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面具15-1
回公司上班的一個多星期裏,燦陽只在某次去影印室複印資料時,匆匆見過一次秦浩,其餘的時間,兩人都沒有碰到過。即使在同一個公司裏,但只要關上辦公室的門,想不見面還是很容易的。燦陽從沒想過要故意躲開,因為在她看來,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沒必要做賊心虛。至于秦浩是不是故意躲着她,她也不會花心思去想,但有一點她肯定的是,不管以後他再找她說什麽挑撥離間的話,她絕不會再相信。
這天晚上下班後,燦陽和何佳手挽着手走向大廈門口,她一路聽着何佳抱怨跟在他們身後的靜海怎麽怎麽不懂浪漫,再一擡眼。便看到那個朝夕相處的男人靠在車窗上對她微笑。
燦陽淺笑,對還在和她說話的何佳說:“那個,何佳,我要走了。”
“你和我們一起吧,靜海的車停在對面,我們送你。”何佳挽着她,打算繼續數落。
燦陽看了眼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心一橫地說道:“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何佳似乎沒注意到她說了什麽,只是象征性地“嗯”了兩聲,但很快,她突然瞪圓了眼,以一種近乎尖叫的分貝說:“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顯然她的高分貝也引來已經恭候多時的男人的注意,他緩緩向她們走過來,璀璨似星的雙眼牢牢放在燦陽身上。
“陽陽。”聲音裏明明是促狹的笑意,卻遮不住濃濃的寵溺。
燦陽不好意思地和掐着她手臂的何佳介紹:“何佳,這是我男朋友齊朝陽。朝陽,這是我同事何佳。”
朝陽朝還處在震驚中的女孩微微欠身:“你好,何佳。”
何佳猛然回過神,捂住自己的嘴,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燦陽,又看了眼這個男人,激動地不知說什麽好。
燦陽給了朝陽一個無奈的微笑,何佳突然執起朝陽的手,緊緊地攥在手裏,情緒異常激動:“帥哥,你好,那個,那個我是燦陽的好朋友。”
朝陽友好地又說了聲你好,何佳卻還攥着他的手不放,正在燦陽準備掰開占自己男人便宜的手時,靜海一個箭步沖上前,拉回何佳,摟緊她的腰,向朝陽伸出手:“你好,我是蘇靜海,燦陽的同事,也是何佳的男友。”
朝陽伸出手與他輕觸了下:“你好,我是齊朝陽。”
靜海向他們道別,摟着女友往馬路對面走,燦陽隐約看見何佳似乎想回頭,卻被靜海固定着腦袋,掙脫不開,覺得好笑:“何佳是個很好的女孩,就是有點花癡而已。”
朝陽笑着沒有接話,打開副駕駛位的門,手撐在門框上,護着她的腦袋,待她坐進去後,替她關上門,再繞回到駕駛位上。啓動車子前,他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拿着車鑰匙,說:“今晚有個朋友叫我一起聚一聚,我在想,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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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陽看着他,一直沒說話,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忍俊不禁道:“我願意。”
朝陽聽過這三個字,眼前立刻浮現他們倆正在進行結婚儀式的場面,司儀問穿着雪白婚紗的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甜蜜地說她願意。一想到這點,他突然為和她結婚這個念頭而心動,竟有一種迫不及待想和她結為夫妻的感覺。
朝陽帶她去了市中心一家奢華低調的會所。燦陽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她看着眼前精致的門廊和彬彬有禮給他們帶路的服務員,踮起腳,湊在朝陽的耳邊問:“這種地方,是不是就是那種場所?”她在“那種”二字上加重語氣。
朝陽屈指彈了下她的腦袋,笑了:“腦袋裏都在想什麽呢!這裏是一個認識的人開的,只是用來聯絡感情和朋友聚會或者談生意用的,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些。”
燦陽點頭,若有所思:“那開這家會所的人肯定比你有錢。”
朝陽扶額,失笑:“不僅如此,開這家會所的男人還比我帥。”
燦陽靠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說:“放心,我對你的心不會動搖的。”
推開二樓最裏面一間包廂的門,說話聲、吵鬧聲和音樂聲争先恐後敲打人的耳膜。燦陽環視一周,這些人加起來至少有十幾個。包廂非常大,光線卻被刻意調暗,燦陽看不清這些人的打扮和穿着,但能看出他們必定都是和自己不一樣的精英人士。
此時一個高個子男人向他們走過來,卻是看着燦陽:“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燦陽看着面前這張秀氣的臉,過了幾秒,才想起他是那天在朝陽辦公室出現的男人,似乎姓李。她微笑應道:“你好。”
“我叫李然,是朝陽的好友,你呢?叫什麽名字?”
