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鬼差想和我談戀愛

那三個大字像是用血寫成的,在黑夜裏顯得無比鬼豔,雲修與如晝紛紛打了個寒顫。

鬼門關,顧名思義,在傳說中是通往陰曹地府的第一個關隘,也只有死人和怨靈幽魂才可通過,活人要是想進去也未嘗不可,但是活人陽氣重,入了鬼界就是鬼魂們的地盤,一旦進去必定會被盯上、吞噬,十之八九是出不來的。

如晝道:“你要不要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啊,語氣還這麽奇怪!”

莫書淺道:“啊,不是,只是渲染氣氛,表現得恐怖一些。”

“……”如晝心罵有病後,怯怯瞧了眼鬼門,望而卻步,“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去找別的怨靈,這只就算了吧?”

雲修蹙眉:“不行,師父教導我們遇到害人怨靈,必須盡心盡力将以去除。不論什麽原因,那只怨靈終究是殺了人,鬼月才剛剛開始,如果她是逃回去躲藏一段時日,日後再出來害人怎麽辦?”

如晝道:“我怎麽知道怎麽辦?可我們總不能進去送死吧。”

說完,只見雲修從乾坤袖裏拿出一瓶藥瓶,攤手倒出三粒烏黑的小藥丸,分別遞給如晝和莫書淺一粒。

雲修道:“這是師父給的閉氣丹。閉氣潛入水底是作用其一,掩蓋體內真遠陽氣,僞裝鬼魂是作用其二。”

望雲修吞服下去,莫書淺也沒猶豫,仰頭一吞,吧唧了幾下嘴。如晝不安地瞄了兩人,兩指捏着鼻子,也跟着赴死一般地吞了。

除此之外,這身暝陽派的道服還是太顯眼了,雲修看向兩人,問:“你們有沒有帶別的衣裳?”

如晝在乾坤袖裏摸了一通,拿出一疊粉色,飄着花花綠綠綢帶的襦裙長裙,看得她自己都莫名有些嫌棄。

雲修和莫書淺只瞥一眼,立即原地搖頭。

雲修道:“師兄你不是帶了嗎,我們下山之前的時候我還提醒過你。”

他負責帶法器和靈丹妙藥,莫書淺就負責準備日常用物,譬如換洗衣裳。

空氣忽然陷入安靜,莫書淺與他凝視片刻,恍然大悟,抖了抖袖子,将手伸進去,尋找一番後拿出了三件衣服,遞給雲修和如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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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修呆滞片刻,看向莫書淺,問道,“這中老年色系是怎麽回事?”

拿出來的衣服不是灰色就是土色,麻布編織,做工粗糙,穿上絕對紮皮膚,難受的緊,莫書淺卻換得很是勤快:“将就下吧。”

系統商城的衣服賣的實在太貴了,這一下山就是一個月,每兩天換一次,還要準備三人的,開銷太大,只好買打折的便宜貨,質量差在所難免。

光速換完,如晝的表情已經扭曲得不能看了,雲修和莫書淺看到她一張口,知道她要開始抱怨了,率先拽着她的胳膊往“鬼門關”裏扔了進去,二人緊接而上。

步入鬼門關,裏面的景色并非如外面看上去的那樣是一片虛無,前方有一座青石板橋,在橋上游走的是一群沒有腳的透明幽魂,橋的盡頭立有一只頭上長角、皮膚猩紅的牛頭鬼怪。

那牛頭鬼怪手裏有一本賬簿,每一縷幽魂通過這座橋後都會記上一筆,看樣子應是在做什麽記錄。

如晝先前被兩位師兄丢了進去,好一陣子都沒緩回神來,就被推到隊伍之中,與一群幽魂排着隊,兩位師兄就排在她身後。

她膽戰心驚地問道:“這是哪?奈何橋嗎?孟婆怎麽長這個牛樣啊?而且這些鬼魂都沒腳啊,我們的腳不隐形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要是被發現,絕對會從假鬼變成真鬼。

雲修小聲道:“不會的,你先回頭,少說話,剛來鬼門關報道的幽魂可沒什麽意識,被瞧出端倪就不好了。”

