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自那日孩子失蹤又被找回來後,崔淡雲和方慕文兩個人感覺彼此相處的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他偶爾還是會像忠犬男一樣老是犯些傻,偶爾也會大男人主義發作,惹得她又氣又惱,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但偶爾,他還是會做些很奇怪又很浪漫的事情,讓她悸動的心變得更加活躍。
比如現在。
崔淡雲早就發現了,這對父子從那日回來之後,感情是一日千裏,甚至最近還常常瞞着她偷跑出去。
本來她以為兩個人是跑去買什麽零食吃了,結果沒想到他們卻是給了她這樣一個「驚喜」。
他赤裸了上半身,手裏拿着一把長劍,然後方梓泓手裏拿着一把木劍,身上穿了一件肚兜,兩個人在月光下,由方慕文一邊吟唱着詩歌,一邊和兒子跳起了劍舞。
大的不用說,即使不是正式對敵,那劍舞得虎虎生風,少了殺氣卻多了幾分随意流暢,而小的看起來也是可愛別致。
一曲舞完,方梓泓別別扭扭又害羞的拿着小劍和從邊上準備的一朵紅花來到她面前,小聲的說着:「娘,原諒爹好嗎?我們跟爹一起過日子吧!」
崔淡雲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想着他這個小不點,什麽都不知道,就來說這種話,肯定是讓他爹給糊弄了。
她沒說好與不好,只接過了花,又在他的小胖臉上左右各親了一下,把他親得臉紅紅的跑進屋裏去玩了。
屋外,只剩下方慕文和崔淡雲,兩人彼此凝視,一種暧昧的柔情在他們之間流轉着。
她站在那裏,看着他帶着笑走近,越是靠近他身上的汗味和男人氣息就越是深深的籠罩着她,讓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微微紅了臉。
「雲兒,和我一起走吧。」方慕文深邃的眼望着她,缱绻之意難以言說。
崔淡雲早知道他這幾日還會提起這一件事,尤其是他那日接到了信後,那個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夏蘭一臉得意的樣子,更是讓她心裏早有準備。
跟不跟去?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是拒絕的,因為她不想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也不想要跟着一個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甚至也不放在心上的男人離開,即使這個男人是這個身體的丈夫,是自己兒子的親爹。
但或許是從那日開始吧,她對他開始有了淡淡的悸動後,一日又一日,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注意力越來越多。
不管是他犯傻的時候,不管是他霸道的時候,或者是他冷然的站在那裏的時候,一點又一點,這個男人放在心中的畫面越來越多,她也忍不住越來越動搖了。
以前她也不是沒談過戀愛,但是得到的結論是,她這個人要麽不動心把人當路人,要麽就是動了心之後,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那人所有的優點缺點。
優點會讓她更上心,缺點則會考驗自己的包容度,但是在她的眼裏,她認為自己愛上一個人太難,但在別人的眼中,她是只要遇見對的人碰上那個點,她的愛就能來得很快。
讓崔淡雲目前有些苦惱的是,她現在似乎就沉浸在愛很快這個階段!
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除了這個男人的可靠和安全感外,其實是他誘人的六塊腹肌和胸大肌還有背部的背闊肌太迷人的關系!
一承認的話不就等于承認她是個肉欲派的色女了嗎?
