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4-3
燦陽早上是被人鬧醒的。她費力睜開眼睛,有個腦袋在她胸前一直蹭來蹭去,又癢又難受,她沒好氣地拍他的後腦勺:“幹什麽呢!吵我睡覺!”
朝陽擡起頭,頭發有點長,頭頂處一撮翹起的頭發形狀特別搞笑。許是因為睡足了,他的眼睛特別有神,透出一種童稚的單純,卻依舊迷人。
“你在夢游吶!”她咕哝一句,翻個身繼續睡覺,卻被一雙手從被窩裏撈了出去。
“起床吧,別睡了,都九點了。”繼續鬧她,對她上下其手,待她笑着求饒,才下床,先進衛生間洗漱。
燦陽坐在床上楞楞地發了會兒呆,才打着哈欠走到衛生間門口,看着正在刮胡子的男人:“今天又不上班,起這麽早幹嘛?”
“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燦陽走進去,擠到他身邊,擠牙膏刷牙:“去哪裏?”
他沖去臉上的泡沫,用熱毛巾擦一遍自己的臉,故作神秘:“先不告訴你,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正系着圍裙在煎雞蛋,有種家庭婦男的既視感。她走到他背後,伸手抱住他,臉貼在他的背上,問:“今天到底去哪裏啊?”
朝陽把煎好的雞蛋裝在盤子裏,端到餐桌上,燦陽一路跟着他,貼在他的後面。他哭笑不得,轉過頭說:“我是想帶你去見我以前的老師。”
燦陽得到答案,安心坐下吃飯,咬了口煎蛋,又問:“沒想到你和自己的老師都還有聯系,我以前的老師很多連名字都忘記了。”
“他以前是A大建築學院的研究生導師,我在讀本科時,就和他關系很好。後來我開公司,他幫了我很多,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去給他拜年。”
朝陽把車停在老城區的一條巷口。陽光雖然強烈,卻并未能完全照進巷子裏來,一大半的路都陷在陰影裏,他們并排往裏走,左邊的牆上印上兩人長長的影子。
巷子有點繞,燦陽曾經有一陣迷戀過這種老巷,更想像過自己撐着把油紙傘,在細雨朦胧中,走在濕潤的石板路上徜徉的情景。在年少時期,她曾有過各種少女幻想,比如坐摩天輪,坐小船游覽細雨江南,和喜歡的人去海邊一起看日出……至于撐油紙傘算是其中最為文藝的一個。現在想起,不免好笑。
“什麽事這麽開心?”朝陽看着笑地明媚的女子。她眉眼彎彎,虎牙調皮露出,煞是好看。
“只是覺得現實和想法之間總是難以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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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生出這種感慨?”
“我以前幻想過的小巷總是和石板路、油紙傘連在一起。”
朝陽笑了:“這想象很美,不難實現,你要想去以後我可以帶你去那樣的巷子,江南一帶還是蠻多的。”
燦陽搖頭:“我現在到對這個沒多大感覺了,只是覺得以前的想法很幼稚。”
“這想法一點不幼稚啊,現實裏的确存在。”
燦陽偏頭看他:“我想的可不止那些,還想過某個下雨天,走在石板路上與喜歡的人意外邂逅。”
朝陽大笑:“這完全不能叫做幼稚,我們現在一起走在巷子裏,多少也算實現了你少女時期的幻想吧?”
燦陽睨他:“誰說我那時喜歡的人是你。”
朝陽并不介意她的口是心非,握緊她的手:“可現在能讓你實現這個幻想的人可是非我莫屬了。”
不多時,面前出現一個繁花盛開的小院。一個一頭銀發的老人正在将陰暗處的盆栽搬到能曬到陽光的地方。他身後是一座略顯老舊的兩層樓房,貼着白色長方形瓷磚,大門材料完全采用琉璃色玻璃,一樓正對院子的窗戶上,擺放着一個長嘴噴水壺。
朝陽喊了一聲“薛老師”,推門進去。老人放下盆栽,回過頭來,笑容和煦,臉上的皺紋很深,卻顯得很平易近人。
燦陽走進院裏,也跟着畢恭畢敬地喊了聲“薛老師好”。薛老師擡了擡鼻梁上架着的眼鏡,仔細瞅着這個小姑娘,一拍腦門,笑着說:“你肯定是朝陽的妹妹吧,今年幾歲啦,可上大學啦?”
