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別煩她
乙女游戲裏常有的橋段便是——女主被不要臉的流氓纏上，各路美男都會從天而降一巴掌拍飛那些炮灰，然後說一句蘇到少女心爆棚的話，讓玩家們激動得在被窩裏打滾。
游戲裏嘗試過百遍的朝顏，今天總算是在現實中也蘇了一把——
原本已經在腦子裏盤算怎麽解決掉這個難纏的麻煩時，忽然背後伸出一只手來，手指修長，被泛着淡淡光澤的黑色正裝袖口襯得十分白淨。
朝顏聞到了涼風清冷的味道，好似冬季清晨的空氣。
這時，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別煩她。”
是他？
是他！
朝顏只感覺胸口像是有什麽炸開了一樣，好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滿滿的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因為這份情緒，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出現呢？
這不是，逼她動心嗎？
糾纏朝顏的男生吃痛地松開手，眼見面前的男子一襲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男子雖然年輕，卻給人無形的壓迫感，有些不符合他年齡的魄力。
這家KTV是為了張嬌嬌特意定的N市最貴的一家，來這裏的人大多是談生意的商人，男生心知得罪不起，扭頭飛快地走了。
長長的走廊，有音樂從包間裏隐約傳來，也不知是誰在低低唱着——
“消失的聲音裏，回憶你”
“對風祈禱的思念，能否傳達”
“沉溺在紅色河流裏，呼吸，掙紮”
“已經，不會再放開你了”
不會再……
錯過你了！
朝顏死死咬住下唇，打定主意地擡起臉，面頰上點綴着暧昧的紅，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被雨水沖刷過一般格外清澈。
薄夜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視線，只覺得心口狠狠一跳，曾在孤島上有過的感覺此刻越發的強烈起來。
“你……”
“你……”
幾乎是異口同聲，雙方都開了口，轉而相視一笑。
“你先說。”朝顏壓下澎湃的心緒，反正今天她是一定要問出他的名字，便也不急于這一秒的先後。
倒是薄夜擔憂地皺了皺眉，克制地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的男友蘇木呢？
為了不被察覺出怪異，後面那句話自然是咽了回去。
“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被人纏上了，還好有你幫忙。”朝顏凝眸一笑，憋了半天的問題終于脫口而出，“你，叫什麽名字？”
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地問他，薄夜愣了一瞬，轉而陷入沉默。
心裏不是沒有期待，期待她在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能夠想起一切，但同時，卻又是膽怯的，怕看見她陌生得讓人心涼的眼神，以至于他僵在那裏半晌都沒有開口。
朝顏一分一秒地等，心也一點點地沉下去。
是她太冒失了吧，不過點頭之交的陌生人，卻厚臉皮地問他的名字，這不，讓人為難了呢。
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響，朝顏努力抑制住心底的酸楚，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我随便問問而已，就算是開玩笑好了，別當真，今天謝謝你了，有機會再見的話，一定好好答謝你。”
已經察覺到自己尾音有些發顫，朝顏一刻都不敢久留，匆忙扔下一句再見轉身飛快地走掉。
一步。
——兩步。
————三步。
吧嗒。
她分明聽見眼淚落在手背上心碎的聲音。
——還好，她走得快。
如果再遲一秒，就會被他瞧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他會怎麽想呢？一定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吧，莫名其妙地問他名字，又莫名其妙地哭了，換做是自己，一定不會想要再和她有所瓜葛。
不敢擡手抹眼淚，只能模糊着眼睛故作鎮定地往前走，終于，在電梯前停了下來。
門打開，她低着頭沖了進去。
“咦？朝顏。”
在聽到略熟悉的聲音後，朝顏只覺得今天一定是出門沒有看黃歷，才會這麽倒黴。
**
長長的走廊，薄夜一直沒有離去，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
也是呢，她不過随口禮貌地一問，他卻當了真......
