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愛情的模樣14-1
燦陽已默認和朝陽的同居生活。時間按着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擾的軌道繼續前行,仿佛那晚她和朝陽的争吵、她痛苦之下說出的“分手”,還有他和王念相攜的身影,秦浩帶領她開啓的那段真相的探尋之旅,都只不過是她噩夢中的幾個片段。她還記得做夢時心有餘悸的感覺,她不知道是否她偶爾心生的不安來自于這種感覺,有時她會想,人們之所以會在噩夢中驚醒,并不是因為夢裏的場景,而是他們在夢中體會的絕望、焦急、無助、和急于擺脫其他負面情緒的感覺。感覺其實不可靠,但又是最擾人的。
農歷新年的前三天,除了買菜和晚飯後的散步,兩人都沒有出門,而是待在燦陽的出租屋裏,一邊各忙各的事,一邊沒事聊着天說着話。沒有什麽海誓山盟和膩死人的甜言蜜語,只是些再平常不過的家常話,比如“燦陽,給我接杯水”、“燦陽,今天天氣好,要不要曬被子”、“朝陽,我這裙子後面的拉鏈拉不上,你來幫我一下”……
就是這些簡單的如同白開水的細節,卻讓燦陽覺得前所未有的舒适和安逸。她偶爾從筆記本上擡頭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時,會生出一種他們是一對老夫老妻的感覺。然而這種感覺卻讓她在偶爾的某個時刻感到茫然。
“想看我的話,大膽看,不用偷偷的。”朝陽正對着手提的屏幕,嘴角分明挂着笑。
燦陽嗤笑:“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自戀?太可怕了。”
朝陽将視線從屏幕上移至她臉上,用一種誘人的聲音說:“我哪裏可怕了?這麽英俊的一帥小夥在你面前,任你摸、任你看的,你賺得多了。”
燦陽作了個嘔吐的表情:“你都是三字派的人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小夥。我沒嫌棄你年紀大,你才是賺得那個。”
朝陽皺眉,用手撐着下巴,思考了一陣後,像得出什麽重大結論似的說:“你說我是三字派,那這麽說來,你是二字派的了?”
燦陽點點頭,卻突然瞪圓了眼,笑着撲過去打他:“你居然敢罵我?”
朝陽作出一副迷惑不解到無辜的表情:“我哪裏罵你了?明明就是照着你的邏輯推出來的。”
燦陽覺得自己算是被他吃的死死的了,體力上鬥不過她,嘴巴上更說不過他。
她一想到他是個開公司的大老板,而自己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行政……助理,心理就有些不平衡。
“你現在是不是很有錢?”她還跪在沙發上,聲音帶喘。
他微笑:“應該算有錢,但,是不是很有錢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到底有多少錢?”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糾纏這個問題,也許她就是喜歡自虐。
他揉亂她的頭發,笑着說:“這個我還真沒有算過,要不我把銀*行卡都給你,你幫我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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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就去了卧室,拿出自己的皮夾,掏出幾張銀*行卡遞到她手裏。燦陽詫異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卡,像捧着燙手山芋一樣全部塞到他懷裏:“我才不要。”
朝陽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卡,又放回到她的手心,再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早就該給你保管了。”
“我不要,這是你的東西,當然得你自己的保管。”她抗拒地抽回自己的手,臉上升出難堪的熱,好像她多麽急着想要他的錢似的。
“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麽是自己的。男人交錢給自己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朝陽低着頭,看着別扭的小女人。
“反正我不要,你有多少錢都和我沒關系。”燦陽垂着眼睛說。
朝陽嘆了口氣,擡起她的下巴,用嚴肅認真的口吻說:“卡我可以暫時替你保管,以後結婚了,這些都是你的,但是你不能再說和你沒關系。”
“結婚”兩個字聽在燦陽的耳裏,讓她不由頓了頓,短短幾天,這是兩人第二次提到“結婚”這個詞。這是一個陌生又美好地讓她想退縮的詞語,她看不到自己穿上白色婚紗的樣子,她突然意識到,她竟然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與他結婚後的樣子。是兩個人還不夠愛嗎?還是因為那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往事?又或者是她早就對婚姻失去憧憬?好像都不是,至少不全是。
“陽陽,想什麽呢?”
燦陽回過神,朝陽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她能感覺到他幹淨好聞的呼吸:“以後再說吧,現在你還是自己保管吧。”
他攬着她的肩,認真查看她的表情,問:“我怎麽感覺你又再和我見外了?”
