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山蛇脈與蹇困之卦

“啊?”阿楚的眉突然立了起來,做了個極為驚駭的表情,“這是‘盜墓王’陳滄海的日記本嗎?你是他什麽人?或者你是黑道上妙手空空一路的人物,本子只不過是順手偷來的?”

這種情況下,他對我的挾制已經極為有限,非但無法瞬間取我性命,自身安全也很難保證了。

“朋友,把你的刀拿開再說好不好?”我冷靜地微笑着,眼角餘光關注着爬上鷹嘴臺的兩人。

阿楚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刀鋒更加貼近我的脖子,腳步謹慎地後移。

“沒聽見嗎?被刀逼着的人要說話也只是謊話,不如放下刀,我們或許能夠互通有無,交流一些情報。人在江湖,求財愛命,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我意識到,他将握在手裏的日記本視為一塊燙手的山芋,叫不出是還給我好,還是裝進自己口袋裏好。

“你是……為……為‘藏地血脈’來的,對不對?每個人都知道,掌握了‘藏地血脈’,就等于掌握了喜馬拉雅山脈的生死,藏地上的修行者做夢都想變成那種至高無上的掌控者。你必須得死,必須得死……”他的話變得非常奇怪,忽然提及“藏地血脈”,臉上帶着難以名狀的恐懼。

啪的一聲,日記落地,壓折了七八根纖細的枯枝。

我下意識地屈膝俯身,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石頭後面,免得驚動居高臨下的兩人。喀啦喀啦兩聲,那兩人從背上的行李卷裏倒出了一組亂七八糟的零件,迅速組裝為一支蓄電池沖擊鑽,空轉測試着。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在石壁上打叉的馬賊被突如其來的閃電劈死,如果有人膽敢鑽鑿石壁的話,大概不會有好結果。

“我把日記還你,你得保證對任何人都不會提起咱們見面的事,好不好?”阿楚鼻尖上滲出了汗珠,小心地把日記本撿起來送到我手邊。倏忽之間,他的掌心在日記本封面上用力摁了兩下,不仔細看的話,完全注意不到。

“好。”我大度地笑着,伸手去接。

他的唇邊立刻泛起了狡詐而得意的笑容,冷不防我五指向前一滑,按在他的腕脈上輕輕一捏,咯啦輕響,他的腕關節支撐骨骼已經被從中拗斷,再也無法發力。那是一個行雲流水般的連續動作,當他張嘴呼痛時,我雙手齊發,左手卸掉了他的下巴颏,右手奪刀,刀柄在他膻中穴、氣海穴、左右環跳穴上連敲四下,把他變成了一個不能說、不能跑的廢人,軟綿綿地癱坐在地。

“在日記本上動手腳,好玩嗎?”我抓住本子的一角,在他膝蓋上來回蹭了十幾次,一層淡粉色的有毒細末留在了他的衣服上。

“哈啦啦、哈啦啦”,電鑽飛轉起來,噪聲驚飛了冰河邊飲水的十幾只無名小雀。

“天龍寺的高僧?”我不禁搖頭苦笑。如果暴力鑽鑿管用的話,神鷹會的人早就幹了,何必等到外人插手。陽光照耀下,石壁上那張岩畫越來越像兩扇石門,再加上那兩人的動作,使得我的思想也有些混沌起來,“那是門嗎?還是某個特別具有想象力的人在此處繪下了自己的判斷圖?如果是門,像阿楚這樣的輕功高手,怎麽會百般搜尋而一無所獲?”

我蹲下身子,用右手小指沾了一點粉末,作勢要塗在阿楚唇上。

他吓得向後猛躲,雙眼眨個不停,看來這是一種要人命的劇毒。

“你是哪一派的人馬?我只聽實話。”我替他安好了下巴,藏刀也随随便便地斜插在旁邊。

“我沒有門派……這些是殘神花磨成的毒粉,一進入呼吸系統就會變成寄生蟲卵,一周內發育為蠶食人類氣管與心肺的‘殘神蟲’。放過我吧,我保證不敢再班門弄斧了!”他只差沒有跪地求饒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在我腳邊。