燦陽剛準備回答,朝陽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李然:“你沒必要知道她的名字。”然後拉着她往包廂裏的沙發走去。
“喂!要不要這麽小氣,不就問個姓名嗎!”李然在後面怪叫,離得近的幾個人聽到他的話,目光齊刷刷地投到朝陽身邊的女孩身上,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表情和眼神,但燦陽可以想象,當中必定帶着探尋和好奇的成分。
朝陽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并不打算理會李然。有幾個人是認識朝陽的熟人,在他入座後,都來和他說話,看到他身邊的燦陽,也舉杯點頭問好。燦陽現在沒有那麽拘謹,也大方笑着朝他們點頭。
朝陽倒了杯橙汁給她,叫她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不用拘束,自己則和身邊的人聊起天來,讨論的事情都是燦陽聽不懂的專業知識。
耳邊響起了情歌對唱,她尋着聲音望去,一男一女正坐在角落裏的高腳凳上,一人手裏一個話筒,合唱張學友的《你最珍貴》。男人的聲音很磁性,偏粗一點,女人的聲音甜甜的,卻很有爆發力。燦陽是聽過這首歌的,此時卻完全想不起來原唱的聲音,因為耳邊回蕩的聲音更加入耳。她不禁聽地呆了,小聲地跟着哼唱起來。
“想不想唱一首?”突然想起的聲音把燦陽吓了一跳,她轉過頭看着笑得一臉無害的李然,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我唱的不好聽。”
李然突然傾過身子,壓低聲音說:“你就是那個朝陽藏在心中的女人?”
燦陽不自然地往旁邊移了移,碰到朝陽的腿,他回過頭,看到正拿目光檢閱他們倆的李然,無奈地叮囑燦陽:“別理他,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管閑事。”
“喂,你說誰管閑事呢,不就聊聊天嘛,她又不是小孩子,你還要限制她和誰交朋友啊。”李然不樂意地嚷嚷。
燦陽覺得他這個樣子真像個毛躁的大男孩,倒并不惹人生厭。朝陽根本不把他的不滿當回事,在燦陽耳邊問:“會不會無聊?”
燦陽搖搖頭,朝陽想起什麽似的,用手指了指正在唱歌的男人說:“他就是這個會所的老板,叫李逍,逍遙的逍。”
燦陽想起《仙劍奇俠傳》胡歌扮演的李逍遙一角,不由失笑:“人如其名,他看起來的确很逍遙,就是不知道長得是不是夠逍遙。”
朝陽聽聞,大笑:“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他估計得郁悶了。”
“不過他唱歌很好聽,一般唱歌好聽的男人都很受女生歡迎,長得怎麽樣反倒是其次了。”
“我唱歌不好聽,豈不是太吃虧了。”
他唱歌的确不行,這一點燦陽是知道的,年少時她撒嬌讓他唱歌給自己聽,他一開口,她就捂着耳朵跳開。他聲音的質感不錯,但是五音不全,跑調跑的離譜,她一直想不通一個說話聲音這麽好聽的男人唱歌居然走音成那個樣子。
她出言安慰:“沒關系,你長得帥,足以彌補你這個無傷大雅的遺憾,不需要用歌聲來征服我。”
朝陽笑着刮她的鼻梁:“現在倒是學會取笑我了。”
一曲終了,那對男女從高腳凳上站起來,燦陽等着他唱下一首,突然一個話筒遞到自己跟前。她擡頭,李然自己的手上也拿着一個話筒,對她笑了一下,然後對着話筒說:“接下來,歡迎朝陽的女朋友為我們獻唱一曲,大家熱烈歡迎。”
聲音大到足以讓每個人聽見,包廂裏響起一陣哄笑聲和鼓掌聲,燦陽不知如何是好。等她再看向自己的手時,發現話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塞到自己手上。李然繼續慫恿她:“我剛才聽到她唱歌了,很好聽,大家想不想聽?”
然後整個包廂內響起巨大的“想”聲,朝陽也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更沒想到燦陽真的站起來,往高腳凳那邊走過去。他看着得意洋洋的李然,無奈白他一眼,李然朝他攤了攤手,一幅“是大家想聽,我又有什麽什麽辦法”的不得已表情。
正在放的這首歌燦陽聽過,之前有一段時間認識的人都在談論一部名叫《春嬌與志明》的電影,她也找出來看過,情節沒給她留下什麽印象,但裏面一首英文歌很好聽,叫《drenched》,現在放的正是這首。
她拿着話筒,有點緊張。這時,之前唱歌的女子來到她身邊,安慰她:“放輕松,大家都沒有惡意,只是圖個開心,你想唱什麽歌?我幫你點。”
女子的聲音溫柔而透着暖意,燦陽的心很快靜下來,笑着說:“就這首吧。”
“When miniutes be hours,
When days be years,
And I don’t know where you are,
Color seems so dark without you.