聞言,如晝忙不疊地回頭,哪怕再害怕再想抱怨什麽也瞬間閉口不言。

我這是演技好吧,你以為我想?我這個人設就這樣,無腦、做作、神經質,咋啦。

這座橋比想象中的要長許多,正排着隊無所事事,莫書淺在腦子裏和系統交流了一番,得知他們這是在黃泉路上,并非是在奈何橋,也沒有所謂的孟婆。

黃泉路兩旁開滿了許多火紅的彼岸花,頗為壯觀,反正長路漫漫閑來無聊,莫書淺便瞧這些花想着心事。

開得怪豔麗好看的。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輪到他們了。如晝排在最前面,右手邊站着個不牛不鬼的東西,硬是沒敢看,低着頭心虛地要走,倏地被那紅面牛鬼攔下。

牛鬼打量了這三人,道:“你們怎麽有腿?”

如晝的心瞬間繃緊,渾身都在輕微顫抖着,莫書淺側首笑道:“很奇怪嗎?”

牛鬼道:“有腿不奇怪,許多生前厲害的人物剛死後也是有腿的,但是你們這一來就是三個,還是連號的,就有點奇怪了。”

莫書淺道:“我們結伴死的,很奇怪嗎?”

“……”牛鬼凝視着他,毫無預兆地拉長脖頸,全黑的眼球都差點從眼眶裏爆出來,龇牙裂目地在他身旁使勁兒嗅了幾下,确定沒有人的氣味後才肯放行,“走吧走吧。”

這吓人鬼樣看得雲修也是一陣頭皮發麻,莫書淺卻面無表情地任它像個癡漢狂吸半天,問:“待會兒去……”

他本來想問通過黃泉路之後去哪裏,雲修認為言多必失,迅速捂住他的嘴走了,只小聲對他道:“跟着其他幽魂走就好了。”

莫書淺點點頭。

這一關隘算是有驚無險地過了,三人又跟着前排幽魂走了很久,周圍景象是變化莫測,時而是繁城,時而是荒蕪之地,腳下的路也是越來越寬,無窮無盡,如晝忍不住碎碎念道:“就不能禦劍飛行嘛!”

雲修是真心覺得她麻煩,道:“那你試試好了,看看會不會被抓。”

突然,如晝的腳步停了下來,雲修猝不及防撞上她後背,皺眉道:“怎麽了?”

如晝舉起抖如篩糠的手臂,伸出一根手指向前方,連聲音都跟着發抖:“師兄,這前面……是不是有個人?”

遠方,燈火闌珊處有一道巨大的黑影,巨大到說是頂天立地也不誇張。

忽然,耳邊響起一陣腳步聲,這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顯然是有什麽人或者物在靠近。

如晝驚得接連後退,剛想将手探入乾坤袖裏,忙被雲修阻止,沉聲道:“不一定是被發現了,別自亂陣腳。”

莫書淺開口道:“那個黑影沒了。”

雲修與如晝擡眼望去,果真,遠方的龐大黑影已經消失不見,耳邊的腳步聲也随之戛然而止。

等反應過來,他們三人已經站在了一片繁華地帶,頭頂上的月亮是紅的,酒樓店鋪的燈火都還亮着,只是沒有人,不但沒有人,連身前身後那游蛇般的幽魂隊伍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消失了。

這份死寂維持了片刻,驀的,一記清脆的鈴铛聲響起,是從莫書淺身上發出來的。

雲修和如晝回頭朝他看去,幾乎同一時間捂住了對方的嘴。

莫書淺疑惑道:“你們幹嘛?”

兩人瞳孔縮小成一點,拼命捂住對方的嘴防止對方喊叫出來,接着,僵直地擡起另一只手指向他身後。

看這樣子,是在提醒我身後有什麽麽?