“殘神蟲”的發明者是北疆的一位哈薩克族奇人艾買提達達姆,屬于西北地區非常出名的三大毒物之一。早些時候,港島黑道上就有人中過這種毒,死後解剖時肺髒不複存在,只剩下一個立體紗網般的東西,像被幾百條春蠶齧噬過的一摞桑葉。

“你為誰工作?”我的問題旨在拖延時間,分散阿楚的注意力,真正要問的是那張被他小心珍藏的唐卡代表了什麽意思。

電鑽空轉了十幾次後,開始對準峭壁調整位置,向着壁畫的中心點鑽了下去。粗略估計,加長鑽頭長度約在四十厘米左右,鑽透普通石門差不多夠了。

“咱們換個地方說行不行?我怕上天降罪,幹掉他們兩個時殃及你我。我的行李都放在北面那個茂密一點的樹叢裏,你問什麽我都會老實回答。誠如你說的,任何事都能坐下來談,彼此商榷出一個雙方滿意的結果。”他也是經歷過閃電殺人那一幕的,深谙“安全第一、小心為妙”的道理。

我看穿了阿楚的心思,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起身向北去。只走了二十幾步,便看到一塊平坦的石臺上放着一件草綠色的軍大衣,髒兮兮的,都快看不出原先的顏色了。那只放着唐卡的挎包就在大衣旁邊,仔細觀察,裝着唐卡的圓筒輪廓依稀可見。

“他媽的,怎麽鑽不動?這些石頭比鑽頭還硬,十幾圈下來就卷刃了。”石臺上的人忙活了好幾分鐘,石壁紋絲不動,連個白印都沒留下。

這一次,預想中的閃電并沒有出現,兩個人連續變換了四五個地方,仍是相同結果。

“我的東西都在那裏,其實我只為錢工作,誰給的錢多我就聽他的。還有什麽話,請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此刻站的地方完全避開了鷹嘴臺那邊的視線,所以可以直起腰來放心交談。

再向北去,樹叢越來越稀疏,百步之外便只剩下裸露的山石,滿目都是蒼涼青色。

我很想一步拿到那張唐卡,但阿楚的遲疑腳步卻令人生疑。

“你的唐卡呢?能否借給我看看?”我停下腳步,凝視着那塊石板。

“就在那裏。”他答應得如此爽快,更證明了心中有鬼。

“拿給我。”我淡淡地笑了。爾虞我詐的江湖,無處不在鬥智、鬥力,然後勝者升天堂,敗者下地獄。那只挎包,就是別人為我準備的下地獄的陷阱。

阿楚走向石臺,左前方約四十步外陡然有人冒出頭來,我想都不想立即側撲,避開了那人射出的第一顆子彈。接着,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聽不到槍聲,只看到子彈射中石頭時迸射出的燦爛火星。很快我就明白了,敵人不想殺我,只是要逼我放掉手裏的阿楚。等到射擊稍停時,我從幾塊大石之間向石板那邊眺望,大衣、挎包、阿楚全都消失了。

與神秘的唐卡失之交臂,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半分鐘內,我從亂石間迂回前行,撲到了射手出現的位置,竟然發現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斜靠在四塊石頭壘成的“椅子”上,膝蓋上橫亘着一支長槍,槍管猶然發燙。

“一個很有幽默感的槍手!”我盯着遍布鷹喙啄痕的骨架,對這位電光石火間射擊、從容不迫撤退的高手舉手致敬。江湖人的最高境界正是如此,把殺人、任俠、戰鬥都當做一場游戲,一進一退,從容灑脫,絕不留下任何倉皇慌張的敗筆。在港島時,只有黑道上的第一快槍手皇甫成才能達到這種水準,讓同行們頂禮膜拜。

最糟糕的是,那對冒牌的聾啞夫妻也消失了,大概是這邊短暫而激烈的戰鬥驚動了他們。

我慢慢地回到鷹嘴臺下,昨晚的篝火灰燼還在,鷹群也如我所料消滅了屍體,那麽是誰收走了所有槍械呢?是阿楚和他的殺手同夥嗎?現在我想起來了,骨架身邊的長槍也是屬于馬賊的,槍手不過是就地取材而已。

