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欺負他,直到第七天晚上才騎着馬帶着他出去玩。
等上了街,賀蘭青又讓他打道回府,拓跋寧當他累了,便馬上帶他回去。
但回了屋,賀蘭青卻第一次主動褪下那身青色的衣衫。
“良宵苦短。”
他抱住拓跋寧,輕聲說。
【六】
是啊,良宵苦短。
回到五年後的這個風雪夜,這大概是兩人最後一次纏綿了。
因此拓跋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沒有風度,賀蘭青也格外熱情。
外面天寒地凍,帳內春光流瀉。
兩個人深情地呼喚對方——
他喊他“卿卿”。
他喊他“阿寧”。
在這張不算寬敞的床上,在這個頗為濕熱的被窩裏,沒有赤陽王和瑞王殿下,只有拓跋寧和賀蘭青。
拓跋寧發現自從見到賀蘭青之後,自己的頭痛症就好了很多,這讓他可以在與之歡愉之後睡個好覺。
只是半夢半醒間,他好像聽到懷裏的人哀傷的低語:“沒想到我們兩國并未結盟,還即将開戰……是我無能。對不起,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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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寧想為他拭去淚水,但他被夢魇困住,動彈不得。
他夢見自己的長劍刺穿了對方的心窩。
他的卿卿倒在他懷裏,青色的衣衫下鮮血奔流。卿卿對他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擡手撫着他的臉龐對他道:“阿寧,讓我跟你……回家吧。”
“好,我帶你回家……”拓跋寧抱起他,朝着赤陽的方向走去。
他在夢裏走了一晚上,次日醒來,整個人頭痛欲裂,疲憊不堪。
被窩裏只剩下他一人,賀蘭青早已離去。
沒留信件,沒留紀念物,走得幹淨利落。
拓跋寧也幹淨利落地洗掉臉上的淚痕,将所有愛,所有痛,和所有糾葛一并留在昨夜。
外面戰鼓擂擂,厮殺震天,西屏關之戰已然打響。
穿上铠甲,走出營帳,拓跋寧便是赤陽的王。
他不是來與人談情說愛的。
他禦駕親征——是為複仇。
【七】
仇,起于五年前的那次結盟。
赤陽與長夏共同讨伐涞陽國。赤陽這邊,拓跋寧領軍,長夏那邊卻并不是賀蘭青任主帥。兵權握在一位常姓将軍手中,賀蘭青在貢獻完計策後只被他的父皇賜了個監軍的頭銜,實際上就是個陪襯,根本無法約束将領,也無權指揮軍隊。
他對拓跋寧解釋,他的父皇一向有些忌憚他,估計是怕他手握兵權後會做壞事,所以才這般安排。拓跋寧理解他的處境,并出言安慰。反正攻城的策略是他二人歷經多年嚴密商議出的,只要常将軍照計劃指揮,兩國必定能攻破涞陽,一雪前恥,并平分好處。
但,壞就壞在,常将軍并未按照約定的那樣配合赤陽攻擊涞陽。而是趁赤陽大軍與涞陽厮殺之時突然反水,與涞陽國聯合起來殺了赤陽軍一個措手不及。
而這一切,自然是長夏國君的意思。
有些人跪得太久,就再也站不起來。
那一戰,赤陽損失慘重,主帥拓跋寧差點死在戰場上,幸好賀蘭青拼死相救,他才活了下來。
對于他來說是“幸”,對于賀蘭青而言則是“不幸”。
因為救了拓跋寧,賀蘭青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若不是幾位肱骨大臣力保,他早已上了斷頭臺。雖然死罪免了,但活罪難逃,他被嚴刑處置,差點一命嗚呼。
而拓跋寧也受了刑。
赤陽王心疼還來不及,根本沒想處罰他,是他自己要罰自己。因為他的天真,害得赤陽犧牲了無數将士,他萬般悔恨,萬般自責。
在他養傷期間,赤陽多處受敵,許多牧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他那毫無血緣的父王禦駕親征之時死在了戰場上,臨終前留下口谕傳位于他。他那些毫無血緣關系的兄弟也不與他争,一致願意支持他。
他們只有一個要求——
他們要拓跋寧帶領赤陽鐵騎踏平涞陽與長夏兩國。
拓跋寧答應了。
五年內,衆王子與他齊心協力,共同重振赤陽,先是凝聚了周邊的大小部落,又通過強硬手段收複了先前割讓的疆土,還趁涞陽內外交困之時一口将其吃下。
而現在,輪到了長夏國。