莫書淺摸了摸下巴,充分做好了心理準備,撸起袖子,打算一回頭二話不說就砸下一拳。

誰知,他猛地一轉身,看到的并非什麽兇神惡煞的妖魔鬼怪,而是一位面容極為秀氣俊美的少年人。

他的拳頭是出了,但在最後關頭及時收住,沒有砸下。由于出拳速度過快帶起了一陣微風,輕輕吹起那少年額前的碎發。

定睛一看,發現這少年的眸色極黑,皮膚極白,俊美的同時又頗有攻擊侵略性。

他頭頂上戴着一頂烏紗帽,似乎是避免帽子壓倒頭發,特意束了一條低馬尾。一身極暗的紫黑色明朝官服上繡有繁古詭異的花紋,仿佛特意打扮過,腰際和鎖骨那處綴有泛着皎潔銀光的流蘇銀鏈和一顆銀制的鈴铛。

尋常人自然駕馭不了,可這少年卻是能輕松駕馭,并且不會顯得半分俗與花,相反的好看得令人心馳激蕩了。

衣品不錯,有錢、華美。

那少年負手而立,凝視着近在咫尺的拳頭,微微睜大眼睛,忽然驚道:“好吓人!”

莫書淺:“……”

胡扯,根本沒被吓到。

這少年的嗓音有些低沉,完全能用“蘇”字形容,可細細一聽,又能品出幾絲不易察覺的稚氣來,使得他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在撒嬌。

然而,雖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個頭卻已經和莫書淺差不多高,莫書淺默默收回了拳頭,直覺告訴他這少年應當并無惡意,叫他無緣無故動手打一個小少年,于情于理終是不妥。

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原本貌似盯得心情還不錯,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斂下了笑容:“……你的臉。”

莫書淺下意識摸了下臉,想起是被怨靈劃破了小道口子,本想說句沒事,意識到自己和這少年非親非故,對方說不定只是随口一說,又不一定是在問他傷勢,硬是收住沒回答。

他半晌都沒出聲,這少年卻是朝他伸出一只手。

這手骨節分明,黑衣襯得膚色幾欲蒼白,有種詭異的美感,蜻蜓點水般點了一下莫書淺臉頰上的傷口,細小的傷痕瞬間愈合。

莫書淺拱手道:“多謝。”

那少年笑着搖搖頭,正要開口,邊上的雲修拽開捂住自己嘴的如晝,奔來,看向這突然出現的少年,戒備地問:“你誰啊?”

少年斜眼睨他,脖子沒動,明擺着一張很不想回答他的表情:“鬼差,負責接引幽魂。”

雲修瞧他穿着花裏花俏的,笑笑調侃:“穿成你這樣,不像是個鬼差啊,倒像是個大官,還是個有錢的大官。”

少年連斜眼都不賞給他了,嗤笑:“呵。”

……

話題終結。

莫書淺道:“那其他的幽魂呢?只接引我們嗎?”

少年道:“我只負責接引死後魂魄有雙腿的奇能異士,那群連腿都沒有的平凡鬼魂可沒資格讓我接引。”

與和雲修說話的時候不同,他回答莫書淺的時候,從始至終一雙眼睛都是直直看着他的,即使回答完了,也沒有從他身上移開,莫書淺被看得莫名心虛。

不過,聽這少年意思,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有暴露。

小師妹如晝從這少年出現的一刻起,也一直盯着他看,跟沒見過男人似的,眼珠子都要蹦出來,猛地推開雲修,紅着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忽然被推開的雲修:“???”

色令智昏啊這是。

雲修畢竟能當主角,能力和戒心還是有的,瞧這突然出現的少年就覺得奇怪。因為無論這麽瞧,這鬼差也不像是尋常的鬼差,穿着華麗,長相又好,渾身上下竟萦繞着一股比他還濃盛的王霸之氣。

地府有北太帝君這樣的神明和為其辦事的鬼差,必然也是分三六九等。快穿部門只有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派這樣一個人來演炮灰路人。

鬼少年道:“去天子殿,跟着我就行。”

說完,他又意味不明地看了莫書淺一眼,唇角微勾,轉身即要走,雲修忽然在後頭問道:“等等,你還沒告訴我們你叫什麽名字,我們總不能一直鬼差鬼差的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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