“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愛你的錢。可能你不清楚,我曾經對物質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執念,而現在估計是這段執念留下的後遺症。”
朝陽失笑:“愛錢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愛錢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燦陽搖頭:“上大學以前,我從未因為物質而操心過,也沒覺得金錢多麽重要。可後來,我的學業幾乎荒廢掉,那時候有我父親的賠償金抗着,還不算嘗過捉襟見肘的日子。後來畢業了,在酒店上班,我老是妄想着升職加薪,可一年多下來,我還是那樣飄着,存款也少得可憐。那時候,我對物質有非常強烈的渴望,卻求而不得,甚至見到身邊的人比我有錢,都會覺得難堪。其實我挺讨厭自己的,覺得自己這種自卑心來得太變态。”
朝陽抱緊她:“別這麽說自己,說到底還是我造成的,那樣不負責任的離開你,讓你失去信任和安全感,只能寄希望于物質。但是喜歡物質不是錯,你不用為這一點傷腦筋。”
燦陽拿開他的手,無奈看他:“朝陽哥,我們定一個約定好嗎?”
朝陽回看她,微微一笑:“什麽約定?”
燦陽正色道:“以後你再也不要把我經歷過的困難和傷心說成是自己的錯了,好嗎?我以前的确認為你對不起我,可事實上根本不是那樣,我是個成年人,不可能一輩子依賴你,你對我并無責任。我過得好還是不好都是我自己該走的路,你不用背這些責任,獨自經歷一些東西,我才能真的長大。我現在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尖銳地看待問題了,唯一覺得自我不滿的可能就是自己變得比以前庸俗。”
她能說出這番成熟的自我剖析,他覺得安慰,也覺得有點失落。他的确習慣拿她當小孩子來看,卻忘了她已經成長,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看待人生的角度,那種他被她從頭到腳都深深依賴的日子已經留在了過去。他知道,除去家庭的原因,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能從客觀的角度去看待那一場突變。
“陽陽,你說的對,我确實不該承包所有的錯誤。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在金錢上和我劃分地那麽清,我們是一家人。”
初四上午,朝陽帶燦陽去他公司附近的一家手機店,陪她買手機。年輕漂亮的導購小/姐見到朝陽,恭恭敬敬地迎上來,嘴角挂着溫柔的微笑:“齊先生,您是自己買手機還是給您身邊這位佳人買?”
燦陽不适應她的熱情,回以尴尬一笑,掙開朝陽的手沿着專櫃一個個細致浏覽起來。朝陽見她似乎在鬧情緒的樣子,對導購說:“你先忙吧,我們看看再說。”
燦陽的眼睛放在櫃臺內的手機上,餘光卻放在不遠處的朝陽身上,看到他身邊的導購小/姐柔的要滴水的笑,覺得格外礙眼。
“看中哪款?”朝陽來到她身後,下巴虛放在她肩頭詢問。
她轉過身,瞥到那位年輕導購投放在兩人身上的目光,幹巴巴地笑:“你是故意帶我來這家店的吧?”
朝陽聽出她話裏的酸味,忍俊不禁:“又再亂想什麽?我只不過恰好認識這家店的老板,才會來照顧他的生意。”
燦陽臉紅低頭不語,朝陽牽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吻,被她笑着抽回:“這麽多人看着吶。”
朝陽實在是喜歡她這幅臉紅羞澀的樣子,湊近她耳邊,低笑出聲:“你現在的樣子很美。”
燦陽徘徊在各式各樣、外表精巧的手機之間,拿不定主意。朝陽見她一臉糾結的模樣,直接牽起她,走到那款貴到超過她一個月工資的手機專櫃前,拿出自己的手機,讓店員直接拿了和他的手機一模一樣的那款。
燦陽瞄一眼價格,差點沒有暈過去,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不情願地說:“朝陽哥,我們還是看看別的吧,這個太貴了。”
朝陽微笑地看着正彎腰從櫃臺裏取手機的店員,偏頭哄道:“我要和你用一樣的手機,情侶款。”
燦陽也微笑看向正一臉熱忱地看着他倆耳語的美女店員,咬着牙說:“情侶款什麽的那都是騙幼稚的少男少女的,咱倆都老大不小的了,你都三十多了,不适合。”
朝陽牽着她的手,突然使力,摁了下她軟軟的指腹,以作懲罰,嘴上也不閑着,直接叫店員拆包裝。那年輕店員很會看眼色:“齊先生,您和您女朋友真是男才女貌,這手機男女通用,您女朋友用特別适合,有好多情侶都會來買這一款。”
年輕的女人笑地一臉喜悅,趕忙拆了塑封,一邊拆一邊說:“齊先生,把您女朋友的手機給我,我給她把手機設置好。”
燦陽完全插不上話,只好半推半就地拿出自己的手機卡遞過去。
付款時,朝陽也沒有征求她的意見,直接遞出自己的卡買單,她想想自己卡裏的餘額,便不再逞能,只是心裏多少還是不舒服的。
坐在車裏,燦陽擺弄着比她的臉小不了多少的手機,想起過年那天收到的祝福短信,便編輯了條□□出去,順便解釋了下由于手機出故障才這麽晚回複。
她看着正開車的朝陽,打算再重申一下自己的想法:“朝陽,我們畢竟只是男女朋友,你買這麽貴的東西給我,我有很大的壓力。”
朝陽的雙手正操縱着方向盤,無奈地笑了:“只是一部手機而已,我完全負擔的起,你也不希望別人說我小氣吧。”
“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愛上你的錢才和你在一起。”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明明是我害怕你離開,試圖利用你對物質的那一點憧憬妄圖用金錢綁住你。”
燦陽被他的這番說辭弄得很無語:“那我昨天豈不是不該對你坦白的,被你就這麽抓住弱點利用,那我以後不是非你不可了?”
