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第九天,女人都沒有來,年輕的樵夫站在橋上,心裏空落落的。第十天,女人終于來了。

46. Chapter46

“女人對年輕的樵夫說,我再也不會來見你啦。果然呀,後面的日子裏,雖然樵夫每天都會來到橋面的盡頭,卻再也沒見到她。樵夫的心裏好像空了一塊,他看到屋檐上的雪,就會想到女人的皮膚,看到星星,就想到女人的眼,他已經忘不掉她啦。”年幼的他躺在床上聽着,問奶奶,什麽叫空了一塊,奶奶用手摩擦他的臉頰,說,“這空了一塊呀,就是每天活得沒有滋味,吃飯也不香了。”奶奶繼續說:“後來有一天呀,年輕的樵夫在村子裏喝酒,聽到采藥人和人說話,這采藥人說呀,自己也去了那個地方,也見到了那個女人,采藥人又和別人笑着講,說女人要做他的老婆哩。年輕的樵夫再也喝不下手中的酒,他的心裏充滿了妒忌、憤怒和悲傷,第二天呀,他就悄悄地,跟在采藥人的後面。他們走呀走,又來到了那個地方。果然,年輕的樵夫再次見到了女人。他藏在樹後,看着女人對采藥人微笑,像曾經對自己微笑一樣。”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他聽到這些話,又聽到屋外有人喊奶奶的名字,他看見奶奶站起來向着門外走去,聽到年幼的自己問了句,最後呢,又聽到奶奶關門前的最後一句話,她說,最後呀,年輕的樵夫把采藥人推下了河,他進了霧裏,他再也沒有出來啦。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周圍的景象又變了,他低頭看見腳下青色的石板橋,望見橋下澄澈的水,那水幹淨到能望見河底,橋的對面是霧氣,他站在離着霧氣一尺隔的地方。霧氣裏,走出一個美到不現實的女人。女人對他笑,說,你過來呀,你過來我就是你的了。他也笑了,想,我要你做什麽,我才不過去。笑的同時,他轉身向後走,走出兩步,身後的聲音變了。他聽見唐嘉和人說話的聲音。

他回過頭,那霧氣裏的景象已經變了。迷霧騰出的地方,唐嘉握着那個日本男人的手,仰着腦袋笑。他站在橋面上,看着兩人說笑,看着日本男人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和脖頸。他想,這是假的。可是像那個年輕的樵夫一樣,他的心裏仍舊充滿了嫉妒、憤怒和悲傷。他看着他們緩緩褪下衣物,赤.裸地貼合,纏綿地吻在一起。他再也控制不住,向迷霧的方向走過去。

踏進迷霧的一瞬間,槍聲響了,他也醒了。

喻斯鴻扭頭看到帳篷上的透明窗戶外,曳光彈如同流星一樣飛滿天際。有那麽幾秒,他有點迷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然而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心中也幾乎本能地估算着槍聲的方向和位置,以及漫天各種彈道的口徑。他從身旁拿出野戰狀态下随身攜帶的裝具槍支,披帶後從帳篷中爬了出來。一個今夜負責站崗的女兵跑過來,向他彙報情況,與此同時,手中的對講機也傳來別處帶着滋滋的聲音,說是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交火了。

作為第三方力量,在這種當地人的內政沖突中,他們是不可以随便開槍的。在他們還未出發來到這片遙遠大陸的時候,便有專門的培訓課上說:我們的第一原則,是不得偏袒沖突中的任何一方,而且維和行動開展的同時,必須要征得有關方面的一致認可。與此同時你們要記住,部隊只可以攜帶輕武器,只有在需要自衛的時候,我們才可以使用武力。

他們在網箱圈成的圍牆裏面,外面就是密集的槍聲。按照交戰規則來說,可以視作直接威脅。已經有相關負責的人開了喇叭,喇叭裏高聲播報“這裏是聯合國維和部,請離開這裏。停火,馬上離開,否則我們将發起反擊。”

幾個留守隊伍的小領導聚在一起讨論對策。法國人說,已經給蒙德裏的政府軍打了電話,但是一直沒有人接聽,與此同時,又有情報傳來:很多反政府武裝人員在撤退時故意向着臨時營地靠攏。

有人提議說,我們應該開槍示警。

一直沉默的喻斯鴻開口了。他問了第一個問題:“你要開槍,鳴槍警示當然可以,但這種情況下,有用嗎?”

有人說怎麽沒用?

