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戲子大佬想和我談戀愛

幾天後,江钰與綁着他的凳子幾乎成為一體,吃飯睡覺都帶着它。日子一久,都磨出了感情,雲修有時候瞧見這人在和凳子對話,從祖輩開始噓寒問暖,瘋癫的不行。

不過,姜小狼和伍年不帶這瘋子去也就罷了,可他們二人竟也沒有動身去尋找莫書淺的行蹤,這就讓雲修有些困惑。這一狼一鬼平時為了莫書淺争風吃醋,硝煙四起,如今怎麽會這麽沉得住。

在雲修的印象裏,這兩位大佬都有一手氣死人的好本事,可對比下來,雲修覺得伍年稍微好相處一些。

只是伍年這鬼差神出鬼沒,蹤跡難覓,連着好幾日雲修都沒碰着幾次,就算碰到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了,直到某日晌午,雲修有機會和伍年說上話。

“你們當真不去找莫少爺?”

疏落的陽光投下來,映得綠葉又油又亮,伍年躺在粗樹幹上,單手枕着後腦,一條又長又直的腿挂在半空晃悠晃悠,啃着不知道從哪裏偷來的果子,理都沒理樹下的人。

“……你們不會是不敢吧?”

畢竟當時莫書淺的狀态實在是太奇怪,雲修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态過。伍年與姜小狼或許是得罪到他,不知道該怎麽向莫書淺開口,所以不敢去找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之前,雲修覺得莫書淺與反派們之間相處無甚變化,姜獨也沒有哪地方得罪到他,同往常一樣,所以莫書淺為什麽會突然情緒失控?他之前一直在發呆……難不成是系統那邊有什麽情況?

“繼續。”陽光暗下去,樹上的人也說話了。

雲修:“?”

怎麽沒頭沒尾的。

半晌,就在雲修以為這鬼差不打算解釋後,伍年大發慈悲罵完整了:“繼續放屁。”

天黑前,一條燈火輝煌的街上走着一行人。姜小狼、楚廷歌、雲修,以及拖着綁在凳子上的江钰的伍年。

元宵将近,夜市裏人頭攢動,薄暮的夕陽餘晖灑在飛檐樓閣上。

五人出行的目的就是去找莫書淺和戲子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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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钰坐在凳子上望天,本來不打算找茬,卻被冷風吹的心情不好,還是忍不住沖拖着他的伍年嘴賤道:“你不是說不帶我去嗎?怎麽又帶我去了?挺有意思的哈,你個死傲嬌。”

伍年:“……”

雲修往伍年的方向怯怯瞥了一眼,見對方臉色驀地變黑,連忙收回視線,心說居然真他媽的去了,不會是被他之前那番話給激的吧。

而此刻,恰好有個呆子問了。

楚廷歌說:“不是說姜獨秀會把莫少爺帶回來,我們只在原地等就好的嗎?現在不等了嗎?”

姜小狼有意往伍年身上瞄,冷笑道:“誰知道某人受了什麽刺激。”

伍年頂着一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記住你了,遲早同歸于盡”的臉,和善地朝雲修望過去。

雲修被看得寒毛豎起,實力尬笑道:“哈哈哈,不是快到花燈節了嘛,這樣出來走走逛逛也挺好的啊。”

姜小狼:“不過也是,與其這樣等,等到地老天荒,戲子那家夥都不一定會把人來回來,畢竟這樣一來他和小兔子就可以獨處了,我居然沒想到這點。”

雲修:“……”

話題轉換的很失敗。

事實上,雲修之前說姜小狼和伍年不敢去找莫書淺,也有這個原因,但不全是。

這一狼一鬼雖然是同一人,但如今都有各自的思想。而他們的思想看似各不相同,可兜兜轉轉到最後,卻是一致的。

就比如他們害怕看到莫書淺難過的樣子。

姜獨了解莫書淺,了解他這個人是不會傾訴的。看似平靜的表面,實則在平靜背後的那顆心早已不知破碎到什麽程度。

戲子這個人格善于僞裝,很多時候,別人都看不透他,可他卻能看得透別人。他知道一個人在刻意佯裝自己不難過的時候,是什麽表情、行為,但他絕對不會說穿,也不會表現自己察覺到。