燦陽錯愕地看着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然後笑眯眯地說:“薛老師,您看我今年多少歲?”
“我猜啊,你今年肯定不到20歲,年紀輕就是和我們這些老年人不一樣,多有活力啊。朝陽,你說是不是?”
朝陽笑得有點牽強:“薛老師,您……”
“薛老師,您看着一點也不老,比很多年輕人都顯得青春吶。”
老人笑呵呵地點頭:“閨女啊,處對象了沒?要是沒有的話,考慮下我家小兒子怎麽樣?他長得也俊得很。”
朝陽看着這兩個人一和一唱的,苦着臉說:“薛老師,您可別打這主意,這是我女朋友,您要是真把她說動了,我下半輩子得打光棍了。”
老人大笑着拍他的肩:“知道知道,說着玩吶。這小姑娘合我眼緣,我一看就知道她性子好,多活潑可愛。”他轉身看着燦陽問:“小姑娘叫什麽呀?”
燦陽被這個老人逗笑了,閃着小虎牙說:“我叫何燦陽,燦爛的燦,陽光的陽。”
老人點頭,摸着沒有胡須的下巴:“燦爛陽光,好名字。你們進屋坐,我把這些花花草草搬完了就來。”
朝陽将帶來的營養品送進屋裏,脫去外套,返身回來,卷起衣袖,也跟着老人一起移動盆栽。
燦陽不好意思站在一邊看風景,也走過去幫忙。
她指着朝陽剛搬起的一株開着白色似喇叭狀的花朵,問:“這是什麽花?”朝陽盯着花朵中間黃色的花蕊皺着眉想了半天,搖搖頭說:“這個我還真不清楚。”
“那是馬蹄蓮。”薛老師笑着解釋。
燦陽點點頭,又問自己手中的是什麽花。
“那是山茶花,” 薛老師指着自己剛搬過去的幾盆,“還有那些紫色和粉色的也是。”
燦陽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孤陋寡聞,對花都不太了解,我大概能認得的也只有桃花、迎春花、玫瑰花、菊花這種常見的。”
“很正常,你們工作忙,當然沒有時間像我一樣天天伺候這些。”老人一手叉着腰,有點喘氣地說。
“老師,您的園藝功夫很厲害,這些花都很漂亮。”
燦陽并不是在恭維。
這些山茶花開得很鮮麗,花瓣層疊鋪開,形狀圓潤可愛,和翠綠色的枝葉交織在一起,美的像是被人給嵌上去的,不真實,卻不違和。但如果要給它們想象出一個新的造型,哪一種又都不如目前的樣子。
薛老師言語中帶着自豪:“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以後我可以把我的種花經驗傳授給你。”
燦陽笑着點頭說好。朝陽走過來,湊到她耳邊說:“看來你很讨老師的喜歡。”語氣似乎有點不太樂意。
燦陽笑他:“你不會連老師的醋都要吃吧。”
“誰叫他說要把兒子介紹給你,我這不是擔心你被搶走嘛。”
燦陽笑出聲,引來老人的注意。薛老師挺直腰,嚴肅地說:“你們倆講什麽悄悄話呢!是不是在說我?”
“沒有,”朝陽笑得如沐春風,“是她一直跟我說您種的花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燦陽也對老人燦爛地笑着,誰知老人卻背過身,搖頭晃腦往屋裏走:“不就是在說小兩口之間的甜言蜜語嗎?以為我年紀大眼神不好使啊。”
燦陽回過頭看着身後的朝陽:“薛老師一直都是這麽——”她歪着頭想了幾秒,卻想不出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他現在的确是個老頑童。”朝陽準确地說出了燦陽的感覺,然後邁着長腿進了屋。
中午他們倆主動承擔起掌勺的任務,而薛老師則眯着眼坐在搖椅上聽戲曲,一點也不把他們當客人看,燦陽倒認為這樣更自在。
說是兩人一起做飯,實際上燦陽只負責洗菜和遞東西。
她将洗好的蒜放進盤子裏,問正在給牛肉解凍的人:“薛老師的家人呢?”