原本按照兩國之間的仇怨,衆王子要求拓跋寧別廢話直接開打,但拓跋寧畢竟與賀蘭青有交情,所以向諸位兄弟求了情,希望衆人允他先勸降,若對面不接受再攻打。
雖然兄弟們都很想讓長夏付出血的代價,但拓跋寧畢竟是王,這些年他為了赤陽殚精竭慮,嘔心瀝血,他難得向衆人求情,大夥兒也不好拒絕。反正他們相信,無論是降服還是戰服,拓跋寧都會替死去的人征服這片土地。
只是拓跋寧沒想到,頭一個迎戰他的會是賀蘭青。
也不能說沒想到,這件事還是很容易想到的,長夏國內鬥不休,朝中一片混亂,各方勢力忙着争權,沒多少人在真正地為黎民百姓和整個國家着想。這種時候只有賀蘭青會不辭辛苦急匆匆前來迎戰強敵。
但他并不能改變什麽。
他能做的,不過是拖延赤陽大軍進攻的步伐。
原本狄野說要在三個時辰內拿下西屏關,卻在賀蘭青的頑強抵抗下花了三天時間才攻下此城,而且還傷亡了不少将士。西屏關這塊骨頭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好啃。若是給賀蘭青足夠的兵馬他或許真的可以将兩軍之間扭轉成對等的局面。
但援兵不到,糧草斷絕,他還是輸了。
賀蘭青節節敗退,拓跋寧步步緊逼。
期間賀蘭青多次向朝中求援,但大多未得到回應。長夏國幹過出賣盟友背信棄義的事,所以各方勢力也怕分出兵力幫了賀蘭青後會讓其餘人趁火打劫,這樣的局面最終讓賀蘭青徹底絕望。
兩個月後他退回帝都,領着追随他的将士殺了那些禍國殃民的廢物,自己稱帝。
又過了一個月,赤陽大軍殺到了長夏帝都槐安。
拓跋寧上一次來槐安的時候,這裏繁華熱鬧,熙熙攘攘,賀蘭青帶着他穿過大街小巷,帶着他吃了很多好吃的,還給他買了許多的禮物。
往事歷歷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可如今,槐安城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宛如人間地獄。
拓跋寧在皇宮的龍椅上找到了賀蘭青。
他的卿卿黃袍加身,孤獨地坐在龍椅上,胸口被釘入了一柄長劍,鮮紅的血從龍椅上淌下來,朝着殿下蔓延。
可能死了還沒多久,他的臉頰還是暖的。
拓跋寧湊近他,壓抑着鋪天蓋地的痛苦,輕輕喚他一聲“卿卿”。
這是唯一一次,他的卿卿沒有回應他。
拓跋寧雙手顫抖着伸向那柄劍,他想将其拔出,又怕卿卿會痛。
可是,他的卿卿已經不會再痛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落下一滴淚。
然後他握住那柄劍,一狠心直接用力拔出。賀蘭青又流了很多血,看得他痛徹心扉。
在拓跋寧幾乎昏厥時,打簾後走出來一個人。
他朝着拓跋寧跪地行禮,對他道:“赤陽王在上,在下乃長夏禁軍首領婁松,賀蘭青謀權篡位,禍亂朝綱,鬧得民不聊生。在下願獻上他的屍體向赤陽投誠,往後衷心追随——”
話還沒說完,他的人頭已經飛了出去。
拓跋寧瞧見賀蘭青左手捏成一團,便扔了劍,輕輕掰開他的手。
他在他的手心裏找到了一個紙團。
他将紙團展開,看到那是一份盟書。
左邊寫着長夏,右邊寫着赤陽。
長夏二字上已經按下了血手印。
拓跋寧看着這紙盟書,眼前一片模糊。
【八】
攻破長夏後,赤陽遷都槐安。
拓跋寧将帝都命名為青都,又在皇宮裏修建了一座青竹書院,讓王族的小孩子們在裏面好好念書。
他成了很多人的王,身上的責任也更重了。但他一直勤政愛民,治國嚴謹,深受百姓愛戴。
每每得了空閑,他總是會去青竹書院轉轉,他時常站在郁郁蔥蔥的竹林旁遠遠看着孩子們,大家以為他是想監督他們,一個個的都緊張得不得了。
其實,他只是在懷念一位故人。
他很懷念與賀蘭青在學無止境念書的那段時光,那時候兩人同病相憐,患難與共,經常在學累後躺在一起幻想兩國結盟後他倆并肩作戰征伐四方的情景。
他還記得有一回自己喝醉了爬到了桌上,俯瞰着鋪滿詩文的書房,氣勢豪邁地喊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沖呀——”
然後就從上面摔了下來。
賀蘭青扶起他,一邊幫他擦拭臉上的墨跡,一邊溫聲同他說話:“阿寧啊,你方才說的那句話,并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實是強調王的責任。天下之大,都是王需要為之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