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2

1、西風不解意,一人到天明

鄭西風再次回國是因為溫牧知和蘇柔柔的婚禮。

他先飛到了金城,到清大看看好久不見的溫牧知,如果不是他要結婚了,他也不會回來,心情難免激動。

溫牧知已經成為清大最年輕的教授,走路上小年輕還會尊敬的向他打招呼。

他們這夥人都過了本命年,眼看着要踏入三十而立的門檻,唯獨鄭西風還像長不大的孩子,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

他推着溫牧知的胳膊,笑眯眯道:“溫教授,每天面對這麽多年輕的花骨朵什麽感受啊?”

“我在想。”溫牧知對着打招呼的女生目不斜視,俨然一副尊師的模樣,在鄭西風看來完全是假正經嘛。

“想什麽?”鄭西風“嘿嘿”兩聲,一本書壓到他頭上。

溫牧知搖搖頭,推着眼鏡,“這麽多年過去,你心裏還是沒點數。”

“啧啧,你裝,老男人!”

“在我心裏,哪裏還容納得下別的人。”

鄭西風見他撫摸手上的戒指,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好了,我服了。”鄭西風擺手妥協,“我知道你和柔柔感情好,吃了這麽多年狗糧,你就停一停吧!”

他背對着溫牧知,站在清大有名的情人湖邊上,感嘆,“溫牧知,你和蘇柔柔要幸福。”

他的好兄弟要結婚了,跨過了人生的另一道坎,真正邁向了幸福的道路。

溫牧知拍拍他的肩,嘴邊的話到底是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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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當年,鄭西風也是如此嘻哈玩鬧,将愛情當做不可珍惜的物品。

都長大了,卻還是不明白。

溫牧知結婚這天,鄭西風是他的伴郎,一身西裝儒雅的很,只要笑起來就知道鄭西風還是當年的帥痞少年。

接新娘時,蘇柔柔的一群好姐妹設置了好幾個關卡,等到溫牧知抱着蘇柔柔上了婚車,一陣歡笑聲中,鄭西風才和江熠人說上了話。

“什麽時候回來的?”江熠人問他,語氣如同他的至交好友,爽朗平常。

“和牧牧一起到的,聽說你工作挺忙,要注意身體。”他也有了成熟男人的做派,盡是關心。

三言兩語,也算是見過了。

婚禮上,江熠人作為伴娘,端着戒指從花廊一路走到舞臺,全場的焦點聚集在她手上,剎那間讓她有些恍惚,好像結婚的是她一樣,走向舞臺就能走向她的幸福,那人會是什麽模樣?

有那樣一刻,她想過一個人,如同至交好友一般念念不忘。

參加婚禮是一件幸福又辛苦的事,江熠人陪着蘇柔柔敬完酒,得了空在休息室裏發呆。

蘇柔柔也累了,她為了穿婚紗好幾天沒吃晚飯,溫牧知怎麽說她都不聽,最後只得聽她的。

“腳都要腫了。”蘇柔柔掀開白色紗裙,脫了鞋在原地晃,江熠人捏着她軟嘟嘟的手,笑着說:“怎麽人都瘦了,手還是軟乎乎的呢。”

“我都老了,哪裏還軟乎乎。”

“老什麽?瞎說,你有溫牧知寵着,一輩子都不老。”

蘇柔柔反握着她的手,關切的問起,“鄭西風從國外回來,據說沒打算走了,你要不要……”

“要什麽?”江熠人笑着反問,“柔柔,我有男朋友的。”

“他都走了好幾年了,你有很愛他?難不成一輩子為他守着?”

說急了,蘇柔柔臉都紅透。

江熠人沉默好久,蹲下來替她穿鞋。

她說:“這人啊活在世上,不止要有愛,還得有責任,鄭烨出了事,我總得幫他不是。”

溫柔的觸感從頭頂傳來,江熠人擡頭,蘇柔柔一滴熱淚落下,“你就是全世界最傻的大傻子。”

“大傻子有傻福,柔柔啊,結婚哭什麽呢,笑一個,乖。”

結婚現場,多感性的場合啊。

等到她們從休息室出來,現場都沸騰了。

舞臺上,火遍全球的愛豆喬子盛正勁歌熱舞,蘇柔柔愣在原地,江熠人戳戳她臉蛋,“看那。”