Have we lost our minds
What have we done
But it all doesn’t seem to matter anymore.
When you kissed me on that street I kissed you back.
You held me in your arms I held you in mine.
You picked me up to lay me down,
When I looked into your eyes,
I can hear you cry for a little bit more of you and I.
I’m drenched in your love,
I’m no longer able to hold it back.
……”
燦陽的音色沒有曲婉婷那般醇厚沙啞,帶着一點滄桑、一點滿足、一點憧憬,還有一些別的什麽糅合在一起,有一股別樣的味道。朝陽不知道原來燦陽唱歌竟然這樣的好聽,當他聽出她歌聲裏的那點惆悵和彷徨時,心髒輕輕一顫,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撥動他的心弦。
燦陽安靜地唱着,幾乎忘記了自己身邊正圍着很多不認識的陌生人,當她唱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回頭看向朝陽的方向,他也正看着她,兩人之間隔着忽明忽暗閃爍的燈光,隔着很多人的眼光,被某種力量牢牢地黏在一起。
幾秒鐘後,全場響起比催她唱歌時更熱烈的掌聲和一片叫好聲,燦陽不好意思地從高腳凳上站起來,把話筒放下。這時會所的老板,走到她身邊,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李逍,逍遙的逍,剛剛把話筒給你的人是李然,我弟弟。”
燦陽也伸出手握了一下:“我是何燦陽,燦爛的燦,陽光的陽。”
仔細看來,他和李然的五官的确很相似,但他的眉毛更粗一點,眼睛要細長一點,整個人顯得更內斂沉穩。
李逍拿起她剛放下的話筒,笑着說:“你唱歌很好聽,以後多過來玩。”他把話筒遞給之前的那個女子,兩人又坐回到高腳凳上,開始唱下一首歌。
燦陽走回之前的位置,有好幾個人都對她豎起大拇指,她笑了笑,去找朝陽的身影,卻沒看到他。
“他剛才被人叫出去了,你可以去走廊上看看。”說這話的人是李然,燦陽說了聲“謝謝”便推開包廂的門走出去。
走廊比包廂明亮很多,頭頂的吊燈灑下璀璨奢華的光,地上鋪着有着鮮豔複雜圖案的俄羅斯地毯,踩在上面,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燦陽在走廊上沒有看到朝陽,便按着來時的路往回走,當她經過某一個包廂的門時,聽到裏面斷斷續續的談話聲,熟悉的人聲讓她停下腳步,不由自主走近那扇門。
門沒有關嚴實,露出大概一腳掌的縫隙。
“我知道我帶燦陽去C市,說謊騙她,是我不對,但我也只是心疼王念。這麽多年,她的心裏一直只有你一個人,現在她變成這個樣子,我希望能為她做點什麽。我只是希望你偶爾去看看她,這個要求并不過分。”說話的人是秦浩。
燦陽知道偷聽別人說話不對,但仍是不自覺地湊近那條門縫。
“如果燦陽介意,不讓你去的話,我可以當面和她道歉,我來和她談。”
“不關她的事,”朝陽的語氣隐含怒意,“你不要去打擾她,我知道你們在一個公司,如果你還知道自己做的這些混蛋事,你就不要去找她,這些事與她無關。我再說一遍,我根本不欠王念任何東西,就算她當初流産,有我的原因在裏面,可那不是我的孩子,而且這麽久了,我也早就還清了!”
“上次她差點為了你割破自己的頸動脈,她見不到你,就會選擇傷害自己,萬一她真的因為你出了事,你還能這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愛情?”
“那是你們的事,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再說,誰知道她是為了什麽?”朝陽的語氣是少有的刻薄和不近人情。
“你什麽意思!呵呵,看來這個何燦陽果然有點手段,年紀那麽小的時候就知道破壞別人的感情,當第三者,現在更是把你迷惑的服服帖帖的。”秦浩的話裏全是鄙視和嘲弄之意。
燦陽的拳頭越握越緊,指甲似乎要陷進皮肉中,卻一點不覺得疼。
她直起腰,踩着安靜的地毯,回到那個喧鬧的世界,然而在如此吵鬧的環境中,“第三者”似乎依然帶給她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人刻意在拿刀戳她的耳膜,她才發現,也許她曾經真的做了觸犯道德底線的事,卻還一直認為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以愛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