但是伍年和姜小狼就不同了,他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安慰、擁抱莫書淺,因為他們見不得他們愛的人難過。可是這樣,莫書淺這樣一個外柔內剛的人又會想盡辦法來安慰他們,說自己沒事。

可又怎麽可能沒事。

一個人在極度難過的時候,肯定不希望身邊圍繞很多人,想獨自在安靜的環境裏待着,但是又希望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不需要任何慰藉,只要靜靜地陪着就好。

花好月圓夜,莫書淺雙肘擱在窗邊,賞的既不是月,也不是花燈,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遠處那五個小到幾乎看不見的人身上,神色如冰般淡漠,喃喃道:“伍年和姜小狼帶這人來找我,是故意想氣死我嗎?”

戲子01站在他旁邊,但笑不語。

莫書淺瞥他:“你知道我說的‘這人’是誰嗎?”

戲子01:“不知道。”

“又說謊。”莫書淺故作嘆息,“伍年就和你不一樣了,他不會撒謊,就算撒謊,也一定會遲疑,因為他不想騙我。倒是你,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說到一半,他背對着窗,銀色月光照在身覆青衣的薄背、後頸,戲子01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說吧,你是不是故意被我帶走的。”

戲子01:“何出此言?”

“猜的。”莫書淺坦然道,“因為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柔弱,至少也有伍年的一半,可那日你被我擒住,你卻一點都不掙紮……為什麽不反抗?”

“不想反抗。”戲子01的目光從莫書淺的後頸轉移到側臉上,“不過從剛剛開始,莫少爺就一直在提那鬼差的名字,怎麽沒見莫少爺提那條狼呢?”

話音落下,莫書淺微微一愣。

仔細想想,比起姜小狼,他其實更加看中伍年?

見他怔住的模樣,戲子01輕輕笑了,說:“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我想你之所以對伍年的印象比較深刻,應該是他曾經向你說過一句話。”

說着說着,戲子01的臉越走越近,莫書淺微微縮起脖子,嗫嚅道:“什、什麽話?”

面前的黑色眸子亮得有些吓人,莫書淺想扭過頭,忽然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威壓讓他無法扭過頭,被迫與對方的鼻尖兩兩相對。

而就在莫書淺在心裏痛斥這人果真在佯裝柔弱,扮豬吃老虎時,戲子01微微沙啞的聲音傳在耳邊,灌入魔力一般,又低又好聽。

“那句話就是,我想和莫少爺談個戀愛。少爺你……答不答應。”

漫漫長夜,有明燈點綴。

可能是冷風吹的有些久,伍年忽然打了個噴嚏,搓搓雙臂,一臉不爽地道:“人呢?不是說能嗅着哥哥和戲子的氣味找人的嗎?怎麽,狗鼻子不靈了?”

“請你去治治腦子,狗和狼到底是不是一個物種。”天天拌嘴,姜小狼已經拌得厭煩了,駐足道,“別走了,今天找不到的。”

“小兔子刻意掩蓋氣息,就連01的氣息也一并掩蓋,明擺着不想讓我們找到。”

說罷,他冷冷地朝倒在凳子上,哈喇子淌一地,顯然在睡覺的江钰一眼,嗤笑着說:“你把這玩意兒帶上,想找到小兔子才有鬼。”

伍年:“不然呢?放他一個人待在戲樓?這玩意兒好歹也是位劍修,你覺得我和你不在,有誰能夠困得住他?”