只是她想遮掩的本心,在方慕文面前根本就無所隐瞞,因為他早就發現自己早上起來鍛煉身體的時候,她就是從旁邊走過也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而且目光都會剛好落在他身上鍛煉出來的肌肉上。
能夠這樣吸引自己的媳婦兒,他也頗為自豪,所以才想出了今天這樣的法子,靠着自己的兒子打前鋒,然後用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吸引她更多的注意力。
崔淡雲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目光從那些肌肉裏移出來,看着他桃花眼裏的認真,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我……不能讓我再想想嗎?」
方慕文知道她的态度軟化了,如果可以他也願意給她更多的時間,但是邊關那裏他不可能離開太久,京城裏即使他能夠離開一陣子,但最後的盤點還有其他事務都還是必須要他親自到場,所以能夠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你也知道我這兩年鎮守邊關,若不是這次邊關已經穩定,加上剛好京城有事,我也不能回來這麽久,所以給我一個答案好嗎?」
「讓我好好想想。」沉吟了會,崔淡雲無法馬上給出答案,只能先這麽安撫着他。
方慕文現在也知道對于她,有些事情點到就好,若逼得太緊,她就有可能像之前兩人大吵一般,敢直接翻臉給你看,也就打住了這個話題。
正事談完,他想的就是些不正經的事了。
古人說的花前月下,他本來一點都不以為意,只想着男女兩人不過是陰陽相和罷了,哪裏有這麽多的情趣,但是如今對着她,即使她只是這樣淡淡的瞅了他一眼,他也忍不住覺得一陣陣的心熱。
尤其是這些日子來,她總是以方梓泓當借口,兩人即使同床,中間也隔了一個孩子,讓他一直處在看得到吃不到的情況,心中的渴望更是難以言喻。
「那你想想再告訴我答案……是說剛剛小梓給了你花,我也有準備禮物。」他嘴角彎彎,邊笑邊把頭上的簪給抽了下來。
他的長發随意散落,在月光的襯映下有種別樣的野性魅力,崔淡雲好不容易才從這樣的美色回過神來,看着他拿在手上的簪,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要不怎麽看到簪子從一根變兩根了?
他笑了笑,在她的注視下,又将兩根簪子合而為一,才開口解釋道:「這是龍鳳簪,是京城裏今年剛出的新興玩意兒,平日可由男子戴上,但是也可一拆為二,分下另外一半換成女子的簪子。」
崔淡雲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首飾,驚奇的看着他手裏的簪子,又由一變二,才仔細看出了裏頭的玄妙之處。
兩根簪子,一個是金制的,裏頭是空心,外頭應該有一個卡榫之類的東西,裏面的那一根則是玉制的簪子,前頭有細細碎碎的流蘇,如果嵌在一起看起來就是一根,如果分開來就是金玉簪子各一。
他也不急着把自己的頭發給挽上,只是抽開了她頭上的絨花,在她簡單的發式上,簪上了那一根帶着流蘇的玉簪。
清水出芙蓉,襯得她一張小臉更顯得清麗幾分,那一雙靈動的水眸輕掃過他,粉唇輕勾,看起來自有一番生動的韻味。
他突然喉頭一緊,覺得自己身子一熱,似乎所有的言語都無法完美的去贊美她。
崔淡雲不必催他就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好看不好看了,接過他手上的簪子,然後讓他坐在後院砍柴的一塊木頭上,她從後頭幫他挽高頭發,簡單的用簪子給簪上,他剛剛那樣野性的魅力就少了幾分,又成了她最熟悉的那副模樣。
他回頭,看着她楞楞的盯着他瞧,或許是月光太美,或許是那樣的暧昧已經成了實質,他和她各自靠近,在閉上眼的瞬間,彼此的唇瓣輕輕的貼上。
似水的溫柔,最後成了熱情如火的灼熱,崔淡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原本只是輕輕靠着他,最後到情深處,就不由自主攬着他的頸項,一手扣着他的肩膀,整個人柔弱無骨的貼着他,呼吸和親吻的味道在清楚的心跳聲中顯得更加的催情。
直到兩個人無法呼吸的瞬間,他們輕離了彼此的唇,額頭卻仍相靠着,歡喜的相視而笑。
他握着她的手,兩個人偷偷摸摸的拉開了後門,越過了孩子的房間,直接入了那間曾經的正房裏。
良宵,正長。
「媳婦兒,我打獵回來了!」
崔淡雲正悠悠哉哉的料理午餐的時候,忽然一聲大吼,讓她手裏的刀差點随着滾動的芋頭一起滑了出去。
她深吸了口氣,然後慢慢走了出去,就看到笑得一臉牙齒白的方慕文正帶着一串的野雞,還有一條長得有點誇張的蛇類站在前院裏。
崔淡雲看着那雞毛滿天飛的樣子,瞬間覺得自己頭有點暈。
「媳婦兒,這山中最好吃的就是龍鳳湯了,你瞧瞧我都把東西給打了回來,等等讓我收拾收拾再放下去炖,晚上就能夠吃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崔淡雲拿了掃帚對着他,「你這個傻瓜!快點去把那條東西給我扔了!」她忍不住大吼。
方慕文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還傻楞楞的把那條蛇給拉高,「媳婦兒,你是說把這扔了?這麽有肉的可罕見了,剛剛大牛還對我手上這條流口水呢!我們可不能浪費了,這可是很補的。」
補你個大頭妹!崔淡雲最讨厭這種軟體動物了,尤其是體型這麽龐大的,雖然還不至于說是懼怕,但是看着就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感覺也讓人喜歡不起來啊!