“啊……”隐隐約約的一聲慘叫随風而來。

我環顧四周,山風改變了聲音的來處,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低矮的樹叢、奔流的河水和沉默的岩石。此刻,我站的位置就是蛇脈的七寸之地,假如有人依照生辰、亡時、八字、命理将三代或者上代祖先的骸骨遷移至此,掘地七尺深埋的話——頭向蛇頭、臂攬蛇頸、腳蹬蛇尾,下兩代之內,必定有男童貴不可言,成為政治上獨占一方或者商貿類某一個大行業的人物。

誠如司馬鏡所說,藏地人煙荒蕪,可惜了一塊風水寶地。

晉代風水名著《葬書》中說:葬者,乘生氣也,生氣見風則散,見水則聚。鷹嘴臺附近地形正符合“山護、水環、鳥羽覆蓋其上、雜灌鋪陳于下”的寶地宗旨,山系的能量在地下傳輸,水系的能量在地面傳輸,山水會聚之所,就是陰陽能量交彙之所。

在風水學上認為,山脈高聳的地方,地下生氣旺,低陷的地方,地下生氣衰。自古以來,風水的基本要求就是山環水抱,作為帝王陵寝的風水或者作為都城的風水,則要求後擁名山、前繞大河、遠有朝岸、左有高山,形成明堂開闊、氣魄宏大之像。

“他們進去了,他們進去了,他們進去了……”一個穿着青色羽絨服的年輕人突然從南邊的樹叢裏狂奔出來,手裏提着一架黑色的微型攝像機,根本無視我的存在,大步上了石階,一步三躍地登上鷹嘴臺。

他的背上斜挂着一支微型沖鋒槍,但此時槍口向下,背帶扭成了麻花,應該是跑得太急,什麽都顧不上了。

“天吶!天吶!我親眼看見兩個活生生的人從這石壁上鑽過去了,這一幕簡直是太神奇……太神奇了!”年輕人雙臂舉向天空,像瘋子一樣咆哮怒吼着,穿着登山靴的雙腳在石壁上亂踢亂踹。

我警惕地盯着他,并不出聲打擾。

“喂,你看到沒有,兩個人站在這裏抓着電鑽比比畫畫,然後不知怎麽的就一步跨進石壁裏面去了。我親眼看見,他們的一只手還留在外面提着電鑽,然後……然後就消失了,就在這裏,哈哈哈哈,是被這座山谷裏的妖魔鬼怪拖走了,拖走了……”年輕人回過頭來,揮舞着拳頭,語無倫次地向我吼叫着。

“我沒看到,詳細說說?”我保持冷靜的微笑,緩步走向石階。

整個鷹嘴臺都暴露在明亮的陽光下,年輕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我視線之內,所以我并不擔心他會突然發難。只要有零點零一秒的騰挪時間,我自信就能避開他的任何襲擊。

走到石階一半時,我迅速回頭俯瞰,生怕再有意外敵人出現。邵節、司馬鏡他們已經啓程,千萬別讓敵人抄了他們的後路,給兩隊人馬都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小兄弟,冷靜一點,你看到了什麽怪事?說來聽聽?”我半擡着手臂,從阿楚那裏繳來的藏刀掖在袖筒裏,保持振臂激射的戒備姿勢。

“我說過了,有兩個人被石壁吞沒了,就在五分鐘前。你別過來,免得一起變成妖怪的午餐。”他轉過頭去,舉起攝像機,對準那幅岩畫從上到下掃描着。那種索尼牌的攝像機具有五倍光學變焦的作用,能夠當做放大鏡使用。

岩畫只是岩畫,石壁仍是石壁,唯一特別之處,就是電鑽竟然連一點石屑都沒弄下來。

其實我已經聽懂了年輕人的意思,他是說天龍寺的兩個人消失在石壁裏。無論他們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堅硬如鐵的石壁怎麽會突然出現了供人通行的空洞?可惜,我被阿楚和他的同伴算計,單單錯過了這精彩而詭異的一幕。