左前方緩緩而來的林範範,說了沒時間參加婚禮的他們,一個在臺上為她慶祝,一個給她帶來了驚喜。

“今天我結婚诶!”可驚喜太多,蘇柔柔哭成了淚人。

溫牧知跑過來摟着她,就怕她受委屈,明知道是歡喜的眼淚,眼眶也跟着濕潤,“柔柔,別哭,他們都在笑呢。”

“讓他們笑去,這群壞人。”

鄭西風捶着喬子盛胸口,“嘿,兄弟,什麽時候巡演帶上我。”

“去你的,讓你當人妖給我伴舞。”

“完全可以,我贊成。”

白色的婚紗,飛揚上升的氣球,一句句溫馨的祝福,溫牧知和蘇柔柔相互親吻着,喬子盛摟着林範範得意的看向鄭西風,“兄弟,你們什麽時候啊?”

鄭西風旁邊站着江熠人,他給喬子盛使眼色,林範範也掐着他。

“怎麽了,我說錯了?”

“我先回休息室拿東西。”江熠人轉身就走。

鄭西風回頭看她,隐隐不舍。

喬子盛壓根不知道他們這一茬,以為兩人還是男女朋友,看樣子是吹了。

“西風,抱歉啊,我……”

“沒事。”

卻沒有不失落的。

林範範說:“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早幹嘛去了。在國外天天泡洋妞,爽吧!”

鄭西風苦笑也不解釋。

在看不見人影的轉角,喬子盛遞給鄭西風一支煙,他現在是公衆人物,得藏着。

“為什麽不說,你在國外哪裏交過女朋友,幹嘛堅持自己的浪子形象啊。”

鄭西風深深吸了一口,“哪有這麽多為什麽。”

不過是打聽到她的事,默默關注,卻不能有所作為。

他知道她有自己的責任,有自己的堅持,他能做的就是不打擾。

“還要等多久?”

“等到她真正放下。”

金城機場,好像總容易遇到熟人,明明都不是金城人。

“熠人,這裏!”

有一道女聲從身後炸開,鄭西風猛然回頭,卻只見到陌生背影,一頭粉色短發吸人眼。

溫牧知的婚禮上,他才見過她,一頭溫柔長發,溫柔眉眼,假小子成了知性女人,他知道不該打擾她,但為何聽到江熠人的名字,心裏就咯噔一下,鄭西風苦笑着打趣自己,這時候還是得裝紳士。

一條細長手臂攬住他的胳膊,嬌俏女聲笑着撒嬌,“怎麽不在原地等我,害我找半天。”

鄭西風見到女伴的臉,瞬間沒了說話的興趣,只得笑着拉着她往前走,而腦海裏始終回蕩着那聲叫喚,叫的他心裏翻騰倒海。

“我這顏色顯年輕不?”粉色短發女人碰碰一旁的長發女人,見她沒反應,一把将她從拐角拉出來,“幹嘛呢,見到鬼啦?還躲起來,我問你話呢?”

“姐,你真漂亮。”她說完,淚眼模糊,一行淚将将要落下。

粉色短發女慌了,“熠人,你咋還哭上了,你這脾氣越來越嬌氣了哈,活回去了你,趕明兒回了臨城我得去給叔叔阿姨說一聲,寵的你。”

偌大的機場,人來人往,沒有人會為她停留,像極了當年的錯過。

廣播裏女聲在提醒她。

有時候,錯過是因為時機沒到。

2、你要的我都會給你,包括我自己

一聲急剎車響徹夜空,金城最為熱鬧的十字路口出現重大車禍事故,醉酒駕車司機當場死亡,其餘傷患均送往了金城第一醫院。

這一夜,江熠人忙的不可開交,她本來在休假,臨時接到通知去了醫院,進手術室呆了好幾個小時,出來後衣服都汗濕了。

忙了一夜,江熠人癱坐在辦公室裏,想起自己已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卻奔波勞碌,沒個定所,又想起車禍事故,想起鄭烨也是因為他人酒駕出了事,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鄭烨不會走。

身體累,心也累。

手機在桌上震動,又是陌生號碼,隐隐有些熟悉,也不知是哪個廣告推廣的人如此堅持不懈。

平時她接起,那邊就挂了,或者是還沒接到就挂了,總之時常打來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她想着,這樣的堅持大抵是賺不上錢的,又或許是新型詐騙,騙取話費什麽的。

可這一次,電話響了很久,她未接,就一遍一遍的打來。

江熠人額頭突突跳着,劃開屏幕。

“喂,哪位?”