「你不丢出去,你等一下就跟它一起滾出去!」崔淡雲陰恻恻的盯着他,發出最後的通牒。
方慕文有些可惜的又看了看,最後還是轉身把那條大蛇給往外一丢,結果讓剛好從外頭回來的方梓泓給瞧見了,興匆匆的直接用手拖着那條大蛇沖進來。
「娘親娘親!我撿到肉了!好大的肉!」方梓泓在家裏自然是沒吃過蛇肉的,但有一次去王嬸子家的時候正好見到她煮過一次,所以剛剛在門外一見到,就直接反應過來這可是能吃的不能浪費。
一大一小都用同樣的桃花眼,閃閃發亮的盯着她,讓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轉身再也不去理會他們。
反正就算那條蛇做不成龍鳳湯,也會被他們弄來吃,而她已經不想再去管那條讓人讨厭的軟體動物會變成什麽料理了。
外頭雞飛狗跳,看起來又有一種別樣的溫馨,但是站在屋裏的春蘭和夏蘭看在眼裏,臉色卻都不怎麽樣。
夏蘭就不用說了,那日早上看着兩人從正房出來,心裏就恨得撕破了一條帕子,更不用說現在看着眼前像是和樂一家的模樣。
她就不明白了,這個女人對于将軍時常沒個好臉色,偶爾對着将軍還會呼來喝去的,怎麽将軍卻還願意容忍她?
她都已經跟着将軍這麽多年了,兢兢業業,小意溫柔,将軍卻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待她甚至比春蘭還不如。
夏蘭的心思明明白自的寫在臉上,但春蘭越是看得明白,就越擔心她。
不管誰來看,将軍就是認定了這個出身低的将軍夫人,不管兩人怎麽樣的吵吵鬧鬧,總歸也是有個限度,更不用提他們之間還生了個大公子,就是不說別的,看在大公子的分上,這兩個人中間也沒夏蘭可以插足的地方。
春蘭看着夏蘭的臉色越來越差,忍不住搖了搖頭。
她勸也勸了,說也說過了,最後一切還是只能看她自己是不是能想開吧!
若是能,那自然是好,還能夠平平淡淡的在将軍身邊過日子,以後找個還過得去的人,也能過上普通夫妻的生活,但若夏蘭執迷不悟……她只能說她以後還有苦頭吃呢!
她看着已經走進廚房裏的将軍夫人一眼,她向來不要她們伺候,就是家裏的三餐也都是她親自打理的,讓她們兩人在這裏頂多就是燒燒水,打掃打掃屋子,別說是将軍,就是大公子也是近不得身。
再說了,她區區一個村婦,将軍沒回來這幾年,能掌起一個家,還過得有滋有味,光這般的手段還有性子,春蘭自己就不曾小瞧于她。
尤其是偶爾夏蘭不善的看着她的時候,總覺得她臉上的不在意或者嘲弄的笑容,完全就是不把夏蘭放在心上的樣子——
她明白夏蘭的心思卻不屑于理會,不是太過自信就是覺得夏蘭這樣的人根本引不起她的注意。
外頭的熱鬧都與她們無關,只有夏蘭還看不清楚這點,她眼底的憤恨越來越無法遮掩,最後只能甩了帕子回她們暫住的屋子。
「總之,我可不會承認那樣的女人是将軍夫人。」她最後撂下這樣一句話。
春蘭嘆了口氣,不料一轉頭就看見崔淡雲站在她身後,她驚了一下,随即想到夏蘭剛剛說的那一句大不敬的話,心裏一驚,連忙解釋道:「夫人……夏蘭剛剛不是有意的,您別在意,她就是有點小孩子心性,她……」
崔淡雲止住了她的解釋,也沒露出惱怒的神情,只是淡淡的道:「我不會跟她多做計較,因為她還不值得。」
她走了幾步,看着春蘭仍舊低着頭的模樣,不免又多說了一句,「你若能多勸勸她也是好事,但是有時候人若有了執念,依舊固執得一條道走到黑,那也只能說是她的命,到時候她會落得什麽下場也與你無關。」
崔淡雲裝得很陰險的說了這一番話,看着春蘭冷汗直流的樣子,覺得自己這一次表現應該挺有效果的,只是不知道另外那一個小姑娘能不能想得開了。
她輕松的走了,春蘭卻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想着回頭可要再好好的勸勸夏蘭,這樣的夫人絕對不是她們輕易可以得罪的。
至于夏蘭聽不聽,唉,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吧!