岩畫的中間,是兩條近乎重疊的垂直線,等于是兩扇門的門縫位置,但無論從哪個方向望去,那都只是木炭筆的黑線而已。青色的石壁陡峭地直聳向上,偶爾有灌木叢的枯枝從岩縫裏伸出來,灰乎乎的蟲足蜥腳一般粘連在石頭上。

“別過來!”驀地年輕人急速旋身,左手操起沖鋒槍,向我吼叫着。

我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槍管輕輕一帶,将他的身子扯得失去平衡。他向前撲跌過來,手裏的攝像機也落在我的掌心裏。年輕人還要掙紮,被我在頸部一戳,立刻縮成一團出聲不得。

“別亂動,我就不會傷害你。”我揮手卸掉了沖鋒槍的彈夾,揚手扔下石臺,暫時解除了他的戰鬥力,可以專心看攝像機裏拍到的內容。當錄影帶快退到終點,從頭開始播放時,我驚訝地發現,他竟然把我、阿楚、假冒夫妻全部拍了進去,可見這個人一直遙遙地跟在後面,關注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向北側移動,被阿楚藏刀逼住這一幕也在,他還特意拉近鏡頭,給了我的脖子一個定格特寫。之後,攝像機的鏡頭便始終瞄準鷹嘴臺上,将電鑽作為焦點。實際上,拍攝者也料不到即将發生的事,我發現提着電鑽的那個人身子突然前沖,像是失足踏空一樣,半截電鑽都消失在石頭裏。他無法穩定下盤,俯沖向前,結果右肩、右腿首先消失,接着是大半邊身子,只餘下一條左臂在外面,五指拼命張開,似乎是想抓住些什麽,好讓自己停下。

“果然是進入了石頭裏!”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左跨一步,看着眼前還沒有完全擦拭幹淨的炭筆叉號。錄影帶上的人就是從叉號位置消失的,而他的同伴,則是在大驚失色之下,雙手扣住這人的左臂,大力向外拖拽。石頭的吸附力量非常大,拉人者最終也鑽入了石頭,成了憑空消失的第二個犧牲品。

現在,我發動全力去推這石壁,一寸一寸挪動,去試探可能存在的暗洞,卻終無所獲,也無法撼動。

“他們一定是成仙了,被雪域的神佛們帶走,成為神佛中的一員。這樣的過程,比起活佛的靈童轉世、接掌衣缽更為玄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我放棄了進入石壁的企圖,抓住年輕人的領子,把他拖拽起來。

“我是神鷹會的人,你殺了咱們那麽多兄弟,将軍說必須得讓你和你的女人付出代價。我的目的僅僅是跟蹤,大殺手們已經從尼泊爾境內啓程,等着買棺材盛殓自己吧!”年輕人緩過氣來,露出了惡狠狠的嚣張嘴臉。

我盯着他的眼睛,這是一個黃皮膚、黑眼珠的華人,卻甘心幫助尼泊爾人來攻擊自己的同胞,良心早不知丢到哪裏去了。

“放你走,你能走出這條山谷嗎?”我按着他的肩,不急不躁地問。他的身邊沒有攜帶幹糧和飲水,附近一定還有他的同伴存在。

年輕人一愣,直了直腰,狐疑地問:“你會放我走?”他是那麽年輕,嘴唇上的淡淡茸毛還沒有完全變黑,如果放在港島,應該還是念高中的年齡。

我笑了笑:“走吧,放你走,不過千萬不要讓我第二次遇到你,否則決不留情。”與神鷹會的梁子結下之後,就像長繩上的死疙瘩結,永遠都解不開。不過我并沒有任何的後悔或者恐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好了,反正行走江湖的人日夜都會遇到風雨,看得淡了也就能泰然處之了。

年輕人嗖地跳起來,背靠着石壁死瞪着我。當他發覺我不像是在調侃自己時,馬上沖下臺階,涉水趟過冰河,準備直奔正南面的樹林,把攝像機裏最珍貴的資料留給了我。他是對的,正因為年輕,才更應該珍惜生命,讓未來的每一天都過得多姿多彩。

他踏上了冰河對岸,剛剛來得及跺跺腳,甩掉褲管上流淌着的冰水,一顆子彈從正前方撲來,射中了他的額頭,令他整個人都向後騰空飛起,嘩的一聲落在冰河裏,亮晶晶的冰水裏立刻開了一大朵鮮紅的花。他果然有同伴,而且是殺人滅口的同伴。

