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背誦了出來:“北冥有魚,其名為鲲。鲲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其……其……”
喻斯鴻涼涼開口:“其翼若垂天之雲。”
他說話的時候,唐嘉正好看過去。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他冷淡着臉,僵硬地別了過去,繼續若無其事地看天看雲。
唐嘉收回眼神,對周鵬說:“很好的名字。”她禮貌回手握住:“唐嘉,嘉年華的嘉。”
喻斯鴻咬着煙,盯着天空,心裏頭忽然冒出一句: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
他被自己酸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煙霧嗆進嗓子眼,重重咳嗽。
周鵬直白地誇她:“美女名字好聽,年紀輕輕,懂得東西也這麽多,厲害厲害。”
唐嘉不以為意:“因為學的就是這塊,了解也是分內的事情。”
“唐小姐學什麽的?”
“學醫。”
周鵬睜大眼睛:“醫生啊!”
唐嘉點點頭。
周鵬搓搓手:“我從小到大就怕醫生,打死都不想進醫院。”他呵呵一笑,模樣有點羞赧:“還好底子好,身體壯實,也沒挨過幾針。”
喻斯鴻咬着煙想:說什麽搭讪業務不熟練,這下不流暢的很吶。
他勾起膝蓋背後重戳周鵬一記。
周鵬回頭,龇牙咧嘴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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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斯鴻冷冷彈彈煙灰,沖他挑挑眉。
周鵬:“……”
唐嘉沒注意到他們暗地裏的小活動,聞言便說:“醫生也是人,沒你想象的那麽可怕。”
周鵬撺掇着要她說些醫院裏的故事。
濃妝女和中年男也都湊過來一起聽。
唐嘉撿了幾個急診室裏搶救病人的故事。
濃妝女嫌棄無聊:“沒意思啊。有沒有勁爆點的啊!”
唐嘉靜靜想了一會兒,說:“剛下急診那會對面是肛腸科,因為經常有夜班,所以會在一起聊天。他們科的急診室,經常會收到因為摔倒而致使異物進入肛腸的病人。”
周鵬沒反應過來,臉上懵逼。濃妝女捂着嘴嗤嗤笑,伸手輕拍了唐嘉一下。
唐嘉摸摸頭發,若無其事:“比如有鋼筆、洗面奶、牙刷,嗯……好像還有擀面杖來着。”
周鵬大叫:“卧槽這麽不小心啊!”
周圍幾人向他投來莫名的目光。
周鵬無知無覺,感嘆:“果然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小時候我們村一個小孩寫作業用筆撐着臉,最後鉛筆戳到鼻孔裏穿過腦子死了,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他一臉心有餘悸。
幾人盯着他。
周鵬環顧四周,摸摸臉,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呀。他驚訝問:“都看我幹嘛?”
大夥兒依舊沉默地盯着他。
他急了:“別看我啊!”
喻斯鴻捂額無語。他嘴裏咬着煙,伸手拉住周鵬的衣領,把他摁倒在地,低聲道:“再丢臉就回去寫一萬字檢讨。”
想到檢讨周鵬就心頭顫栗,更別說還是一萬字,真寫下來簡直小命不保。他揚聲不服:“你濫用職權!”
喻斯鴻忽然好想掐死他,一字一頓:“不僅濫用職權,還要公報私仇。”他拔出煙:“嗯哼,有意見?”
周鵬哭喪着臉:“沒意見!真的沒意見!”
喻斯鴻把指尖夾着的煙重新塞回嘴裏。他咬着煙直起身子,一回頭,剛好看到唐嘉垂頭,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仿佛清風徐來,又仿佛新雪初霁。
最是那一抹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他腦中轟然一響,嘴角的煙掉了下來。
6. Chapter6
毫無疑問,馬賽族是東非地區聲名最響的游牧部族。
千百年來,漫長的歲月之中,這只古老部落帶着他們的牲口,順天時而動,逐水草而居,在肯尼亞北部的圖爾卡納至南部地帶,以及與坦桑尼亞接壤的裂谷地帶間自由遷徙。
導游:“你們看到的五百名馬賽人勇士,有很多其實都是大學生。他們早在半個月前就從學校回來了,為的就是做儀式準備。”
大部分人慕名前來,圖的就是感受“最原始、最地道的”非洲風情。聽了導游的話,立馬失望感加劇,有人甚至嚷嚷出聲:“那這不就成了商業表演了嗎!”
馬賽人生活條件的提高,在游人們看來,卻意味着傳統的消失。
導游本就是受雇于政府發展旅游業的馬賽人,聞言頓時有些不樂意,又不好與客人争執,只是低聲抱怨:“就允許你們開車上網坐飛機,我們就活該天天騎馬裸奔啊?”