雖說那一日方慕文說要留點時間給她做抉擇,但其實崔淡雲不是個會一直猶豫的人,尤其是那日聽着夏蘭那一番話,更是早已下定了決心。
生意到哪裏都能做,這縣城能夠做得起來,難道到了邊關就不行了?
她只是懶,但卻很能适應生活,否則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連土竈該怎麽生都不清楚,要是不能适應生活,老早就餓死了。
只是這酒的生意在邊關也不知道好不好做,畢竟到了那裏,她應該就是将軍夫人,到時候或許……能夠過上她原本想象中坐等吃穿好享受的穿越生活吧?
但可能是好事多磨,就在崔淡雲終于下了決心,打算跟他說出自己的決定時,卻在那日下午迎來了京城裏的一封快報。
送來快報的是盧大勇,他面帶喜色,拿着那喜報,興高采烈的下馬時,方慕文還高興的出門去迎接他。
誰知道他劈頭一句話就将所有人全都震傻了。
「将軍!大喜事啊!皇上說要為你賜婚,賜婚一個郡主啊!」
方慕文踏出去的腳步還沒來得及放下,嘴邊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似乎不敢相信這麽荒謬的消息怎麽會出現在盧大勇嘴裏。
但是很快的他連質疑的時間都沒有,就聽見身後傳來崔淡雲平靜到了極點的聲音。
「啊,是這樣啊!這真是大、好、事啊?」她眼睛微眯,平靜的臉上看得出勉強壓抑的怒火。
「賜婚郡主呀?不知道這郡主美不美?性子好不好?嫁妝有沒有一騾車呢?」
她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真的感興趣,只有方慕文明白她這是攢着怒火呢。
但這世上就是有人不懂得看人臉色,盧大勇聽見邊上有一個看來挺年輕的婦人問了這話,覺得是展現自己學識的時候,連忙接口答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若說京城裏哪個郡主最美,那就是要賜婚将軍的這個最美,沒辦法!王爺夫人當初可是彜族的第一美人呢!就是現在已經有點年紀了,那美貌還是不減當年,跟女兒站出去兩人就像姊妹花似的。
「再說那性子,聽說也是能文能武,寫得了詩,上得了馬的,至于嫁妝那就更不用說了,人家可是王爺的女兒呢!那王爺還是皇上的親弟弟,這家裏可有錢了,到時候難道還能夠吝啬在女兒的嫁妝上?」
他講得越詳細,崔淡雲聽得越火大,冷着臉看着方慕文,諷笑兩聲:「喔,那還真是恭喜大将軍要娶得天仙般的如花美眷,還有大筆的嫁妝跟着入庫呢,多好!」
「雲兒,我不是……」方慕文才剛想要解釋,就聽見盧大勇又沒腦子的截了他的話。
「這位娘子說的話可真是中聽!我們将軍立了這麽多的功勞,到現在可不是該好好犒賞一番嗎?能夠娶得這樣一個美人,就是作夢也會笑啊!」
在作夢也會笑之前,方慕文現在就想把盧大勇揍得讓他作夢也會哭!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盧大勇是個話多,還不會看人臉色的人呢方慕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讓盧大勇被瞪得完全摸不着頭腦,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來報喜的,怎麽将軍看起來一點高興的表情都沒有?
