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靜冷然的側臉。

周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吓得魂兒一跳,結結巴巴道:“怎麽……怎麽好好的就打人啊?”他望向自家無辜排長,見對方也是捂着臉,神情……唉呀我的媽,他也不知道咋子去形容了……

喻斯鴻還真不是故意的。

他雖然心裏挺想跟大長腿套套近乎,最好再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成就生命裏一段風花雪月的往事。但取色有道,你情我願,特麽的誰稀罕做故意蹭人這種下作的事啊!

被人誤會,又白吃了一巴掌。雖然巴掌的主人是美的,手是軟的,揚起的風似乎也是香香糯糯的。

但……

喻斯鴻側頭看向右邊——一個冷漠的後腦勺。

仿佛在說:呵,渣滓。

他臉上火辣辣地疼,心裏簡直六月飛雪,塞過窦娥冤。

喻斯鴻又往右邊投了一眼:依舊一個冰冷無情的後腦勺。

他心裏想:兇婆娘……

車子很快就停穩了,人群一窩蜂地流出車廂。

喻斯鴻生無可戀地靠躺在座上:兇婆娘起身了,牛仔褲包裹出她圓潤的臀形與修長的腿形,側着身從他眼前而過。

她竟然頓了一頓,垂眼看了他一下。

喻斯鴻心裏有氣,閉上眼睛扭過頭。

兇婆娘走了,他又睜開眼。眼睛正好對着兇婆娘的座位。微微下陷的軟墊上,有一張類似于照片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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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好奇,于是伸手夾過來。

翻開一看,果然是照片。

應該是在某個紀念點旁邊。背景的高牆上塗畫着一頭長毛雄獅與一只紅羽火烈鳥并肩而立,兇婆娘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合照。

他凝神細看,照片裏兇婆娘似乎想要露齒而笑。但如果網上要評選“十大最不自然笑容”,他敢斷言,兇婆娘的這個笑,絕對可以殺入重圍,踏出血路,獨領風騷。

啧,唇角的形狀不對稱,眼裏呆呆板板,眉角也是冷冷淡淡……

但為什麽還是該!死!的!好!看!

喻斯鴻覺得自己眼神出了毛病,心理狀态也不大對勁。他冷靜一下,抖抖照片,第一反應是送還回去。

但轉念一想:人家都打你了!把你當垃圾了!你還要眼巴巴傻了吧唧地捧着獻回去?

不行,這很不是我。

我應該把它扔掉,算作小小的報複。

敲定想法後,喻斯鴻拉開車窗,迎着風要把照片丢出窗外。

手剛伸出去,一頓,神差鬼使地收了回來,又神差鬼使地塞進衣服裏袋。

他幾乎狼狽地逃下了車。

5. Chapter5

小巴車停下來後便原地不動了。

車頭沖對着一處緩坡,坡下是一片淺灘,河裏面的水汩汩流着。水位因雨水而漲,河中央幾塊灰白色巨大頑石,被濁流沒過腰身。

隔着河便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茂林,塗抹出一股蒼茫的翠灰色。陽光亮得像白布,白布在風裏,如同太陽死後正在蛻皮。

導游像趕鴨子般領游客們過河:“馬賽人部落除了分布在肯尼亞南部的森林,在坦桑尼亞北部也有活動。他們十分崇尚牛,認為牛是神靈賜予他們的禮物,可以建立人與神之間的聯系。”

散客們大都是來自歐美的年輕嬉皮士。這些白皮小年輕們的祖先,早在五十多年前就敢背着包,用流浪的生活方式踏足世界各地的原始角落。

此刻他們如同歸野的潑猴,有的甚至直接卷起褲腿,撲向河水。

導游氣得跺腳:“停下!停下!”

唐嘉把畫着黑牛白牛的旅游小冊折成豆腐塊,塞進口袋,随着一擁而上的人群,向前走去。

他們五個亞洲人落在踏石過河的隊伍末尾。

中年胖子打頭,濃妝女第二,唐嘉緊跟其後,她身後是喻斯鴻,周鵬斷尾。

喻斯鴻手插口袋,雙腿打直,右腳向前一邁。

又收了回來。

他眼皮一擡:兇婆娘還停留在他前面的一塊踏腳石上。

因最前方的胖子身子重,行動遲緩,拉慢了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喻斯鴻裝作邊走邊四處看風景,但耳朵聽着濃妝女與唐嘉的對話。

濃妝女:“你膽子也太大點了吧,雖然有導游帶着還算安全,但你竟然真的一個人就這麽跑過來了?”

他想:兇婆娘不僅兇,膽子也大得吓人,還敢單身跑到巫毒教市場去呢。

唐嘉:“還行吧,不算膽子大。”

濃妝女擡頭瞄了喻斯鴻一眼,側過頭來對着唐嘉咬耳朵。

但還是被喻斯鴻機敏的聽力捕捉到了。

濃妝女:“騙我是不是,那個俊俏的小帥哥真不是你男朋友?”

