斯年姐吧。瞧你這架勢,有一手啊!!”
“……阿漠。”
“嗯?”
“你是不是不想吃飯了?”溫斯年的聲音很淡定很平靜,蘇漠卻立馬閉嘴。讪讪一笑,她乖乖認錯:
“斯年哥,我錯了。”
“喲!怎麽今天這麽乖了!我們的蘇小公主也轉性了?以前不是最愛死鴨子嘴硬嗎?”溫斯年倒是有點詫異,說出來的話還略帶調侃,卻讓蘇漠一僵。
下意識的抓緊自己的衣角,女生不敢再看他。只是勉強笑的如常的道:
“這不是長大了麽。長大了懂事了就明白自己哪裏是什麽公主,不過是根雜草而已。也就是你,當年肯哄着我玩。”
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說出下去。無聲的吸了口氣,回過神來卻見溫斯年已經轉過了身。眼神複雜的看着她,男子的神色似乎也染上些悲傷。
蘇漠愣了愣,下意識的想牽起一個笑容。還沒成功,就被眼前的男子不輕不重的捏住臉。溫斯年随意揉捏着她的臉,不算太疼,但也頗不舒服。
所以只是片刻蘇漠就發飙了:
“溫斯年,你有病啊!!!”
男子卻笑了,很開心很溫柔的那種,眉目間似乎都染上白花:
“你看,你沒變的。”
“什麽?”蘇漠有些反應不過來,溫斯年卻只是固執的看着她,說出來的話就像一場易碎的夢境:
“你沒變的,阿漠。你還是那個會耍脾氣,愛鬧性子的蘇漠。不管多少年,你還是我的小公主。怎麽也不會改變。”
蘇漠定定的看着他,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麽認真,那些姿态都是一寸一寸刻進她骨子裏的模樣,要随着記憶老去凋零。
可她多想故作輕松的說一句,溫斯年你真矯情。偏偏話到唇邊,也只是無法開口。她的聲音仿佛被扼住了一般,只能緊緊握着自己的衣角,看着眼前男子英俊又悲傷的面容,恍然如夢。
他們就這樣如此癡傻的對望着,沒有言語,沒有動作。
這一刻,他們只有眼中的彼此。如此純粹的幸福,其實也算是種美好。
蘇漠怔怔的想着,突然聽見油煙翻騰的聲音。
她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溫斯年的身後,然後終于如此煞風景的打斷兩人的深情對望:
“溫斯年,菜焦了!!!”
随着她的河東獅吼,溫斯年也總算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想去救場,但菜已經焦的一塌糊塗。所以最終只能認命盛盤。
當看着那一團團難以辨認的黑糊糊時,蘇漠用眼神深切的表達了她此時的鄙視。
溫斯年受不了她眼光的淩遲,只能勉強笑道:
“這盤青椒炒蛋是好的,你多吃點就是的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吃青椒!!!!”蘇漠恨不得用眼光殺死他。男子卻還是笑,穩穩當當的夾了筷青椒放進她碗裏,輕輕的笑,他說:
“乖,只有蠟筆小新才不吃青椒。你不是蠟筆小新吧?”
“……”溫斯年,我恨你!!!!蘇漠雖然沒有把這幾個字說出來,但溫斯年一定猜到了,所以他笑的更歡。片刻才停歇下來安撫她:
“乖,青椒很好吃的。你嘗嘗就知道了。”
“……”最終,蘇漠也只能憤憤的咬青椒。就當那是溫斯年,一咬一個準!!!!
兩人吃飽喝足後,溫斯年收拾了碗筷去洗碗。蘇漠便縮在沙發上給她媽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很快,林玉琪明顯應該是比較空閑,說出來的話也只是雲淡風輕:
“怎麽了,漠漠?”
“沒,媽。”蘇漠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心虛,平複了一下心跳,才淡淡道:
“是我遇見了斯年哥,現在我和他一起在外面吃飯了。”
溫斯年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所以蘇媽媽當然不陌生。蘇漠本以為這樣交代了就應該沒事了,但誰知那端的林玉琪卻是愣了片刻,然後突然反應出奇之大的朝她吼:
“你說什麽!?你快點回來!快點!!”