好幾秒,只有對方沉重的呼吸聲。

“是我。”

猶如遠古傳來的聲音,卻熟悉的一塌糊塗。

對方見她沒回應,又道明,“是我,鄭西風。”

最後一道防線被震碎,江熠人握緊雙拳,聽到那邊耳熟的設備聲,心裏一陣慌張,“你在哪?”

“在醫院,第一醫院。”

江熠人慌亂起身,“你怎麽了?”

“車禍,昨晚送過來的。”

江熠人立馬挂了電話,瞬間失神後拔腿就往外跑,她聽聞昨晚的車禍傷患十來人,最嚴重的幾個人的手術是她主刀,她甚至不敢想萬一在手術臺上看到鄭西風,她會怎樣,怕是手術刀都握不緊。

心裏像被針紮一樣,疼痛密密麻麻襲來,以至于跑到護士站詢問病人情況,小腿都是發軟的。

電話裏嘟嘟嘟的響着。

鄭西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這個電話,明明知道她不會接,自己也沒勇氣告訴她,他在這裏,在金城,來了四年一直在默默的關注她。

江熠人會怎麽想?

他不敢往下想。

醫院的病房緊張,鄭西風住了一間兩人房。

“醫生,我這疼。”他旁邊一床的病人躺着悶哼,鄭西風握着手機安慰他,“沒事,剛才幫你按了鈴,醫生馬上就來。”

不出半分鐘,病房門推開,夾帶了消毒水味的風刮來,有了一股風塵仆仆的錯覺,恍如多年歲月輾轉旅途到達了目的地。

“熠人。”鄭西風一條腿受了傷,其他沒什麽事,人也還算精神,見了她卻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江熠人站在門口,呆了幾秒轉身就跑了。

“诶诶,醫生,我疼啊,你幫我看看先啊。”那床悶哼的男病患不停的叫喚着,“什麽素質啊,我要投訴你!”鄭西風又繼續安撫他,“這樣,我幫你去看看,你就別投訴她了。”說着就下了床,一瘸一拐的,那病人也不好意思,“你還真去啊。”

“當然,萬一她丢了工作誰來看我啊?”

他走出病房,男病人一臉莫名其妙,他倆啥關系啊。

江熠人從蘇柔柔婚禮後就離開了臨城,跟随自己的老師到了金城第一醫院就職,然而蘇柔柔和溫牧知卻回了臨城,她平時工作忙也沒多餘的時間去交朋友,想來得閑的時候竟然是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

在醫院看到鄭西風,瞬間,全身氣力都消失殆盡,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明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一個人生活,也都走過來了。

江熠人雙腿抱膝坐在地上,眼淚一直在流。

有人站在她面前,蹲下來滑了一跤,直接摔在了她面前。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腳,笑說:“江醫生,我摔倒了也不扶我。”

江熠人沒擡頭,眼淚順着臉頰滴在地上,那人抱住她,深呼吸後聲音喑啞。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當事故突發那刻,他眼前浮現的只有她的樣子,他甚至開始後悔沒有更早一點告訴她,他愛她,想要陷入骨髓那種,他還想求得她的原諒,原諒他年少無知,原諒他不懂感情,原諒他醒悟的太晚。

江熠人身體顫抖,鄭西風緊緊抱着她,“我……”

他聽到她一聲長嘆,江熠人推開他的懷抱,将他扶起來,“患者不要離開病房,先回去吧。”

她扶着他,忍不住問:“疼不疼?”

“疼又不疼。”

遇到她,再疼也不疼了。

“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她安頓好他,又是一副好好醫生的模樣,有着無盡的疏離感。

鄭西風拉着她的白大褂一角,眼神裏委屈巴巴的。

“還有事?”她問。

“別太晚。”他想她早點來。

病房門一關上,他旁邊的病友一個勁的問他,“你們認識啊,那大夫挺美的,沒化妝都漂亮!”