朝陽愉快地大笑:“你當然只能非我不可。我喜歡你的坦白,也喜歡你對自己的堅持,但我時刻記得,我是你的男人,我希望能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拿來給你,你要慢慢習慣這樣的我,所以以後別再這麽想,你總得給我機會讓我好好表現。”
燦陽也笑:“你說服人的功力太深厚,我總是無法反駁,否則就會顯得自己不夠大度。”
“陽陽,不用糾結這個問題,我只是想和你用一樣的手機,你就滿足一下的幼稚少男的想法吧,畢竟我已經三十多了,再不抓住尾巴就來不及了。”
燦陽看他有點委屈的表情,不自覺地哈哈大笑:“你贏了。”
車子停在加油站,朝陽問她中午打算吃什麽,她正絞盡腦汁想回答的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竟是好久沒有聯絡的君成發來的信息:“燦陽,有時間能出來見我一面嗎?”
燦陽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有點擔心朝陽知道了會不高興。她抿了抿嘴,決定實話實話:“朝陽,君成說有事要跟我見面。”
“現在?”朝陽的語氣很平靜。
燦陽點點頭,一直看着他。朝陽看她坦然的眼神,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心裏一松,露出讓她放心的微笑:“去吧。”
“你不生氣?”
“你都這麽坦白了,我還有什麽生氣的理由。其實我應該為那天晚上說的話向你道歉的,我不該懷疑你們之間的友情,畢竟這幾年,他一直陪着你,也是很難得的。”
燦陽輕輕吐了口氣,也笑了:“你不生氣就好,我和他從來沒有過超出朋友的關系,他一直對我很好,我很感激他。我能感覺,他這次見我,是要向我道別。”
朝陽從窗口遞給工作人員油費,啓動車子開出加油站,聞言感到好奇:“道別?”
“是啊,我聽說他要去美國了。”
朝陽恍然大悟,然後搖搖頭笑着說:“怪不得董玥吵着要去美國。”
“董玥也要去美國?她不是在你公司實習嗎?”燦陽問。
“過年之前,她媽還打電話給我,說她突然吵着鬧着一定要去美國讀研究生,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也只當她想要上進了,沒想到是追着別人去的。”
燦陽真心為董玥這種為愛奔走的決心感動:“這種為愛不顧一切的精神,很偉大,希望她能最終抱得美男歸吧。原來你知道她和君成的事。”
“她這個人心思單純,一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我能看不出來嗎?不過她也從沒打算藏着自己的心思,我告訴她我和你在一起後,她就和我說了。我猜她肯定沒有告訴她媽,否則這趟國她 恐怕是出不了了。”
燦陽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然後當着朝陽的面撥通君成的電話,君成在電話裏說在他家等她,她偏頭看着某人雖然正在開車,卻豎起耳朵聽她講電話的搞笑表情,笑着答應了。
“他家在哪兒,我送你過去。”朝陽一點不介意地說。
燦陽噗嗤一笑:“我發現你很可愛。”
朝陽不明所以,露出一個“為什麽”的神情。
“沒有為什麽,就是覺得你可愛。”
朝陽見她笑得歡心,也跟着笑,一副“你說什麽都對”的縱容表情。
車子開到君成家所在的小區門口,燦陽下了車。轉身關車門時,朝陽再三囑咐她一定要早點回來。燦陽忍着笑,連連說“好”,他這才滿意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