這時，身後的門打開，裏面鬧哄哄的聲音湧出來。
薄夜回頭，是一張和自己眉目相似的臉，帶着關切的目光問：“怎麽傻站在這裏？”
“我出來透透氣。”不想讓二哥擔心，薄夜掩去了失落的表情，依然是淡漠如水的模樣，精美得宛如一幅畫，卻總讓人感到莫名的疏離。
薄雲掏出煙來，吸了一口，想起什麽似的，挑眉問：“你抽嗎？”
薄夜自然是搖頭的。
薄雲哈哈一笑，拍上他的肩頭：“哥跟你開玩笑的呢，最喜歡看你這種萌蠢的模樣了，明明是玩笑，還這麽一本正經的，從小就跟個小老頭似的，一點都不像我。”
又是，開玩笑。
“開玩笑，很好玩？”薄雲感覺到薄夜周圍的低氣壓，放在他肩上的手也收了回來，有些不安地打量着弟弟忽然陰沉下去的面容。
“你別生氣啊，哥這不是喜歡你才跟你開玩笑的嗎？你看我平時跟誰嘻嘻哈哈過？”薄雲連煙都不抽了，忙着哄失而複得的弟弟，就差沒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了。
薄夜聽了這話，臉色微霁，凝目認真地問：“是因為喜歡才開玩笑？”
這還是薄雲第一次瞧見他臉上露出可以稱之為是“欣喜”的表情，扛不住他炙熱的眼神，呆滞地點了頭。
也就是一瞬間，薄夜的身影便消失在他面前。
苦笑着猛吸了幾口煙壓壓驚，薄雲唉聲嘆氣地說：“有神力，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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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外車水馬龍。
因為是最大的商業城附近，所以來往的人特別多，顯得格外熱鬧。
朝顏和蘇木在花壇邊上長椅上并肩坐着，手邊已經放了一堆搓成丸狀的紙團。
“所以說，到底發生什麽了，哭成這樣？”蘇木将手揣進淺灰衛衣的口袋裏，變戲法一樣地拿出一塊水果糖來，“別哭了，我請你吃糖。”
朝顏止住淚，紅着一雙眼狠狠瞪他：“別把我當三歲小孩。”
“總算是不哭了。”蘇木拉過她的手，把糖放在她手心，笑眯眯地哄道，“是不是最近沒來找你，想我想哭了？剛入學這幾個月忙着學生會還有社團的事，是我不對。這不，我都抛下那堆人單獨跟你出來約會了，就原諒我吧。”
“誰跟你約會！”朝顏覺得眼前的蘇木和印象中的蘇木簡直天差地別，面前這個人橫看豎看都是個油嘴滑舌的臭流氓。
“你啊。”蘇木說完這話便收斂了玩笑的态度，一本正經地揉揉她的腦袋，嘆息着問，“發生什麽事了，我幫你解決。”
朝顏正想說關你屁事，餘光便瞥見有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幹淨的黑色褲腳，縱然只是方才匆匆瞥了一眼，卻也被她記在了心裏。
她緊張得不敢擡頭——是他追出來了嗎？
朝顏，你不要自戀了，興許他只是路過而已。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個道理她從小就懂，才不敢對任何事抱有強烈的期待，但這一刻，她分明聽見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他追出來找你了！”
還沒調整好表情，便聽見身邊的人欠扁地說了一句：“這位先生，你找我女朋友有事？”
呸！誰是他女朋友！
朝顏氣得顧不上自己紅腫的眼睛，擡頭便解釋說：“別聽他胡說，我不是他女朋友。”
蘇木在一邊直嘆氣：“不就是這段時間忙沒能多陪你嗎，怎麽就翻臉不認人了，別鬧了，讓外人看了笑話。”
懶得理他發神經，朝顏緊張地站起身，鼻音濃濃地問：“你找我？”
原本打算前來告訴她名字一試的薄夜，在瞧見蘇木的那一刻便已心生退意。
他差點又忘記了，她的身邊有另一個人的陪伴，一種稱之為“男朋友”的生物，保護她照顧她擁有她都是屬于蘇木的權利，而他，于她不過陌生人。
——還真是，唐突得可笑。
垂下眼眸，将一切暗湧都藏起，薄夜的聲音平靜裏透出無盡的空虛：“我只是出來透氣。”
“哈，真巧啊。”朝顏尴尬地笑了兩聲，心裏暗罵自作多情，這回臉是丢到天涯海角了，別想找回來了。
薄夜轉而看向已經站起身來的蘇木，聲音裏夾雜着隐約的怒氣：“她今天被人糾纏，下次不要帶她來這種地方了。”
明知沒有立場說這種話，卻還是忍不住告誡了一句。
這一次的碰面，倒是讓蘇木對他多了幾分留意。
畢竟，能讓向來淡定的朝顏不顧來來往往人的目光哭得稀裏嘩啦，能讓她瞬間腦子短路傻得像個白癡一樣的人，這恐怕是史無前例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