“啊?媽,我是和斯年哥在一起,你別擔心啊。斯年哥你不記得了嗎?就是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的溫斯年啊。”
“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裏!快點給我回來!!!”林玉琪的語氣卻越發兇惡,第一次那麽嚴厲,讓蘇漠悚然一驚。
半天,才反應過來。遲鈍的應了一聲,那邊的林玉琪似乎也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慢慢放緩了調子,但她的聲音還是有點僵硬:
“乖。漠漠,你一個女孩子家別老和男生待在一起。溫斯年你也這麽久沒見了,還是別老麻煩人家。先回來好不好?”
林玉琪一番話說的颠三倒四語無倫次,敏感如蘇漠當然察覺到有什麽不對。但聽着電話那頭媽媽顫抖的聲線,她還是忍住沒問。
好好答應了,挂了電話後。溫斯年也正從廚房出來。
慢條斯理的擦幹淨手,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話語雖說的雲淡風輕但還是透出濃濃的關懷味道:
“怎麽了?剛和誰打電話了?臉色這麽難看?”
“沒事。”蘇漠勉強笑笑,淡淡道:
“是我媽打電話叫我回家。所以等下大概得走了。”蘇漠只顧着想她媽的異狀,沒有注意當提到她媽時,溫斯年暖暖的笑意似乎一僵。
但只是片刻,他便恢複如初。走了過來,輕輕揉亂她的長發,他溫柔的語調一如既往:
“那早些回去吧。別讓阿姨擔心。我等下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沒事,我自己可以坐公車。”女生笑的随意,已經開始收拾書包打算離去。溫斯年便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不言不語,卻依舊是最溫暖人心的存在。
等她差不多全部收拾好後,她便起身。女生沒看他,只是笑的眉眼彎彎:
“那我先走了,斯年哥。”
“嗯。”男子不置可否發應了個單音節,還是靜靜看着她。目光溫柔中還透了點她看不懂的悲傷。
但此時的蘇漠并不會注意那麽多,她只是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卻又突然轉了回來,一把靠近猝不及防的溫斯年。她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用力把唇壓上他的,只是淺淡如風的一觸即逝,卻讓溫斯年久久也回不過神來。
做完這一切的女生似乎也有些羞澀,紅着臉抿唇笑。她的聲音也若染了蜜糖一般的甜膩輕柔:
“那個,禮尚往來,還你剛才那個吻的。再見,斯年哥。”說完,她如兔子一般的轉身就跑。可還沒跑到門口,就被人從背後用力抱住。
她手中提着的書包應聲落地,而男子的唇已經追逐上她。輕輕的撕咬,暧昧的嗜舔,他的吻就像是中古世紀的吸血鬼一般,充滿了小心翼翼的侵占,卻芬芳迷人的致命。
我會被他吻斷氣的。蘇漠有些丢臉的想着,卻又覺得就這樣斷氣也好。死在他的懷裏,就像是她年少時看過的那些煽情不堪的電視劇一般。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持子之手,與子偕老。
如果她和他注定做不到後面那一句,那麽能做到前面那一句,也是美好一場。
蘇漠怔怔想着,卻陡然聽見身後傳來咯嚓的一聲響。抱着她的溫斯年幾乎是立時就僵住了身體,她愣了愣,都來不及出聲。
房間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伴随而來是女子清脆的聲音,帶了幾分溫柔倦怠:
“斯年,我回來了。”
蘇漠只看見一個風塵仆仆的女子。留着海藻般的長發,皮膚雪白,一雙杏眼溫婉可人。她的臉只有巴掌大小,所以更顯得五官精致,眼睛特別的大。
溫斯年還抱着她,沒有打算松開手的意思。而蘇漠只覺得心跳的厲害,女子也看見了他們。看見他們暧昧至此的姿勢,似乎也愣了一下。
片刻,卻像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的微笑。她看都不看一眼蘇漠,只是對着溫斯年笑的意味深長:
“斯年,我回來了。你不抱我一下麽?”