江钰此人蠢歸蠢,賤歸賤,身手卻是不可小觑。若不是伍年與姜小狼也不是等閑之輩,否則極難制住他。單獨将他留在戲樓,莫等于放虎歸山,必須找個人看管。

只是事關找莫書淺,伍年和姜小狼皆非去不可,沒一個人想留在戲樓裏看管江钰,雲修和楚廷歌這二人武力值堪憂,根本指望不上,千愁萬愁,便只好帶這傻叉一塊上路。

然後莫書淺就不出來了。

如今看來,稱呼這姓江的為“累贅”都是侮辱了累贅。

四人齊齊看向這位與凳子綁在一起,仰着頭,把面具當做睡眠眼罩,睡得人事不省的人。

仔細一聽,還能聽到輕微的、斷斷續續的鼾聲。

……

“殺了吧,殺了世界太平。”

衆人心道。

沖動是魔鬼。

衆人內心痛苦的掙紮着、煎熬着,可不枉他們耐心與理智皆是鐵打的,沒一人沖上去把人掐死。

姜小狼:“這人就算是死,也得等見到小兔子之後再下定論。”

新的一天,新的自閉。

自從戲子01在昨天晚上對莫書淺說了一句“我想和你談個戀愛”,被他來了個過肩摔後,已經被關門外一天一夜。

這棟沒人住的客棧上漏下濕,走廊上寒風更甚,戲子01跟罰站似的,定定立在門口,背影倍感凄涼。

期間,他嘗試着用手指敲打門,發出很輕的兩聲“咚咚”,不說話也不辯解,莫書淺當時腦袋就跟燒起來似的,自然沒理會他,窗戶開的很大,任由冷風撲面,意在把自己吹清醒。

卯時三刻,旭日初升。

莫書淺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蜷在被窩裏,表情呆滞,任憑兩道清水鼻涕流淌。

他真是太高估自己的身體素質了。不過昨天吹了半柱香不到的冷風,今天就開始頭暈腦脹流鼻涕。

破客棧裏能有地方睡覺就不錯了,哪還指望有紙巾供他擤鼻涕,之前花積分買的手帕也被他留在上個世界,不知道扔哪裏去。

莫書淺雙手捏着被子一角,左環右顧,心想沒什麽東西能擦的話就把被褥給犧牲了,餘光卻倏然掃過門前。

他還在嗎?

“啊嚏!”

“莫少爺?”

莫書淺:“……”

人還在。

他不打算回應,可噴嚏卻怎麽止也止不住,頻頻發作。戲子01聽着裏面這動靜,表面看上去平靜,衣袂下的手卻攥緊了。

須臾,他又敲了敲房門,問:“可是染上風寒了?”

莫書淺暫時不想讓他進來,又怕自己不回答對方會闖進來,嘴巴便動了動:“我沒……”

剛說兩個字,哪曉喉嚨幹得跟烈火灼燒般,沙啞得不行,可門外的戲子01卻是聽出來了,擡手就把門戳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砰”的一聲,莫書淺捂嘴擡頭的瞬間,就看到一只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把門捅了個穿,畫面格外震撼。

莫書淺:“……”

他還沒來得及震撼多久,一抹紅色驀地闖入視野,再一眨眼,冰涼的觸感已經抵達在額前。

戲子01掌心貼在莫書淺的額頭上,向來舒展柔和的眉宇卻在此刻微微蹙起,沉聲說:“你發燒了。”

莫書淺撥開他的手,無所謂的道:“沒事,一個月總會來那麽一次,不必在意。”

這話雖然說起來怪怪的,可确實是事實。不論是感染風寒還是脾熱咳嗽,對他來說是早已經成為習慣的家常便飯。

“為什麽突然發燒?”戲子往敞開的窗扉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陽光化作一縷投在戲子01那雙漆黑的眼珠子上,莫書淺在他的眼裏看到了一團火。

一團怒火。

“昨晚吹風了?為什麽不關窗戶?”戲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語氣顯得咄咄逼人,莫書淺喉結動了動,避開視線,喃喃自語道,“還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話。”

戲子01:“……是我錯了。”

莫書淺:“啊?”

