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魚目混珠1
滿地落葉,樹木漸漸開始光禿,孤寂的鳥巢映着有點陰沉的天,顯得格外消寂。
趙卿醉偷偷跟着他走了一路,只見他方向确定,很有目的的朝着寧王府的祠堂走去。她站在門口,皺了皺眉,還是跟着走了出去。
寧王府的祠堂內,密密麻麻的擺滿了許多人的牌位,歷代寧王寧王妃的牌均在此處,韋景牧上前拿了一塊牌位放在手中仔細端詳,牌位上只有幾個簡潔的字:韋洛氏之牌位。
他只是緊緊的握着,沒說任何一句話。
他到了祠堂之後,就不再隐身,也不怕人看見,很安然的呆在祠堂內。趙卿醉想了想,覺得現在這樣正好,就不用現身打擾他了。更何況,他應該知道自己在跟着他。他好半天都沒什麽反應,原本以為他是打算砸了寧王府的祠堂或是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來,如今看來是她多心了。想到這,趙卿醉本來懸着一顆心也慢慢放了下來。這畢竟是寧王府的祠堂、自己一個外人呆在這裏确實不太好,想到這,她轉身準裏離去。
“下去吧,”一聲渾厚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蒼老。
“王爺,您?”老奴恭敬的問道,聲音中帶着幾分遲疑。
外面沒了聲音,想必是寧王做了什麽動作,他們退下了吧。
大門被人推開,趙卿醉看向韋景牧,只見他仍是維持剛才那個動作,看來他早就知道寧王會來,專門在此等候他吧。
等等,以自己現在的能力都沒看出寧王的去向,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他如今的能力已在自己之上了?
寧王爺?
她凝神去翻看寧王的過往,一串串惡事冒了出來,但這些都不是她想看得到的。最後,視線居然定格在了鐘羽集市。
鐘羽集市??這個寧王去過鐘羽集市!!!
“你……”寧王詫異的看着背對着他而立的韋景牧,“牧兒?你怎麽在這?”
“寧王爺,”韋景牧沒轉身,譏笑道,“你是詫異我怎麽還活着是吧?!我沒死,你很難過是吧?!”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寧王上前看着兒子,“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何處?”
“王爺,出什麽事了?”門外傳來擔憂的聲音。
寧王沉聲道:“沒事,我要跟祖先說說話,你走遠點。”
“是。”恭敬的聲音。
沒多久,整個空間徹底的安靜下來。寧王這才想起兒子話中的不對勁:“你剛才喚我什麽?”
“我喚錯了嗎?”韋景牧拿着牌位轉身,“寧王爺不是對外宣稱我不是你兒子嗎?”
寧王為了洗白自己,對外讓人放出傳言是洛若水勾引自己,他其實是譚家少爺的遺腹子。但是當有人來詢問的時候,他堅稱是政敵抹黑自己,韋景牧是自己的兒子。
“你別聽外面的人胡說八道,”寧王憤怒,“你當然是我兒子。”
“寧王爺一片愛子之心真讓人敬佩啊!”趙卿醉笑着出現在他面前,“居然當着列祖列宗的面說瞎話。”
“你是何人?”對于她的出現,寧王倒不是十分震驚,只是詫異。
“這世間能讓鐘羽樓主親自接待的人沒幾個,王爺真是好福氣。”她輕笑着贊美寧王,可話中的嘲諷是人都能聽得出來。
寧王的語氣立刻大變:“你怎麽知道?”轉而上下打量她一番之後立刻明白過來:“看來姑娘就是鐘羽樓的新一任管理人了,真沒想到居然是個女人。”
趙卿醉素來認為人生來都一樣,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那人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存在。想到這,她嘲諷道:“寧王爺這麽看不起女人,又何必利用女人呢?更為了自己想要的,讓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呢?”
“你胡說八道什麽?”提到軟肋,寧王立刻變臉,“難不成你忘了鐘羽樓的規矩嗎?”
鐘羽樓規矩:對客人做的一切交易保密、不得随意告訴他人。
“她說錯了嗎?”韋景牧将手中的牌位放回原處,轉身道,“你做過什麽心裏沒數?還需要他人來說嗎?”
“你……”寧王的眼中帶着一絲詫異、随後是驚愕、了然,最後是憤怒,他伸出手顫巍巍的指向韋景牧:“想不到你……你居然去了鐘羽樓。”
目光卻是看向趙卿醉,她點頭默認:“他現在在鐘羽樓協助我,所以我并沒有違反鐘羽樓的規定。”
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寧王很快冷靜下來:“你們今天來,所為何事?”