春蘭和夏蘭聽到消息也走了出來,自然也聽見盧大勇說的那些話并看見崔淡雲的神情。
春蘭輕皺着眉,總覺得這賜婚感覺來得蹊跷,但夏蘭卻是冷哼一聲,得意的笑了起來。
「哈,我就知道這老天可是長眼的!果然給我們将軍配了個好姻緣,我就看她接下來要怎麽在我們面前擺架子!」這消息對夏蘭來說無疑是大快人心。
雖然她也忌妒那個郡主能夠嫁給将軍,但是跟崔淡雲比起來,她真心認為郡主可比一個村姑更襯她們将軍。
「行了!少說兩句。」春蘭連忙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夏蘭心裏正得意着,也不管她說什麽,反而更加趾高氣昂,「唉,這人啊!就得看清楚這世道,這龍配龍鳳配鳳可都是注定的,若有人窮裝樣子,總有一天得有報應。」
盧大勇也不清楚自己來報個喜,怎麽卻走人的走人,說酸話的說酸話,只得摸了摸頭,問問還皺眉站在一邊的春蘭。
「這是怎麽了?為何将軍看起來不高興也就算了,還追着人家娘子進了屋子?」
春蘭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這樣的人若不是在将軍手下,早就讓人打個半死了吧!
「你剛剛講人家說話中聽的那位,就是将軍的夫人,你覺得當妻子的聽到自己的丈夫要娶另外一個女人當媳婦兒,她能夠有什麽好的反應?」沒直接拿大掃帚将你打出去就不錯了。
盧大勇這下終于明白自己錯在哪裏,忍不住張大了嘴,一臉呆楞的模樣。
過了半晌,他才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懊惱的低罵着:「讓你嘴賤!讓你沒眼色……」
這下……到底算是喜事還是壞事啊?
遠在京城,一間看起來有些陰暗的密室裏,一股濃厚的血腥味伴随着淡淡的桃花香彌漫在空氣中,而跪在地上一個穿着短打的男人卻只覺得自己對上的不只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或許也是這世界上最狠的女人。
「所以到時候那男人進了城你可認得出來?」
「行!一定認得出來,小的遠遠跟着下山,後來又仔細在附近打探過了才回來禀報的。」
坐在上首的是一個膚若凝脂的女人,一張白瓷般剔透的臉蛋有着絕美的五官,細長的柳葉眉下是一雙含情帶媚的眼,微嘟的櫻唇不點而朱,披着薄紗的身軀妖嬈且凹凸有致,全身上下如同臉蛋般的好膚質,似乎連一點瑕疵也沒有。
一頭黑色的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身後,幾绺攏在胸前,遮掩住了胸前微透的好春光。她坐在那裏,輕靠着邊上的軟枕,慵懶而妩媚,只是紅唇裏吐出的話,卻是陰冷無比。
「到時候探探那男人到底是什麽來路,看他是不是抓到了什麽把柄,如果有……那自然不能留了,那如果沒有……呵呵!自然也是不能留的。」纖纖玉指輕劃過頰邊,勾起一抹輕淺的笑,「誰讓他攔了我這次的藥呢!若不是我之前都已經屯了些,只怕這次就補不上了。」
地上的男人冷汗涔涔,低着頭連忙請罪,「都是屬下的錯,辦事不力,才讓主子受這樣的委屈。」
女人輕笑,「唉,也算不得什麽委屈,就是這事兒我可不希望再見到第二次了……否則……」
那聲否則後沒有後續,不過地上的男人卻一下子就濕了衣衫,頓時想到之前有一個因為婦人之仁,差點把主子要的人給放走,結果被扔進水籠之中,遭到裏頭巨鱷活生生給分吃而食的畫面。
那凄慘的過程,就是他這個大男人看了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冷汗直流,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卻不同,她聽着那人的哀嚎慘叫,還有其骨肉被咀嚼的聲音,卻是覺得津津有味,仿佛在看戲一般,如此冷血,讓人不寒而栗。
這也是他明明知道那些拐來的孩子都不會有好下場,但是他們這些人卻沒一個敢反叛的原因。
不只是因為那個能夠控制他的藥,而是這女人的手段早已在他們心中刻下了沉重了一痕。
女人也沒想過現下就除去這些個辦事不力的,畢竟她要弄些人手也不容易,而且這些年來,這藥的用量也越發的大,她更不能輕易的去折損人手。
看着地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連話都不敢說的樣子,她揮了揮手,直接讓人下去了。
昏暗的密室裏,只有女人一個人,她取了邊上一張特制的鏡子放在眼前,看着鏡子裏頭美麗的容顏,有種陶醉又有種自信感彌漫在心間。
「鏡子啊鏡子……若你有靈,必定也會說我就是這世間上最美的女子……呵呵……」
嬌媚的輕笑聲在密室裏回蕩着,只是那笑聲回蕩在幽幽的黑暗之中,仿佛就像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在九泉深處尖銳的哀嚎。
斷斷續續,讓人毛骨悚然。
崔淡雲沒想過這麽狗血的劇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好吧!她雖然一開始沒鎮定下來,但是現在她的确已經冷靜了,主要也因為這事情發生得太過狗血,反而讓她有種看戲的錯覺。
這個世界難道是狗血劇的大集合嗎?