“老師的妻子十幾年前就去世了,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跟他妻子住在娘家,小兒子在國外讀書,不怎麽着家,這次估計又是去哪個國家旅行了吧。”
燦陽表示不理解:“那過年總要回來的吧,不然留長輩一個人在家多不好。”
“不知道,也許回來過又走了吧,這幾年,我也就見過他小兒子一次。”
“那他也挺可憐的。”燦陽想着老人獨自一人搬那些盆栽的模樣,有點心疼。
朝陽看着她,露出溫柔的笑:“也不一定,薛老師一向看得開,他很享受一個人的日子。”
“我覺得不是,”燦陽搖頭,表情有點感同身受的意味,“沒有人會喜歡總是一個人過日子,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兒子擔心才表現地這樣。”
朝陽用胳膊輕輕攬了她一下,柔聲說:“不管怎麽樣,他能做喜歡的事,而且還能見到自己的孩子,也挺好的,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再說,我們不是來陪他了嘛。”
燦陽籲了口氣,突然停下洗菜的動作,看着他的眼睛說:“朝陽,你去看看你爸媽吧,你過年都沒有回去,這麽久了,我想他們應該也很想你。”
朝陽怔了幾秒,一時間百感交集:“有機會我會回去的,我們現在難得放假,就讓我好好陪你幾天吧。”
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原因,燦陽發現,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好像有點紅。
餐桌上,薛老師拿出多年珍藏的好酒,熱絡道:“朝陽,陪我喝兩盅。”
朝陽沒有推辭,主動接過老師手中的酒瓶給兩人斟滿,然後端着自己的杯子站起來,看着薛老師說:“薛老師,謝謝您多年來的厚愛,這杯我敬您,祝您身體健康,幸福快樂!”
薛老師笑着點頭:“還是你爽朗。”說完也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燦陽沒有去看朝陽的臉色,也作主往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一點酒,站起身說:“薛老師,謝謝您把朝陽培養的這麽優秀,這杯我也喝了,我酒量不行,還望您能見諒。”
薛老師看這小姑娘舉手投足間的豪氣之勢,對她越發喜愛起來,他看着朝陽誇贊道:“朝陽啊,好眼光,燦陽這麽好的姑娘都被你給找着了。”
朝陽笑得很開心,趁老師低頭夾菜的時候,湊到燦陽耳邊說:“只許喝這一點,不許再喝了。”
這一幕耳語又被薛老師給看了去,他笑着對燦陽說:“他是不是很啰嗦?要不考慮換個人?”
燦陽忍不住地大笑,重重地點頭:“的确是很啰嗦,但是換人的話,是決不可能的。”
薛老師聞言,哈哈大笑,朝陽朝燦陽投去感動且欣慰的一瞥。
走出薛老師家,已經下午兩點多鐘。朝陽喝地有點多,但臉色并不是很紅,似乎沒有到醉酒的程度,至少走路的姿勢還是一貫的氣宇軒昂。
來到巷口,燦陽被他緊緊牽着手站在路邊等出租車,他因為喝了酒,不便開車,已經提前打電話叫自己的助理把車開走。
她靠在朝陽的肩膀上,回想她洗菜時對朝陽說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會平心氣和地說出那句話,似乎只是因為應景而生。她想到薛老師一個人待在那所寂寞的房子裏,就會想到朝陽的父母,他們肯定也是愛朝陽的,只不過因為自己的原因,對朝陽生出一些意見,但他終究是他們的兒子,她雖然無法對當年的那個約定釋懷,卻也不能剝奪他們相親相愛的權利,更何況朝陽一向是個重情義的男人。
她以為妥協很難,但其實真的作出讓步,她反而輕松許多,仿佛擺脫了內心裏那個陰暗、自私的自己。她自己也清楚,開始時要求朝陽與家人斷絕聯系很不可理喻,但那時她在愛他的同時,也對過去他的拒絕心生憤怒,她之前固執地以為她的悲劇都是由朝陽的坦白造成,後來想想他并沒有做錯什麽,對任何事任何人,他都有拒絕的權利,他選擇坦誠相待,正是他為人正直的表現,如果他一直騙下去,那最後當她知道的時候,心中的絕望估計會來的更深。
朝陽一坐進出租車,就把頭靠在燦陽小小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地閉上眼。燦陽聞着他身上的酒氣,笑着問:“怎麽了?醉了?”
