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挺身而出
今夜月色寡淡。
沈泓難得出門走走，他随便套了件運動服。他想很多事，但似乎什麽也沒想，大腦空蕩蕩的，他低着頭走路，一步一步，慢慢的。
在這種情景下，還能見到程冉言，他着實愣了一把，甚至懷疑，是不是程冉言故意營造出來的偶遇。
可程冉言顯然沒有看見他。程冉言黑色濃密的秀發散落在肩上，無意間一撩撥，慵懶的嬌媚盡顯。她穿着薄荷色的連衣裙，瘦削的小腿光潔白淨。她正側臉與同行的男生說話，明豔的臉在夜色下看起來竟是那麽溫柔。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笑得很開心。
沈泓覺得今晚的月色有些讓人厭煩，于是不經意間踢了一塊石頭。他眼看着那小石頭飛了起來，“砰”的一聲落地。
可惜，前面那對男女并未察覺他的存在。
呵呵。沈泓嘲諷地彎了彎唇角，往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轉身，他覺得悶悶的。走了幾步，又轉了身，連忙跟上去。
程冉言根本就沒有看見沈泓，自然也就不知道沈泓能夠眼瞎到連陸海亭都認不出。不過沈泓那目空一切的性子，不去記人不願記人，倒是很符合這位少爺的驕縱。
今天她到羅茜家玩，剛好陸海亭也在，這會兒兩人恰好同行回家。
程冉言走過公園巷子口的時候，竟然聽見了沈泓的聲音，那樣風輕雲淡，宛若冬天的風吹過林間蕭瑟冰冷。她本該沖進去，抱着骨子裏都在跳躍的欣喜。其間摻雜的聲音混亂而刺耳，莫冉言聽着巷子口裏的動靜，心咯噔一聲，腳步停了一下，整個人發起抖來。
巷子口的對話隐隐約約傳來。
“沈少好久不見。”粗狂的男人聲，帶着嘲弄。
“呵。”沈泓冷哼一聲，甚至是不屑說話。
程冉言探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沈泓面前站着十來人，為首三個個高大，面目可憎。
沈泓挺拔但是瘦削，看着實在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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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冉言已經開始哆嗦了。但是這樣的場面她卻是不意外的，這無非是一場失敗者向勝利者的報複，在上流圈子裏這種報複并不少見。更何況沈泓這般眼中無人的高貴少爺，恨他的妒忌他的人可以說一抓一大把。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危險，他的家世別人高不可攀，他的優秀別人遠不可及，恰恰好，沈泓又是招人恨的性子。
程冉言已經預想到會發生什麽，說實話她恨不得沖進去一把抱走沈泓，是的，直接抱走！但她相信，這只是一個少女的英雄夢想，什麽美女就英雄然後英雄愛上我的童話故事是不存在的，因為他們很有可能直接被咔擦掉。程冉言掏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趕緊打了筱黎的電話。電話裏的筱黎一聽便知曉什麽回事，叮囑莫冉言躲好并不要報警，便挂了電話。
程冉言知道，報警反而不利于事情的解決，這些黑道事情，沈家都不是幹淨的，或者說哪家大戶人家是幹淨的？警察又怎麽伸張正義？只能私了，毆打或是報複，除非鬧大。
巷子裏已經傳出了打鬥聲。程冉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全身都在發抖，因為緊張臉已是滿臉通紅，她在那一瞬間，深深體會到了自己最是懦弱而又絕望的一面。程冉言探了頭去看，已經做好沈泓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場面，但是一看，莫冉言驚呆了，展現在她面前的是-——小混混被打得七零八落，而沈泓伸手敏捷，混戰在幾個小混混中，應付自如。
程冉言眼淚嘩啦地就流了下來，天知道她有多麽擔心。
沈泓身手是極好的，自小練習跆拳道、柔道，為的便是自保，像他這樣的貴族子弟，出門在外不得不防。所以那幾個小混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為難的卻是-在他筋疲力盡的時候，小混混竟然掏出了匕首。
程冉言捂住嘴，心跳幾乎要爆炸掉！電視劇這時候是怎麽演的？她努力搜索，女豬腳向來是不顧一切沖上去，然後光榮地成為拖後腿的那一個，最後連累男主身負重傷。程冉言不敢輕舉妄動，只有拼命掉眼淚，她咬着自己的手背，鮮血滲出來，卻不知疼痛。
沈泓連續躲開好幾刀，朝他湧來的小混混越來越多，他剛躲開一邊，就感覺到背後的匕首劃風而來。他背後一涼，而面前還有一棍朝天劈下，無處可躲之時，沈泓硬着頭皮踢飛面前的棍子。