“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房間裏。昨晚我就該進來,把窗戶封死。”

風寒因人而異,莫書淺雖然經常染病,所幸每次都不是特別嚴重。幾年來,最嚴重的莫過于上一次淋了場雨,拖久不治,在樹林裏暈倒。

有了前車之鑒,反派大佬不希望這個人再有什麽事,只是他不懂醫術,也不想大費周章請“情敵”過來,便只好找了位郎中看病。

據悉,反派大佬是個連自己醋都吃的醋壇子,更別說毫無來由的去醋別人。

——只要是個人,與莫書淺稍微有點親近就會醋,雲修就是受害者之一。

而現今郎中來看病,看病就得把脈,三根手指在莫書淺白嫩的腕上來回按壓,這郎中又是位年齡在二三十徘徊,相貌清秀的青年,看得坐在一旁的戲子01有一起沒一下地用手指扣擊桌面,眼神如刀,很不耐煩。

郎中只覺如芒在背,回頭探去,又見坐在戲子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非常和善地詢問:“怎麽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不是。”

郎中疑惑地轉回頭,手剛撫上莫書淺的額頭,就見對方倏然咳嗽起來,郎中下意識地拍打莫書淺的胸襟,讓他舒緩,還不忘關心,“沒事嗎?好點了沒?”

莫書淺:“好點了。”

郎中莞爾:“那就好。”

戲子大佬繼續拿眼神殺他。

“你身體比尋常人虛弱,容易生病,除了退熱的藥材,我再給你配點人參滋補下身體吧?”

郎中說着說着望向破敗的四周,還以為這裏就是他的住所,心中掂量一番,道:“只是人參這藥素來昂貴,我還是……”

戲子大佬直接打斷道:“有錢,要最貴的,來十斤。”

郎中:“……”

因天時地利人和等諸多原因受到限制,郎中所攜帶藥材有限,戲子大佬只搶到兩株上好的百年人參,并交代剩下數斤人參在一周內賣給他,郎中承諾絕對童叟無欺後圓潤地滾了,邊滾邊覺得自己走狗屎運,遇見個有錢的神經病,趕忙號召全家去山上挖人參。

等郎中離開後,大佬就開始忙活,順手将幾年都沒人用過的竈房給打掃了一番,打掃完開始炖人參湯,別提有多賢妻良母。

人參在大火裏炖了将近半柱香時辰,大佬将湯連帶人參一起盛在被刷得發亮的碗裏,給莫書淺送過去。

莫書淺雙手接過,低頭望着這碗淺黃色的熱湯,眉宇不知不覺緊緊皺了起來。

“苦、苦嗎?”

戲子大佬愣了愣,忽然笑出聲,調侃道:“聽說是有點苦的,所以沒人喜歡喝。”

“……”莫書淺說,“我不想喝。”

戲子大佬雖然是笑着的,态度卻無比堅決:“不行。”

“感冒而已,不用了吧……”說什麽也得掙紮。

大佬委屈:“我可是花了錢的。”

莫少爺:“……難道不是我給的錢?”

“淘氣。”莫書淺剛将人參湯擱置在桌上,下一秒就被戲子端起,“既然少爺不願,那我親自喂少爺喝。”

說罷,大佬自己喝了一口,放下碗,朝莫書淺離得近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并且在下一秒靈驗了。

瑩潤的下巴被一只手捏住,戲子越湊越近,近到莫書淺可以開始數對方的睫毛。他們的鼻梁都很高,大佬稍微側過臉,借了個位,二人唇唇相對,溫熱的參湯緩緩灌入口腔。

莫書淺嘗試掙脫,可下場不是雙手被箍住,就是把自己嗆得難受,左思右想,只好放棄這個念頭。

他隐隐能感覺得到在這個吻裏,似乎帶着一股壓抑與隐忍,讓這樣一個吻顯得既長,又纏綿。

半邊被褥垂落在地,莫書淺手骨節繃緊,床單被抓出道道指痕,吻從最開始的激烈逐漸到平靜,不知道纏綿缱绻了多久,他眼睛才終于睜開一道縫。只是甫一睜眼,即看見對方微微顫抖着的身形,顫抖的幅度非常小,小到難以察覺。

唇瓣分離,01把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以莫書淺的角度,只能瞥見一頭烏黑柔軟的頭發。

他有那麽一剎那在想,自己或許應該給眼前這個人,一個擁抱。

然後拍拍對方的背,貼在耳根子邊,告訴對方,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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