溫斯年只是看着她,抿唇不語。片刻,才慢慢放開蘇漠。淡然自若的走了過去,他一把擁住那個美麗高傲的女子,姿态如此親密,就像剛才的他和她。
蘇漠怔怔想着,看見被抱住的女子對着她輕輕的勾出個笑容,高傲的淩厲,不動聲色的諷刺。瞬間讓她無地自容。
她想她已經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子是誰。但女子卻似乎更想好好的提醒她,所以她開口,如此惡劣,漫不經心:
“斯年,不和我解釋一下麽。還是真的像小夏說的那樣,你背着我在偷人?”
溫斯年依舊只是抱着她,蘇漠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清冷的背影。肅然,平穩,一如既往的強大溫暖。
可他說出的話卻讓她如此措手不及,幾乎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還是自己剛才認識的那個溫柔平和,只對蘇漠好的斯年哥。他說:
“有什麽好解釋的,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蘇漠一怔,下意識的握緊自己的衣角。女子還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片刻才淡淡回應溫斯年的話語:
“是麽?真希望如此啊。要不,阿姨那裏就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啊。”
話音才落,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蘇漠對她并不陌生,但她明顯看見溫斯年欣長的背影微微一滞,片刻才喏喏的發出個含糊不清的單音節:
“媽——”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媽!!!”
溫斯年的媽媽陳素然冷冷一笑,下一刻淩厲的眼刀就落在了蘇漠的身上。
蘇漠當年經常跟在溫斯年屁股後面去他家混飯,自然對陳素然不陌生。但在她印象裏陳素然一直是個溫柔娴靜的阿姨,還從沒見過這麽兇惡的一面。
所以她有些滞愣,片刻才擠出個笑容,說話也不自覺的結結巴巴:
“阿,阿姨,好久不見。”
陳素然根本不理會她,只是冷冷淡淡的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光平靜中帶着兇狠的刺意。
蘇漠被那樣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諾諾不知言語,所幸陳素然已經移開了目光,慢條斯理的走動一旁的溫斯年身前停住。然後揚起手,毫不猶豫的狠狠的給了溫斯年一巴掌。
“阿姨……”蘇漠完全被吓到,一旁的白夏臉色也不好看。只有溫斯年淡淡受着,不言不語,依舊是溫柔的強大。
“斯年,我當年是怎麽和你說的!還是你真的不把我這個做媽的放在眼裏!?”女人的聲音很平靜,話語的內容卻毫不簡單。
溫斯年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頭,盯着地板。依稀間,竟顯出幾分脆弱來。
蘇漠不懂這是唱的哪一出,只能忐忑的望着曾經那對他很熟悉的母子,心跳得很快。她試探着想開口,可是還沒等她開口,一旁的溫斯年就先說話了:
“阿漠,你先回去吧。不是還有事麽。”
“我……”
“乖,你先回去吧。”溫斯年終于擡起頭來看她,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美好。蘇漠不由怔住,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對面的貌美女子笑道:
“是啊,你叫蘇漠吧。勸你還是快回去哦。畢竟當年你媽可是做了那種事的。”女子說話說的語焉不詳,蘇漠卻敏感的抓住了什麽重點,忍不住擡頭向她那邊看去,聲音也不由高了一些:
“我媽做了什麽?”
“咦!你不知道麽。就是……”
“依依!!”打斷她的是溫斯年,男子的面色有些慘白的過分。避開蘇漠探尋的目光,他一向溫柔的聲音竟多了幾分急促:
“快走吧,阿漠。這裏你別再管了。”
“斯年,你急什麽?做了虧心事的是她們家,受害的是我們家。她媽竟然敢做□□,難道還怕別人說麽!?”一直沒有開口的陳素然冷笑着說道,一雙眼惡毒的移到蘇漠身上,充滿恨意。
“阿姨,你是什麽意思?”
“阿漠,別問了!你先回去!!”溫斯年幾乎是在她的聲音出口時就打斷了她,那麽溫柔的男子第一次露出了有些兇狠煩躁的表情。
蘇漠有些遲疑,卻聽見陳素然的冷笑:
“怎麽?你媽沒敢把她那些做□□的事情告訴你?”
一口一個□□,饒是蘇漠這樣的脾氣也有些忍不住。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的聲音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冷了下來:
“阿姨,我敬你是長輩,也請你對得起這份敬意。”
“呵!真是好笑。”陳素然嗤笑一聲,那樣雍容華貴的女人此時完全像個歇斯底裏的潑婦:
“蘇漠!我告訴你!我沒在看見你時就把你踢出這個門,已經對你很寬容了!你不要再來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不然就算你還是個孩子,我也會讓你和你那□□媽付出代價!!”
