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趕
三年前。
程冉言下飛機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她拿出小包包裏的紙巾，拼命地擦裙子上那屎黃屎黃的液體，同時胃裏一陣幹嘔。
她簡直不敢回想那悲慘的一幕，下飛機時，她本着助人為樂的美德，接過了某位陌生女士的狗，美曰其名幫她抱一下，結果狗歡快地在她身上撒了一泡尿。
想死。
“程小姐，實在是對不住啊，呵呵呵。”
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女士帶着洋氣的墨鏡，笑了笑說，略帶歉意。但氣急敗壞的程冉言看她臉上那一抹笑，怎麽看怎麽不爽。
“沒事。”程冉言努了努嘴，想維持最後的淑女風範。
“來，小乖向美麗的小姐姐說再見啊。”那女士舞弄了一下懷裏的罪魁禍首薩摩耶犬的小爪爪。被稱為“微笑天使”的薩摩耶犬此刻笑得很是甜美。
程冉言要爆發了。她千裏迢迢來M市，是來見心上人的！這下好了，被狗撒了一泡尿，還見個鬼！
“啊……”程冉言忍無可忍，叫了一聲，然後擡腿，狠狠朝着那女士的行李箱踹了一腳。頓時，箱子崩地一聲響，引得周圍的人紛紛行注目禮。
那女士摘下墨鏡，驚訝地望着一秒前還美麗溫柔的程小姐。
見證程冉言這一粗暴行為的還有廣大路人。
程冉言輕咳一聲，撩了一把長發，低了臉灰溜溜地走了。
廁所。
程冉言在編輯一條短信。她快速在鍵盤上敲打一行字：沈泓，我在機場，你來接我吧！
正要點擊發送，忽然倒抽一口冷氣，不行！她的語氣太女朋友了，沈泓憑什麽要來接她？他們雖然共過患難，可是連朋友都還不是啊！這樣太強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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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嘆了一口氣，繼續改：沈泓，我在機場哦，你會來接我嗎？好期待啊。”
末了，讀了一遍，差點沒吐出來，那麽矯情造作，沈泓肯定不喜歡。
再改：沈泓，我在機場，在等你。
哎呀，這也太文藝了吧。程冉言捂住頭，覺得還是寫信方便，在信裏她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自己的心思，而不需要這般小心翼翼。
或許也正是因為要見面了吧。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前了。三年前……程冉言想着，眼裏漸漸溫柔。
最後她發了一條：沈泓，我在機場，我來找你了。
發好短信，打開水龍頭，開始瘋狂搓洗衣服。這套造型毫不誇張地說她想象了三年，緊身的白體恤勾勒出她豐滿的胸部，超短牛仔裙露出她白皙的大長腿，性感，明豔，堪稱完美！她希望沈泓能一眼愛上她，不要再浪費時間。
可惜現在都是尿騷味……
那天程冉言大概在機場來回晃蕩了五個小時，從早上到傍晚，她看着一群群行人上飛機，下飛機。
沈泓忘了她吧。
哪怕是她寫了封信，恨不得每天都在提醒着，你要記得我，你要等着我。
他還是忘了她吧。可那些信如果沒有住在他心裏，又去了哪裏呢？
程冉言想着，低了頭，把臉埋在雙膝之間，久久不動。
很久很久。
“程冉言小姐。”
程冉言聽見有人在叫她，程冉言連忙條件反射般擡起臉，激動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是沈泓。
是一男一女，他們都穿着黑色的制服，男的人高馬大，看起來有些憨厚。女的很幹練。
“請問你是程冉言小姐嗎？”女的笑了問。
程冉言點點頭。
看到程冉言點頭，那女的和男的相視一笑。他們少爺說得沒錯，高瘦個子，皮膚很白。長得很明豔，但笑得很清純。人群中最漂亮的那個。
這不，面前這位很符合了。
“程小姐你好，我是筱黎，他是軒華。我們是沈泓少爺派來接你的。”自稱為筱黎的女孩說着，然後伸出手去拉坐在臺階上的程冉言。
沈泓這個名字一下子在程冉言腦海裏炸開了，眼淚頓時嘩啦啦的就流了下來。
“程小姐，你怎麽了？”軒華緊張地問。
“程小姐，你別着急，我們就帶你去見少爺……”筱黎白了一眼軒華，言外之意便是粗爺們果然不懂女人的心思。
“呃……那個，我覺得，我們還是去吃點東西吧。”程冉言抹了一把眼淚，笑得很是抱歉。
恩，在這一刻肚子裏的饑餓遠遠超過了對沈泓的想念。不要問她為什麽沒帶錢，她的錢包被偷了，等她發現的時候，徒留一個長長的口子讓她痛不欲生。
筱黎和軒華默契地沉默了幾秒鐘。
氣氛有些尴尬。
“不成的話，你們先借我點錢？”程冉言呵呵一笑。
“不不不，我們馬上去吃好吃的。”筱黎反應過來，連忙挽住程冉言的手。軒華一看，強行從程冉言手裏搶過了行李箱，那力道那突然差點沒把程冉言手指掰骨折……
M市在夜裏更加美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閃爍的霓虹，喧嚣的熱鬧，無不彰顯着這個城市的繁華高貴。
讓程冉言比較奇怪的是，自稱來接她去見沈泓的筱黎和軒華并沒有載她去沈家，反倒繼續把她帶回了機場。
“我們這是要去坐飛機？”程冉言見狀不好，警惕地問。
“是的，少爺正在外省，吩咐我們幫程小姐買了機票過去。”筱黎笑着，看起來無比真誠。
程冉言是懷疑的，當看到機票上的L市時，程冉言更是炸毛了。她掙脫開筱黎的手，道：“你們騙我。”
“程小姐，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親口問一問少爺。”軒華說着，撥通了沈泓的電話。
