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雲泥之別
待人離去，蘇木繃緊的神經才松懈下來，坐回長椅上，斜睨身邊眼神黯淡下去的女生，問道：“說吧，你今天為什麽會來這裏？還被人糾纏？”
“張嬌嬌拉我來參加聯誼。”朝顏定了定神，又恢複了往日裏淡漠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手足無措的女孩子根本就是他的幻覺。
“聯誼？！”蘇木後知後覺地驚叫起來，惹得旁人頻頻注目。
“明明有我，你還來參加什麽鬼聯誼！”蘇木氣急，“難不成你覺得那些找不到女朋友滿腦子烏七八糟的男生比我好？”
朝顏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只能懊惱地咬牙說道：“是我的失誤，不該受人威脅跑來聯誼，反正現在是徹底失戀了，她要去群裏怎麽說就怎麽說吧，我是再也不會來了。”
從她的話裏，蘇木敏銳地捕捉到了兩條信息。
——威脅、失戀。
“失戀？”他重重咬下這二字，身側女生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不想被無關人士看穿內心，朝顏收拾好那堆沾滿眼淚鼻涕的紙團，拍拍手，依舊是濃濃的鼻音：“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紙巾。”
蘇木也站起身，追問她有意避開的話題：“你說失戀了，是什麽意思？”眯了眯眼，忽然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難不成跟剛才那個人有關？”
被當場戳穿小心思，朝顏難堪地抿了抿唇，恨自己方才嘴滑說了那番話：“比起我這些無關緊要的事，蘇木同學還是快點上去吧，你的手機可一直在震動，別以為我感覺不到。”
“我送你。”蘇木不由分說就往前走。
朝顏覺得這人越來越我行我素了，說好的溫柔貼心呢？難不成是混熟了本性暴露？
正腹诽着，便有女生追出來了，遠遠便叫着：“蘇木！”
二人一齊回頭，幾個漂亮的女生氣喘籲籲地停下，其中一人撒嬌道：“等了你半天也不見你上來，打電話也不接，都說你是不是迷路了，結果在這裏泡妹子啊，害我們白擔心一場。”
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朝顏，在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時，都心道，一定是她纏着蘇木表白被拒，才哭成這幅醜樣。
像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幾人的眼神都驟然變得輕蔑起來。
打頭的女生習慣性地上來挽住蘇木的胳膊，噘着嘴拉他往KTV走：“走啦走啦，待會兒得自罰三杯，不然我可不放過你。”
“就是！”其餘幾個女生也簇擁上來，很快便将蘇木身邊的朝顏給擠開了。
蘇木為難地看向朝顏，對方不在意地擺擺手：“快去吧，我沒事了。”
有些愧疚地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被那幾個女生推搡着往前走了好幾步。而朝顏已經扭頭一個人走入五光十色的霓虹之中。
兩人背道而馳的情形被藏在樹上的人看進了眼裏。
心下有些惱怒，卻又不敢輕易上前打擾，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五步之遙，不近不遠的距離，但此刻，卻宛若隔着星河，他跨不過去，她也不走近。
他很想問問她為什麽哭，很想安慰她；很想将蘇木抓到她身邊，送她回家。但此刻的他，卻只能屏住呼吸小心地藏住自己，默默地，護送她。
***
自從那日以後，朝顏變得越發無精打采，整個人散發着迷之肅殺的氣息，讓那些躍躍欲試的歪瓜裂棗們都退避三舍。
——太可怕了，總覺得朝顏周身散發着陰濕的黑氣！
也多虧了如此，朝顏的十一月過得很清靜，其間蘇木來找過她幾次，都被她想着法子打發走了。蘇木第五次找上門來的時候，帶來了她無法再拒絕他的理由——他知道那個黑衣男子的名字了。
“是不是很想知道？”蘇木笑得得意洋洋，優雅地伸出右手，做出邀請的姿态，“那麽我親愛的朝顏，可否賞臉與我共進晚餐？”
朝顏黑着臉打開他的手——她才不想要知道呢！
但身體卻誠實地跟着去了。
蘇木慢條斯理地吃着鳕魚排，故意忽視朝顏眼底的那抹焦急。
關于那個男人的消息，如果有看新聞或者商業雜志的話，會經常看到關于他的報道——薄氏三少爺，新上任不久的設計部總監。
雖然很少露面，但少有的幾張照片足以讓他認出來這個人就是之前在KTV門口遇見的那位。
關于這位薄家三少爺，各種傳言都有。他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關于他的前二十二年什麽蛛絲馬跡都查不到，如果不是因為他的五官和薄雲神似，恐怕沒人會相信他就是薄家三少爺。
