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配

盛德慶典是在一場浪漫的煙花中拉開帷幕的，煙花的綻放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但很可惜的，緊接着的是盛德老校長枯燥無聊的偏偏又像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開場發言，內容無非是千篇一律的歌功頌德，一副“盛德盛世如你所願”的欣慰之樣，配着着随着情緒起伏而不斷舞動的動作，實在是浮誇！校長完了，還有副校長，副校長完了還有教學主任。廣大學生飽受精神折磨，當他們以為這就到頭的時候，盛德前學長學姐一個個輪流上場灌雞湯，所有的人都處在崩潰邊緣。

但慶典的節目讓人忘記了所有的不快，歌曲抑或舞蹈，小品或者朗誦，無一不精彩絕倫，讓人拍案叫絕。沈泓和蕭芊芊的合奏曲目《夢中的婚禮》毫無疑問掀起了全場的高潮。沈泓的臉一放在那裏，就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尖叫和歡呼了。

當暗下來的燈光忽然之間亮起來的那一瞬間，全場就響起了雷鳴似的掌聲。那副畫面美好到讓所有的人都停止呼吸，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癡戀地凝望着臺上的人。

黑色的西服完美地裁出了沈泓清瘦峭拔的身姿，聚光燈打在他好看的臉上，那漂亮的眸子是暗夜裏的彩虹，絢麗燦爛，一如沈泓的光芒，此時的他高貴俊美，俨然所有少女都曾臆想過的王子。

蕭芊芊則一套白色抹胸晚禮服，長及曳地，海藻般的長發洋洋地落在肩頭，美麗動人。

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場曠世演出，因為這是多麽的相配。

蕭芊芊優雅地扶着她的大提琴，對觀衆微微一笑，随後溫柔地看向一邊的沈泓。但沈泓卻沒有看她。沈泓掃了一眼下面的觀衆席，從左邊到右邊，再從前邊到後邊，最後，淡淡地回到那黑白兩鍵中。

空靈的音樂響起--

所有的人都被帶入到了一個美麗的世界。大家不知道這美妙的音樂是何時結束的，當他們清醒過來之時，舞臺上的兩個人已經鞠躬謝幕，緊接着尖叫聲、歡呼聲、鼓掌聲同時響起，久久不停。

那是一場奇妙的演奏，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兩人的演奏技術爐火純青，完美無瑕，但偏偏這看似完美的演出，卻讓他們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他們的确進入了音樂的世界，但那世界卻好像--是兩個人的。技術上的完美配合之下，卻是情意不曾相通之處。就連蕭芊芊都沒想到，就連合奏這一首，沈泓都拒絕與她彈出所有可能的甜蜜。外行人聽起來音韻和諧，但其實他們從不在一個軌道上。

演出結束後，沈泓回到後臺，他的的位置上早已擱滿了鮮花禮物，他眼風一掃，從中挑了一束包裝精致的99玫瑰，其他的都通通扔進了垃圾堆裏。

“沈泓。”蕭芊芊嬌羞的喊了一聲，正朝他走來。

沈泓快手把玫瑰扔進他的包裏，起身掠過蕭芊芊，往廁所走去。蕭芊芊僵硬地愣在原地，面上一陣青紅。

廁所裏。

洗手臺上有一個穿着西服的男生，他正在洗手，邊上放着拿着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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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路瑾年。

沈泓從路瑾年身旁路過的時候，無意間瞥見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着程冉言的名字和電話。

那一瞬間，沈泓毫不猶豫地佯裝撞了上去。路瑾年詫異回頭，對上沈泓神态自若的臉。

“對不起。”沈泓低聲道歉。

路瑾年只當是個意外，本着良好的修養，微笑着回：“沒事的。”

沈泓點點頭，然後再未瞧他一眼，轉身走向與繁華相對的冷僻處。

等路瑾年回過頭的時候發覺，那張小紙條不見了。路瑾年奇怪地找了一圈，從衣兜裏掏了幾遍，仍舊沒有蹤影。

怎麽會無緣無故不見了呢。

路瑾年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眼睛一亮，想起那個少年來。

醫院裏。

陸海亭已經睡着了。方才抽抽搭搭哭個不停的羅茜也累了，伏在陸海亭床邊小憩。

程冉言嘆了口氣。

這都叫什麽事？一向身強體壯的陸海亭打完籃球以後，居然在休息室裏暈倒了。羅茜吓壞了，生性怕事，手裏也沒幾個錢，慌忙之下就給程冉言打了求助電話。

一出醫院，程冉言就想起了一件事--她錯過了沈泓的演出……慘叫一聲，打了車，急急忙忙往學校趕。可是人走茶涼，甚至連吃的也被洗劫一空，哪兒還有沈泓的身影呢。

巨大的失落襲上心頭。

她好像永遠都在遲到。她很早就認識沈泓了，可是中間的三年卻都是空白的，那細細碎碎的影片，都是在別人的聽說裏拼湊起來的。

所以，姍姍來遲的她，沒有得到他的歡迎。

第二日。周圍一衆學生都在讨論沈泓和蕭芊芊昨夜是多麽多麽的相配時，程冉言深深的糾結了起來。

很配嗎？

迫不及待想知道沈泓的答案。

所以今天放學的時候程冉言就奔去了沈泓班上。本來迅速的腳步随着距離的靠近而慢慢放緩，紅色的小皮鞋踏在地上嘎嘎輕響，程冉言低眉擡眼之間，都是掩不住的愛戀。

沈泓班上的人看見她已經見怪不怪了，或者說盛德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所有的人都在疑惑，為什麽程冉言沒有被沈泓驅趕？為什麽程冉言總能和沈泓說上話？難道沈泓真的喜歡上程冉言了嗎？