他沒接話,又問了第二個問題:“如果引起沖突雙方的誤判,以為你要加入戰鬥,發展成三方交火,我們喪失中立原則。”這次他沒問有用沒用,而是環視一周,問他們:“你們誰承擔責任?”

沒人想承擔責任,于是沒人說話了。

他又問出第三個問題:“直接卷入交火,我們自身的安全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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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讨論的結果是加強防守,很快,政府軍在意識到反政府武裝有意識向營地撤退的時候,反過來給營地打了電話。反政府武裝明白禍水東引的計劃敗露,最終選擇撤離。等到事态最終平息,天光已亮。事情結束後,他們和政府軍進行了溝通,雙方最後達成協議。

當天下午,他們去了附近的村莊進行例行的巡邏以及救護,女兵們因為性別的優勢,也擔負起與當地的婦女、兒童進行交流的任務。傍晚的時候他們即将返程,閑散下來後喻斯鴻得空走到水邊草叢靜處抽根煙。昨夜的那個夢讓他心神不寧。

眼前是被黃昏染成一片的水面,水中央有一條木船,船頭站着一個撐着長槳的老人。船的位置偏向河對面。老人将槳撐到水裏,向後蕩,推動船前進,模樣似乎要靠岸。

喻斯鴻停止了抽煙的動作,光看着船和老人,心煩意亂地想:如果船在對面靠岸了,那就說明我就是一個愛胡思亂想的王八蛋,我就自己抽自己一頓。如果船靠在我這邊了,那就說明。

說明什麽呢?他不敢想,也害怕去想。這些情緒紛繁複雜地堵在他的腦子裏,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那穿着蓑衣,戴着笠帽的老人依舊撐長杆,木舟在他的動作下漸漸地向河對岸的方向游去。喻斯鴻心裏莫名松了口氣,他把煙頭扔進水裏,看着煙身沉下去,轉身就要走。然而對面有人沖着老人喊了句什麽,緊接着老人把長杆換了個邊,木舟向着自己的這方劃了過來。老人泊好了船只,看了這個僵直立着的外國年輕人一眼。

與此同時,唐嘉和治行乘着那輛白色的吉普停靠在了蒙德裏附近的這片村落裏。她下了車,聞到空氣中水的濕氣,咖啡香氣以及新鮮羊糞的臭味。

眼前是一個破舊的羊圈。其實這幾乎不能被稱作羊圈,只是立了幾根傾斜長長的粗木枝,上面頂了松散的茅草棚,覆蓋的陰涼下,十來只毛色髒污的山羊扭歪地倒聚在一起。這原始的羊圈旁,有一個蹲着的大肚子的兒童。碩大的肚子和瘦小的四肢幾乎不成比例。她正一手扶着圓鼓到幾乎要墜下的肚子,一手煮着咖啡。咖啡的氣味和羊糞的氣息攪混在一起。

唐嘉一打眼看過去,就知道這麽面相不大的兒童,至少有了九個月的身孕。

這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在這片幾乎什麽都可能發生的大陸上。

他們走上前去,打聽阿什莉的消息。

兒童眼神呆滞,繼續手上的動作。

他們又問了一遍。

還是沒有回答。

眼見不會在這裏找到想要的答案,他們只好離開,

他們離開了沒一會,從水邊向回走的喻斯鴻路過這裏。他同樣聞到了咖啡與羊糞混合的味道。他想起家中一個遠房的老舅公,三四十年代見證過繁華的老上海人,至今西裝只穿巴黎定制的愛馬仕,有時是條紋毛料,有時用矢車菊藍的燈芯絨,配真絲領帶,鞋也只穿喬治克萊維利的手工定制款。舅公教他如何聞咖啡豆的香氣,如何用數值理解豆子的烘焙度,如何分辨小豆蔻和車厘子的味譜區別。由此,他又想起這些年做過、體驗過的很多事情。想起自己如何沉迷于極限運動,想起青蔥而瘋狂的日子。然而一瞬間,他多麽希望,這些日子曾和唐嘉一起走過。接着他又想,那些沒有他參與的日子,她又做了什麽,使得她成為今日的唐嘉呢?

他對此一無所知。

喻斯鴻把目光轉向那個煮着咖啡的懷孕兒童,他向着那裏走了兩步。兒童擡頭看到他,卻像是受到極大驚吓,面色惶恐,打翻了手中的咖啡杯。

就在同一時刻,唐嘉和治行尋找到了阿什莉。

47. Chapter47

與證件照上的相同,阿什莉是典型的黑人青年女性長相。大額頭,四肢修長,皮膚健康黑亮。唐嘉和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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