她好不容易等了這個男人三四年,把自己搞得險些跟王寶钏一樣,只差沒住寒窯了,結果現在又玩什麽郡主賜婚的戲碼,這是接下來要演陳世美的意思喽?
崔淡雲又氣又笑,一張臉看起來不禁有些扭曲,但是當她一聽到開門聲,就又馬上回複平靜的面容,冷眼看着那個推門進來的男人。
「你進來幹什麽?外頭不是有報喜的?你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回去和美麗又有錢的郡主成婚?」崔淡雲明知道這賜婚跟他沒什麽直接的關系,但就是忍不住想挖苦他一下。
誰讓他這麽有人氣啊?無緣無故的就讓皇上想起來有這麽一個「青年才俊」,竟還想着要幫他賜婚!
見她這沒好臉色的樣子,方慕文一方面是有些緊張,一方面又有些欣喜。
他媳婦兒終于會為他吃醋了,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雖然這醋也許吃得太多了,讓他覺得事情可能難以收尾。
尤其是他媳婦兒的性子在某一方面真的是執拗得要死,一個弄不好說不定她真的會把他的東西給扔出去,讓他再也不許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想到這裏,方慕文整個人更加緊張了,幾個跨步向前,伸手想抱住她,卻被她一巴掌給揮開。
「做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就快要沒關系了,少碰來碰去的。」
方慕文不死心地又去抱,一次又一次遭到拒絕,那壓得有一陣子的霸王性子就又出現了,直接将人抱了往床上一壓,就是她想掙紮也沒力氣。
崔淡雲瞪着他,也不再花力氣掙紮,這些日子以來她可算是見識過了他的力氣有多大,反正不會是她這個三腳貓能夠撼動得了的。
「行!你就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吧!要進京去當郡主的郡馬了,高興了吧?!」崔淡雲沒好氣的一聲聲諷刺着。
「唉,你這小醋桶,我對你的心如何你不知道嗎?」他輕吻了她的額角一下,有些寵溺又無奈的說着。
「知道?我該知道個啥?」崔淡雲平靜的反問他。
她越是這樣平靜的表情,越是讓他無法控制,他低下頭,狠狠的封住了她的唇舌,直到将她吻得氣喘籲籲了,才又接着問道:「如何?明白了嗎?」
崔淡雲整個人因為接吻而顯得面色紅潤,唇上更是又腫又疼,但還是嘴硬的說着,「就是不知道,要不然你能拿我怎麽辦?」
「怎麽辦?我們還能怎麽辦?」對于方慕文來說,兩個人最好的溝通辦法,自然是「床頭吵床尾和」了。
一見他伸手要拉她的衣帶,她連忙反抗的拍打,又羞又怒的低罵:「你這個沒臉沒皮的,就這青天白日的時候,你想要做什麽啊!」
更不用說剛剛房門都不知道有沒有關緊了,還有外頭那三個外人,他們可都是見了他們兩人進屋子的,要是這時候把門一關,隔音又不怎麽樣,就算他不說,他們肯定也能夠猜到他們兩個是在做什麽。
「還能夠做什麽?!」他非常堅持的繼續扯着她的衣帶。
崔淡雲為了阻止他,連忙拉住他耳朵,沒好氣的斥道:「比起這個,你應該要先跟我好好解釋那個賜婚是怎麽一回事吧!」
為什麽這男人能夠這麽輕易的扭曲他們剛剛說的話題呢?!