這話實在太過疾言厲色,讓蘇漠不由自主的怔住。但終究還是咽不下女人一口一個□□。蘇漠深深吸氣,再開口,是連自己也驚訝的冷靜:
“阿姨,我聽說自己越是個什麽東西,就越愛罵人家是個什麽東西!你一口一個□□,是不是因為你自己也是個……”
“蘇漠!!”打斷她的是溫斯年,男子用力狠狠瞪着她。半抿的唇角間是隐忍的怒氣,片刻,才平息下來,他說話,仿佛疲累至極:
“阿漠,這裏不管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這麽早叫她回去做什麽!?正好今天她也在,不如就把當年的事好好算一算!”陳素然的聲音很冷靜,平平淡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溫斯年的臉色卻驀然變得更加難看,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把蘇漠往門口推,男子的聲音也多了分急切:
“你走啊!還傻愣在這裏幹什麽!?”
蘇漠只有一開始反應不及被他推動了幾步,後來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擡起頭直視着陳素然,女生眼中有孤注一擲的決絕:
“阿姨,我就在這裏。有什麽話你直說。”
“喲!不錯嘛,蘇漠,你可比你那個廢物媽有擔當多了。”陳素然淡淡笑着,風韻猶存的面容帶了幾分冷冷的刻薄,卻依舊優雅的如此好看:
“你媽當年勾引我老公時,可是從來不敢認賬的。哪怕後來出了那種事情,她也不敢擔起半分責任。蘇漠,我陳素然自認沒有對不起你們娘倆半分,為什麽你們這倆母女就從來不肯放過我了!?先是我老公,後是我兒子。你們是不是非要害得我家破人亡才滿意?”
女人的聲音很輕很淡,卻一字一句都是狠狠戳中蘇漠的軟肋。其實從剛才開始她就已經隐隐約約有些猜到,可是真正聽到時,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負累和不可承受之重。
蘇漠怔怔的望着前方,烏黑的眼珠裏似乎含了很多東西,仔細去看,卻又什麽都沒有。她只是愣愣的,仿佛神經質一般的緊握着自己的手,連反駁都變得蒼白和無力:
“你胡說!”
“我胡說?”陳素然淡淡笑了,語氣也漸漸變得漫不經心:
“如果你也不敢承認。那麽就當我在胡說吧。現在,我只想請你離開我的兒子,用一個母親的權利,求你以後別再接近他。”
蘇漠只怔怔的不知反應,下意識的望向溫斯年。仿佛想從那個從小就認定的男子那裏尋求一點點溫暖和安慰。
可男子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一向盛滿溫柔的瞳眸裏竟也含了幾分淡淡的無奈和恨意。他不置一詞,卻是最好的回答。
蘇漠想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當年溫斯年會不辭而別,為什麽再遇見他時,他是這樣的冷淡和矛盾,為什麽他偶爾看着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悲傷和迷茫。
所有的謎團都有了解釋,而一切再簡單不過了。
因為,他其實,也恨她。
她覺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這裏,只能發瘋似的奪門而出。
如果逃離了,是不是這些傷害都無法再傷害到她。
如果逃離了,是不是就能忘記這些流言蜚語。
她還是蘇漠,可以笑的沒心沒肺,狗腿沒出息的蘇漠?
蘇漠跑下了樓,一路疾奔。
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繼續這樣跑,也許跑到明天也跑不回自己家。
愣了好半天,她才反應遲鈍的去找公交車站。
現在時間還算早,公交車應該都還有開。只是這條路她不常來,不知道到底該坐哪路車回家。
所以她只好仰頭認真研究公交車站牌,好确定回家的路線。
正看的仔細時,有人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下意識的回頭,只看見剛才和溫斯年一起的那個美麗女子站在她身後。輕擡着眉眼淺笑,她海藻般的長發被夜風吹的飛揚。
蘇漠愣了愣,女子卻已經開口了:
“你好,我叫白依依。白夏的姐姐,溫斯年的未婚妻。”
“我知道。”蘇漠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就想轉身離去。但白依依卻擋住她的去路,女子笑的居高臨下美麗異常:
“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聊聊嗎?”