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對面只吃了幾小口肉和花椰菜的朝顏，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和那個人扯上關系的，還——失戀？
從唯一一次的照面來看，那個人分明是在意她的，失戀又是來的哪一出？
一肚子的謎團沒解開，蘇木變得有點煩躁。
之前在古鎮篝火晚會的時候，不知為何面對朝顏他心跳得飛快，回去之後也時常想起她，再後來忍不住開玩笑似的說要追求她。不過她總是一副拒之千裏之外的态度，兩人之間一點進展都沒有。
原本也沒有太執着于她，但卻總是下意識地來找她，而這一次，在發現她似乎有了在意的人以後，有種不願意把她讓給他人的感覺在心底越發地強烈起來。
見他一直默不作聲地吃着，朝顏有點沉不住氣了，貝齒在下唇上咬出一道水紅色的痕跡，終于開口了：“那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他的名字。”
“他是薄家......二少爺，薄雲。”蘇木不知怎的，原本送到嘴邊的三少爺變成了二少爺，薄夜變成了薄雲。
既然已經撒了一個謊，那不妨繼續騙下去。
于是，當朝顏問起：“薄家二少爺薄雲是誰，聽起來很有名的樣子。”時，他竟自然而然地回答說：“你居然不知道薄雲？香水行業的巨頭，二十歲從薄家大小姐手裏接手生意，短短五年盈利翻倍，最近和夏氏千金訂婚，到處都在說這件事呢。”
“訂婚……”朝顏有些懵，喃喃道，“他已經訂婚了嗎......”
蘇木接過話頭：“是啊，都是豪門，聯姻是常有的。聽說夏氏千金才貌雙全，娶了她，薄氏便是錦上添花。”
朝顏再沒了胃口，方才的欣喜和忐忑全都化作了羞憤和自卑。
初見他時便驚為天人，她當時在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啊，必定不凡。沒想到，二人竟是雲泥之別。豪門，那是她作為一個普通女生無法觸及的遙遠，那是只在小說和電視劇裏見過的橋段。
像蘇木這樣的富商之後，別人都會覺得她配不上他，更別說是薄氏的總裁了，更何況還是個已有婚約之人。于情于理，她都不敢再妄想了。
壓下心底的酸澀，朝顏故作輕松地說：“原來他叫薄雲啊，之前KTV的時候他幫我解圍，所以一直想知道恩人的名字，謝謝你告訴我。”
“那你說的失戀，又是怎麽回事？”蘇木眯起眼，毫不留情地又在她心上刺了一刀。
“失戀啊……”她絞盡腦汁想了想，才終于蹩腳地解釋說，“我玩乙女游戲沒通關，得了個BE，那可是我超級喜歡的角色啊，居然沒在一起，傷心死了。”
“一個破游戲能讓你哭成那樣？”蘇木說完這話，見她臉色慘白，于心不忍，便趕緊轉移了話題，“知道你們女生多愁善感，總玩戀愛游戲也不是辦法，不如，現實中來一場真正的戀愛。”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種勢在必得的自信。
哪知，她搖了搖頭，拿起包向他道別：“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覺得還是二次元比較适合我，三次元的戀愛太複雜了，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嘗試了。”
——那種整晚整晚思念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此刻眼眶發熱，胸口發悶的感覺，真的......快要窒息了。
她走到收銀臺結了賬，将黑色水桶包斜跨在身側，迎着十一月冰冷的風走出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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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薄氏的設計部。
薄雲拿着香水樣品細細地嗅，不住地點頭：“海風的味道，夾雜着木頭的氣味，嗯，還有雨水，咦？怎麽好像還夾雜了一絲漿果香？”
薄夜不自然地別開眼，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一般，耳根子偷偷紅了。
薄雲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還沉浸在新産品的震撼中，果然有神力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調香這種事都比他請的專業調香師厲害。
讓他有望化神的弟弟來做這種事，還真是......大材小用。
“對了，新産品的名字叫什麽好呢？”薄雲放下樣品，認真地問，“當然，交給其他人來想也可以，主要這是你親手調制的，由你來命名比較好。”
薄夜松了松領結，目光忽然變得分外柔和，像是落雨模糊了窗戶，将閃爍的霓虹都融化了一般，他低聲輕輕說道：“就叫‘朝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