方慕文這時候也想起來了兩個人一開始争執的點,皺着眉,有些不解,「我也不明白,這次皇上下了口谕讓人進京,照往年來說,我是不去的,但是因為想回鄉看看,所以才申請進京,但就算如此,這時候邊關又無大事,皇上也不過就是在我進京的前兩天宣我進去談了談邊關布防,其他的時候也沒什麽特別的,所以這個賜婚的确很詭異。」
再說了,這滿京城裏的公子哥那麽多,怎麽就突然挑了他這樣一個武将,還是年紀有些大的武将呢?
他成親本來就不算太早,中間又在邊關好幾年,而那個郡主,他如果沒記錯的話,去年才剛及笄呢!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賜婚到他頭上來,這一點實在怎麽想怎麽古怪。
更不用說,本朝其實重文偏武,朝上有人選婿大多也從文官裏選,連武将世家之子要成親都困難許多,更不用說他這個毫無背景鎮守邊關的将軍了。
而且當初他要離京的時候也說過是因為家鄉還有妻子,想回鄉探望,皇上也是清楚的,而這才過沒多久,難道皇上就忘了?
這前前後後透着的古怪,方慕文都仔細和崔淡雲說了,就是怕她誤會他有什麽貳心,而另一方面也是想讓她幫着出主意。
這些日子一起生活下來,他很明白自己這個妻子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柔弱,但是骨子裏的那種冷靜,就是許多大男人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去追拐子那一次,明明都要走不下去了卻是一聲不吭的堅持下來,雖然後來回家後,她整整敷了四五天的草藥,才去了腿腳上的酸痛,甚至第一次見着死人,卻只是輕皺了眉,比許多大男人都好上許多。
他還記得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有許多人光是看到死人就吓得腿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崔淡雲仔細的聽過他的話,推了推他,讓她可以起身,然後也輕蹙着眉,像在想些什麽。
「這事情有問題,無緣無故的賜婚給你,又是那樣一個大美人,還有財有勢的,照你說,這京裏也不是沒有別的青年才俊,怎麽會突然下這樣的旨意?」
想了想,崔淡雲雖然很不想懷疑他,但還是開口問道:「我說……你該不會和人家姑娘有什麽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戲碼吧?還是撿了人家的繡帕什麽的,讓對方有什麽不該有的誤會?」
這些可能性全都是她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還有小說及漫畫快寫爛的劇情,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這事情的确太奇妙,如果有以上的原因,說不定也有可能他不清楚,但是人家姑娘看上他了,才去求的賜婚。
方慕文好笑的看着她懷疑的眼神,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我自進了京,幾乎都不在外頭逗留,而是在軍事院看新出來的武器,再說了,我就是到宮裏去也不可能接近後宮,見着皇上或者王爺家裏的親眷,更不用說郡主身邊怎麽可能一個跑腿的侍女都沒有,要是連條帕子都守不好,讓外男給撿了去,那麽那些侍女的命也該走到頭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崔淡雲一時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可能,但是要說讓她就這麽消氣也不可能。
只是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浮現以前看《柯南》時常見的一句話——那就是真相只有一個。
不管背後到底有什麽陰謀,等背後的人隐藏不住的時候,總會自己現形的。
她認真地想着,也就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男人又在蠢蠢欲動了,一下子不察,竟又讓他給推倒在床上,甚至連外裳都褪了一半。
她都還沒來得及抗議,就看見門口處,方梓泓眨了眨大眼,一臉單純的問着:「爹!你怎麽壓在了娘的身上?這樣娘怎麽下床幫我們煮肉?」
崔淡雲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紅了,一巴掌就掀翻那個不知恥的男人,然後急急忙忙的把衣裳套回去。
「不是啊,娘跟爹在玩呢!」這招應該能夠騙過小朋友吧?
方梓泓看了看兩人,尤其崔淡雲臉上紅得像是能夠滴出血,雖然看起來還是一臉平靜,但他仍舊忍不住發出疑惑。「娘,你是不是發燒了?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