“不好意思,我介意。”蘇漠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答道,說着便低頭想換條路離開她。
但女子卻不依不饒的抓住她,再開口,她的聲音已經是完全的不容拒絕:
“可是我想和你聊。所以能請你別拒絕好嗎?”
“……”
“畢竟,你剛才還和我的未婚夫拉拉扯扯糾纏不清。我想作為當事人的未婚妻,我有資格問問你吧。”
“你可以去問溫斯年。”蘇漠想也不想的就答道,說到這個名字時,心尖還是一疼。她極力讓自己忽略了,眼眉還是淡淡:
“畢竟溫斯年才是你的未婚夫,而我,并不是你什麽人。也沒有那個義務給你解釋這麽多。”
“果然,你就像斯年說的那樣,能言善辯。”白依依淺淺笑着,突然湊了過來,她的聲音暧昧含糊:
“怎麽樣?想不想聽聽你斯年哥都對我說了你什麽。畢竟我和斯年他,關系匪淺。”她最後那四個字說的特別暧昧清淺,尾音上挑,便多了幾分輕薄意味,仿佛有什麽東西欲語還休。
敏感如蘇漠,自然明白她意味不明的聲音代表了什麽。
有些反胃的瞪着她,她驀然揚起唇角,冷冷的笑了:
“沒有興趣。”
說着,她想也不想的要掙脫開她,打算轉身離去。既然此路不通,換條路也沒有什麽。
誰知白依依卻抓得死緊,她掙脫了幾下,竟沒掙脫出來。
而後,白依依也笑了。
她看着她,美麗的容顏如妖姬般邪魅妖冶:
“可我就想告訴你。比如說關于你媽勾引斯年爸的事情,還有為什麽溫斯年要離開你,又為什麽要,那麽恨你。”
“你閉嘴!!”
“怎麽?怕了?”白依依淺淺笑着,輕挑的挑起她的下巴,她此時的面容像極了她小時聽說過的那種美女蛇。嘶嘶吐着信子,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屍骨不存。
蘇漠偏頭避過她的眼,但她的聲音卻如影随形,見縫插針:
“溫伯父過世了你知道的吧。是車禍對吧!?可是你知道他們怎麽會出車禍的嗎?就是因為他和你媽的醜事東窗事發被伯母知道了。他倆在車上争吵,然後‘轟’的一下撞上了重型貨車。溫伯父當場身亡,而溫伯母也留下了不可能愈合的舊傷。”
“……”
“如果不是因為你媽勾引溫伯父,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斯年會恨你,畢竟當年的溫伯父和溫伯母也是恩愛有加,如果沒有你媽的插足,他們本來可以這樣恩愛的過一輩子。而斯年,也不會失去父親,早早就挑上這樣的擔子!”
“……”
“怎麽,你這樣的眼神?是不信嗎?那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媽。看我有沒有冤枉她。看溫伯母究竟有沒有罵錯她!!”
白依依的聲音冷而厲,聲音并不激動,但一字一句均是打在她最軟弱的地方,讓她疼得厲害。
蘇漠用力的閉緊眼,完全的不肯置信的歇斯底裏嘶吼:
“你胡說!不許你這樣說我媽!不要這樣說我媽……”她聲竭力歇的吼着,說到最後幾乎是在乞求,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卻只換來白依依的冷笑:
“是不是胡說,你可以自己去問你媽!別又想當□□,又想立牌坊!哪有破壞了人家庭,還那麽逍遙自在教唆女兒去破壞另一個!就算你家真是有當小三的潛質,也悠着點好嗎!害死了溫伯父還不夠,又想來害他兒子嗎!?”
白依依說完最後這一句,終于放過了她,轉身離開了。
蘇漠卻脫力似的蹲在地上,眼淚順着她的眼角不斷滑下。
她捂住臉,終于忍不住嘤嘤哭出聲來。
聲音最後越來越大,幾乎沙啞。
但停不下來,即便再努力,也停不下來。
所以,就讓我放縱一下好不好。
反正沒有人看見,再狼狽,再痛苦,也都沒有人看見。
沒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