不，絕不可能，沒有人願意相信，因為他不會喜歡任何人的，他也不懂喜歡任何人。

這樣也很好，沈泓永遠都是公共産物，是人人可以共享的視覺盛宴，大家倒也樂享其成。我得不到，但全天下的人都得不到，那也是很好的。他們見不得有一天會出現一個人，讓沈泓改變，哪怕是一點點。

所以程冉言讓人憎恨不是沒有道理的。

程冉言透過窗子，可以看見沈泓正慢悠悠地收拾書本。有兩個女生在沈泓旁邊打鬧，一女生不小心撞了下沈泓的桌子，吓得連忙回頭對沈泓說抱歉。

奈何沈泓視若無睹。這碰瓷簡直是飛蛾撲火。這是沈泓處理感情的一貫态度，那就是淡漠，對于別人的喜歡不會多給一分情緒，來一個就判一個死刑，絕不手軟。

想到這裏，程冉言心情有些複雜。她總覺得沈泓對她留了三分氣力，未曾決絕。甚至，在無意中贈予過溫柔，讓她連死心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程冉言也絕不認為他會喜歡她。比如，她都那麽明顯的趴在窗子上看着他，等着他了，他還能熟視無睹地走了出去。

程冉言心裏拔涼拔涼的，但還是要--追上去。

難得沈泓今日沒有坐車回家，所以也給了程冉言同他一起回家的機會，盡管，是一前一後的姿态。

這一前一後，隔得有點遠，他不曾回頭。

程冉言知道，沈泓知道她在後面。可她不知道，他要怎麽樣才會回頭。

“啊，肚子好痛啊。”程冉言突然哀叫了起來，一邊捂着肚子一邊跑向沈泓，就怕他聽不見。

前面的人沒有動靜。

“真的好痛！”程冉言又故作矯情的喊了兩聲。

前面的人走得更快了。

“痛死我了，救命啊！”程冉言幾乎是咬着牙喊出來的，邊喊邊又跑了幾步，然後，作死的她踩到了散了的鞋帶，一個踉跄栽倒了旁邊的花叢裏。程冉言能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紮進去那一瞬間，葉子刮在臉上那吱吱的痛感。

“媽的。”程冉言情不自禁喊了聲，欲哭無淚，正要努力起身之時，頓時察覺到有人走到了她的旁邊。距感覺，來人就是沈泓。

程冉言為難了，尴尬了，于是靜止了。

沈泓一手托着另一只手，微微扣在鼻尖，他很少開心的笑，但這會兒，他正努力忍住不笑出聲。

本來程冉言想裝死，但一想到她現在撅着屁股，就痛下決心，顫顫巍巍起身，然後狠狠瞪了沈泓一眼：“混蛋。都怪你。”

“你怎麽不說這路邊，好端端的築什麽花圃？”沈泓彎了眼戲谑道，他的清冷被笑意驅散，竟一瞬間讓人覺得春暖花開。

程冉言覺得這時候應該将責任追究到底，但實在忍不住花癡，于是癡癡笑開，調戲道：“你好看，我才原諒你的。”

沈泓一副你無可救藥的表情，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克制點。”

程冉言臉微微發紅，但仍笑得很是燦爛。她醞釀了一下，終于開口：“那個，聽說你們談了《夢中的婚禮》？聽說，很多人覺得你們很配。沈泓，你覺得你和蕭芊芊配嗎？”

沈泓不會聽不出那麽明顯的試探。只是這樣的問題，他是不屑于回答的。他反問：“我為什麽要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

“你和她一點也不配。”程冉言幹脆幫沈泓回答。

沈泓都忍不住為蕭芊芊打抱不平，程冉言就是故意來拆臺的。沈泓雖這般想着，但清冷的眸子卻隐隐柔和。

“哦。知道了。”沈泓輕聲應着。

程冉莞爾一笑，然後輕咬嘴唇，咳一聲：“我想送你一件禮物。”她的臉白裏透紅，明豔裏有幾分嬌俏，甜蜜的笑意從她的唇，一直染向她的眉眼。

沈泓本能感覺不好。但還未想好該拒絕，還是直接後退，程冉言就擡起了沈泓的手。

程冉言眼神清明，專注地凝視着他。沈泓的手握成拳頭，正要收回，卻偏偏捕捉到了程冉言眼裏那一閃躲而過的失落。

沈泓忽然一笑。

他把手微微湊了上去，觸碰了她的唇。那一瞬間，炙熱與清涼有如電光火石碰撞，驚了天動了地。

“滿意了嗎。”沈泓淡淡丢下一句。

滿意！簡直五星好評！程冉言在被窩裏躁動了一晚上，也還未能緩解她的激動。

心血來潮，上網百度“一個男的願意讓你吻他是不是證明他喜歡你”，百度出來的答案澆了程冉言一盆冷水。

上面的答案無非是，男人都是這樣的，送上來的不要白不要。

這個解釋她一點也不愛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