朝陽沒有回答,皺着眉說難受。
燦陽摸了摸他的臉,的确有點燙,臉色也比剛才要紅,便勸他道:“忍忍,一會兒就到了。”
“可是你家好遠。”他閉着眼咕哝了這麽一句,燦陽聽到後忍俊不禁:“那你想去哪兒?”
“去我家吧,我家離這裏近些。”他半睜着眼,擡頭看她。
燦陽波瀾不驚:“那就去你家吧。”
朝陽的眼睛猛然睜大,他只猶豫一秒,迅速向出租車司機報了一個新的地址,然後又閉上眼,說自己難受。
燦陽被他一系列的動作逗笑,他總說她傻,他自己傻的時候也不少了。
朝陽家住荷香花苑,這是一個A市幾年前新建的高檔住宅小區,小區地處市區和郊區的交界處,緊鄰一家養老院,環境優美,空氣也清新,無論是綠化還是戶型,都深得一些喜靜人士的喜歡。除去高層住宅,也有一些戶型較大的別墅洋樓。小區後有一個很大的天然池塘,一到夏天,就會開出大片的荷花,小區取名“荷香”也算是名副其實。
朝陽家在頂樓,坐電梯上去,頂樓有兩家住戶。
他帶着燦陽走到右邊那扇門,打開門,伸手做出請的姿勢,笑容滿面地對她說:“歡迎回家。”
燦陽的眼睛差一點濕潤,她眨幾次眼,頑皮笑了:“就知道你是故意把我哄到這裏來。”
朝陽攬她的肩,推她走進去,反手帶上門,繼續演戲:“我真的有點暈,不騙你。”
燦陽哭笑不得:“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還裝。”
朝陽的家很大,光是一個客廳都超過她出租屋的整個面積。裝飾很簡單,顯得很空曠,放眼望去,基本只有黑白灰三種色調。地面鋪的是白色方塊地面磚,牆壁刷成亮眼的白色,窗簾也是遮光性極好的黑色,客廳裏擺放着淺灰色絨面沙發,唯一活潑點的可能只有沙發上那一個熊掌造型的抱枕,與她家的如出一轍。
她指着沙發,笑問:“你這個抱枕不會是拿我家的吧?”
“抱枕是上次董玥買的,我看和你家的一樣,就留下了,”朝陽走到陽臺,打開窗戶通風,時近早春的微風吹散室內的悶氣,他招手叫燦陽過去,從背後擁住她:“早就想帶你過來了,今天總算如願了。”
“有錢就是好,你一直和我擠那個破出租屋,估計早就受不了了吧。”
她今天紮了馬尾,朝陽很方便地吻上她的後頸,啞着嗓子說:“別冤枉我,我心甘情願,至于我的錢,将來都是你的。”
她不自在地縮着脖子,戲谑:“看來你很有錢啊。”
朝陽不放過她,又去親她柔軟的耳垂:“這一點還滿意嗎?”
薄薄的酒香醉人。
燦陽回轉身,仰頭看他:“看來我得把你抓牢了,就你這個條件,怕是女人都會前仆後繼的吧。”
朝陽低着頭看她晶亮溫柔的雙目,親她的眉心:“不用你抓,我永遠在這裏。”
說完,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吻上她的唇,一雙手也不老實起來,從她的腰上游移至她的大腿。燦陽擒住他的手,喘着氣說:“大白天的,你幹什麽吶。”
眼前的女子眉目帶水,雙頰粉紅,雪白的牙齒輕咬下嘴唇,說出的字眼像是刻意的撒嬌一般。朝陽抱起她走進卧室,不顧她的驚呼,兩人一起倒在那張king size的大床上,随後老練地剝掉兩人的衣服,當他炙熱的身體貼上她時,她有一種自己即将要被燒成灰的錯覺。
他們在愛*欲的海中,浮浮沉沉,彼此深深糾纏,不知疲倦地占有對方的身體,感受彼此的熱情,直到那極致的一點如五彩斑斓的煙花綻放在靈魂深處。