唐嘉離他近,抱着膝問:“那你們現在不靠放牧生活了嗎?”
導游或許見她面善,回答:“大部分定居了,有做生意的,開店賣藥賣長矛,也有我這樣給政府辦事,做導游、保安或表演傳統舞蹈的。”
唐嘉點點頭,環視四周。
“聖屋”的不遠處甚至停着私人汽車,一輛白色的豐田普拉多。導游告訴她,車子屬于隊伍前頭帶領舉辦儀式的長老,而長老的另一個身份是肯尼亞的教育部官員。
唐嘉又把目光轉向成年禮中的勇士們。他們穿着民族傳統服飾“束卡”,紅底黑條的兩塊布料,一塊遮住羞處,一塊搭着肩膀。勇士的隊列中有幾個人低着頭,唐嘉仔細一看,原來他們正在玩手機……
歌唱環節結束後,勇士們進入森林內部舉行“秘密儀式”,游客和閑雜人員則被擋在外面,因為“除了馬賽勇士之外,任何試圖此時進入這片森林的人,都會被施以恐怖的魔法”。
唐嘉雖然不信這個,但也知道遵守別人的風俗習慣是基本的禮貌。她找了個清淨點的角落,靠樹,從懷裏摸出一支檸檬味的香煙。
手又伸進褲袋和包中翻找,卻不見打火機的影兒。
她擡頭,看了一圈,想找人借火。
濃妝女和中年胖子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周鵬和與他一起來的那個男人站在不遠處,互相說着話。
唐嘉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兩人走過去。
周鵬一轉頭便望見了她:“唐醫生啊,有事不?”
唐嘉手指夾着煙尾,小幅度搖搖:“借個火。”
她說這話時擡了下眼,剛好望見那個男人的喉結。喉結突出,開領下是明顯的鎖骨。眼神再上移,能看到微微泛青的下巴。
于是她把眼神轉向周鵬,加問了一句:“有打火機嗎?”
周鵬搖頭:“沒有,我不抽煙啊。”似乎拒絕對方讓他挺不好意思,周鵬便問喻斯鴻:“你的打火機呢?拿出來啊。”
唐嘉視線又轉向那個男人。
他沒說話,只是從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個綠色打火機。伸臂,摁鍵。紅藍色的火焰從機口跳出,輕輕搖曳。
唐嘉知道自己兒時就不是讨喜的小孩,長大後情況也沒變好。她估摸着對方不說話,應該是心裏記仇,挺厭惡自己。但煙已伸了,不好撤回去。
她習慣性捋捋頭發,斜着輕微俯身,手指夾着靠唇處的煙尾,煙頭點上火苗。
一絲白色的煙霧袅袅騰起。
唐嘉眼眸低垂,能看到男人袖口卷至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手指骨節分明,因拇指用力,手背上能看到青藍色的血管。
她想:這應該是一雙很穩健的手。
她指還夾着煙身,唇剛要離開,準備禮貌性道聲謝,那持打火機的手卻突然抖了一下。火機脫落,掉在草地上。
唐嘉反射性蹲身,伸手去撿起,卻觸碰到另一雙同樣來撿火機的手。
她靜靜地抽回右臂。
也沒去仔細看兩人的表情,淡淡地道聲謝,轉身離開。
喻斯鴻默默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打火機。
他按下鍵,火苗跳出。
關掉。
摁下。
又關掉。
繼續摁下。
再次關掉。
反反複複。
周鵬忍不住罵他:“大白天的,犯什麽神經啊你!”
喻斯鴻看他一眼,把火機收回兜裏。
周鵬想:竟然沒反罵回來……完了,真的出毛病了……
唐嘉往西邊走了大約五十來步,便聽到叢林深處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號聲。她心下一驚,認出聲音是濃妝女發出來的。
幾十秒不到的時間,便有好幾個同團的白人游客擡着中年男人,從森林處跑了過來。
濃妝女跟在他們旁邊,妝已經花成一片,披頭散發,滿面驚慌。
唐嘉很快弄清楚了情況。
原來濃妝女和中年男子,以及幾個白人游客,實在對馬賽人的“秘密儀式”好奇得很。便躲着看守的族人,從另一條小路偷偷潛進了叢林。
只是林深樹茂,難免有野生動物的活動。他們還沒找到目的地,便被從樹枝上倒挂下來的一條花斑巨蟒吓得心驚膽顫,中年男子更是立刻暈厥過去。
濃妝女委頓在地,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