但是，程冉言分明看見，一個小混混從沈泓身後走出，揚起手中的匕首！程冉言瘋了一般的沖過去，脫下小皮鞋朝着那個小混混的腦袋用力一錘，小混混哎呦一聲，匕首“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程冉言撿起匕首，一連踹了小混混幾腳。
當沈泓回頭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個程冉言。她手裏拿着匕首，秀發淩亂，紅彤彤的臉上還有尚未幹涸的淚水，但她的眼神，是那麽的勇敢，那麽的堅定。她就這樣站在他身後，就像随時為了他的安全拼命，她仍如當年初見，勇敢堅強。
總是冷清而沉靜的沈泓在那一瞬間表情空白，他面上出現了慌亂，就那麽站在那裏，無法動彈半分。他分明聽見心裏城牆頃刻坍塌成沙的聲音，轟轟烈烈，是壯闊，是慘烈，是悲戚，窮極一生都再也無法修築。程冉言踏過了他辛辛苦苦設立的防線。
程冉言注定會成為他定下所有規則的例外。哪怕，他還不知道這怦然之間能意味着什麽。但此生，他能對所有決絕狠毒，而遇上她，就連冷眼，都要猶豫三分，然後，愧疚三分，最終，憐惜萬分。
程冉言上前推開沈泓的時候，匕首已經穿了過來，一刀劃傷沈泓的肩膀。程冉言咬了牙，揮舞着匕首朝向那個混混，小混混不過輕輕一躲，一把就握住了程冉言的肩膀，打落她握着的匕首，然後推到在地。
“哎呦，哪來的大美女，我真是福氣不淺啊。”小混混猥瑣的眼光鎖定在程冉言的腿上，剛要上前，沈泓已經一個拳頭打了過來。他冷峻的目光裏有清晰可見的決絕，幾個拿着匕首的小混混一時之間竟有些害怕。
程冉言害怕死了，她一直都在發抖，正想沖上去幫忙的她，被沈泓一聲吼吓住了。
沈泓說：“程冉言，你給我快點離開。”
程冉言只是流淚，身子仿佛千斤重，無法行動。
“聽話。”沈泓強硬的語氣裏有了無奈。
程冉言剛要移開腳步，一個小混混就已經上來，一把撕扯程冉言的裙子，程冉言被打得靠在牆上，光滑的肩膀已經露了出來。
“fuck。”沈泓蹿到程冉言面前，嘴裏罵着，一腳往那小混混踢過去，小混混狠狠摔在地上。
他再也不走了，護在程冉言面前。
程冉言甚至覺得那一刻他們都可能死在這裏的時候，江叔、筱黎、軒華他們終于到了。那些小混混看見沈家的人來了，吓得連忙跑開。江叔帶着保镖追了上去。筱黎和軒華看見沈泓受傷，哀叫連聲。
程冉言身子還在止不住的發抖。她的嘴唇已經咬破了，鞋子也不知到了哪去，光着腳靠在牆上。但她卻毫不在意，只是緊張地湊上去看沈泓的傷口，嘴裏問着：“沒事吧？是不是很疼啊……”
沈泓臉色溫和下來。他伸手把程冉言的裙子拉好，然後彎腰把程冉言抱了起來。筱黎和軒華連忙帶路。上了車以後，軒華開口：“少爺，李醫生已經在家裏候着了，那程小姐她……”
“她去我家。”沈泓淡淡道，随後，似是想起了什麽，擅做主張地把手伸進程冉言的裙子袋子裏，那微熱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程冉言的身子，讓程冉言心跳都慢了一秒。
沈泓拿出了她的手機，打開，随後道：“給你家裏人說聲，讓他們別擔心。”
程冉言此時已經回過神了，只是有些恍惚，聽見沈泓的話，已經能花癡着想--沈泓就是沈泓，心思缜密，萬事周全。于是她拿過自己的手機，給程思思發了條短信，謊稱要在羅茜家裏留宿一晚。
回到沈家市已是深夜十一點了，沈家靜悄悄的，恰好柳章出門辦事，沈泓才松了一口氣。
沈泓把程冉言抱到了他的房間，他輕輕地把她放在沙發上。那位名叫李醫生的人向沈泓鞠了個躬，随後馬上拿出醫藥箱，對沈泓的傷口進行處理。
“醫生，他沒事吧？”程冉言緊張兮兮地問。
“醫生，少爺的傷怎麽樣？”軒華也着急問。
李醫生感受到三束熱切的目光掃在他身上，頓時覺得亞歷山大，仿佛在做手術。他撕開沈泓的衣服，仔細查看傷口，在不經意間，發覺沈少竟不關注自己的傷勢，而是悄悄地看着那位漂亮的程冉言小姐。
于是了然一笑。
“李醫生，你還笑得出來？少爺都這樣了。”軒華不滿。
“到底怎麽樣了，你說句話呀。”程冉言看着沈泓手臂上的鮮血心裏心疼得不行。
李醫生拼命忍住罵人的沖動，說：“傷口不深，只是輕微劃傷，不礙事。”
“可怎麽流了那麽多血。”程冉言着急。
“就是就是，李醫生你得好好看，好好看，沈家可是高薪聘用你……”軒華囑咐。
李醫生深深嘆氣，真是關心則亂。
再給沈泓包紮結束以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李醫生已經累得不行，囑咐了些注意事項，正要收工，程冉言卻突然把手指上沈泓的臉，說：“李醫生，你瞧瞧，這會兒有道劃痕，要不要處理一下，萬一毀容了……”
軒華忽然笑出聲。
沈泓嘴角抽搐。
李醫生無奈笑笑，拿出了一瓶膏藥，說：“塗一下，保證沈少依舊美顏盛世！”
沈泓眼神冷漠。
吓得李醫生不敢多言，又要收工，沈泓卻開了口：“她呢。”
程冉言察覺沈泓的目光掃到了她的臉上，她一愣，伸手捂上自己有些發疼的臉，她竟忘記自己挨了一巴掌，火辣火辣的。
“程小姐塗這個。”李醫生又拿了一瓶膏藥，笑了笑。
“謝謝。”程冉言甜甜笑開了。
筱黎給程冉言上好藥，便與軒華一同出去送了李醫生。
一時間只剩下沈泓和程冉言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