最終,我帶着攝像機歸隊,跟在夏雪那一隊的後面,開始攀登山梁。

“陳風,有何發現?”臉上帶着微微酒意的司馬鏡第一個發問。

“聾啞夫妻失蹤,神鷹會的人并沒有遠離,仍舊緊跟着咱們,等着撿拾戰利品。到達貝夏村後,全體人員借宿到民居裏,千萬不能再給他們可乘之機了。”千日醉之毒防不勝防,甚至只有在失去行動自由時才會恍然覺醒。躲進民居,最起碼減少四面受攻的危險。

司馬鏡點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塊藏銀工藝的圓形牌子:“看這個,夏雪送來的,要我親手拿給你。如果有什麽話想說,就親自去見她。”

我接過牌子,上面刻得是藏文的六字真言,凹凸之間,精美立現。

“去看看吧,即使只是因為禮貌問題。滄海兄平時就告誡過我們,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的婚事就托付給我們倆。夏雪還算不錯,而瑞茜卡亦是辦公室白領中的佼佼者,兩者任選其一,你将會過得無比快樂。”邵節在旁邊幫腔。

我謝過他們兩位的好意,越過向導和挑夫,急步趕到夏雪身邊。

“夏小姐,這東西哪裏來的?”我以為這又是她從那小男孩身上搜刮到的。

藏飾以其古樸、粗犷、神秘的特性為人們所喜愛,在佛教盛行的藏地,首飾品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裝飾,已經成為藏族人生活中的一部分。無論是在日常生活、節日中還是去朝拜,人們都會“渾身披挂”各種裝飾品。頭上戴的巴珠、簪子、發卡;發辮上拴着的銀幣;耳朵上的大環;項間戴的項鏈、托架、嘎烏;腰上系的圖紋腰帶,懸挂的火鐮盒子、藏刀、腰扣、鼻煙壺;手上戴的各類戒指手镯等等等等。在這裏,牛骨、純銀、藏銀、三色銅、瑪瑙、松石、蜜蠟、珊瑚、貝殼等都是藏飾的主要制作原料,取自于大自然,并且是完全手工制作,不借助于任何工業機械。

夏雪嘴角噙着笑意:“你以為呢?”

她身前十步就是梅天蠍與孫柔槍兩位五花神教高手,兩個人垂着頭、縮着脖子走路,對我的到來毫不理會。

“是那小男孩的,亦是伏藏線索的一部分?”我不再拐彎抹角。

“是,就在他身上的藏袍裏裹着,字跡凸出的部分印在他胸口的骨骼上,幾乎成了一行傷疤。”夏雪把銀牌拿回去,輕撫着上面忽而纖細、忽而粗重的藏文字跡。

“要他開口說話吧?我真懷疑,此刻不說,不定什麽時候飛來一顆流彈,他想說都沒有機會了。”我說的是實話,比如鷹嘴臺前的那年輕人,指望從我手上逃生,卻在同伴槍下做鬼,死得不明不白。

夏雪耳朵上扣着一副單邊耳機,忽然眉尖一挑,嘴角笑意加深:“困卦,又是困卦。陳先生,你該回去安慰一下邵先生,就算占蔔到第一百次困卦也不必喪氣。事在人為,讓大人物束手無策的困卦,是否正是代表某些後來者的騰飛之初——比如你。”

我猛然明白,司馬鏡能在別人帳篷裏安竊聽器,對方也能如法炮制,向我們這一隊人下手。剛剛一定是邵節蔔了壞卦發牢騷,完完全全地被夏雪聽到。

困卦的完整卦辭是這樣的:

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歲不觌。

九二:困于酒食,絑绂方來,利用享祀,征兇,無咎。

六三:困于石,據于蒺藜,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

九四:來徐徐,困于金車,吝,有終。

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說,利用祭祀。

上六:困于葛藟,累于臲卼,曰:動悔有悔,征吉。

在我看來,兩隊人馬越過面前的山梁,迤逦入住貝夏村,才是真正對應“困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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