他想: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本質,一個字——俊。

唐嘉:“不是,不認得。”

濃妝女:“也對,真是男朋友的話,這麽一張臉誰舍得那麽狠一巴掌。”

唐嘉:“……”

濃妝女又問:“你是做什麽的?”

唐嘉:“醫生。”

他想:兇婆娘竟然是醫生?

濃妝女:“你怎麽話這麽少啊?”

他想:不僅話少,還兇巴巴的。

唐嘉:“每個人性格不同吧。”

前方中年男喊了一聲濃妝女的名字,她便回過頭,不再與唐嘉搭話。眼看隊伍就要行走到終點,突然濃妝女腳下一滑,反射性拉住了唐嘉。

眼看兩人就要一齊跌入河水,喻斯鴻迅速伸手,攙了唐嘉一把。

有驚無險。

唐嘉瞄眼,眼神落在喻斯鴻抓住的她的手臂上。

喻斯鴻放開她的胳膊,還輕輕撣手,仿佛拍掉手上的灰塵,表示:

我沒想碰你。

我挺嫌棄你的。

唐嘉:“……”

成年禮已經開始。

儀式舉辦的地點在森林裏的一處高地。

高地的正中心是一間早早搭好的“聖屋”。

“聖屋”呈圓底攢頂的谷倉形,頂部則用蒼翠的樹葉密密覆蓋。而“聖屋”之外,大概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人多高的樹枝,緊插地面,組成一排護欄,把游人與四周村莊裏趕來觀禮的馬賽人婦女和兒童,一齊阻隔在外。

深沉的牛號聲響起,震動空氣,伴着馬賽人壯士高昂而有節奏的呼喊聲。

一種非洲大地古老而由感召力的氣息穿透高地。

草地還泛着濕氣,唐嘉随游人們席地而坐,單手撐頤,看着頭發染成紅色的馬賽勇士們手持長棍,光腳,穿着兩塊紅底黑條的布,和着領隊長者的喊聲尖聲叫喚,然後齊齊把擡着的巨木插入“聖屋”的頂部。

導游在一旁講解:“接下來就是生飲牛血,馬賽人認為牛血可以給人帶來不竭的力量。接着勇士們要圍繞屋子吟誦歌唱,然後進入森林內部接受秘密儀式,最後接受考驗。”

有人問:“什麽考驗呀?”

導游看了提問者一眼,笑得不懷好意:“用牛尿澆身體,再給螞蟻咬。”

提問者大叫:“disgusting!(惡心死啦!)”

一黑一白兩頭牛被牽至正中心,放倒在地。主持儀式的長老手持長刀,利落地□□公牛頸部。鮮熱的血液立刻汩汩流出,勇士們依次跪倒上前,唇觸傷口,飲下鮮血。

鮮血被引入準備好的褐色牛皮兜裏,又被倒放在描畫着豔亂圖案的陶琬中。

陶琬被捧着送至游客們的面前。

“試試吧。”他們說。

衆游客:“……”

喻斯鴻手觸着陶琬,能感受到熱燙的血液傳遞而來的溫度。他低頭,一股子生腥氣沖入鼻腔。

周鵬湊頭過來:“卧槽!不愧是非洲蠻族啊,茹毛飲血啊!”

唐嘉看他們一眼,淡淡開口:“豬牛往往攜帶縧蟲,它們會在小腸內停留,産下數千個卵。幼蟲成長後一部分能進入血液循環,最後鑽入大腦,繁殖栖息。”

喻斯鴻捧着碗的手一頓,然後默默把它塞給了周鵬。

周鵬:“……”

周鵬滿臉驚疑:“真的這麽恐怖?”他垂頭看了看碗中液體,仿佛能見到無數細條長蟲在血海裏翻滾。

唐嘉就坐在周鵬的左手邊,用指頭捋了捋碎發:“沒,騙你們的。”

周鵬:“……”

周鵬放下碗,撓撓頭:“那個……美女,你還挺有幽默感的啊。”

唐嘉抿嘴:“豬牛确實攜帶縧蟲,不過一般存在于生肉裏,只要不生吃豬牛肉就行。”

喻斯鴻在周鵬右側,他躺倒在地,雙手背在腦後,嘴裏咬着一支煙。煙頭在天空背景中明明滅滅,騰起細細的霧。

他朝周鵬和唐嘉的方向望了一眼,又轉回頭來,眼睛望着澄藍的天空。

周鵬向唐嘉的方向挪挪,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伸過去,咧嘴一笑:“那個……美女啊,我叫周鵬,朋加鳥的鵬。取自那什麽什麽子。”

唐嘉:“《莊子》?”

周鵬一拍大腿:“對!就是《莊子》!”他咳兩聲,竟然還像模像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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