趙卿醉攤攤手:“我沒事,我跟着他來的。”
他的目光跟着她轉向韋景牧,眉頭深深皺起:“這麽說來,你今日回來是來算賬的?犢兒再不對,終究是你哥哥,也是寧王府的世子,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兄弟自相殘殺的。”
“兄弟?”韋景牧輕笑,話中帶着幾分殘忍,“我不是譚家的遺腹子嗎?跟他算哪門子的兄弟?”
“牧兒,我……”寧王閉上眼睛,“事已至此,你還想怎麽做?即便你再不願意承認,你身上也流着我的血,寧王府如今這樣不是挺好的,毀了它對你有什麽益處?”
“那我母親和我,我們這些年受的委屈該當如何?就這麽算了?”韋景牧的額頭隐隐冒出一股黑氣,“母親為了我能活下去,茍且偷生,可你們呢?你們對她做什麽,又對我做了什麽?這些年,你不覺得心裏有愧疚嗎?”
寧王沉默了一會:“兒子,若是你處在我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到時候你也會跟我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他冷漠的打斷談話,“我今日來不是來聽你訴苦的,你們是時候為以前犯的錯付出代價,方能消我心頭之火。”
趙卿醉聽的雲裏霧裏的,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她也不想插嘴,只是安心的做個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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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将一本冊子遞到她手中,恭敬的退了下去。
鐘羽樓最近生意驟增、二人又不能時刻兼顧,于是她讓鐘羽樓呆的最久的一個老仆人負責記錄客人的預約。當然,這一切都在她控制範圍之內,若她不同意,他們只會像是一句行屍走肉般活着。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當然更不能随意做事。
她慢慢的翻看着最近的記錄,越看越皺眉。這些典當的客戶中,找不出一個高質量的客人。可能是由于周邊戰事緊張、大部分的人衣食沒有着落,都想着賣兒鬻女,互相蠶食。這一類的事情,以後就由他……慢慢接手吧。
趙卿醉的目光看向韋景牧房間的方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想通了沒有。目光尚未來得及收回,就見一黑白相間的衣袍一角出現在視野裏。她擡起頭,對上來人。
“你有事要問我?”四目相對,韋景牧看向她略微擔憂的眼神,“哦,我明白了。”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我都能察覺到,以你的能力只怕這事從頭到尾你都一清二楚了吧?”
趙卿醉搖了搖頭:“我什麽信息也察覺不到,我想既然是樓主親自做的交易,他估計想讓你親自解決此事,不讓我知道也正常。”
韋景牧想了想覺得也對:“不過,我以為你會追問來着,一般的女人不是都……”
“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搖搖頭,帶着幾分不悅的情緒,随即又起了幾分八卦之心,“不過你要是想說的話,我不介意聽。”
“哦?”他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盯着她看,“這倒是奇了。”
世間的人多愛論是非,她也不能免俗,雖說她也很想知道事情經過,但只是不想再撕開他的傷疤而已。
“我們兩個是鐘羽樓唯一的活人了,而且我們是永生的。也就是說可能從此以後只有我們互相說話了,我不想為這些事讓你心裏不舒服。”她起身朝着門外走去,“這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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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羽集市上,一輪圓月悠哉的躺在黑色的夜空中。
清冷的光華下,黑色的大鐘和白色羽毛石碑交相輝映,影子重疊在一起,就像是韋景牧……身上的衣袍。
她伸出左手,一顆圓潤光滑的珠子出現在手心,黑影那句‘這顆珠子可能對你有幫助’的話出現在她腦海。
她兩指捏起珠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哪裏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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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長安的初雪已于今早降臨。她素來喜歡雪,于是一大早就動身去了長安城。有了房屋的庇護,城內的溫度尚且高一些,街頭的小販熱情十足,不住的招攬客人。雖然街頭的雪已被打掃幹淨,行人卻也不願意在馬路上多呆,紛紛找了個可以避寒取暖的酒舍餐館等一類地方進入。
而在長安,若是想得到最好的享受,非聽風樓莫屬。
趙卿醉一進城,大部分的心思都在雪身上。一眼看過去,樓頂上的雪花多了幾分神聖潔白的美。她一身大紅的襖裙,給這冬日增添了一抹火熱。難得出現這般熱情似火的美人,衆人紛紛朝她看來,卻在目光接觸到她的瞬間,自覺的轉過頭該做什麽做什麽。
她就以這般高調的姿态進了聽風樓,掌櫃的也沒認出她來,只道她身份不凡立刻上前招呼。
常去的包廂早已有人,目光看過去,裏面的人是誰、在做什麽一清二楚。不想跟對方有所糾纏、也不想看到他的臉和如今的模樣,她對掌櫃笑道:“那就把天字號空着的房間的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故事要開始了喽,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