鄭西風老大不樂意了,“你剛才還說投訴她,這麽快就改變看法。”

“還不是因為你,咱能病到住一間房,修來的緣分,那啥,我就不計較了哈,她多來幾次我心情都變好。”

“那我可能就不爽了,兄弟,那是我女朋友。”

“切,她承認了嗎?我看你們也就一般朋友吧,再說了就算是結婚了也有可能啊,這世道玄乎着呢。”

得,不依不饒沒轍了。

鄭西風也在想一個問題,他這樣貿貿然的出現在她面前,不知道是上天的指示還是命運的安排。

畢竟他們只是前任。

約好的“晚點來看他”,江熠人并沒有來。

鄭西風住了三天,她一天都沒來,他病友都出院了,她還是沒來。

這天中午,吃了飯小憩中,鄭西風隐隐感到身邊有人,睜眼就見到了她。

“熠人,你終于來了。”眼裏是藏不住的喜悅,他也不怕她看出來,他就是想她來。

江熠人放下包,坐在椅子上看他,鄭西風這才注意到她剪了短發,化了淡妝,一身風衣,敞亮又迷人。

“你不上班?”

“我今天休息,過來看看你。”

回答的自然,鄭西風收起笑,問道:“那天怎麽沒來?”

小心翼翼的姿态讓江熠人看得來氣,“你的紅顏知己沒來看你?”

“我哪有什麽紅顏知己,這些年……”他停住,“你不是來了嘛,你來我就高興。”

“我能跟你的女友相比?鄭西風,你可以出院了,怎麽不回去。”

“回去後還不是一個人,在醫院裏還有你來看我。”

“那我走了,我看你挺好的,能說能笑。”

江熠人起身,鄭西風抓住她的手,低聲乞求,“熠人,別扔下我。”

她眉頭皺起,他是她什麽人,他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要你的人多得是,不差我一個。”

她抽出手,他苦笑着,“熠人,我愛你。”

不合時宜的告白啊。

江熠人給蘇柔柔電話。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鄭西風也在金城,是他不讓我們告訴你,這些年,你一直以為他在國外沒回來,其實你來金城那天,他也回了金城,明明是離你最近的人卻從沒有告訴過你他的存在,可是,熠人,我相信你感受到了,他其實一直在等你的回應。”

如果不是他出了車禍,她可以一直麻痹自己。

每年生日定點送來的香槟玫瑰,賀卡上沒有寫名字。

她每次夜班都有人送來她愛的芋圓,外賣小哥都認得她了。

……

其實有很多次,她都猜到了是誰,但默默否認掉了。

刻意不去打聽他的消息,忽略掉他的存在。

只是,

“鄭西風,我最愛的花是香槟玫瑰,我最喜歡吃的小吃是芋圓,我不喜歡帶傘,以後下雨你要來接我,不管有多遠,你都要來。”

“好,我都來。”

記憶裏的少年青春肆意,他有着花不完的時間與沖勁,他向往自由,也不喜歡固定的情感,承諾像是一場雨,下完就沒了。

鄭西風終于要出院了。

腿傷還沒好,也沒有人來接他。

江熠人想,怪可憐的。

他們兩家情況類似,父母對子女的感情都不深,在外多年也是一人獨自打拼,吃飽喝足全家不愁,就算是生病受傷也不會向誰透露,好像多了份矯情,不适合他們。

“诶,鄭西風。”她叫住他。

一輛的士等了很久,不見他上車,又開走了。

鄭西風杵着拐杖,回頭看她。

“我送你,坐我的車。”江熠人踩着高跟走得飛起,心都快跳出來,就怕被他看出什麽。

走了半天,鄭西風還停在原地。

“怎麽不走?”

江熠人又折返回來,“腿疼?”

鄭西風搖頭,伸出手等她靠近。

“我要是變成一個瘸子。”

“你不會,哪這麽容易。”

“那我能不能繼續愛你。”

如果身體不殘廢,心也要殘廢,那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江熠人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光,瑩瑩閃耀,不知是不是烈陽太刺眼,灼傷的她睜不開眼。

“走吧。”

這一次,她握住了他的手。

仿佛正年少,他在她耳邊輕言,

“我要給你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番外《西風熠熠》完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了好久啊,其實還想寫一個番外,還算圓滿。

我私心讓熠人和西風在一起了,也許有人會說鄭西風太渣,但怎麽說呢,好吧,我也說不清。

最後,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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