一次，兩次，每次都在提示：你撥打的電話沒人接通。
前面的筱黎和軒華不約而同對視一眼，覺得不妙。
他們的少爺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打他電話如果3次都不接，那麽就說明他是不想接。千萬別再打，再打就拉入黑名單加扣工資。
“你這是第幾張卡了？”筱黎問軒華。
“第五張……”軒華笑得有些尴尬。每一次被拉黑，都要乖乖地去換新號碼……他還記得第一次被拉黑還被蒙在鼓裏的時候，他去問沈泓——少爺，我怎麽打不通你的電話呀？
正喝着茶的沈泓擡眼，忽然笑了，說——因為我拉黑你了啊……
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當沈泓淡淡的聲音傳來之時，軒華感動得都要跪下了，說着他連忙把手機遞給程冉言。
是沈泓的聲音沒錯，清淡如風。
“程冉言。”這是沈泓的第一句話。
程冉言的心要跳出來了，她捂着心口，艱難地“啊”了句。
“回L市。”沈泓言簡意赅。
“好。”程冉言不假思索地答應道，應該說，那是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沈泓的話，不需要任何甜蜜，簡簡單單的一句對她來說都具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他叫她去，她就去。
事實證明，盲目地信任總是會吃到教訓的。程冉言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沈泓居然能那麽狠，把她乖乖騙回了L市！程冉言一下飛機，就看見了程家來接她回家的人。應該說是押……
程冉言用震怒的眼神怒斥後邊的那兩個人，脫口而出：“你們騙我！”
筱黎笑得溫和無害：“程小姐，我們只是受少爺囑托。”
“ 我們少爺還說，小姐死心吧，不要再來找他。他是絕不會見小姐的。”軒華繼續補刀，笑得亦十分真誠。
程冉言一愣，哪怕是努力克制，她還是禁不住流露出難過的表情。她心裏像是被澆了一把冷水，讓她止不住地發抖。
她給沈泓寫的999封信，從未有過回應。沈泓不喜歡她，是她早已設想好的結論。
但她卻是沒想過，沈泓竟會以這般殘忍的方式去拒絕她。
沈泓真的是太混蛋了！
“歡迎小姐回家！”程家的保镖一把抓住程冉言的兩個手臂，緊緊扣住。
“告訴你們少爺，這筆賬我記住了。有本事就叫他去做和尚，否則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被架上車的程冉言咬牙切齒，怒氣沖沖道。
就算他去當和尚，她也會去做個勾引他的小尼姑。
沈泓休想阻止她喜歡他。
筱黎和軒華面面相觑，這場戲看樣子還不會那麽快落幕。完成任務的他們并肩走回候機廳。
“少爺可真是狠。人家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千裏迢迢為了追他來到M市，他還要把人家騙回去，啧啧啧。”軒華吐槽道。
筱黎贊成地點點頭，說：“要我我才不喜歡少爺呢，冷冰冰的。”
兩人正說得起勁，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哦？”一個反問，是已經知曉，又十分不屑。那語氣裏，八分含笑，卻是不笑。
兩個人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回頭一看，吓得魂都快飛了，異口同聲驚訝道：“少爺,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喜歡在哪兒，就在哪兒。”被稱為少爺的人是個高高瘦瘦的少年。他帶着鴨舌帽，帽子掩住他幽深的眼眸，唇角半彎，似笑非笑。此刻他正雙手插兜，輕快如風地走過來。盡管他十分低調，但身上那盛氣淩人的矜貴，卻是一覽無遺。有的人生來便是焦點，沈泓便是這種人。哪怕是他默默無言地坐在角落裏，仍舊是最受矚目的存在。
“少爺說的是!”
“少爺說的對！”
兩人連忙湊到沈泓兩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能自我欺騙沈泓什麽也沒聽到。
“少爺，程小姐已經送回去了。”筱黎道。
“我知道。”沈泓下意識應着。
“少爺過來L市，難不成正是為了程小姐的事？”軒華像是發覺了什麽，驚訝道。
軒華一語驚醒夢中的筱黎。對啊，他家少爺一整天不見人影，也沒有其他行程，卻準确抓住各種巧合給他們吩咐，并在這種場合這種時機下出現，這會不會過于巧合？
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她家少爺全程都在，而且是見不得人的存在。
“……”
氣氛突然詭異。已經察覺到不對的軒華恨不得磚進地洞立刻消失。人生難得糊塗，怪他過于聰明。筱黎也只得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看看天看看地。
“我只是路過。”沈泓輕咳一聲，掃了他們兩人一眼，筱黎和軒華兩人連忙道：“明白，少爺！”
沈泓點點頭，借去衛生間的檔子，拿出不斷震動的手機，整整二十個電話，都是來自同一個號碼，那個號碼沒有備注，但卻又爛熟于心。
打開短信，整整五十條。每一條都簡短至極，但充滿了憤怒，控訴。但在沈泓看來，那卻更像撒嬌。程冉言就連罵他，都不狠不下心痛罵。
盡管他不知道，她哪裏學來的本事，他和她大約八字的一撇還遠遠沒有出現，她就學會了對他各種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